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就緒”

“就緒”

電影進入尾聲，姜子威慢慢上臺，顧着班主任在門外沒敢往講臺那兒坐。

他清清嗓子，說：“我發現，咱班男生不太團結，沒有女生團結。”

咱班男生當場就反駁：

“怎麽可能！”

“我們兄弟一條心！”

“班長，你不要挑撥我們兄弟的感情！”……

姜子威等他們說個七七八八，才不慌不忙地開口：“哦——”他長長地拉了個調子，才接上上半句，“那為什麽咱班男生合唱時就不團結呢？哎呦這高了低了粗了細了拖了急了，知道的是為了大合唱排練，不知道的以為大雜燴一鍋鈍呢。”

他說的幽默，班裏不少人笑了，楊淇也聽着笑了下，心情好了幾分。

姜子威又說：“這電影也看了，玩笑也開了，也該認真上心了吧？”男生有人低聲回答“我們怎麽不上心了，我們也很認真啊。

“砰！”

姜子威猛一拍講桌，“半個月了管這叫上心！ 一個一個把文委氣成什麽樣了？半個月來人家和你們說過一句重話嗎？啊？給我把頭擡起來！”

“文委！”姜子威點名，楊淇“啊？”了聲站起來，姜子威指着班裏男生：“今兒個把話頭挑明了，誰唱的最不合群，咱讓他明天領頭唱！”

楊淇猶豫了半天，手指不停地相互絞着，姜子威看出了她的為難，擔保“你盡管說，我替你擔着。”

楊淇稍擡了頭看姜子威，看得姜子威忍不住問：“哎，你放心，讓你點人你看我幹什麽？”

楊淇稍擡了些頭“我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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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誰沒忍住，先笑了出來，然後笑的人越來越多，高的低的粗的細的輕的重的，姜子威捂着臉癱在講臺上，聽到有人敲門。

“報告！”史瑾瑜單手插兜，“班長開會！”“來了”，姜子威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不想看這一幫糟心玩意兒。

“糟心玩意兒們”還在起哄:“班長記得領唱！”“班長記得合群！”“班長記得上心”……

班長氣的臉疼。

“怎麽了捂着臉？”史瑾瑜沒聽清班裏在吵什麽。姜子威還是捂着臉：“剛被打臉，不想開口。”

史瑾瑜笑了下，聽姜子威問：“你們班唱什麽？”史瑾瑜臉上一僵，咬牙，“《沒有共産黨就沒有新中國》。”

姜子威恍然，“原來就是你班跳紅綢子秧歌的！”史瑾瑜無奈地點點頭，聽姜子威八卦，“你班誰舞紅綢子啊？”

史瑾瑜臉上更僵了，姜子威心下明了，覺得臉也沒那麽痛了。

他開會回去時聽到班裏在排練，男生明顯比以前合作多了，起碼楊淇點頭了，他拍拍手，打開投影将開會內容與人員名單投了上去。

同學一邊看他一邊說：“人員确定一下，看看名字有沒有打錯的，還有學校考慮到樂器保護，決定單獨放在一個房間，由一級部主任也就是19班班主任與二級部主任28班班主任負責，最後是我們的合唱加分項與要求，10至13分鐘，最下面是扣分項，忘詞扣分，合唱不統一扣分，注意咱們到時候的服裝，不用太過……”

他想了想補充，“女生注意下妝容，別到時候什麽煙熏妝烈焰紅唇膩子臉上去，燈光一照保準你和鬼一樣，記住了沒？”

底下有不少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偷偷地笑。

姜子威關了投影又确認了一遍：“還有什麽問題？”在一片搖頭與“沒有了”的聲音中不知哪個女生陰陽臨氣了一句，“咱們的主唱，能換不？”

林夕翻着白眼去找那個姓段的女同學，但甘錦梨已經起身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個同學，一字一句無比清晰：“我唱的如何，是大家一起評價的，如果你是因為我搶了原本應該屬于你的主唱位置而心有不滿，那麽你——”

她的雙手已經因為情緒激動緊張地攥成拳，林夕覆上她發冷的手，安撫她別怕。甘錦梨深吸一口氣說完“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就舉手呢？”

“你！” 段修燕氣紅了臉，她剛想張口就覺幾道視線死死盯住了他，路光陰側着頭，喬鳴鴻轉着筆，姜子威食指點着講臺，林夕眯着眸子，這四人臉上不見一絲悅色。

段修燕逐漸弱了氣勢，她心有不甘地坐好，覺着那幾道視線還盯着自己，她猛地站起來“還看我幹什麽，我已經不和她計較了！”林夕歪了下頭，“道歉。”

“哈？”段修燕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憑什麽啊？”她并不認為她做錯了什麽。林夕只是重複，“道歉。”

段修燕想仗着家勢鬧一場，但看到林夕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她突然想起了父親告誠她的那句話：“燕兒你記住，這世上有些人是我們惹不得的，如果你某一天真的遇見了那樣的人，不要和她說任何話，離她越遠越好。”

眼前這個人雖然不太像，但為了穩妥起見，她聲音顫抖着向甘錦梨道歉，“對，對不起。”

