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煩!
趙桑榆擰着眉翻了個身,翻來覆去卻總也睡不着。
白天趙廣清不管不顧地訓斥了她好久,噼裏啪啦的,直到現在,她都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哎!
撈過被子蒙在頭上,趙桑榆撅着嘴在被子裏踢了踢腿又猛地停下躺着不動了。
韓奕失笑着看着趙桑榆的動作,走過去撈出她,“躲在被子裏面不悶嗎?”
趙桑榆鼓着臉看他,“悶死算了。”說完,又撈過被子蓋在臉上。
韓奕哭笑不得,又一次把她撈出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白色确實不能穿在身上,是大不敬。”
“知道了。”趙桑榆撇撇嘴,“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來看看你,順便收拾東西。”
“嗯?”
“我搬出去。”
“啊?為什麽?”撇撇嘴,“我知道了,一定是被說了是吧。”
“那我呢?”又問。
“你留在這裏,放心,我每日過來看你。”
“稀罕!”趙桑榆揮開韓奕的手,又一次悶住腦袋,“誰稀罕你。”甕聲甕氣的。
韓奕不以為意,連人帶被子抱了起來,手伸進被子裏揉了揉趙桑榆的頭頂,“生氣了,嗯?”
“沒有!”趙桑榆像毛毛蟲一樣滾來滾去,一直到從韓奕的手中滑出來,“哎呀,你別老是摸我的頭。”
“還說沒有生氣。”抱着趙桑榆在手中颠了颠,“小孩兒一樣的,傻不傻。”
“你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是,反正我全家也包含你。”
被怼的沒脾氣,趙桑榆“哼”了一聲,“誰和你是一家人。”
說完又覺得不得勁兒,踢了韓奕一腳,“都和你說了不是一家人,還說還說,我都偷跑出來了,誰讓你找過來的,讨厭!讨厭!”
趙桑榆自以為自己力氣大,但實際落在韓奕身上的力道卻輕飄飄軟綿綿的,除了撓癢癢,一點作用也沒有。
韓奕捉住趙桑榆的腳踝,捏一捏,玩一玩,“還說不是小孩兒,又哭又鬧的。”
“誰哭了,誰鬧了?”趙桑榆抽回自己的腳,想想又覺得受了冤枉,幹脆又踢了一腳,“你說你說。”
“好好好。”韓奕哭笑不得地拽住趙桑榆的腳踝,直接把她拽進懷裏,“好了好了,是我,是我好不好。”
說完又摸摸她的臉,啄了一口,“回去我們就結婚,以後我寵着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不好?”
愣了一下,趙桑榆不自在地動了一下,“怎麽又說起這件事了?”
“不想和我結婚?”
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
韓奕忍不住笑,“搖頭是什麽意思,是不想還是不是不想?”
憋了一會兒,趙桑榆絞着手指勾住韓奕的手,“不是不想。”
那就是想了。
韓奕松了一口氣,繃不住戳了戳趙桑榆的臉,“壞丫頭,總算聽到你說句實話了。”
“什麽嘛。”趙桑榆不自在,“我什麽時候說的不是實話了。”
“嗯。”韓奕也不争辯,想起什麽似的又道:“結婚的東西我都備下了,年前的時間肯定不夠了,明年春天,最遲明年春天,我娶你回家。”
“春暖花開的時節,最宜嫁娶。”又貼着趙桑榆的耳邊呢喃了一句,說完,韓奕自己便忍不住把趙桑榆抱得更緊,笑了。
趙桑榆被勒的有點難受,又想起韓奕剛剛說過的時間,開口,“明年春天,也太着急了吧?”
“着急?”韓奕一邊的眉毛挑起,“如果不是因為今年出了幾件大事,我們的婚期早就該到了。”
見趙桑榆似不明白,韓奕又開口道:“歷年春祭日得聖旨賜婚的新人,婚期都是宜早不宜遲,第二年的春天是最晚的時限。”
“也就是說我們的婚期最遲就是明年春天?”趙桑榆忽地想到紅袖和翠羽合夥騙她婚期還早着的事情,她黑着臉,“這件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嗎?”
