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番·玖和小玖（壹）

番·玖和小玖（壹）

柳曉風叫人開着飛船來接的玖，玖的身上還帶着他給的定位儀，他依舊能感覺到玖的位置，但是他害怕玖到了之後見不到他，甚至比玖要早到了一天，可是他終究也只敢等着玖，他有些害怕自己太殷勤了會引起玖的懷疑，懷疑他另有所圖。

他和玖上了飛船，飛船有人開着，柳曉風就和玖面對面坐着，柳曉風從儲物空間取了一盤他剛從城裏買來的甜點，放到桌子上，不失禮貌地微笑着，說道“吃點？”他雖然知道玖肯定辟谷了，可是他記得玖是很喜歡甜食的，見到之後就忍不住買下了，但是他不是很喜歡，可是也不能就那麽放着，雖然他的心裏忐忑，但是思索片刻之後還是給了玖，畢竟玖如果要跟他回北靖國的話，對于北靖國也不失為一個強大的助力，作為一個君王的角度，他還是要對人才有所拉攏的。

看到甜點的時候，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這确實是他喜歡的，但是當時百姓對他那樣大的惡意，他很難去買，想不到柳曉風竟然這麽了解他，替他買到了，他跟柳曉風不是很熟，條件反射地指了指自己，問道“我嗎？”

“嗯。”柳曉風點點頭，神色中看不出悲喜，回答道。

玖低聲道謝之後，開開心心地拿起一塊糕點，埋頭吃了起來，就像是幹飯的小倉鼠那樣，甜食容易讓人開心，玖頓時覺得自己這麽多天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了。

“你喜歡甜食？”柳曉風開口問道，他記得小玖是喜歡甜食的，但是想不到玖也喜歡。

玖擡眼看着柳曉風，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亮亮的，很好看，他點點頭，但嘴被占住了，就沒有說話。

柳曉風的心裏忍不住微微悸動了一下，他明知道面前的人不是他心中所想的人，但是他們實在是太像了，像到如果不說話，甚至連他都會恍惚，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你喜歡就好。”

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想柳曉風這樣給玖一種他在被人照顧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奇妙到你會覺得只要那個人在你身邊，你就會非常安心。

玖把手裏這塊糕點吃完之後，又擡眼看着柳曉風，似乎是在詢問可不可以接着吃，他似乎真的很喜歡，畢竟，那有他故鄉的味道。

柳曉風想起來他和小玖剛認識的時候，小玖也是這樣，做什麽事情都要詢問柳曉風，真的是刻進骨子裏的卑微。

柳曉風點點頭，神色中不自覺地染上了一絲寵溺，說道“本來就是給你的，喜歡就吃吧。”

玖卻覺得這樣不太好，反倒是拿起一塊，主動遞給了柳曉風，說道“确實很好，你不嘗嘗？”

柳曉風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真的跟小玖太像了，連這樣的反應都是一樣的，是啊，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是他自己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他接過糕點，嘗着甜甜的味道，眼圈不自覺地就紅了，他意識到自己很快就要真的忍不住了，立刻就放下糕點，站起身來，背過身去，擡頭，閉眼，強行把即将流出的眼淚憋回去，可是卻發現怎麽也憋不回去，淚水反倒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瘋狂地流出，止也止不住。

玖發覺了柳曉風奇怪的反應，正打算站起來看看情況，卻立刻就被柳曉風給制止了，他聽到了柳曉風強忍着淚水的顫抖着的聲音“沒事，你不用管我。”他哪裏敢讓玖知道他的想法，說實在的，他真害怕玖一個生氣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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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情緒平靜了之後，柳曉風擦了擦眼淚，頂着通紅的雙眼坐了回去，他總這麽背對着別人，會讓別人感覺他不尊重的，他坐回去之後低聲道歉“抱歉，我失态了。”

玖并不笨，他也能猜到柳曉風是想到了什麽，可他也不會說什麽安慰的話，又不了解柳曉風，怕自己說錯話，只能低頭不語。

他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一直都是。

他太不會照顧朋友的情緒了。

“玖，可以幫我一件事情嗎？”柳曉風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把那剩下的半塊糕點吃下去了，他想起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玖擡頭問道，他的那雙丹鳳眼似乎一直都是亮亮的，很漂亮。

