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幼稚

幼稚

安亦此話一出，陸夜晗正在放調味料的手頓了一下，眼裏，盡是安亦那張潔白晶瑩如白玉的小臉。

他看着她，不自覺露出了寵溺的笑容。燈光下的男人劍眉星目，氣宇軒昂，身上的淺黃色圍裙沾了幾滴油漬，帶着居家氣息。

笑了一下，他低頭繼續給面前那鍋沸騰的粥調味，手拿着勺子一邊攪拌一邊說，聲音溫潤。

“剛才你小叔叔和你媽媽打電話給你，我幫你接了。”

安亦走進來，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果汁，不過還沒打開，就被奪走。擡頭，緊皺眉頭的男人，她咧嘴一笑，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爾後，走出廚房，在廚房外的餐桌那拿起她慣用的白色卡通杯子，打開保溫瓶，倒了杯溫水，喝了一口，才走進廚房。

“他們都說什麽了？”安亦溜着大眼睛，看着他。

廚房裏，陸夜晗一手拿碗，一手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把粥盛到碗裏。裝完粥，他又開始炒菜。

平底鍋裏的油哔哔叭叭響，陸夜晗一邊翻炒着鍋裏的花椰菜，一邊說話。

“你小叔叔跟你說明天他生日，要請你吃飯，還讓你一定要帶上我。”他放下鍋鏟，彎腰從消毒櫃裏拿出一個盤子，放在爐邊，動作慢條斯理，節奏把握得很好。

“你媽媽說，明晚你小叔叔生日，要我告訴你飯店地址，還有……”他捧着盛好的花椰菜，轉過身來，笑意盈盈地看着安亦。

安亦好奇看着他，“還有什麽？”

陸夜晗薄唇微啓，“還有，要你千萬記得帶上我。”

“……”安亦。

她翻了翻白眼，有點吃味，“我怎麽感覺他們比較在乎你出不出席呢？而我，只不過是個陪襯。”

說起安家的人為什麽都那麽放心把安亦交給陸夜晗照顧，緣由是因為陸夜晗的爺爺跟安亦的爺爺原來是多年前一起從軍隊裏出來的戰友。陸夜晗的爺爺後來做了大學教授，安亦的爺爺則做了書畫家，多年來，在書畫界有着舉足輕重的分量。兩人從軍隊出來後，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聯絡，直到陸夜晗幫安立然處理危機被安亦誤會那一年，機緣巧合下，安亦的爺爺見到了陸夜晗。陸夜晗跟他爺爺年輕的時候長得尤其相像，安老爺子一問之下，知道了陸老爺子就是他當年失去聯絡的戰友。

後來，兩個老爺子相隔幾十年後，再次相見。陸老爺子對陸夜晗甚是疼愛，在外人面前把自己出類拔萃的孫子稱贊得天上有地下無一樣。

再後來，陸夜晗好幾次陪着陸老爺子上門拜訪，兩家人熟絡起來。安爸爸和安媽媽對陸夜晗那更是喜歡得不行，有時候，安亦甚至有種爸爸媽媽想把她送給陸夜晗做童養媳的感覺。

陸夜晗捧着菜，經過她身邊，低頭把嘴湊到她耳邊，“挺聰明的。”

安亦“啧”一聲，“臉皮這麽厚呢？”

“跟你學的。”

“……”安亦。

也不知道是誰跟誰學的。

因為安亦胃不舒服，陸夜晗只做了粥，還有兩道清淡的菜。用過晚餐，安亦窩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用陸夜晗那套天價影音設備，播放她最喜歡的青春偶像劇。

陸夜晗當然是負擔起了洗碗的工作，他洗完碗，倒了杯水，把安亦從醫院開的藥對照着上頭的服用劑量，一樣一樣收拾出來，放在掌心。他拿着藥和水，朝安亦走過去。

安亦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一只手擋住了視線，嘟着嘴不爽地把手撥開，“走開一點兒。”

陸夜晗又把杯子遞過去，聲音低沉，“豆豆，先吃藥。”

安亦聞聲擡頭，看他一眼，然後接過水杯，又拿過他掌心裏的藥放進嘴巴，喝了幾口水，吞了下去。吃完藥，還獻寶似的朝他張開嘴巴。

“你看，都吞了。”

陸夜晗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接過水杯，放到茶幾上。

安亦推了推他擋在面前的身子，沒想她面前的人不但沒走開，反而彎下腰，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單手把她給提了起來。

安亦尖叫，手臂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

陸夜晗提着她的身子走到長沙發那兒，他自己先坐下，才把安亦嬌小的身子放到自己身邊，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躺下。頭，枕在他的大腿上。

“躺着看一會兒，胃不舒服不要曲着身子。”

