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漸漸深了,睡着的人有很多,失眠的人還繼續失眠着。
獨孤裳輕撚了一下燈芯,使整個屋子更加亮堂。人影照在身後的書畫上,像是平白被人咬去了幾口。
風忽然大了些,窗子搖了幾下,發出“吱吱”的聲音,牆上出現了第二個人的身影。
“風雪這樣大,你來做什麽?”
獨孤裳沒有擡頭,繼續看着手中的書卷,不甚在意地問道。
“獨孤雪是誰?”
一道壓抑的女聲響起,這是一個聽起來很奇怪的問題。獨孤雪是誰?她是雪域少主,是獨孤裳的女兒,是那個叫做獨孤雪的女子。無論是哪個答案,這個問題都沒有提問的意義。
但是獨孤裳明顯僵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卷,擡頭向對方看去。
“整個雪域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兒。”平靜的聲音下帶了幾分冷漠的意味。
“但除了您之外,沒有人能證明,她是你的女兒。”
“你想說什麽?”
“我以為,我們是彼此最信任的人,可是我發現我錯了。”
話說到這裏,獨孤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你要知道,不管她是誰,雪域都是你的。”
“是的,母親。”
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經有人來過,燭火比之前黯淡了一些。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雪域的防守在那個黑衣女子面前如同幼兒的玩具。按理來說,刺客是應該蒙面的,但她沒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額頭延伸到臉頰,左腳一跛一跛的,身形卻出奇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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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獨孤裳感覺到了來人的偷襲,卻來不及做出太多反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住自己的心脈,使自己不至于在這一擊之下喪命。于是她連來人的臉都沒有看清,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在這一瞬間獨孤裳沒有死,那麽刺殺就失敗了。在底蘊深厚的雪域面前,多厲害的刺客都只有一次機會。
于是黑衣女子退去了,在雪域的瘋狂反擊之中負傷離去。
這一夜,雪域燈火通明。
“還有什麽辦法?”獨孤雪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獨孤裳,沉聲問道。
“除聖藥萬年雪蓮不能救治。”大夫恭聲答道。
獨孤雪聽罷,擡步向外走去,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在我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洩露消息,違令者,斬。”
衆人恭聲應是,在雪域,獨孤雪的話跟域主沒有什麽分別,就算有一天,獨孤裳真的死了,有獨孤雪在,雪域就不會亂。這是一種信任,弱者對于強者的信任。
“你不能去。”軒轅初天攔住了獨孤雪,眼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萬年雪蓮并不是好取的,這種活死人生白骨的聖藥,生長地往往伴随着強大的守護獸。
獨孤雪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對方,眼底的堅決亦不容置疑。
先動情的一方總是認輸的一方,最終,軒轅初天讓步了:“就算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獨孤雪有些不解,難道真如軒轅初天自己所說,他竟是對自己情根深種了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同去的必要。
“就算你在劍道上造詣非凡,也不是守護獸的對手。”
“你在哪裏,我在哪裏。”
軒轅初天眼中的深情幾乎灼傷了獨孤雪,獨孤雪下意識地偏開了目光,默認了軒轅初天的做法。
曾經獨孤雪很羨慕納蘭落蝶,現在她覺得,自己或許也可以擁有這樣的溫暖。
雪域的風雪從未停止,十裏雪山更甚。凜冽的寒風吹得衣服都鼓了起來,軒轅初天暗自慶幸有陌舞的那一顆丹藥。
“那天陌舞給的丹藥是什麽?”軒轅初天問道。
“避寒丹。”獨孤雪沒有心思糾結在這樣的閑聊中,不管獨孤裳怎樣對她,說到底也是她的母親。
軒轅初天輕嘆一聲,拉住了獨孤雪:“歇一歇吧,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
“我不累。”獨孤雪堅持道。
“以你現在的狀态,找到了聖藥又如何,你打得過守護獸嗎?”
獨孤雪沉默了,她只是擔心那個人等不到她回去。
這樣的獨孤雪讓軒轅初天更是心疼,下意識軟了語氣:“來得及的,有我在,我會幫你。”
或許是十裏雪山的風雪太大,獨孤雪想為自己找一個避風的港灣。也或許是這句話真的擁有魔力,讓人不自覺的信服。獨孤雪輕輕靠在了軒轅初天的胸膛,聽着對方有力的心跳聲,一直提着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軒轅初天就像木頭一樣立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這樣冷的天氣,他卻覺得像火烤似的炎熱,他是得病了嗎,心居然跳的這樣快。
獨孤雪聽着軒轅初天越來越快的心跳聲,想起什麽似的快速推開了兩步,一雙眼睛也不敢看軒轅初天,只低低說道:“那我們就找個山洞休息一下吧。”
本來軒轅初天是很緊張的,可是看着不知所措的獨孤雪,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嘴角慢慢溢出了笑容,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多麽可愛。
冰冷的雪域在這一刻似乎也變得溫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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