柳曉風輕輕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組織語言，這是他緊張的表現，片刻後，說道“小玖他之前和我弟弟有約定，等下次回來的時候相互交換見面禮。”他擡眼看着玖，真的很害怕玖會拒絕，坦白說，這件事情和玖确實是沒有什麽關系，他接着說道“我想請你替他履行這個約定，我弟弟他……還只是個孩子，我……不想讓他失望。”他這次沒在北靖國多作停留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柳從雨見到柳曉風回來之後沒有帶着玖，又聽柳曉風說是玖去風離國處理一些事情，就催着柳曉風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這裏。

作為一個兄長，他真的很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失望。

“嗯，可以。”玖也注意到了柳曉風這麽糾結的神色以及那樣的說辭，他也意識到柳曉風是有多害怕他拒絕才會這麽說——雖然他本來也就不可能拒絕。“這并不是什麽難事。”

一直到玖同意，柳曉風緊張的神色才有所緩和，他擡眼看着玖，神色中的感激都要溢出去了，他趕忙致謝“多謝。”

不等玖說話，柳曉風就接着問道“你有沒有什麽忌諱的事情？我會跟宮裏的人說清楚的。”他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擔憂。

“沒有。”玖輕輕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吃過東西之後容易打瞌睡，再加上這幾天玖也真的沒有像樣地休息過，很快他就已經昏昏欲睡了，柳曉風看出來了玖的疲憊，主動開口，語氣中似乎有些溫柔“累了的話，就睡吧，裏側有床，我讓他開慢一點。”也不過就是早一會或是遲一會的事情，柳曉風也不是在乎這點時間的人，畢竟國內的事情有葉客情打理，他就是不管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聽到這樣的話，玖的眼睛明顯又亮了一下，他發現柳曉風對他真的太關心了，幾乎是處處為他着想，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就要被感動了，他點點頭，低聲道謝之後離開了。

柳曉風卻也只是微微一笑，随後閉上了眼，只有他自己可以感覺到他心态的變化，他從最初的悲痛已經變得沉默了，連他少年時的那分暴戾連同他的悲痛一同消失了，他第一次有了一個君王該有的沉穩、溫和，他如同美玉一般溫潤，沒了棱角。

但是在過了一會之後，他竟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向玖睡覺的房間走去，當時玖給他遞糕點的時候，他和玖的指尖有了瞬間的接觸，雖然可能是玖本身極致冰屬性的原因，可是那溫度早就低于正常人的範圍了，他不能排除是有什麽在冰煜國留下的舊疾，早些發現好解決，出于醫者的本能他還是想要去查看一下。

而且他也可以注意到玖的身上有些遭到毆打的淤青的痕跡，實在是太明顯了，他很難忽視，也不敢問是怎麽來的。

他也不敢在玖清醒的時候這麽做，他害怕被拒絕，尤其是玖。

他坐到床邊，發現他們連睡覺時的動作與神态都是一樣的，都是側躺蜷縮着，皺着眉，仿佛有多少煩心事那樣，他忍不住擡起手來放到玖的眉心，幫玖撫平皺着的眉頭，體溫果然低得不正常。

可是還不等他替玖治療，玖就驚醒了，那雙丹鳳眼中的排斥就像刀子一樣狠狠地紮在了柳曉風的心口，他害怕玖誤會，趕忙舉起雙手做一個投降的姿勢，立刻解釋道“我感覺到你的體溫太低了，我怕你還有什麽傷是我沒有注意到的，我是醫師，本能地要為病人考慮。”最後又忍不住再補充了一句“相信我。”實在是他曾經對玖做的事情實在是太敏感了，他真的害怕玖多想，而且覓日不止一次跟他強調玖是讨厭男人的。

其實在看到是柳曉風的瞬間，玖就已經放下了戒備心，雖然他确實跟柳曉風不熟，但是他本能地感覺，也明白柳曉風不可能傷害他，他垂眸點點頭，說道“需要我怎麽配合嗎？”

這句話就算是同意了，柳曉風大喜過望，他趕忙說道“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讓我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檢查……身體……”玖的神色瞬間就變得有些怪異，他的丹鳳眼微微睜大着，條件反射地拉緊了被子，似乎很難接受。

看到玖的反應，柳曉風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話讓玖誤會了，他的臉忍不住微微紅了一下，再次解釋道“不，不是那樣，只需要讓我的靈力進入你的體內游走一個回合就可以。”

