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聊天

第54章 聊天

時茵瞬間就懂了沈如琢在說什麽, 可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回。

總不能回“嗯，我也特別想見你”，她又不像沈如琢, 什麽話都能說出口，這種話對她來說和當面告白有什麽區別？

所以, 時茵只是磕磕絆絆地回道:

“胡……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們明明天天都在見好嗎！”

眼看着眼前的人都快羞到鑽進地裏了，沈如琢也是見好就收，沒有再說什麽越界的話。

只是，言語可以控制，可視線卻無法克制，根本沒辦法從她身上挪開。

不知道為什麽，連她頭上翹起來的頭發絲，他都覺得異常可愛, 怎麽看都看不膩。

在昏暗而又密閉的空間中, 空氣好像都變得粘稠起來，氣氛過于暧昧，讓人臉紅心跳。

面對着幾乎能把人溺斃的溫柔視線, 時茵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超負荷了，她完全沒有經歷過這種場合。

誰都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對視，直到時茵率先撐不住, 在人際交往上無往不利的她竟然被弄得這麽狼狽。

時茵屬實也有些惱羞成怒了。

她故作大方地問道:“還沒看夠嗎？”

本以為能看到對方慌亂的樣子，卻沒想到……

眼前的人對她的“質問”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像是犯錯的小狗，一臉無辜地回答:

“對不起, 我職業病犯了。”

時茵愣了:“職業病？”

“嗯。”他又擡起了眼，眼底眉梢皆是笑意, 擡手比劃，很是認真地給她解釋:“看到美麗的事物，如果不能畫下來，就想深深記下來。”

這可能就是明目張膽的偏愛，哪怕她現在這個鬼樣子，都能誇的出口。

時茵一時失語，防線被不斷擊穿，內心顯然已經兵荒馬亂。

哪有這樣的！根本不按基本原則來。

所有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臉上流，時茵現在只想捂住沈如琢的嘴，讓他別說話了。

還好，及時變貓拯救了時茵。

當貓真好，就算害羞到變成啞巴，也沒人能看出來。

眼看着橘貓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沈如琢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噗嗤。”

橘貓的身軀僵了一下，随即氣鼓鼓地從駕駛座上跳到副駕，将臉轉向了車窗那邊，閉上了眼睛。

一副“我只是只貓，請不要和我說話”的樣子。

可過了一小會，就像怕他受挫失落一般，又悄悄回過頭，盯着後視鏡試圖觀察他的表情。

未免過于可愛了。

在覺得可愛的同時，沈如琢又覺得內心格外酸澀。

他并沒有因為她別扭的回應覺得失落，只是對她形成這種行為邏輯背後的原因感到心疼。

他能看得出來，她們姐妹兩個都不擅長處理親密關系，無法坦誠地對彼此表達自己的感情，就像兩只刺猬，明明想要擁抱彼此，卻無意将對方紮傷。

這是原生家庭給予她們的傷痕，沒法輕易愈合。

-

二十分鐘後，車子再次上路。

沈如琢随手打開了車載音樂。

悠揚的曲調在車內來回飄蕩，打破了一路的沉寂。

時茵悄無聲息地轉過頭，開始觀察駕駛座上的人。

與她的嚴陣以待不同，沈如琢開車的姿勢比較松弛，指尖還會随着音樂節奏在方向盤上淺淺敲擊，動作之間雖顯随意與慵懶，可他駕駛的車輛卻異常平穩，讓乘客很安心。

他好像天生就有很強大的觀察能力，看似做事随性，其實內心很通透，對一切心中都有數，與他相處起來，只會讓人感覺很放松很安心。

精神內核非常穩定的類型。

如果之前陸鳴沒和她提過他的過去的話，她會認為他是在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中長大的。

明明自己也沒有得到多少愛，卻依舊能坦蕩而又真摯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樣一想，她的确得多和他學習一下。

時茵看了一會，就拿出了手機，點開了妹妹的微信，開始翻看她的朋友圈。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快兩個小時。

車子終于下了高速，進入了文城的外圍，雖然下班高峰期已經過去，路上的車輛變少了，但紅綠燈卻不會因此變少，車輛依舊時不時就要停下。

“要不要聊聊天？”

沈如琢沒有轉頭，但時茵知道他在和她說話。

“可以吧。”

AI女聲的聲音沒有語調，但沈如琢完全能自己在腦海裏補全時茵的表情和語氣。

沈如琢貼心地将話題的選擇權交給了對方。

“你想聊什麽？”

時茵愣了愣，這還真的是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

她好像和人聊天的內容都很淺顯，從未真正與人交心。

“我不知道。”時茵誠實地回答了。

“那……”沈如琢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緩緩地說:“你對我有什麽想要了解的嗎？”

