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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元一串啊，葷素搭配。”

“兩元一件，随便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炒粉，給我來一盒。”

……

五人還沒進入擺攤一條街，就聽到裏面傳來熱熱鬧鬧的叫賣聲。

跟他們之前去逛他們家附近的街差不多，若不去想溫小濃之前說的那番話，他們還真不覺得這跟他們生活的世界有什麽區別。

“跟萬古街很像。”莫一鳴經常和林偉他們三人去那邊吃夜宵，他最能吃，大概就是這麽吃胖的。

他以前也很瘦，後來有了朋友，互相抱團，經常偷偷約着出去玩，時間久了反倒把身體養胖了。

“就這麽進去，安全嗎？”溫小濃倒是沒來過這麽熱鬧的地方。

從他記事開始就一直被關在家裏，明明有傭人，他還得幹活，還要照顧溫彥澤。

他沒辦法出門，長大後才有機會外出。

之前只覺得養父母對他不好，把他當家中傭人一份子。

可現在在得知他所生活的那個地方只是一款游戲後，他腦中的疑惑越來越多了，也讓他更加相信自己的确只是一串數據。

之前游戲大廳那些人的議論，養父為了争奪溫氏集團的繼承權，和他弟弟一起從他們父親手裏拿到一家公司經營，為期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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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母他們進入游戲的時間也就只是這三年的時間，他對養父母的記憶卻是從小就有。

如果是現實世界，這肯定不正常。

但他是一串數據，這就很好理解了。

“我們都戴帽子口罩，不會有人認出來。”呂默澤安撫不安的溫小濃。

他們擁着溫小濃走向熱鬧的擺攤街，很快就把擔憂抛之腦後。

熱鬧的擺攤街，大部分都是吃的，燒烤，麻辣燙，炒鍋等等，看得讓人流口水。

溫小濃逛了一會兒就後悔進來，轉頭就抓着林偉他們要離開。

莫一鳴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見溫小濃要走，他囔囔着再逛一會兒。

呂默澤無語：“再逛你口水就要滴人家鍋裏去了。”

莫一鳴追着他打，呂默澤跑得飛快。

林偉對兩人的幼稚十分無語，柳成希懶得理他們，就一直跟在溫小濃身邊。

不一會兒，熱鬧的叫賣聲漸漸遠離，耳邊也清靜了。

五人身上熱血沸騰也逐漸冷卻，他們慢悠悠走在路燈下，難得清靜。

林偉說：“如果今晚沒有異常，明天我們會去找工作。”

“小濃你就在天橋下等我們回來。”

“為什麽？我也可以找工作啊！我成年了。”前幾天是他十八歲生日，只不過沒人記得，也沒人為他慶祝。

“我們只是先去探探路，等我們這邊順利找到了，再幫你找不是更好？”林偉說出他們的計劃。

溫小濃還想說什麽，被柳成希打斷：“小濃，要一步一步來，不急。”

溫小濃看着柳成希帥氣的臉，聽着他溫和的語氣，忽然就不想再反駁了。

柳成希些許紅發從帽子邊緣露出來的些，在路燈下挺惹眼：“你要不要把頭發染一下？”

柳成希抓了抓頭發，說：“我有辦法。”

沒有說具體什麽辦法，溫小濃也沒追問。

等到第二天，他才知道柳成希說的辦法是什麽。

當晚，林偉他們四人一直無法入睡。

他們都想知道結果，都想知道晚上他們會不會再次傳送回那個讓他們覺得壓抑的家。

莫一鳴一直翻來覆去，動靜弄得有點大。

他們是在地上鋪了幾張報紙睡，索性天橋下鋪了水泥，不會覺得硌人。

但報紙容易有響聲，特別是莫一鳴那胖胖的身體，轉一次一次聲音，很吵。

呂默澤一巴掌拍到莫一鳴腦袋上：“能不能安靜點？”

莫一鳴幹脆坐起身：“我這不是擔心嗎？好不容易這一天過得安穩，要是再回去了，我……”

呂默澤抓了抓他那頭銀發，坐起身背靠着身後的石壁：“我也不想回去。我寧願在外面當乞丐也不要回去。”

誰會想？沒人想。

溫小濃爬起來安慰他們：“你們之前說十點鐘準時被傳送回去吧，現在離十點還有半個小時，馬上就會知道結果了。”

“要不我們再去逛逛？”

