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電子寵物

電子寵物

“許知禮，伸手。”

趁着第一節下課，大部分同學都趴桌子上補覺，方則行自以為壓低聲音喊許知禮回頭，殊不知自己已經收獲一大堆埋怨言語。

許知禮也被這喊聲驚一下，回頭惴惴不安，他覺得自從他去過醫院那天，方則行對他的态度忽然變了許多。

很不耐煩、排斥、讨厭。

“怎麽了？”

方則行沉默不語，他沒耐心對許知禮重複第二遍。

許知禮想了想依言伸出手放在方則行桌上，一串紅珊瑚手钏自方則行手中輕輕放在他手上。

紅珊瑚、白手腕。

好看得賞心悅目，方則行對自己的眼光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好看吧。”

“方則行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後排不知道是誰的抱怨。

方則行循聲沒認出說話的人是誰，滿臉疑惑地指指自己，實實在在壓低聲音，“我剛剛聲音很大嗎？”

許知禮如實點頭，“有點、很大。”手還放在方則行桌上不敢收回。

那自己确實不應該這樣，方則行決定閉嘴，提筆寫字：你拿着戴吧。

“這、不好吧？”許知禮收回手沒拿珊瑚，也寫字：我不能再收你的東西了，其實那個錢，你也沒必要給，我不介意幫你的。

想了想，他劃去最後一句話，畢竟方嘉碩說最好別讓方則行知道他跟沈澈朗聊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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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則行看見這句話沒忍住撇撇嘴，虛情假意，當時議價那麽快，張嘴就來，現在在人面前又裝清高，真煩人。

-給你你就拿着，別惹我！！！

-對不起，你別生氣。

鼓足勇氣，許知禮回頭輕輕勾住方則行的校服外套袖口，低聲認錯：“方哥，你別生氣嘛，都是我的錯。”

鋼筆自指間滾落摔在地上，方則行下意識挪動手臂又堪堪止住，迅速反扣住許知禮要收回的手，清清嗓子偏頭湊近，“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

不知怎麽，他覺得自己耳朵有點熱，但看見面前許知禮臉紅到脖子，瞬間将那點熱壓下去，饒有興致拿起手钏撐開，示意許知禮伸手，“來，我幫你戴上。”

“來嘛，哥幫你戴。”

“別不好意思呀，你手真白。”

方則行自顧抓住許知禮的手戴上珊瑚，不忘趁機揩油，眼見對方羞得鼻尖沁出一層汗，更是肆無忌憚盯着，忍住往臉上摸的沖動，心道周六一定要仔細摸摸。

他可是花錢了的！

又是一節課間，離上課還有三分鐘，方則行走上講臺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啊大家，今早第一節下課我不是故意要吵睡覺同學的。”他指指左胳膊和耳朵，“受了點傷，耳朵有點背，所以沒控制好說話聲音，實在對不起，今天中午我請大家喝水。”

說完，他鄭重地鞠了一躬走下講臺。

不知是誰先嚷了聲“好”，班裏氣氛活躍，張盛趁機也喊聲“謝謝方哥”。

方則行不明所以，揉揉發熱的耳垂輕拍許知禮的後背，“我說的還行嗎？”應該還算懇切吧？

“方哥，你是最行的。”許知禮由衷敬佩方則行，誠然如沈澈朗所說，他是倔而較真的性格，但更是率直得可愛。

方則行抿住嘴角笑意，擺擺手：“那當然了，我是誰，我可是方則行！”

看看許知禮手腕上的紅珊瑚，再看一眼他後頸上的紅痣，方則行托腮出神，心道說不定周六能摸摸他的那個痣呢？

還和上次一樣提前同飲料店打招呼确認訂單，店員對方則行印象頗深，“又要三十六杯嗎？”

方則行點頭又搖頭，“三十五，诶不對，三十六杯。”還有夏聞鐘的。

方嘉碩不在确實挺讓人不習慣，他問原來在十二班的的同學，夏聞鐘今天也來上學了，只不過變得很沉默，下課趴在桌上玩手機。

-那他怎麽不回我消息啊？

-我也不知道啊，老師讓他起來回答問題他都不說話，然後被罰站一整節課。

-啊？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再多做一杯。”方則行付過錢晃晃界面回教學區，走到一樓敲門進辦公室：“阮老師。”

“請進。”阮惜點點一旁椅子，“坐，你這是怎麽了？過個中秋節還把自己過傷了？”