韓奕點頭,“大政國歷年來的風俗如此,所有人都知道。”
“紅袖!翠羽!”趙桑榆咬牙切齒,“兩個臭丫頭,竟然敢騙我!”
“怎麽了?”
“我第一次聽說我們兩個有婚約的時候還特意問過她們兩個,她們兩個竟然合夥騙我說婚期早着呢,日子都還沒定,這倆死丫頭。”
“什麽時候?”
“你當刺客的那一天。”說着,趙桑榆有想起那晚的事兒,沒好氣地瞪了韓奕一眼,“梁上君子。”
韓奕尴尬,假裝正經地咳嗽了一聲,決定把那晚假用名冊的東西收起來,堅決不讓趙桑榆以後有發現的機會。
他想了想,轉移話題,“婚期的是本就沒定,後來父皇和皇後娘娘不是和姑姑商量過婚期的事情,是姑姑說你大病初愈,這才推遲了的。”
“這個不一樣!”趙桑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皇上和我母親商量婚期是一回事,我被騙婚期的時間還早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怎麽辦,紅袖現在就在這裏,你要怎麽找她算賬。”
“我……”
趙桑榆一時語塞,想起紅袖以前是韓奕的手下,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腳,“你不說我還忘記了,紅袖以前明明是你的人,她做什麽肯定也是你指使的,找她算賬有什麽用,找你算賬就好了。”
又踢了一腳,“氣死我了!哼!”
韓奕失笑着把趙桑榆的腳握住,“嫁給我了,每天任憑你怎麽算賬都可以。”
“呿!”趙桑榆不屑地撇嘴,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
兩個人又在屋子裏膩歪了一會兒,韓奕這才起身離開。
趙桑榆無聊地在屋裏坐了一會兒,實在睡不着,幹脆起身去了韓奕之前住的房間。
韓奕的屋裏還亮着燈,透過窗,有人影在屋裏來回晃動着。
趙桑榆推開門,紅袖正在裏面,“你怎麽在這裏?”她問。
“回小姐,殿下留下了些書給小姐解悶,奴婢趁今晚想收拾好。”
“書啊。”趙桑榆來了興致,她走過去,随手打開一本便趴在桌子上看着。
這是一本講述大政國歷史的書,雖然文绉绉的,看着也費勁,但是韓奕竟再書上做了不少的批注,趙桑榆連蒙帶猜也看的懂,一時間竟也看的津津有味。
等到紅袖收拾完屋子,趙桑榆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不曾變過。
“小姐。”紅袖遲疑了一些,見趙桑榆看的入迷,忍不住聲音大了些,“小姐,天晚了,小姐還是等明天再看吧。”
“啊?”趙桑榆的腦子還在書裏,聽見紅袖的聲音,下意識應了一聲,頭也不擡,“有什麽事嗎?”
