47 氣味

第47章 氣味

淩瑤也是病急亂投醫。

她的兒子淩曉晨已經失蹤十七個小時了, 而她在發現他走丢的時候,就已經報了警。

正常失蹤報警需要滿二十四小時,但因為是未成年人, 所以警局飛速立了案,可十七個小時過去了, 警察根本沒找到任何線索,只是讓她不要着急。

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在明城憑空消失了,孩子才四歲,她怎麽可能不着急。

無奈之下,淩瑤只能嘗試別的辦法,在把親戚朋友全都喊上,将附近的地方都找遍後, 她又試了算卦、塔羅、寺廟解簽……

能想到的辦法都用過了, 還是一無所獲。

直到淩瑤已經開始試着搜索有沒有“尋人機構”,她突然在網頁上看到了一個相關鏈接,點開後發現是一個萌寵博主發布的海報。

海報的中心寫着“尋物事務所”五個大字, 具體內容則是依靠動物幫忙尋找丢失的物品,活物或者死物都行, 并且限定的地點剛好就在明城。

幾乎沒猶豫幾秒鐘,她就決定聯系博主試試了。

-

“阿瑤, 你覺得這個地方真的靠譜嗎?”

說話的人是淩瑤的丈夫,張永明。

男人皺着眉确認了一下門牌,停下腳步擡起頭,只看到了一個風格可愛的店牌:富德工作室, Q版文字旁邊還有個貓爪圖案。

而透過外面的玻璃窗,外人只能看到室內像是一個溫馨的咖啡館。

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幫忙找人的地方。

淩瑤看到眼前的畫面, 心裏也沒底,但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選擇死馬當活馬醫。

她咬了咬唇,率先推開了門:“我也不清楚,只能先試試。”

張永明嘆了口氣,也跟着走進了這個所謂的尋物工作室。

挂在門口的風鈴響了一下。

淩瑤只看到一只黑貓飛速逃竄上了樓,而視線裏只有一只金毛趴在沙發上,正擡眼看着她。

淩瑤環顧了一圈,并沒有看到人。

“有人嗎?”

“有。”一個女人從隔間裏走了出來,她手裏還托着一個托盤,上面是兩杯茶水。

“淩女士和這位先生都請坐吧。”

時茵将看起來疲憊不堪的兩人領到了一個長桌面前,将茶水擺好後,她在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富德工作室的負責人,時茵。”

可能是環境太溫馨,又或者眼前的女人氣質太沉穩,連帶着淩瑤的焦慮也淡了點,她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熱茶,穩下了點心神。

淩瑤單刀直入地介紹:“我是淩瑤,早上聯系過你,這是我的丈夫張永明,我想委托你找的是我的兒子淩曉晨,他才四歲。”

“嗯。”時茵點了點頭,在平板上把記事本點了出來,擡起頭:“說一下詳細情況吧,孩子是怎麽走丢的,報警了嗎?警察那邊是怎麽說的?有沒有線索?”

其實後面的內容,時茵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畢竟都跑過來找她了,那也只能說明常規的手段還是找不到人,但問清楚也能排除很多情況,方便她找人。

一提到孩子,淩瑤又下意識哽咽了,張永明連忙拍了拍淩瑤的背,開口:“你別急,我來說我來說。”

“我和我老婆兩個人都是上班族,平時加班都很忙,所以孩子上幼兒園,放學接送的是兩家老人,昨天是孩子的外婆去接孩子,然後他們去幼兒園附近的小公園玩了會,老人和人閑聊了幾句,回過神孩子就沒影了。”

“老人怎麽都找不到小孩,當場急火攻心暈過去了,現在還在醫院,我們兩個收到通知後立刻就來小公園找曉晨,但也找不到,問附近的人也都說沒看到,然後就報警了。”

“警局也很快受理了,查了監控,但小公園的監控沒兩個,有很多監控死角,查了四周的道路監控也沒看到他有走出公園,就是憑空消失了。”

“這一晚上,我們都沒睡,喊上親戚朋友把大半個明城都找了還是沒找到,警察那邊只是讓我們不要着急,在仔細想想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或者家人有沒有在外欠債之類的,多留意電話。”

時茵懂了,警察那邊在懷疑是熟人作案,或者有預謀的綁架案之類的。

“具體是哪個小公園?”

“就在童夢幼兒園旁邊。”

“失蹤的時間。”

……

時茵在平板上敲字,飛速記錄相關消息。

“我大概清楚了,這邊是一個電子協議,我發到淩女士微信上了,兩位看一下,同意的話簽個字。”

淩瑤拿出了手機,點開了電子協議,放到了中間方便和丈夫一起查看。

張永明看了眼協議,露出了很意外的眼神。

他本來以為這種“尋人機構”,是要收取大幾萬勞務費的,沒想到上面完全沒寫,只是需要他們同意她可以把尋物的過程錄成視頻并發布到平臺上,外加報銷尋物過程中産生的相關費用。

條款寫的很嚴謹細致,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時茵補充:“有視頻作證,我不會多收你們的錢,這點你們可以放心。”