方則行苦笑：“說來話長，就是碰見人家警局演練，不小心當了次演員。”

“那方嘉碩沒事吧？”阮惜有些擔憂，“你這要多久能好？”

“他什麽事都沒有，我這大概兩個月？到十月競賽應該就能好，不至于打着石膏去。”方則行摸摸左胳膊，嬉笑道：“說不定我帶着去效果更好呢，身殘志堅！”

“少貧嘴吧。”阮惜白他一眼，遞去兩張報名表，“一張給許知禮。”沒忍住笑着調侃一句，“給就行，沒必要把人家的手裏裏外外摸一遍。”

方則行一愣，讪笑擺手：“我沒吧？”

“自己想去，反正你給我低調點，下個月月考成績要是退步，你就等着我請你家長來喝茶吧。”

“行行行，看我這獨臂龍創造奇跡。”方則行站起，下巴點點阮惜桌上的糖，“給我兜裏放一個，突然想吃了。”

“诶對。”阮惜豎起兩指碰碰，挑眉詢問：“最近沒吧？”抽煙。

方則行忙搖頭：“沒，我真沒瘾。”他也繞回來，“那個信息素，還順利嗎？”

“順利，有專門的人教我說話做事。”阮惜朝他眨眨眼睛，“我真沒你想象中那麽脆弱，堅強着呢。”

“快回去上課吧。”

“老師再見。”

方則行拎着兩張報名表回班坐下，遞給許知禮的同時不忘把糖塞給他，“阮老師跟我說，如果你成績退步，他要找你家長喝茶。”

“謝謝。”許知禮盯着兩張表愣了愣，“你也要參加競賽？”

“你都能，我為什麽不能？”方則行有點想把糖要回來了，“你填好順便幫我一起送下去，我不想跑了。”

“好，畢竟你有傷。”許知禮壯着膽子補充道：“你有事可以找我幫忙。”

方則行低頭填表，本想說許知禮無事獻殷勤，突然想到花過錢，點頭道：“你放心，我肯定不能白花錢。”非把你便宜占一遍不可！

“花錢？”張盛好奇，“同桌、方哥，你們倆達成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了？”

許知禮支吾不知如何回答。

方則行笑笑接上話：“我爸托班長幫忙照應我些，畢竟我這胳膊不方便，要是提個東西什麽的，都要麻煩班長了。”

“同桌你這是見過家長了？”張盛一時沒忍住，許知禮忙擺手：“不是的，就方則行住院我去看他，然後見了他爸爸。”

“對。”方則行附和，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沈澈朗和許知禮說什麽了，那個錄音在舊手機，被陳渺拿走了，溜得比什麽都快，還想偷拍他，小屁孩真煩。

他拿出手機給王行諾發了條消息：諾，陳渺，有印象嗎？

北區大院好多人他都不記得了，可能是被方缜砸壞腦子，也可能是大腦自動遺忘不重要的人。

上課鈴響，再過一節就能見夏聞鐘了，方則行深吸口氣平複心情。

-如果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嘉碩，我好笨，被老師提問什麽都說不出來，然後傻傻地站了一節課。

-笨笨的也很可愛啊，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夏聞鐘盯着手機沒忍住露出傻笑，他好想方嘉碩。

-要去吃飯了嗎？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夏夏還記得嗎？

-記得，不和方則行一起。

-好乖乖，為了你，我今天沒和別人說一句話，只想把所有的話和關心都給你。

-我也會的！

-走路不要看手機了，小心哦乖。

-好！

“夏聞鐘！”方則行朝人群中夏聞鐘揮手，迫不及待上前，卻見對方眼神躲閃畏縮，心下難過自責，再度放軟聲音，拉住他袖子不許逃躲：“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可以解釋的。”

許知禮跟在方則行身後心下酸澀。

夏聞鐘反應劇烈，想一把甩開方則行，掙脫未果抿唇不語，不能和方則行講話。

“我那樣說話只是在保護你，我根本不讨厭你，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啊！”

一路上，夏聞鐘一言未發。

方則行絮絮叨叨講一路，覺得自己嘴皮子都說薄了，買飯時也跟在夏聞鐘身後好聲好氣哄人。

夏聞鐘始終沒什麽反應，但方則行看得出他眼神躍躍欲試，更加锲而不舍勸說央求：“你就理理我吧！”

直到落座時，夏聞鐘總算張嘴說話：“我不要和你一起吃飯。”