話一出口，她頓感身上的壓力搬走了，她松了口氣，再看林夕已經笑着和甘錦梨說笑了。

這事就算翻篇了？

林夕想了想，小梨倒是比以前勇敢了，那姑且算翻篇吧。

合唱訓練進行地更順利了，雖然偶爾還有人不合群，但也積極改正了自己的錯誤，鋼琴與小提琴配合得越來越融洽，一切都在好的方向發展。

時間來到合唱的前一周半，楊淇搬個小板凳坐在公共電腦前搜班服，這次衆人都沒請朱局來指導，喬鳴鴻雙臂交疊壓在誰肩上，幫着楊淇一起參謀：

“我覺得咱們還可以延續運動會的風格，衣服稍厚些。”喬鳴鴻指着那套衣服，嘆息“就是裙子有些太短，再長些就好了。”楊淇目測那裙子已經過了膝蓋，說“還好吧。”

“不行”，喬鳴鴻雙臂換了下位置繼續壓在人肩上，“這天冷的，大北方12月份怎麽着不得穿條紅秋褲？這起碼得到腳踝那兒，是不是，同桌？”

全程被喬鳴鴻壓着的路光陰：“你起開！”他活動了下肩才說，“我同意他的看法，你們女生确實應該以保暖為主。”

“行吧”，楊淇攤手，“咱們到時候一戴白手套，把軍訓時的小白鞋一穿，女生領結，男生領帶……咱們就只穿件白襯衫嗎？”她覺得有點單調，但是上面加花紋好像也不怎麽合适。

喬鳴鴻嘴皮，“你什麽都不…唔！”路光陰直覺他說不出什麽正經話，先一步捂住他的嘴，他仰着頭，流海向兩邊垂下，隐約露出了那雙星眸，喬鳴鴻只對視了一下便移開了。

見楊淇還在挑選，他掃了一眼，“就它了！”楊淇看了看，覺得還行就下單了。喬鳴鴻忙着走，只對路光陰說“你的流海，該修一下了。”

路光陰沒太在意，直到合唱前一天，下單的衣服陸陸續續送達，蘇偉財之前托人訂制的四身西裝也已經送到，衆人都已準備好了，可路光陰的流海還沒有修。

合唱在晚上舉行，下午後兩節課就留給同學們準備，女生們去衛生間換，男生們直接在班裏解決。

蘇偉財打好領帶，見武威有些不習慣，便問“不合身？”“啊？沒有，少爺”，他理了理外套，這身燕尾服穿着實在是不得勁，蘇偉財笑了笑，替他理了理衣領與腰身皺在一起的布料，“現在怎麽樣？”

“好，好多了。”武威低着頭，聽蘇偉財對他說，“跟了我幾年了，在我面前還拘着什麽，頭擡起來。”

武威擡頭，正對上蘇偉財盛滿笑意的眼眸，他撇開目光，見喬鳴鴻正把路光陰按到椅子上，他被吸引了目光，連帶着蘇偉財也跟着看過去，蘇偉財只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便散了，連着整個的情緒都低落下去。

楊淇換好衣服回來，見不少人聚在門口不進去，她找到紮起了高馬尾的林夕，拍了拍她：“這圍着幹什麽呢？”

林夕一臉糟心樣，摟着甘錦梨說:“‘明光樓’的蒸煮發糖了。”

路光陰不明所以地被喬鳴鴻按在板凳上，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卻被喬鳴鴻按住“坐好。”

“喬鳴鴻你幹什麽？我衣服還沒整理好！你拿剪刀幹什麽？”

就見喬鳴鴻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扯出一大塊布，給路光陰圍好，然後摸過細齒梳将路光陰額前的流海梳好，路光陰下意識往後避了避眼，不自覺間帶上了些敵意，喬鳴鴻心裏一哂:小貓炸毛了。

他安撫：“別緊張，給你剪個流海，都長這麽長了，到時候上臺怎麽拍你的正臉？相信托尼喬的手藝。”

路光陰想了想，放松了身體，“那你來吧。”喬鳴鴻反而倒有點不敢下手了。

路光陰等等不見他有動作，便對他說“緊張？我是不是該閉上眼睛？”他說完輕輕閉上眼。

喬鳴鴻:“……”這更緊張了。

他看了眼表，深呼吸，吐氣吹亂了流海，喬鳴鴻放下剪刀，輕輕摘了他的眼鏡，睫毛輕顫了下，像被蝴蝶停留過的花瓣，顫得喬鳴鴻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作響，擂鼓似的。

路光陰等等還不見喬鳴鴻有動作，便催他：“你到底行不行，我睜眼了。”

“別！”喬鳴鴻上手就捂住他眼睛，對他也對自己說 “我開始了。”