紅袖哭笑不得,“小姐,夜裏看書傷眼睛,況且已經很晚了,明兒個再看吧。”
——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趙桑榆每天看看書、寫寫字中過去。
家裏的書換了一批又一批,身上的衣衫也加了好幾件,城裏終于傳來了好消息,秦老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方法。
趙桑榆手上的動作一松,書掉在了地上。
她顧不上撿,上前幾步拽着紅袖的袖子,“紅袖,你說的真的,秦老真的找到了辦法了。”
紅袖忙不疊點頭,臉上也露出開懷的笑,“真的,秦老自來了城裏就想辦法控制住了瘟疫的傳染,也一直在嘗試各種辦法徹底解決,聽說前兩天就想到了,但是一直在嘗試,今天終于有了好消息,所以殿下第一時間派人過來通知您。”
趙桑榆松了口氣,這些天一直佯作輕松實在一直繃着的心終于放松下來,“老天爺保佑,城裏的百姓終于有救了。”
“是啊,這下那些鞑子也該退兵了,殿下和侯爺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嗯。”趙桑榆點頭,“最重要的是虎煞關沒事,又有殿下和父親在,北狄的鞑子就算是想要再進犯也要掂量一下了。”
“誰說不是呢。”紅袖撿起趙桑榆的書放在桌子上,扶着趙桑榆坐下,義憤填膺道:“這些鞑子着實可惡,前些日子趁虎煞關人心惶惶的時候竟然大舉進攻,結果被侯爺打退後竟然還一直在外面叫嚣,故意喊話說殿下和侯爺想關城門就是想害死城內的百姓,要不是當時殿下安撫及時,只怕會造成更大的□□,到時候只怕不用鞑子,我們自己人就害了自己人。”
“嗯,韓奕确實厲害。”說着,趙桑榆忍不住笑了起來。
——
前些時日,北狄鞑子趁着虎煞關中的瘟疫越來越嚴重的時候舉兵來犯,韓奕和趙廣清一度焦頭爛額。
但好在趙廣清這些年帶兵打仗,兇名在外,北狄的鞑子見守城的是他立刻失了三分的膽量,就連進攻也只是以騷擾為主,不敢派出大批量的兵力。
幾次進攻未果都被趙廣清打的退回去後,他們竟然也不再進攻,每日不間斷地在外面喊話擾亂城內民心,說趙廣清關城門明為治病,暗為防止他們逃跑,不給他們活着的人一條生路。
一開始城中的百姓還不以為意,時間久了,死的人越來越多,也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叫嚷着要出城,不要死在城裏。
甚至有不少人都和城內的士兵發生了沖突,發生了好幾起流血慘案。
趙桑榆知道消息的時候正在屋裏吃飯,那些百姓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韓奕以前住在這裏的事情,竟直接砸了門,把她們堵在了屋裏。
“就是這裏,就是她們兩個,把她們抓起來我們就得救了。”
“對,抓住她們,抓住她們我們就得救了,用她們來換,用她們來換。”
“抓住她們,她們是那個大人的人,有了他們我們就能和那個大人談判,我們到時候就能出去了。”
……
人群裏的聲音嘈雜,鬧鬧哄哄的,但是趙桑榆還是隐約明白了眼前這些人的意思——
抓住她和紅袖。
她皺着眉,“你們是誰?想幹什麽?為什麽要抓我們?要抓我們做什麽?”
為首站着的中年男人舉着手裏的木棍,“啪”的一下敲在地上,“我們是城裏的百姓,現在城裏死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城門卻一直關着不讓我們出去,這就是想害死我們,我們顧不了那麽多了,今天必須出城,我們知道你和那個大人有關系,今天……”
“和她費什麽話!”人群中有人打斷他的話,“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萬一有人趁這個時候跑走呿通風報信怎麽辦,還不趕緊動手抓起來。”
人群立刻哄鬧起來:“對,抓起來,現在就抓起來!”
“等一下!”
趙桑榆皺着眉叫停,只來得及看見人群頓了一下,聽見裏面有人又叫,“都停下來幹什麽,還不趕緊動手,等着她故意耽誤時間搬救兵嗎?”
“閉嘴!”
趙桑榆火了,見面前拿着十八般武器的人群依舊叫嚷着上前,抄起面前的碗筷猛地砸在地上,“知不知道私闖民宅是犯法的,從你們闖進來的那一刻我就可以道官府去告你們,誰讓你們闖進來的,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見到裏面的騷動小了,她又立刻砸了另外一個,“現在整個虎煞關的百姓都在和瘟疫作鬥争,每時每刻都在死人,關外的鞑子又屢屢借機進攻,我大政國的好男兒都在關外浴血奮戰,只為了給你們争取時間治好此次的瘟疫,你們這些人明明身體健康卻不思幫忙,反倒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在這個時候拉幫結派制造混亂,是想造反嗎?”
