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過往

過往

自幾年前步齊巧離開步家的家族中心後，旁系的人多多少少都起了點心思，趕着往步老爺子身邊獻殷勤。

現在步齊巧自己單獨打拼逐漸起了點名氣，有心的人多多少少都發現步齊巧還能夠調用步家的力量，一時聯想了不少。

知道自己孫子和男人分手後，奮發打拼出一份事業，步老爺子滿心欣慰，着手準備起讓步齊巧回來接手家族事務的事情。

因此特地安排了一場家宴向外界宣告步家繼承人的回歸。

步齊巧回到老宅的時候，不出意外的發現老宅中只有繼母何萍和弟弟步衡。

他尊敬的父親估計還在忙，總要踩點才能到。

看見繼子回來了，何萍自然地和他打了聲招呼，讓步衡叫哥哥。

“哥哥。”步衡好奇地看着只在別人口中出現，沒有見過面的哥哥——步齊巧離開家的時候，他太小了，完全沒有關于步齊巧的記憶。

步齊巧點頭示意，把讓助理買好的禮物遞過去：“見面禮。”

步衡看了看母親，不知道要不要拿。

何萍代替步衡接過禮物：“謝謝，你父親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步齊巧感到詫異。

何萍溫婉地說：“是公司的股份，你爸爸說既然長大了，就應該幫家裏分擔一些。”

步齊巧多看了何萍兩眼，要不怎麽說她會做人，何萍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兒子會被長子壓下去。

“我知道了。”步齊巧說着，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休息。

既然兩個長輩不在，他也沒必要在下面等着。

即使房間的主人一直沒有回來，也有人按時進行清理——或者是知道老爺子要開家宴，才臨時打掃一遍。

不管是哪個原因，總之步齊巧看到的房間是整潔的。

【宿主，你不開心嗎？】檢測到步齊巧的激素水平出現異常，123問道。

“沒有。”步齊巧沉默了一會兒，說。

123看着計算顯示的情緒為“低落、郁悶，煩躁”，默默地把“人類在……情況時會出現心口不一”記在內存中。

步齊巧不知道123在運算着什麽，他其實也不是不開心，只是對于家裏的氣氛有些抵觸。

他一走進家門就覺得窒息，渾身都在叫嚣着“離開”和“毀掉這裏”。

步齊巧自由太久了，以至于回到熟悉的環境時，産生了排斥感。

他把那種不适的感覺壓了下去，突然想到了沈淩。

步齊巧憑着記憶從書櫃中找出一本相冊。

黃色硬質封皮的相冊經過時間洗刷染上一層褐色，步齊巧翻開，第一頁便是他和沈淩的合照。

兩個小豆丁站在一起，他們身高相仿，靠得很近，但神情有些拘謹。

***

沈家和步家算是世交，一直以來長輩之間的關系都不錯。

往下數到步齊巧父親一代，因為步齊巧的父親開始遠離政治中心，加上步家內部掌權人更換，兩家便開始生疏起來。

步齊巧是在被爺爺帶到老宅的時候認識沈淩的。

那時候步齊巧的父母打離婚官司，為了不影響到孩子，步老爺子決定把長孫帶到身邊照顧，便把步齊巧帶回老宅。

沈家就在步家老宅的隔壁。

步齊巧不是第一次回老宅住，以往每年過節的時候都會被帶過來和爺爺一起過節，這次不過是要呆久一點。

當時是夏天，外頭的炎熱讓步齊巧懶得出門，但五歲的小孩耐不住性子，就在屋子裏東奔西跑，四處亂竄。

下至老宅的傭人，上至步老爺子，都被步齊巧折騰得不輕。

步老爺子疲于應對活潑的小孩，一琢磨，想到隔壁沈老頭也有個差不多年齡的孫子，就合計着讓兩個小孩一起玩。

沈家那邊想着兩家過往的交情，也希望這種情誼能在下一代繼續延續，便答應了。

見面那天，步齊巧站在步老爺子身邊，好奇地看着端坐在對面的、面無表情的沈淩。

沈淩表情明擺着沒有興趣，卻被母親拉着過來：“淩淩，來認識一下隔壁的步哥哥。”

“你好，我叫步齊巧。”步齊巧友善地向沈淩伸手。

沈淩瞥了一眼，快速伸手握了一下，就收回去了。

“沈淩。”像是覺得不禮貌，沈淩又憋出兩個字。

沈母眼裏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又用笑容掩蓋住：“淩淩是害羞呢。”

步老爺子慈祥笑着：“沒事，讓他們兩個小孩玩吧。”

沈爺爺笑眯眯地看着步齊巧，和兒媳說：“你看着他們兩個，我們兩個老頭就不打擾了。”

步老爺子和步齊巧叮囑道：“好好照顧弟弟，自己小心。”

步齊巧點頭說知道了。

兩個爺爺放心地讓兩小孩一起玩了，大院中處處有人看護着，總不會出事。

沈母在兩位老爺子走後，溫聲和步齊巧說：“哥哥要玩什麽嗎？”

