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你在哪呢

052你在哪呢

大年初五，放假的職工陸續回來了。沉靜的廠裏似乎一下子又變得喧鬧起來，有了那麽幾分生機。

初十，一直說要把招待所搬到縣城的事兒，終于要在今天開業了。招待所就位于縣城西北角，當初這裏是東興三村在這裏開的一個車馬店。這個店開了多年了，一直也沒什麽生意。偌大的一個院子，大門沖西，院子南北長有三百多米，東西寬能有六十多米。房間也是在院子的西北角沿街能有二十幾間房子。院子的最南頭是自己開起來的一片菜地。東南角是個廁所。一進大門是一個小鍋爐，燒開水，一是店裏自己用，二來也是為了住店的車輛冬季用。

這個店是縣長王有賢幫忙聯系的，等雙方商談好價錢，村裏搬出去，那恨不得把牆皮都要搬走。然後紅光廠才接收。開始收拾房間，重新刷灰裝飾，購置鍋碗瓢盆以及竈具，直到今天算是正式開業。

縣城離廠裏這麽老遠，當初說要給巡邏隊的那部吉普，現在拆掉警燈，給了候光平。候光平他們走了，廠裏這邊不能空閑了呀，又從食堂調了兩個大廚過去，再從車間找來十幾個女職工幹服務員，廠裏這邊照常對職工營業。也方便廠裏的一些招待事宜。

招待所在縣城開業，孫興國安排李永軍他們，過去十幾個人幫着維持一下秩序，天黑以後回來。

李永軍和範文正兩人就帶着休班的人，騎着摩托跟着到了縣城。人家招待所的人在忙裏忙外的，他們這些人不能像門神一樣站在門口吧，就閑的在院裏院外的閑逛。

今天杜春梅和岳曉月兩人都跟着來了，看看沒事，岳曉月就拉着杜春梅要去逛街，來找李永軍和範文正請假。看看也沒什麽事兒，就讓兩人走了。等兩人走後，李永軍也突然想到，離中午開業典禮還早呢，不如回家看看奶奶在這裏過的怎麽樣。也就和範文正打聲招呼，奔着縣政府大院去了。

到了家門口，在院外看看過年時被自己拍爛的門，已經修起來了。自己心裏也多少有些覺得過不去。站在院門口，就高聲喊道“奶奶，我來看你來了”。

喊叫着，快步走到屋門口，伸手拉開了房門。李永軍兩眼在房間了掃了一圈，沒看見奶奶，就問道“奶奶呢，我奶奶呢”。

李富生坐在那裏沒動，只是淡淡的說“她在這裏住不慣，初三的時候跟着前進回去了”。

聽父親這麽說，李永軍心中就開始冒火兒了，慢慢的說道“你說的話，我不相信，我小姨呢，讓我小姨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你小姨出去串門去了，不信拉倒，我還強制着你信咋的”。李富生這話也多少有些上火了。

“老東西，我當初走的時候就告訴過你們，要是奶奶受一點的委屈，我就把你們都給拆了。她住不慣，放屁嗎。怎麽三十初一，奶奶高興的合不攏嘴，和個孩子似的，沒有住不慣，我一走了，他就住不慣了”。

“你給我閉嘴，我是你老子，整天對我這麽說話嗎”？

“我管你是誰，說，是不是李永梅那個玩意兒欺負奶奶，把奶奶攆走的。當着我的面都能嫌棄奶奶髒兒吧唧的，我走了，那還有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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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兩個在屋裏吵起來了，李永民吓得從屋裏出來，站在一邊不知道說啥好了。這一鬧騰，左鄰右舍都聽到了。在別人家串門的小姨也聽到了家中的動靜，趕緊跑了回來。等她進門一看呀，父子二人就差動手了。

小姨沖進門來，就喊道“老李，永軍你們都少說兩句”。

小姨的話，李永軍還是聽得，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可是，沒想到李富生一屁股坐下，一拍桌子吼道“你個小兔子崽子，就是從小少教了”。

這一回，李永軍看看屋中的小姨和父親，突然間笑了笑，委屈的淚水不争氣的流了下來。站在那恨聲道“老東西，今天家中沒有外人，我好好的和你說道說道”。

“永軍，這些年我和你爸都知道，這個家欠你的”。小姨趕忙說。

“你讓他說，我看他能說出些啥來”。李富生吼道。

“好啊，那我就說”。李永軍任憑眼淚不争氣的流着，說道“奶奶都給我說了不知多少遍了，讓我不要怨恨你。當初那條件下，老大老二都讀書，不能耽誤了學業，李永梅是個女孩，不能跟着到鄉下去受苦，也是你眼中的寶貝，不舍得讓她回鄉下。至于我二姐桂花，那是我小姨的孩子，要照顧我小姨的感受，不能讓她走，再說了她也不是親奶奶，就是跟着走了，你們也不放心。永民剛剛出生，還在吃奶，那是更離不開母親。算來算去就只能我走”。

“這些，在當時的情況下，奶奶也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怨你們。奶奶那麽大年紀了，一個人帶着我，在生産隊掙工分，人家能吃上玉米面窩頭了，我和奶奶還在啃着長了綠毛的瓜幹兒。這些，你知道麽”？

“地分下來了，那時的奶奶已經多大歲數了？種棉花，水放在溝裏，用水桶去提呀，跑慢了就搶不到水，就種不上，奶奶拿着個小盆，為了去端那盆兒水，跪在地上爬呀，求誰呀，誰管呢”？

“澆麥子的入冬水，輪到誰家是誰家呀，整夜整夜的站在地裏等啊。那霜雪落在身上，把奶奶凍成了啥樣，你知道嗎”？

“春季，澆麥子搶水呀，雖說是說輪到誰家誰家澆。哪有那麽守規矩呀？那麽長的地頭，等你走過去看看這一畦子到頭了沒，等回來，人家已經給你把水溝改口了，水到人家地裏了。奶奶小腳啊，挪呀挪的，在水裏泥裏走那幾百米，容易嗎”？

“等走回來，看到水被人家改口了，坐在地上哭啊，叫啊，罵啊，管用嗎”？

“搶不過人家，說不過人家，打又打不過人家，怎麽辦呢，奶奶跪在地上哭着求人家呀。為了那點水，和人家打起來，我被打的渾身淤青，幾天下不了床啊。那時候，我是多麽想着，我的父親，我的哥哥幫我呀。你們呢，你們在哪呢”？

收麥子了，靠奶奶一個人麽，我只能逃學，我割，奶奶捆。咱們家沒有小車呀，我就一背一背的背回家。麥子有毒呀，我背麥子，後背腫的發面饅頭似的。這還不說，我背着走了，人家就割幾下地裏的麥子。奶奶急呀，那是我們娘倆辛辛苦苦種的呀，可她只能哭天搶地的哭呀，那個時候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