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65.較量

較量

我等了一整天,沒有等到周俞舟的電話,原以為他不回來了,沒想到他深夜而歸。或許是孕期的緣故,他動作很輕,我還是醒了。

“誰?”我聽到有人在客廳裏走動,還不确定是他,但當他走到壁燈所暈染到的範圍時,我歡喜得跳下床去撲進他懷裏。

他輕輕推開了我,“若若,我身上髒,別蹭你衣服上了。”

我開了燈,他正看着我笑,溫暖極了,只是他滿身風塵,頗為狼狽。我打量着他,“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你受傷了嗎?”

“沒有,事情很順利,我想你,急着趕回來,才弄成這個樣子的。“

我心頭一暖,伸手抱住他,“張子洋也沒事吧?”他說沒事,揉了揉我的頭發,“若若,你先去睡,我去洗漱一下。”我堅持要陪他,他只得作罷。不過幾天沒見,我格外想念他。

我給他放了洗澡水,他躺在裏面閉着眼睛,看來是累極了。他衣服上有裂口,很整齊,像是被刀子劃開的,鞋上粘着泥水和枯草,襪子被水浸泡得變了色。周俞舟愛幹淨,但凡有辦法,他不會這麽将就着,想來這幾天他經歷的不只是驚險還有艱辛,這些是我坐在辦公室裏體會不到的。

他知道我睡得深,一定是打算回來自己洗漱一遍,沒想到我醒了。我掩了眸底的濕意,倒了一杯熱水給他。他身上沒有傷口,我給他擦幹淨臉,他又恢複了神采。

他一直看着我,我輕輕地笑着,他突然拉我的手,“若若,我覺得我好幸福。”

他眼裏全是笑意,我鼻頭一酸,竭力沒哭,“你當然幸福啦,我對你這麽好。”

外面那麽黑那麽冷,他總是一個人,渡盡劫波,再回到這麽溫暖明亮,有人陪着他的小家,自覺幸福滿足。于我們而言,別的都不重要了,只這一刻,燈光熱霧裏,相看所愛,塵世無憾。

我幫他擦拭了一遍,又放了些熱水,“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

“你”,他伸手刮我臉頰,沐浴露的泡沫沾了我一臉,我嗔了一聲,他坐了起來,抓緊了我的胳膊,“若若,你也進來吧!”

我下意識摸了小腹,搖了搖頭,“不要!”他拉我,我急了,神色嚴肅道:“我生氣了!”他一怔,才放手。我把浴巾給他,“好了,你自己出來穿衣服吧,我去煮粥。”

他以為我生氣了,出來後抱着我軟語讨好,自我檢讨了八百遍。我想笑,他的手無意間貼放在那裏,輕癢酥麻,我終于繃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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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不生氣了?”他親了我一口,移開了手,我又抓着他的手貼回腹部,靜靜地享受着這種神奇的感覺。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幫我輕揉着,問道:“怎麽了,不舒服嗎?”

我笑道:“舒服得很。”他又來了興致,我拒了他,“快,煮好了,去洗碗,來盛飯。“

“得令,老婆大人!”

他吃飯的時候,我就坐在對面,捧着臉看着他。他小時候很白,臉也比較圓,跟現在很不一樣,我或許有機會再見小俞舟的可愛模樣了。

我還在神思,他很快吃完了,正色道:“若若,你錯了嗎?”我錯愕了一下,“我怎麽了,是菜不好吃嗎?”他湊上前來,捏我的臉,“一直誘惑我,又不給我吃,若若,你變壞了!”

“就不給你!快去洗碗,我要去睡覺了。”我伸了個懶腰,起身向卧室走去,他才不會吃虧,直接打抱起我就走,“明天再洗,現在我要辦正事!”