步齊巧眼珠一轉，說：“我想和淩淩一起玩。”

“那是要玩什麽呢？”沈母又問。

步齊巧重複：“我和淩淩一起玩。”

所以你趕緊走開。

想到這是長輩，步齊巧禮貌地問：“我想單獨和淩淩一起玩，可以嗎？”

沈淩在母親後面，瞪大眼睛看着步齊巧。

沈母沉默一會兒，勸道：“那樣會很危險的。”

步齊巧感到迷惑：“有叔叔阿姨看着，怎麽會危險呢？”他指了指在屋內站着的幾個保镖。

沈母見步齊巧不好勸，便應下，和沈淩說：“淩淩，要好好和哥哥玩哦。”

沈淩眼睛眨了眨，不知道在想什麽，和母親點了點頭。

沈母看見，放心地走到一旁，給兩個孩子留下空間。

客廳中間，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要幹嘛。

步齊巧想到來之前爺爺叮囑“要和隔壁家的弟弟好好玩”“不要欺負弟弟”，一時發了愁，害怕自己太過熱情把人吓壞了。

沈淩看見步齊巧不動，他也不動，就這樣直直地站着。

“你為什麽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步齊巧憋不住了，問道。

他真的很想拉着沈淩去外面玩，但是這才第一次見面。

“要說什麽。”沈淩一臉迷茫。

“你沒有什麽想玩的，想吃的嗎？”步齊巧問。

他決定了，第一次見面應該大方一點，去玩一些弟弟喜歡的東西。

“沒有。”沈淩慢吞吞地說：“你不想玩的話，我應該要練琴了。”

步齊巧眼睛一亮：“我可以看你練習嗎？”

沈淩不解，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于是在沈淩練琴的時候，步齊巧坐在一邊看着。

琴房內傳來悠揚的鋼琴聲，沈淩把練習曲彈了一遍又一遍。

第一次聽還比較新奇，重複幾遍後，步齊巧便覺得乏了，随着節奏晃動的雙腳也慢慢停了下來。

“撲通。”物體砸到皮質沙發的聲音吸引了沈淩的注意。

沈淩順着聲音看過去，發現步齊巧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眨了眨眼，把目光收回來，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繼續彈着琴。

步齊巧被傭人喊醒的時候，心中一直在懊悔。

怎麽就睡着了，這也太不尊重沈淩了。

“爺爺說你要回去了。”沈淩對步齊巧說，看上去并不在意步齊巧中途睡過去的行為。

“噢，好。”

步齊巧緊緊跟在沈淩後面，想着要怎麽和沈淩道歉。

只是一路走到樓下，沈淩都在沉默着，沒有對剛才的事情表達出不滿，步齊巧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離開的時候，步老爺子樂呵呵地讓兩個小孩一起拍個照。

步齊巧還惦記着要道歉的事情，下意識和沈淩隔着距離，又被爺爺推了過去。

步齊巧貼近沈淩的時候，感覺到沈淩的身體稍稍移動了一下。

他還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聽到拍照的人的指令，下意識地看向鏡頭。

“咔嚓。”相機留下了這一天的記憶。

***

步齊巧回憶起童年，不禁露出微笑。

後來再找沈淩道歉的時候，因為沈淩很快就接受他的道歉并且表示并不在意，他覺得沈淩是個很好的朋友，便經常找他玩。

步齊巧一開始覺得沈淩總是小心翼翼的，很沒勁，後來自己想想，應該多給弟弟一些包容，便一直鼓勵着沈淩。

在步齊巧的耐心照顧和放縱下，沈淩很快就學會了大膽地和步齊巧相處，跟着步齊巧在外面到處玩，和步齊巧成為了“霍霍大院二人組”。

步齊巧要離開老宅，回去跟父親一起生活的時候，沈淩還很不舍。

不過後來他們又在同一所小學見面。

步齊巧翻過一張張照片，他和沈淩的合照其實有很多。

小學彙演時候，兩個人一起上臺朗誦的照片。

去夏令營時，兩個人拿着獎狀尴尬的擺拍。

過生日的時候，正經的生日照片和抓拍下來的不正經的糊奶油的照片。

小學的畢業照。

每次成績公布時，一起上臺領獎的照片。

運動會的時候，同學拍到的在接力中交接棒時候的瞬間。

成人禮上，穿着白襯衫黑西褲的合照。

中學的畢業照。

一起去旅游拍的觀景照，和讓游客幫忙拍的合照。

還有很多，步齊巧在開始對攝影感興趣時候，用膠片機拍下來的很多很多的沈淩的單人照片。

步齊巧的專屬模特沈淩，在照片中的姿态從一開始被拍的害羞、緊張，到自信、大方。

這些都随着步齊巧離家的時候被留在了老宅，又被步齊巧回來之後，從記憶中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