“我是做自媒體的,這淩女士應該知道,錄下的視頻會作為我這邊的視頻素材,後期會發布在網絡上,如果你們不想暴露隐私,後期我發布的視頻會給涉及到的人員進行打碼。”

淩瑤只是搖了搖頭:“這個沒事,你想拍就拍,我只要能把孩子找回來就行了。”

張永明也連忙點了點頭:“我和阿瑤想的一樣。”

“好,既然說清楚了,那你們簽個字吧,我需要照片還有他平時經常用的東西,像衣物或者被子枕頭之類的。”

“照片我發你,枕頭我跟幼兒園老師打個招呼,你去取就行了。”

“好。”

淩瑤夫婦簽完字就急匆匆地走了,說是要去接着張貼尋人啓事。

時茵看着平板上記錄的消息,也是嘆了口氣。

沒想到她這第一單就是個失蹤案,還是警察都沒頭緒的失蹤案,這難度也是上的有點大。

看起來不是很像什麽綁架案,要不然早就聯系這兩人要錢了,也不像自己走失的,家長估計都把小公園翻了個底朝天,才四歲也走不到哪去。

還是得實地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時間寶貴,失蹤後的二十四個小時都是搜尋的黃金時間。

時茵轉過了頭,看向了金毛的方向:“我們出發吧,可能得借一下你的車。”

她看了地圖,童夢幼兒園離這裏有點遠,開車要半小時,帶着狗和貓打車不好打。

「鑰匙在包裏,你來開嗎?」

時茵無奈地看着金毛:“那肯定我開車,難不成我還能讓一只金毛開車嗎?那我倆不僅得去一趟警局,可能還得上個頭條新聞。”

身為金毛本毛的沈如琢:……

“放心,我大學的時候也考了駕照,在前公司也開過幾次車。”

時茵又擡頭喊了一聲:“黑米!”

本來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黑貓一下子出現在了樓梯口。

時茵招了招手:“快來,我們走了。”

“喵。”

-

時茵在童夢幼兒園門口停下了車。

淩曉晨的幼兒園老師已經拿着一個枕頭站在幼兒園門口等她了。

這個小梁老師看着也挺憔悴的,雖然孩子不是在幼兒園裏丢的,對她來說也很有壓力。

時茵沒多說什麽,只是安慰了一下人,接過了枕頭就回到了車裏。

她剛打開車門,就看到金毛正在後排座椅上敲着筆記本電腦的鍵盤,神色看着還是挺認真的。

畫面過于奇妙,讓她恍惚了一瞬。

時茵立刻轉頭看了看周圍,火速上了車關掉了車門。

“小沈同志,你這電腦又哪來的。”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手機傳來了消息。

[小沈:前兩天放在車裏的,現在剛好可以用一下。]

時茵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麽?”

[小沈:我在看明城這兩年失蹤人口的構成。]

時茵幾乎是立刻跟上了思路:“你是懷疑有人販子嗎?”

[小沈:不是沒有可能,這是我找老陳要的數據,他退休之前就是警察。]

老陳?哦,養德牧的那位。

時茵也湊過去看了眼電腦屏幕,明城去年失蹤的人口裏,性別比倒是挺均勻,但年齡加性別就有點奇怪,排除掉老人,男性大部分都是不滿七歲的兒童,女性則基本處在16-40歲之間。

“是有點奇怪,我們還是先看看,失蹤的地方有沒有留下什麽氣味之類的,這個比較重要。”

時茵把枕頭放到了金毛和黑貓之間。

沈如琢不用她說,也知道怎麽做,重點要關注一下貓貓員工,這可是它入職以來第一次出任務。

時茵用手機打了幾個詞,點了AI翻譯。

“人類。”“哪裏。”“黑米。”“幫忙。”

黑米歪着頭,眨了眨眼。

時茵又指了指枕頭。

“人類。”“氣味。”

黑貓像是聽懂了一般,點了點頭。

時茵又給一貓一狗,看了一下失蹤小孩的照片,這才帶着它們下車,拿着照相機開啓了錄制模式,朝着小公園走去。

時茵看了一下,說是公園,其實沒什麽人管理,就是在道路邊占了一塊地方,不是特別大,但東西挺齊全,裏面有草坪綠植,還有休息的小亭子,邊上有跑步道還有一些健身器材,平日裏來的都是附近的居民。

還有就是因為離幼兒園近,小朋友放學會來這裏蕩蕩秋千,玩玩沙子什麽的。

現在是上午十點四十分,小公園裏的人并不多。

時茵按照淩瑤說的,來到了沙坑的區域,淩曉晨就是在這裏玩沙子玩失蹤的。

時茵望了一下四周,就很迷惑,這邊還是挺空曠的,如果是有人過來把小孩綁走了,應該也會有目擊者吧。

可目擊者也沒有。

時茵把黑米放在了地上,讓它去周圍探索一下,看看有沒有新發現。

現在沙坑裏還有一個小朋友拿着鏟子在堆沙子,看到她帶着一貓一狗來了,連沙子都不堆了。

“有狗狗!”小女孩站起了身,朝着金毛的方向跑去。

“哎呀,囡囡別靠近大狗!”一旁站着的老爺爺和老奶奶立刻快步向前,謹慎地抓住了孫女。

沈如琢立刻警覺地豎起了耳朵,退後了幾步,躲到了時茵身後。

時茵對此是哭笑不得。

也是,小朋友和小動物在一起,可能更需要保護的是小動物。

時茵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爺大媽,我有東西丢在沙坑了,來找一下。”

“狗我牽着,不會咬人的,您倆帶着孫女在旁邊玩一會,很快就好。”

時茵一邊說,一邊牽着金毛就走進了沙坑。

她蹲下身,作勢在沙子裏翻了翻,側過身對着狗耳朵問道:“怎麽樣,有聞到淩曉晨的氣味嗎?”

