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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不好意思。”老人家在我身後出聲，“抱歉，吓到你了吧，我的家人已經睡下了，我們不能太大聲了，希望剛才我摔了鐵盆的聲音不會驚動他們，他們以為我今夜不會回來，所以沒給我留飯菜，幸好遇見了你。”

我笑了笑。

老人蹲在一邊洗好了菜。

“您喜歡聊天嗎？”我說着，将燒完了的柴火往裏推了推。

“當然。”

“您的身體好一些了嗎？”

“說實話，還是有些糟糕。”

“抱歉，願神明憐憫。”

“是的。”

“您的身體這樣糟糕，您的家人們真不應該讓您一個人去小鎮上辦事。”我說。

我現在正切着她洗出來的青菜，身後沒有傳來回答。

我切菜的動作停了一些。

“薇拉!”克瑞一把拉開我，我看見一把菜刀，把一片青菜葉攔腰切斷，甚至都嵌入了菜板上。

再看那個老人，根本沒有剛才那樣病弱的樣子，此刻她的眼睛讓我想到狼的眼睛，之前在陪領主出游時，我們也曾在夜晚，在安全的保護下，看到過野生的狼群。

屋子的大門邊還有個小門，這是我沒有看到，也沒有想到過的，現在，從那裏一下子像蛆一般倒出來一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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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到你了，薇拉。”我聽見克瑞說。

我從未這樣清晰的感受過危險帶來的恐懼，甚至之前那些人把我囚禁在木屋中時也沒有。

“窗。”我又聽見自己小聲和克瑞說。

難道是什麽阻隔了我對于危險的認知與恐懼帶來的規避？

這裏面肯定有我的原因，但我想，也因為之前的那些人，是埋葬了死亡靈魂的軀體，明晃晃的就對你透着惡光，而這幾個人的靈魂與軀體，都是以死亡的方式活着的。

慌亂之間，我看到克瑞正拉着我往那邊的窗去，剛才，他似乎也拉着我，越過木平臺，又将我拉下。

“走，薇拉。”克瑞甩我到窗邊，他又轉身去應對那些人。

“你要……”

“你是明智的，薇拉，知道現在不應該說什麽。”克瑞說。

我轉身下了窗，然後，不知道是被誰用了噴霧，我倒在地上。

這是這座房屋唯一的窗，他們早就有人守在這裏。

“你剛剛在做什麽，你差點砍死我們的搖錢樹。”

我的頭不痛，卻沉重，這個男人的聲音悶悶的，或許因為我的腦袋也是這樣。

“錢已經拿到了，這個姑娘必須殺了，然後抛屍去老地方，絕不能在她身上再動別的心思了。”

“這是錢啊，大把的錢，它迷人的味道足夠讓我為它奉獻出生命了，她家裏一定很有錢，之前踩點的人說她出入于忏悔區，說不準就是哪個貴人的孩子。”

“聽說忏悔區原本主人的孩子也住在忏悔區裏，她最好是她，這樣，我們下半輩子，可就吃穿不愁了。”

“你瘋了吧？難道你能對得過領主嗎？你怎麽再拿到錢？又是老規矩，我們這裏派人跟她進入忏悔區？我們能打得過忏悔區的守衛嗎？”

“當然不能，這種人，你當然不能放她回去了，他們會給你耍小聰明的，我會給他打造個籠子，把她養在裏面，就像之前，那個喪心病狂的畜生對我們做的一樣，我可以把她養起來，在籠子裏養一輩子，源源不斷的，源源不斷的金錢，就會自己跑到我們家裏的。”

“照我說，你完全就是在做夢。”

“她來忏悔區，已經不止是幾天時間了，她在的比那些貴人還要久，誰能準确知道她究竟在忏悔區待了多久了，大概是她的父母想遺棄，才将她丢來忏悔區，這樣的例子，我們可不止聽說過一次，甚至我們剛出來時，為我們祈禱神明的憐憫的那個姑娘也是，他們是不會在乎的。”

馬車是在發了瘋似的飛速前進，會到哪裏去？現在到哪裏了？這個老太太的屋子，其實離小鎮也并不算遠。

馬車裏有兩個人交談着，沒開口的也有兩個，我們擠在一起，馬車的颠簸讓人更不舒服，而說話的人卻全不受它的影響。

“馬車的颠簸不是也挺瘋狂的嗎？薇拉。”剛剛他們還在交談時，我就聽見克瑞的聲音了。

現在，我在慢慢清醒，我只看了他們一眼，感謝，這樣的情況不至于讓他們發現。

他們絕不能把我鎖進牢籠裏，絕不能。

“我承認之前，我們計劃逃跑時，你确實有功，多虧你的辦法了，但你也沒有資格完全否認掉別人的計劃，我并不認為是你說的那樣，而且我們還有一堆傷殘人士要養呢，之前的那些根本不夠，我們必須得這麽做，這是我的決定，也是大家一致通過的。”