他只是想轉移他們幾個人的注意力。

“沒事，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柳成希說道。

幾個人逐漸冷靜下來，天橋下十分安靜，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個流浪漢還沒回來，橋下就他們五人。

夜晚涼風吹着很舒服，吹得柳成希的紅發有些亂，呂默澤坐的位置被莫一鳴擋着，頭發倒是沒亂。

林偉長腿抻着，背靠着石壁，閉着眼睛也不知有沒有睡着。

讓人焦灼的半個小時終于過去了，安靜的天橋洞下，響起緊張的聲音：“到了！十點到了！”

一直閉着眼睛的林偉倏地睜開雙眼，清明的神态意味着他剛剛只是假寐。

四人同時看向自己的手機。

十點了，他們又互相看着對方，看着這個橋洞，看着眼前的溫小濃。

“十點過一分了。”林偉清亮又不失沉穩的聲音響起。

他們還在，他們還在這裏。

沒有被傳送回那個壓抑又窒息的家。

他們終于逃脫了！

“沒有回去！真的沒有回去！”莫一鳴第一個高興叫出來的人。

随後他抱着呂默澤邊哭邊笑：“沒有傳送回去，我們擺脫了！”

呂默澤也很高興：“對，對！”

四人又哭又笑，在這夜色下，橋洞下，聽着像是幾個瘋子。

橋上路過的行人聽到動靜，趴在欄杆上往下看，看到他們又哭又笑，搖了搖頭說了句瘋了。

溫小濃也高興的看着他們，高興自己幫着小弟們擺脫前世的磨難，他們不會再變異了，他們會有更好的未來。

他相信！

激動過後，衆人才感覺到疲倦，很快便安心入睡。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們被天橋上路過的車子聲音吵醒，互相看到還是在天橋下，他們才終于方向下來，也确定不可能再被傳送回去。

林偉最先冷靜下來，他看着還在熟睡的溫小濃，小聲道：“謝謝小濃。”

溫小濃醒來時已經七點了，睜開眼就發現呂默澤和柳成希兩人一夜之間變成板寸頭，直呼可惜：“幹嘛都剪了？染一下就好了。”

“染一次最少得一百，兩人兩百。”呂默澤說。

柳成希抓了抓新鮮出爐的板寸頭：“一把剪刀三塊錢。”

溫小濃閉嘴了。

那确實剪掉更劃算。

初看有點不習慣，看多了好像還不錯。

主要是柳成希，呂默澤兩人長得好看，就算光頭都能駕馭。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短短的，黑色的，不用剪。

林偉從口袋裏拿出一早出去買的包子遞給溫小濃：“小濃，我們先去探路，你在這別亂走，有事手機……”

“手機能用嗎？”林偉把手機摸出來，撥通溫小濃的手機號。

沒用。

想也知道沒用。

這下好了，萬一走散了找都找不到人。

溫小濃有點擔心：“我還是跟着你們吧。”

“跟着才更危險，你在這裏等着，我們忙完回來也知道在哪找你。”林偉跟溫小濃分析利弊。

最終，溫小濃聽話留下，他站在天橋下目送四人離開。

四人離開後，溫小濃又重新坐下，把玩着手裏不能用的擺設手機。

雖然不能用，但裏面的游戲還能玩。

這是一款非常簡單的埋地雷游戲，溫小濃玩了一會兒，倒是打發不少時間。

就在他準備玩不知道第幾把時，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傳來。

溫小濃擡頭看了一眼，見一輛黑得锃亮的轎車居然從橋上開了下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往一旁走去，還不忘把口罩拉上，把帽子往下壓，免得被人認出來。

這天橋底下，還挺熱鬧的，車都開了下來。

溫小濃心裏嘀咕着，就見車子停在天橋洞外，車後座的門被打開，有兩個人匆忙下車。

溫小濃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轉過身背對着來人，打算暫時離開一會兒，把這個地方讓給剛來的人。

他才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一個女人哽咽的聲音：“小濃。”

溫小濃腳步一頓，有點意外這人知道他名字。

他謹慎回頭，不忘把口罩往上拉，盡量不讓旁人看到他的臉。

一轉頭就見一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女人一頭卷發披在身後，素淨的白裙更襯女人優雅的氣質，此時對方正紅着眼眶看着他，那張臉讓溫小濃覺得很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不對，他才剛來這個世界，怎麽可能見過？