小別,心動,尤勝。我們正在玩鬧,他手機響了,但他不想接。我撈過來接了,是張子洋打過來的。

張子洋帶着大哥的口吻,直截了當道:“五點,西大街見。”我看了看表,“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兩點半,怎麽了?”張子洋又道:“放心,借用兩個小時,就還你。”

周俞舟說他不去,張子洋這才急了,“最後一次,再抓不着,我這輩子都不抓他了。這個情報還不容易得的,就這一次了!”

我看了看周俞舟,對着電話道:“知道了。”張子洋一直在抓什麽人,總也抓不到的樣子。我想着,那個人物一定不簡單,不然張子洋也不會剛回來就去抓,而且還需要周俞舟的幫忙。

周俞舟長手長腳地将我圈在懷裏,不滿道:“太狠了吧,若若,我剛回來你就把我推出去。”我哼了一聲,拆穿了他的腹黑,“明明自己也想去,還偏要我說出來,我說出來了,又怪我狠,行吧,我是個狠人,你可離我遠點兒吧。”

他窩在我脖頸間發笑,“再狠也是我的女人,我離不開你。”我推了他,睡覺,“快睡吧,就剩兩個小時,定個鬧鐘,走得時候多穿一件衣服,外面冷。”

他跟着躺過來,輕聲道:“若若,兩個小時很長的,我睡一個小時足夠了,若若……。”我往被子裏縮,他故意撓我癢癢,“若若,你身上真暖,若若,我好想你……”

周小五太粘人了。

晴天,無風,我上班遲到了幾分鐘。本來想直接往辦公室溜,卻發現大家都聚在大廳裏,讨論着什麽。

柳言言看到我,笑道:“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在大家的注視下,打了個招呼,“同志們,早上好。”

有個同事忍不住告訴我,“抓到史鴻飛了!”我一秒反應過來,然後跟着大家激動起來。

史鴻飛的犯罪記錄兩張A4紙上寫不下,他不是宜市人,只是他那些肮髒交易延伸到了宜市。他本人十分狡猾,反偵察能力很強。從去年五月份,他就被全國通緝了,但一直沒有落網。在此期間,他變本加厲,成了幾個省市的噩夢。

沒想到史紅飛會在宜市落網,接下來就是定罪量刑,決不寬恕,那些無辜受害者終于可以安息了。

我聽大家說,是周俞舟和女警姚諾一合力抓住的,淩晨五點十分,史鴻飛和他的犯罪團夥正準備對目标下手,被周俞舟一擊即中,姚諾一拿住了另外三個同夥。

史鴻飛可能是有預感要出事了,他随身攜帶了一小管病毒液體,周俞舟再晚發現一秒,他就得逞了。別人都在稱贊這次堪稱完美的抓捕行動,只有我聽得心驚肉跳。

我即刻給周俞舟打了電話,他說得很輕松,仿佛就是去做了個游戲,還說要給我記功,要不是他想着我連夜趕回來了,根本趕不上這次抓捕。

我挂了電話,一個人生悶氣。他再打電話我也不接了。

某個瞬間我又想到了張子洋,明明是他得到的情報,也是他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抓,為什麽傳說裏沒有人提他?

“為什麽不表功?”

張子洋怪我打擾他睡覺,過了一會兒才懶洋洋道:“不想要,我覺得現在閑散着挺好的。我只做我該做的事,別的不想參與。”

行,兄弟兩個一個比一個任性。确定他沒事,我挂了電話繼續生悶氣。

參與抓捕的自然是發起者張子洋,和開始沒抱抓捕成功希望後來又去碰運氣的周俞舟,至于姚諾一是怎麽摻和進去的,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在盯那群學生,而且晝夜不舍。

邪惡很瘋狂,正義也很瘋狂,諸惡諸善時刻在較量。只有我,在生氣,很生氣。

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在氣周俞舟又一次把自己置于那麽危險的境地,可那是他的職責;氣他事後坦然,一點兒也不後怕,吸取教訓,可他要是怕了,他早就不在這裏了;氣他每次行動都奮不顧身,半點兒也不考慮我,可那個時候分心的人必死;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氣什麽。

無處可歸責的氣,生起來格外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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