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安亦回神後擡眸看了他一眼，傻傻地笑了笑，“嗯！”

她眼睛看着電視，可心底想的确是面前這個把自己當女兒一樣寵着的男人。

驀地，她轉了一下身子，擡頭，喊了陸夜晗一聲。

“阿夜……”聲音軟糯。

正在劃手機的人低下頭，對上她烏黑的眼珠子，“怎麽了？”

安亦看着他，好一會兒，才問：“阿夜，我小叔叔說，上了大學就能談戀愛。”

想班裏的小情侶甜蜜膩歪的畫面，她就羨慕得不行，她也好想談戀愛。

陸夜晗挑眉，“你是跳級上的大學，未成年少年。”

言下之意就是，年紀太小了，談戀愛太早了。

安亦氣鼓鼓，覺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座頑固的大石山，雷打不動。

她爬起來，跪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可我就是上大學了。”

陸夜晗嘴角噙笑，看她，“所以呢？”

“所以？”安亦最氣的就是他這個明知道她的意思卻假裝不知道的樣子，雲淡風輕，“你就不打算給我說什麽嗎？”

“說什麽？”他反問她。

安亦被他氣得臉都紅了，眼珠子也紅紅的。她瞪着他，瞪了好一會兒，正當陸夜晗以為她還會說什麽的時候，她卻反常地什麽也不說，走下沙發，光着腳跑進房間，用力關上房門，還響起了落鎖的聲音。

陸夜晗一改往常愛跟她開玩笑的方式，走過去，敲了幾下房門。

“豆豆，開門。”他溫聲哄道。

奈何裏面的人氣得不輕，拿起床頭櫃上的紙巾盒朝門口甩了過去，“哐”一聲砸在了木門上，然後拉過被子蓋過頭頂。那态度，帶着一種要與世隔絕的氣勢。

門外的人聽到聲響，除了心疼被她用作發洩的東西，還覺得有點好笑。

這小丫頭，發起脾氣來真不是小兒科。

陸夜晗嘆口氣，轉身走回自己房間，決定明天再哄這小丫頭。

外頭，黑夜籠罩大地，安亦剛才氣鼓鼓地走進房間，跳上床，沒有開燈。她留意着外套的反應，許久沒再聽到聲響她才掀開被子爬起來，打開燈，滿室黑暗一下子被溫和的黃色燈光取代。

燈光下，終于能看到安亦此刻的表情。她咬了咬下唇，嘴裏喃喃嘀咕着陸夜晗的不是，眼眶又紅了，但就是忍住不哭。

“混蛋，人家一個小女孩，怎好還意思開口嘛！難道……難道要我跟你說，我們都已經這樣子了，不在一起是不行了，你就跟我表白吧！我會做你女朋友的。”

這話，當着他面她可說不出口。

“混蛋，不是很喜歡我嗎？不是很疼我嗎？就不能先開口嗎？我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的。”

安亦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說了多久，漸漸的，就沒了聲音。

陸夜晗躺在床上，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他真慶幸客房的隔音效果不好，剛才出去倒水經過小丫頭房間時他特地停了一下，耳朵貼在門上偷聽裏面的動靜。小丫頭說得太入迷了，沒留意門縫下的陰影。

雖然隔着門，但隔音效果不好，他還是能聽到她的話，越聽，嘴角的弧度越大，直到房間裏頭安靜下來了，他才走回房間。

次日，帶着愉悅的心情興奮到淩晨四點多才睡着的陸夜晗差不多十點才醒過來。下床，他第一時間走過去敲安亦睡的房間的門。但敲了好久，也沒人回應。扭了一下門把，居然能夠打開。

走進去，裏面空無一人。其實陸夜晗早就猜到了，一點也不意外。他笑着搖了搖頭，眼睛不經意看到安亦丢在床上的A4紙大小的信紙。

那紙，是陸夜晗珍藏的，讓人找了好久才在美國找到的國外一個着名設計師聯合電影設計的一套限量版精品周邊，裏面就包括這信紙。

陸夜晗苦笑一下，可又氣不起來。

這小丫頭。

他彎腰拿起信紙，上頭，安亦畫了一只無比生動的豬，豬的上方寫了六個字“我才不喜歡你”，豬的下面，還畫了一坨屎，旁邊标了個箭頭，箭頭頭端處也寫了幾個字“這是你的糧食”。

陸夜晗看着上頭的字和圖畫，哭笑不得，可也不舍得丢掉。

他拿着信紙走到書房，把信紙平整地放進抽屜。

他“啧”了一聲，“幼稚。”

不過，幼稚得挺可愛的，也是這份可愛，在剛遇見她的那一瞬間，就讓他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