趕忙收回視線，他捂着臉就要走，跟着女人以前下來的西裝革履的男人則是大步追上他，擋在他面前：“小濃，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溫小濃腳步停住，主要是對方擋着，他也沒辦法往前走。

下意識往後退着，然後就被女人擋着後路。

前後都走不了，溫小濃只能低着頭嗡聲道：“你們認錯人了。”

“小濃，不會認錯的，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怎麽可能連自己孩子都認錯？”女人聲音哽咽，哭得不能自已。

溫小濃小心翼翼朝她看去，看着女人眼裏的真誠關切，沒有像養父母那樣，對他只有厭惡。

原本警惕的心稍稍落下點，他好心提醒：“你們真的認錯人了，我初來乍到，在這邊沒有認識的人，我爸媽也不在這邊。”

他是一串數據，他的爸媽也是一串數據。

溫小濃黑亮的眼眸，幹淨單純，沒有絲毫雜質，像是被養在溫室裏沒有被摧殘過的小花朵。

溫小濃也的确是養在室內，但不是溫室，是冷冰冰的讓他時時刻刻想要逃離的大牢籠。

他被摧殘過，前世他被摧殘成人人喊打的大魔王。

但他依舊給人幹淨純潔，毫無污濁之氣。

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人時會讓人毫無防備。

聲音柔柔軟軟的，聽得人心疼。

“孩子，這是你的照片，你看。”溫夫人拿出口袋裏帶着的照片對着溫小濃，“你看。”

溫小濃好奇看過去，當看到照片上穿着白色羽絨服，戴着手套捧着雪的人時，溫小濃雙眼都瞪大了。

照片上的人，竟然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怎，怎麽會這麽巧？

溫小濃不可置信。

女人眼淚掉得更兇：“小濃，你是我的小濃。”

她朝溫小濃繼續靠近，伸手把還在呆怔中的溫小濃抱進懷裏。

溫小濃這才回神，趕忙要推開，嘴裏說：“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

雖然掙紮，可是溫小濃卻又感覺此時的擁抱讓他十分喜歡，這種被人珍視的感覺，他還從未感受過。

這就是母親對孩子的擁抱嗎？

“小濃，媽媽知道你失憶了，媽媽會幫你找回記憶的。”

還想掙紮的溫小濃，在聽到女人這話時，安靜了。

他貪戀女人釋放出的母愛，想着幹脆應下。

可理智又告訴他，這是不對的，他們的孩子遲早要回來，到那時他的身份還是會被拆穿，被趕出來。

與其被人指着鼻子趕出來，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應下。

“我……”

可是，她幫他找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

失憶。

只要他說自己失憶，是不是就能掩蓋自己的冒認行為？

“小濃，爸媽不會認錯的，你就是我們的孩子，跟爸媽回去好不好？”溫夫人看着溫小濃遮掩容貌，以及所待的這個天橋下。

不用問也知道，自己兒子經歷了什麽。

他們的寶貝，有家不能回，竟然淪落到睡天橋的地板。

他們一定會把拐走兒子的那個人找到，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小濃，乖，聽媽媽的話，跟我們回去。”一直在旁邊站着的男人，聲音也有些哽咽，眼眶紅了一圈。

他們終于找到兒子了。

“爸……爸？媽……媽？”溫小濃看着眼前兩人，遲疑地喊出這兩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熟悉是因為他經常聽到溫彥澤喊養父母。

陌生是他從未被允許這麽喊過。

兩夫妻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心疼和關心，讓溫小濃越來越沉溺，這是他一直以來最渴望擁有的親情，現在就擺在他面前，唾手可得。

應下吧，他可以說自己失憶，然後不用模仿他們真正的孩子。

不行，這是不對的，他不能霸占別人的爸爸媽媽。

“诶，好，好，乖孩子，走，跟爸媽回去。”

聽到溫小濃喊出爸媽，溫夫人眼淚掉得更多，拉着溫小濃走出天橋洞，坐上了那輛黑得發亮的小轎車。

上車時，溫小濃還暈乎乎的，他還沒有做出決定，人就已經坐在車上，被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拉着手說話。

溫小濃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恥，一直不敢正視眼前的溫夫人。

眼神亂瞟下，看到了開車的司機。

原來車上還有一個人，看起來好眼熟。

溫小濃又回想一下，終于想起開車的人是誰。

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那個好心人。

好心人平靜深邃的眼眸，也在通過車內後視鏡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