時茵擡起了頭，望着沈如琢的側顏，倍感意外。

可被她注視的人，卻只是輕輕地說:“不要這樣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親眼看着他的耳根不斷泛紅，她還真以為他是真的無所顧忌。

心跳也跳得很快呢，就像急促的鼓點，與平緩輕柔的樂曲格格不入。

當人的時候沒法注意到的細節，此時全都展現在眼前。

他也很緊張。

在意識到這點後，時茵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情就變得很好。

想要了解。

她很想多了解他一點。

“你的生日。”

“九月二十七。”

“有什麽興趣愛好？”

沈如琢笑得很無奈:“我以為你對我的興趣愛好應該已經很了解了。”

時茵有些惱怒地敲字。

“不是說好我問你答嗎？”

“繪畫、看書、釣魚、種花，最近又多了一項。”

他沒有把話說完，就像在等着她問話。

哪怕時茵知道可能存在陷阱，她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能接着問道:“多了什麽？”

“養貓。”

時茵無奈地望着眼前的人，他的語氣是一本正經的，但臉上的笑容卻帶着幾分狡黠。

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她不讨厭這種小心機。

“喜歡吃的食物？”

“啊……這個有點難回答。”他看起來像是有點苦惱和糾結，想了半天才回答:“中餐吧，英國菜是真的不好吃。”

行吧，她算是知道他為什麽做飯很好吃了，是在國外飽受折磨。

“喜歡的顏色？”

……

在愉快的一問一答之中，他們此行目的地不知不覺就到了。

文城是個小城市，三面環山一面靠海，交通不便利，經濟和明城比起來，那是遠遠不及，但制造業和商業落後，就讓地區的風土人情保留得比較好，來旅游的話也別有一番風味。

這裏沒有分區，只有一個個小鄉鎮。

時茵的老家就是位于文城北邊的一個名為“前杏鎮”的小鎮。

沈如琢搖下了車窗，看到了“前杏第一小學”的大字。

“這是你和妹妹就讀的小學嗎？”

“嗯，我們的小學和初中都在鎮上就讀，我們的家之前也在這邊。”

“之前？現在不在了嗎？”

“嗯，不在了，高中的時候，緋緋去了鷺城，我是考上了位于市區內的文城一中，媽媽就幹脆把老房子賣了，帶着我搬到了市區。”

“走吧，我們出發！”時茵打完這句話後，就把手機收進背包裏。

沈如琢下了車，幫時茵打開了車門，橘貓背上了小包後，一下子跳下了車。

橘貓在前面走，一下子就走到了小學的校門口。

晚上八點，學校早就關門了，林緋也不太可能在裏面。

這就是沈如琢有些疑惑的地方，他本以為時茵是想靠着變貓來發現妹妹來過的痕跡，但她現在看起來并不像是來找人的。

更像是故地重游。

橘貓輕松的從欄杆裏擠了進去，在裏面對他揮了揮爪子後，就消失了。

過了一會，沈如琢就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時茵:你在外面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只過了十分鐘，沈如琢就看到了橘貓又從欄杆裏擠了出來，它身上還帶着一些葉子和草碎，外表有些狼狽，可眼睛是亮閃閃的，看起來好像挺興奮。

也不知道她去做了什麽。

但很快，沈如琢就知道時茵做了什麽。

他看到了紅點提示，陸鳴給時茵發的朋友圈評論了。

時茵發了一張圖片，并沒有配上文字。

圖片上是一面白牆上的塗鴉，可能是本來就畫的有些抽象，又或者因為後來又有人增加了筆觸，他并看不懂畫的是什麽。

「陸鳴:時茵姐，你這拍的是啥啊？」

「時茵回複陸鳴:秘密。」

緊接着，他們去了下一個地點。

［時茵:這裏就是我們小時候的家。］

沈如琢看了眼面前，是一棟獨立的兩層樓房，自帶一個小院子，就是破舊了點，裏面好像還有住戶，有一只狗正趴在院子裏。

［時茵:幫我在這裏拍一張照片吧。］

橘貓站在牆上，她的腳底往下就是金屬制作的門牌，門牌已經生鏽了，根本看不清門牌號了，房主在另一邊重新安了嶄新的門牌。

沈如琢接過了時茵的手機，按照她說的，幫她拍了一張她與生鏽門牌的合影。

依舊是發了一條朋友圈。

最後，他們一起去了前杏第一中學。

在這個地點，時茵停留的時間有點久，沈如琢在學校外等了半個小時，才看到了時茵發的朋友圈。

圖片裏是兩個沾滿泥土的許願瓶，裏面放置着兩個紙星星。

這次有配上文字。

「老時間，老地方見。」

沈如琢好像有點明白時茵的用意了，她正在跟林緋分享只屬于彼此的秘密回憶。

她來文城找的不是人，而是她們之間存在的割舍不掉的羁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