玖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多想了，他的臉忍不住也紅了紅，垂眸點頭道“我需要怎麽做？”

柳曉風撓了撓頭，也不知道玖會不會同意“把你的手遞給我就可以了，你什麽都不需要做。”

玖倒是沒有柳曉風那麽多複雜的想法，他換成平躺的姿勢，把自己的手從被子裏抽出來，遞給了柳曉風，那只修長漂亮的手的指間還戴着柳曉風當時給他的戒指。

柳曉風的心裏微動，擡起手，輕輕地握住玖的手之後，柔聲道“放輕松，不要抗拒我靈力的探尋。”玖的修為比他強了不是一點，如果玖對他産生抗拒的心理，哪怕只有一點，他也很難探尋，他在沒有和玖肢體接觸的時候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但是此刻握住玖的手，他卻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玖聽話地點點頭，反正柳曉風也不會傷害他，他又為什麽要抗拒呢？

柳曉風治療系的靈力溫和博大，流入玖的身體裏的舒爽感很難描述出來，更是很難抗拒，玖習慣了自身冰冷的靈力，第一次感覺到溫和浩瀚的感覺，他甚至有些貪戀這種感覺，甚至很希望柳曉風可以多探尋一會，不要停下。

但是柳曉風操作得很快，還沒有給玖細品的時間，那種溫和的感覺就已經離開了，他有些不滿地咬了一下嘴唇，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柳曉風。

柳曉風之前就發現小玖很喜歡他的靈力在小玖的身體裏運轉的感覺，他也一直引以為傲，不過他想不到玖竟然也這麽喜歡，他能感覺到玖從最初的略微不安到後面的甚至有些貪戀的心理變化，再看到玖這樣意猶未盡的神色，他忍不住有些失笑了，他松開手，說道“我大概知道是哪裏出問題了，不過我需要求證一下。”

玖眨了眨眼，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問柳曉風：他還需要怎麽配合。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柳曉風的靈力在體內運行的感覺。

柳曉風雖然覺得玖這樣的神色很可愛，但是這并不能隐藏他的不安，他吸了一口氣之後，向玖提出了一個更離譜的要求“你可以讓我聽一下你的心跳嗎？”他能感覺到，玖的心髒處的血液，經脈，靈力運行……似乎都不太正常，而且那裏的溫度出奇地低。

“啊？”玖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似乎是有些失望，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坐了起來，除去他那一身吓人的靈力，他真的就跟個孩子一樣，什麽事情都表現在了臉上，真是一點也沒變。

連水櫻洛都說過他的眼睛會說話。

柳曉風真的要被玖給逗笑了，他的那些別扭的小情緒也就這麽被他笑沒了，向玖的那邊靠去，手臂支在玖身體的兩側，俯下身，湊到玖的胸口，靜靜地聽着玖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跳的頻率極度不規律，這麽下去是要出問題的。

柳曉風直起身子，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他皺着眉組織了片刻語言之後，說道“呃……怎麽說呢，我盡量描述得形象一點，就是在離你的心髒很近的地方好像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冰塊，受那個冰塊的影響，你的心髒跳動極不規律，如果不及時處理是要出問題的。”心髒出了問題，影響到的不只是血液循環，同時還會伴有對各個器官的影響，這就很容易解釋玖的體溫這麽低的問題了。

玖大概知道是什麽原因了，當時他在蠱母動搖的瞬間凍住了蠱母，但是他沒有想到那只蠱母竟然懷着玉石俱焚的心情往他的心髒跑去，玖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他就毫不猶豫地凍住了那只蠱母，這還真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難搞的事情。

看到玖這麽嚴肅的表情，柳曉風趕快開解“你別害怕，多大點事兒，我可是當世醫術最高的人，肯定能治好你。”他可真害怕玖是以為自己沒救了，且不說這真不是什麽大病，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有能力治好他的。

玖立刻擡眼看柳曉風，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确實很感動，因為除了覓日之外還沒有過第二個人對他的身體會這麽關心，對他這麽關心，他點點頭，說道“接下來我需要怎麽做。”沒有柳曉風想象中的那種抗拒，他非常配合柳曉風。

柳曉風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柄短劍，說道“你忍着點，我要在你的胸口劃一道傷口，方便我将它取出。”這話說出來他才意識到，玖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又哪裏需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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