“我知道。”老太太似乎是在嘆氣的同時說出這句話的，“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人家，你們怎麽保證，就能完全防得過人家從小精心訓練養起來的守衛？甚至很有可能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

“把她養在老巢裏，那個畜生也不是吃素的，規規矩矩訓練出來的守衛，怎麽能最直接面對那個畜生的惡？”

“我覺得你……”

“就算是他們加上了一點憑靠他們的想象力弄出來的狀況，也絕對沒有人能想象得到那個畜生惡心與罪惡。”

“唉。”

“那好吧，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能想得再穩妥一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癡人說夢。”

“當然，這個我答應你，最後，關于穩妥的辦法，還是得要靠你。”

“好了，停車吧，這附近有個餌也該收一收了。”

馬車停下了。

就在我要發力時，又聽見那個老太太的聲音:“回老巢的路，不論哪一條，都有忏悔區的守衛在把守，畢竟之前那裏出過那麽大的事，卻一直沒有斷下來的苗頭。”

“走夜路更危險，會有人發現他們家的小姐不見了的，越拖下去越危險，而且夜裏的守衛和盤查的嚴苛程度，是白天的三倍，看這又是一個問題。”

“啊，是的，你不提起來，我已經完全忘記了，這是得好好想想。”

“唉，在清晨他們換崗時走吧，那時候盤查得并不算嚴。”

“啊，是個好主意。”

“還有，下次和我打配合的人，我希望你能讓他們記住要随機應變的配合我，和每個人都這麽說，我實在不能自己跟他們強調這些問題了，總的來說，他們的表演就和屎一樣，這要是讓別人有所察覺，被抓的可不止是我。”

“動手吧，薇拉。”我聽見克瑞說。

“不，我們現在不能那麽做，克瑞。”我說，“請為我壓制吧，聽他們的話，現在得找個地方躲藏，好等到天明，現在離天亮還有時間，我們會有機會的。”

馬車又開始行進，不久後，兩個人各一邊抓着我的手臂，把我從馬車上拖下去，我的雙膝砸在下面的石頭上，本能的激出我的眼淚。

然後，我被放在了一片土地上，這純靠我的臉部的感知。

“薇拉小姐。”

肯定不是斯麗，這個時候，我也不能知道自己是否在希望這個人就是斯麗。

那人将我攬入懷中。

“你認識她嗎？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嗎？”另一個姑娘的聲音，她現在才走到我們身邊。

“沒錯，神明保佑，她應該是昏過去了，說不準還要一些時間就能醒過來了。”

想着那些人已經走了，我睜開眼睛，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們別出聲。

一個擁擠的木屋，一個小出口都沒有，

迪達女士身上有一些狼狽，而另一個也許是在這裏被關得久了，披頭散發，衣衫破爛。

“得想辦法出去。”我說。

“是的。”

“門口守滿了人，他們還有藥，從那裏肯定出不去。”那個姑娘說。

“這木屋挺破舊的了。”我看着她們後面的木牆說。

“是的。”迪達女士說，“我也想在這裏想辦法，在您沒來之前，我和她已經湊了道具。”

那個姑娘攤開手掌，一個鐵的發卡，和一個手镯。

“我能用這兩個弄開這木板上的釘子，這裏有個小口，但我只能看見釘子帽。”那個姑娘說。

“得有人扒着木板的口子，可手指根本插進不去，而且可能還會發出聲音。”

我起身從衣裙裏，抽出一根鐵杆，它原本是用來撐我的衣裙的。

那個姑娘挪開身體，我才看見确實是有口子的，一些月光從那裏透進來。

鐵杆能硬塞進去，我發力去撬，就發出“吱”的聲音。

迪達女士見狀趕緊扒開木板，卻還是看向我。

我沖她搖了搖頭。

我想，不會有人過來查看的，一路的觀察與分析，他們大多是做事并不細心的人，也不會有人守在木屋後面，他們會以為我們會乖乖待到他們想好了的時間，然後把我們一提就好了。

那個老太太才是他們的智囊，而現在，她也幫不了他們。

甚至都不用撬開所有的釘子，一半時，我和迪達女士就把木板拉斷了，那個姑娘和迪達女士同時回頭看向後邊。

“走吧。”和她們看過去後，我先收回目光說。

我們鑽出去，在樹林之間輕手輕腳的穿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