“我沒跟你一起，我跟許知禮一起的，難不成許知禮也得罪你了？他可都不在場，你怪我就怪我，別遷怒旁人。”

夏聞鐘啞口無言，看看許知禮又看看方則行，低頭嘟囔：“我就是不要和你一起。”

“诶呀聞鐘我錯了，但我不得不那樣說，你就原諒我吧！”

“可我不能和你一起。”

“為什麽不能？哪條法律規定不能了？”方則行振振有詞，“哪條法律也沒說不讓我和你一起。”

“我不能和你一起。”

“我說能就能。”方則行湊近在他臉上親一口，“別生氣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怎麽親我啊？”“诶你總算說別的了。”

方則行傻樂，拉着夏聞鐘的手放在腹部，“來嘛，摸摸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身體記憶比夏聞鐘的反應更快，等他想抽手時後知後覺已經在方則行身上捏好幾下了。

“這就對啦，摸摸就不生氣了昂。”不待夏聞鐘反應，嘴邊又喂來一筷子菜，剛一張嘴便塞進來，是他最愛吃的糖醋裏脊。

香香軟軟的人湊到身邊又在臉邊親了下，香得夏聞鐘頭腦都有些不清醒，含含糊糊說道：“你別親我了，嘉碩會生氣的。”

方則行滿不在乎哼聲：“嘉碩是誰？”他故意朝許知禮發問：“有這個人嗎？我怎麽不記得？你認識嗎？”

許知禮壓下酸澀，笑着點頭附和：“沒有啊。”

“有的！”夏聞鐘忙拿手機給方則行要看聊天記錄，瞬間被奪走，“诶你——”

“噓。”方則行又在夏聞鐘臉頰親一口，“你說有這個人，我怎麽看不見他？手機裏那能叫人？充其量一電子寵物，許知禮你說是不是？”

“是的。”

方則行鄭重點頭：“你看，根本就沒有嘉碩這個人，而我，方則行才是活生生在你面前的，聞鐘、聞鐘，你都摸我腹肌了，不能再跟我生氣啦！”

“可是……”

“我就問你，要嘉碩還是我？”方則行板起臉，“你選他的話，我就再也不出現你面前煩你了。”

“我、我……”夏聞鐘低頭掐住指尖，“可是嘉碩說他為了我不會跟別人講話。”

“你聽他胡扯。”方則行沒忍住翻白眼，拿過自己手機給方嘉碩打電話，很快接通：“怎麽樣，乖弟弟，有沒有想哥？”

他邊說邊給夏聞鐘聽電話，眼見人面色變化青白，東扯西扯打發方嘉碩之後，捧起夏聞鐘的臉柔聲道：“你看，不僅你有這個電子寵物，我也有，他就是個假的，你別聽他的話。”

“那我、我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你跟我玩啊，咱們是朋友诶！你是我在這個學校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方則行再次勾住夏聞鐘的手指，“別跟我生氣了，我心好難受呢。”

夏聞鐘沉默不知所措，“可、可……”

“乖啦，別可是啦，我們吃飯，吃完我帶你去拿飲料，我特意給你訂的不加冰七分糖，你看，我不比那個什麽狗屁嘉碩好？”

“那如果他問我呢？”

“那你就騙他啊，他也騙你呢，說什麽不會跟別人講一句，可他也跟我講話了，他都騙你，你為什麽不能騙他？”

許知禮沉默以待，摸着腕上的珊瑚酸得不行，方則行對他跟夏聞鐘一點都不一樣，對夏聞鐘說親就親，還一連親三口。

也是，這珊瑚是給小芒果的，根本就不是給他的。

默不作聲褪下手钏放在口袋，他不配。

“班長，走幫我去拎飲料。”和之前一樣挽住夏聞鐘，方則行看向明顯心情不悅的許知禮，好奇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許知禮沒再說話。

“诶手钏你怎麽不戴了？”方則行松開夏聞鐘晃晃許知禮的校服袖子，“戴啊，多好看。”

許知禮搖頭：“那是你給小芒果的，我又不是小芒果。”

“诶呀當然不是了，還不是你一直問我為什麽要給你，可世界上的事哪有那麽多說得清的原因？你問得我有些煩，所以才那樣說的。”

方則行瞧着細白的手指沒忍住握住捏了捏，同樣軟下聲音，“戴着吧，如果想也給小芒果弄個頸鏈，你可要。”他頓了頓湊近：“出賣色相。”

聲音暧昧□□，聽得許知禮瞬間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