“有的話,伸左爪。”

這是時茵針對沈如琢研究出來的溝通方案,這樣沒有手機,他倆也可以簡單溝通。

時茵伸出了手放到了金毛面前,只看到金毛伸出了左爪放到了她手上。

“行,看來地方是這個地方。”

“能聞到氣味往哪裏去了嗎?”

對此,金毛伸出了右爪。

沈如琢對此也是很無奈,可能是時間太久了,也可能是這邊往來的人有點多,他只能在沙子裏聞到一點點氣味,現在空中能聞到的味道是很複雜的氣味。

時茵也不是很失望,她就猜到沒那麽簡單,警局也不是沒有警犬,光靠氣味就把人找到不現實。

現在主要是得想一件事,為什麽淩曉晨會主動離開沙坑,據孩子外婆說,明明就只有他一個小孩在沙坑裏玩,也沒人喊他,他為什麽就自己一個人走了?

“不好意思啊。”時茵站起了身,牽着金毛又出了沙坑,“小朋友你接着玩吧。”

女孩還是對金毛很心動的樣子,但礙于死死盯着她的爺爺和奶奶,她也只能接着走回到沙坑,玩她的沙子。

正當時茵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去看看黑米那邊是什麽情況的時候。

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小女孩的聲音……

“爺爺,你快去幫我接水,我要堆公主城堡!”

時茵一下子轉過了頭。

只看到那個老爺爺很無奈地點了點頭,拿着小桶往某個方向走去。

“老婆子你看着點她,昨天說有個小孩在這裏丢了,別讓她亂跑。”

“知道了。”

……她好像知道為什麽淩曉晨會主動離開沙坑了。

時茵連忙拉着金毛跟着老爺爺往前走。

然後,她就發現了這邊拐過彎再走幾步就是公共廁所,在廁所門口可以接水。

淩曉晨應該是想自己去接水,所以離開了沙坑,來到這裏。

時茵看了一下,公共廁所的位置還挺偏挺隐蔽的,還沒監控,如果他是來這裏接水,被抱走了,的确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邊有味道嗎?”

金毛靠着邊走了一下,然後擡起了左爪。

雖然不濃郁,但仔細聞是能聞到一點的。

看到沈如琢的肯定,時茵松了一口氣,不用漫無目的找了。

問題在于,帶走淩曉晨的人是怎麽做到,悄無聲息把他帶走的?

雖然公園沒什麽監控,但道路上還是有監控的,抱着一個孩子還是很顯眼的,不至于在監控裏看不到。

“汪。”

時茵一下回過了神,快步走向前:“有什麽發現嗎?”

她在金毛身邊蹲了下來,只看到地上散着一些橘子皮。

時茵悄悄遞過手機。

“橘子皮有什麽問題嗎?”

「感覺橘子的味道太濃了,這邊都是,就這一點橘子皮應該不會有這味道,總覺得怪怪的。」

“行,我去問問。”時茵站起了身,又原路返回。

帶着孫女的大爺大媽還在原地。

時茵上前,帶着笑容詢問:“大媽,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賣橘子嗎?”

她只看到大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剛才就覺得你很奇怪了,一直拿這個照相機,你是想幹嘛?不會想對我家囡囡下手吧,先拍個照片找買家。”

一聽到這話,一旁的大爺瞬間往前走了一步,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她。

被誤認為人販子的時茵:……

“不是,真不是……我,我是記者!”時茵連忙搖了搖手,解釋道:“這不是想寫新聞嗎,才來這邊調查一下。”

大媽的懷疑還是沒有消散:“真的嗎?”

“真的。”時茵點了點頭,甚至找出了自己手機上的學位證書照片給大媽看:“你看,我是學傳播的。”

“哦,學校挺有名的。”大媽掏出了老花鏡看了看,搖着頭感嘆:“長得挺俊一小姑娘,怎麽不去當主持人,當什麽記者……”

……是傳播,不是廣播。

但她也沒什麽時間和大媽解釋了,時茵只能默認,再度開口:“大媽,這附近哪裏有賣橘子?”

“橘子啊,那邊不是有一個賣橘子的攤?”

時茵順着大媽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根本空無一物。

“诶,昨天還在呢!”大媽撓了撓頭發,尴尬地說:“那男的天天騎着三輪車在這擺了大半個月了,怎麽突然不擺了,橘子賣完了嗎?”

時茵低頭看了沈如琢一眼,卻發現他也在看她。

一人一狗暗自交換了個眼神。

線索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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