趙桑榆一連串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造反立刻讓對面的一群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見起到了效果,拍拍一直握劍防備的紅袖,又道:“現在你們說說,為什麽忽然間闖進來?”
人群裏你看我我看你,還是那個最先開始說話的中年人開口,“我們不想死,現在關在城內就是死路一條,我們想活命,但是現在出不了城,只能抓了你們和那位大人交換。”
“胡鬧!”
趙桑榆冷下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沉穩的男聲自門外響起——
“說告訴你們關在城內就是死路一條的,自城內出現瘟疫那天起我便上奏聖上,如今關內有我大政國最好的太醫,有名滿天下的秦啓帆秦老大夫坐鎮,瘟疫之事不日便可解決,爾等何處聽說是必死無疑?”
韓奕當了兩輩子的皇帝,原本一直壓抑着自身的氣場,此前因為聽說有百姓闖進了趙桑榆的家裏,情急之下,氣場全開,平平淡淡的幾句話竟是讓全場沒有人敢回答。
他背着手走到衆人身前,眼睛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滑過,“如今北狄大軍正盤踞在關外與我軍對峙,寧國侯正率軍日夜守護着整座虎煞關,若我們真打算放棄你們,何必派兵過來。外面的那些都是我大政疆場浴血厮殺過的将士,若是死在疆場也算死得其所,若是在此感染瘟疫,那才是可惜,但是你們可見他們叫過。”
“你們身後那位,”他看着門外又道:“你們之中定有讀書之人,那自然也聽過章荀之的名字,章太傅都在城中陪着你們,你們怕什麽?”
章荀之“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走過來,“殿下笑話老臣了,殿下千金之軀卻一直在城中,還親自下場幫忙,老臣也就是在一邊瞧個熱鬧而已。”
“殿下?”
安靜的人群終于有人小聲的問了一句。
章荀之“咦”了一聲,“你們不知道嗎,站在你們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當今的五皇子。”
猶如一滴涼水掉進了滾燙的油鍋了,立刻炸開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景象變成了一個個不敢置信地看着韓奕的樣子。趙桑榆看着越走越近的章荀之,縮縮脖子,偷偷往後躲了躲。
“您真的是皇子殿下?”有人不敢相信地問。
韓奕點頭,“我的身份是小事,只希望大家記住,官府一直在努力,這些日子,城中的大夫已經找到了抑制瘟疫的辦法,這幾日感染的越來越少,相信不日就可以徹底解決,大家稍安勿躁,每日按照官府發放的要求進行清潔消毒,定不會有事的。”
長幼尊卑,刻在骨子裏的基因。
韓奕點頭的瞬間,眼前的人就都跪了下去,像菜市場買菜一樣喊着“參見殿下”。
韓奕讓他們起身,眼神定格在說話的那個中年人身上,“你們這次強闖這裏是誰提議的?”
中年男人左右看了一圈,拽出來一個尖嘴猴腮,但是頭很大的男人,“回殿下,是他,林大頭。”
“姓林?”韓奕眉峰微動,親自動手捉過他,“林夫人和你什麽關系?”
林大頭一臉驚恐,連連往後退,嘴裏嚷嚷着,“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小的也是聽關外的鞑子那樣叫着,這才失了心智,想着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這才出了這麽個馊主意,想抓這裏的這位主子,殿下饒命啊,小的不是有心的,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
越說,林大頭越往後退。
“站住。”連耀呵斥了一身,手上挽了個劍花,“別動!”
“是是是,是是是”林大頭點頭哈腰,“小的不動,小的不動,小的……”
“都別動!”
他一把拽住離他不遠的趙桑榆,手掐住她的脖子,“都別動,再動我就掐死她。”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一個大肥章了,兩天沒碼子,大家就當我這個五千多字的是兩天的六千多的吧,( ?? ω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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