“哦。”路光陰應了聲。喬鳴鴻一進入狀态便冷靜下來了, 他慢慢剪去多餘的頭發，給發梢又修了修。

路光陰的流海不太齊，所以喬鳴鴻也照原來的樣子，只在原來的基礎上往短往薄剪了剪。

現在該幹什麽來着？

讓“明光女孩”告訴你：在特別的這一天，拿出手機，對準蒸煮，拍照分享，我們一起嗑cp！

1L:啊啊啊！我的明光在幹什麽？剪頭發！lgy竟然讓進動他的頭發！啊！

2L：qmh是別人嗎？awsl！

3L:awsl+1

4L:阿偉好可憐，但我的CP必須是真的！

5L:嘤，就沒人關注兩人的西裝嗎，行走的衣架子啊！

6L：可是兩人的西裝是swc定做的啊，附圖「看我們少爺jpg.」

7L：少爺少爺看看我，我可以！

8L:ls起開，少爺是我的，等等少爺的袖扣眼熟啊！

9L：您是顯微鏡嗎？哎，這不是lgy左袖口的嗎？

10L：沉默是今晚的明光。

11L：少爺，您放棄吧。

12L：我覺得…少爺其實…那啥…

13L：財路也可以，聽起來就有錢。

14L：《霸道金主與他不清不楚的美貌小嬌妻》？

……

林夕搭着甘錦梨的肩，正好翻到了這條，她站在蘇偉財的旁邊，悄悄看了他一眼，心想:不，我比較站明光。

恰巧朱局過了，見學生都站在外面不進去，他找到林夕問：“這是幹什麽呢？“林夕下巴一擡，“那不是？”

朱局看過去，喬鳴鴻正好給路光陰又梳了梳流海。

朱局：怎麽有種白菜跑了的感覺？

他微提了聲音，“都在這站着幹什麽？快進去，女生不化妝了？班長，文委，你們去負責準備一下樂器，直接去禮堂就可以了，去了找28的班主任。”

姜子威與楊淇答應一聲便走。朱局上下看了眼林夕：“挺适合你。”林勺扶了下肩帶：“也不知道誰選的背帶，還是到腳腕的裙子。”朱局笑了笑：“不影響你走路。”

林夕抱怨：“影響我打架。”

朱局：“……”怎麽一個女孩子這麽暴力？

路光陰閉着眼，忽然出聲：“怎麽這麽安靜？”喬鳴鴻回頭，見不少手機對着他們兩人，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化你們的妝。”

正在拍攝的女生們相互一笑，安心給對方化妝了，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女生相互用着化妝品，偶爾按住男生們抹些眼影，有的甚至被塗了粉底，臉和脖子明顯兩個色差。

班裏一片嬉笑聲。

就在這時，樓道裏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林夕正在給甘錦梨編小辮，聞聲擡頭。就見楊淇氣喘籲于地靠在門口，“報，報告！”朱局見她面色蒼白，面色一凜，“怎麽了？”

楊淇看了喬鳴鴻一眼，顫着聲音說“小提琴，和鋼琴放在一起的，找不到了！”班中一下變了臉色，喬鳴鴻身子猛地一顫，瞳孔一縮，手上一抖，一下把路光陰的流海剪斜了，班中臉色變得更差，喬鳴鴻回過神，一下有些茫然:

什麽丢了？

流海怎麽剪斜了？

還有多長時間上場？

班中已經在小聲讨論了：“怎麽辦？我怕到時候唱快。”“我就是跟着小提琴才能不搶了指揮的拍。”“怎麽一下就不見了，我們的站位是不是也要改變？”……

“都安靜！”朱局沉聲，“大家都先冷靜下來，班長已經在問了，我們努力了一個月，不能在此時亂了陣腳，大家跟住指揮，放下心。”

喬鳴鴻咬着牙，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呼吸是顫着的，大腦發暈，手一下變得冰涼，胸悶的讓他難受，他突然不知道現在該幹什麽。

“喬鳴鴻。”

喬鳴鴻茫然地擡頭，“光陰……”

路光陰握住他冰涼的手，神色溫柔又認真：“別急，琴會找回來的。”喬鳴鴻目光逐漸恢複清明，他慢慢吸了回氣，覺得一切都還有轉機，“是，你說的對，它會回來的。”

路光陰淡淡笑了下，流海垂了下來，喬鳴鴻看着自己一剪刀剪殘的流海，突然笑了下，“來，先給你修下流海。”

路光陰卻将額前的流海随意撥亂。随便遮了一下，他對朱局說：“我們先去找班長，一會兒直接與班級彙合。”

朱局想了下，答應：“行，注意不要起沖突。”路光陰與喬鳴鴻答應一聲就往外走。

朱局看了眼時間，對女生們說：“女生沒化完的快些化，我們一會兒也要出發了，大家安下心來，我們是第十一個出場，有足夠的時間，背景、念詞、指揮、獨唱，每個人調整好自己的狀态，我們沒問題的，體委跟我出來一下。”

林夕正在給甘錦梨抹口紅，她擦了接小指，“就來。”林夕神色不變，發表自己的看法：“琴絕對不可能丢，我傾向28的人上次懷恨在心，這次也是他們偷的。”

朱局微皺了下眉，她怎麽直接用了“偷”這個詞？”

“嫌我的太直白了？行吧，那我換個，他們竊的。”

這也沒什麽區別吧。

朱局咳了聲：“有事交代你，如果上場前班他們還沒回來，你就把人員、念詞重安排一下，我知道你背會了。”

林夕笑了下“行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