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裴讓感覺到一陣脫力。

裴峥順勢反身将裴讓手臂一扭,把他摔到了浴室牆壁的夾角處,看他癱坐在角落裏還不夠,為防止他逃跑,裴峥一腳踩在了他起伏劇烈的胸口。

“我不明白你有什麽資格向我提出這些。”裴峥這會兒倒不介意裴讓将他全身看個完全,神态居高臨下語氣都有些可怖,“我收留你也只不過為了不被人嚼舌根子。”

裴讓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剛剛被摔得腦子有點懵,這會兒疼勁兒和麻勁兒一股一股湧上來,蔓延至全身。

花灑的水流徐徐不停,連同身體的疼痛一起,将裴讓無力地鎖在瓷磚光滑的角落。

他被水流嗆得窒息,裴峥的腳往他胸口踩得更實了。

“明明之前還表現得挺好,難道是我允許你動手動腳後,你忽然起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裴峥反問他,終于擡手關閉了要命的花灑。

沒有水流和霧氣的遮擋,裴峥的身體完完全全暴露于他的眼前,不知被氣得還是被燙得都有些發紅。

應該不是生氣,裴峥的情緒平靜得很,甚至能在面上找出些不屑的輕笑。

而那對眼睛,死寂得仿佛黑白的人造玻璃,冷冷地反射着浴室裏暧昧的暖黃色的燈光。

裴讓從那雙眼睛裏看不出情緒,他想此時狼狽的他在裴峥眼裏,究竟是個死人還是條賤.狗。

是,他很早就清楚,他沒資格向裴峥讨要什麽,他現在有的也只不過是把裴峥哄高興了的賞賜。

他沒資格得到裴峥無緣無故的偏愛。

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裴峥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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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忽然發神經?

明明都已經清醒地做好逃離的準備了,缺多此一舉地又來招惹。

他早就知道,他不配的。

哪裏來什麽公平不公平。

“沒有,哥,沒有……”理智遲遲回到大腦的裴讓顫聲回答,濕透了的全身遲遲地陣陣犯冷,冷得他牙齒都打顫,“對不起,哥,我這次是考試沒考好……”

什麽破借口?破到裴讓這會兒都想笑,他該掉幾顆眼淚應景,以顯示他的悔過之心,但從頭至尾他都沒哭過。

他就狠狠地冷冷地盯着裴峥,想從裴峥臉上從裴峥的眼睛裏,找出那一絲一毫為了他的情緒。

太蠢了,太蠢了。

估計裴峥這次對他是真不耐煩了吧。

“找借口也沒用。”裴峥把腳從他身上拿開,扶着牆看他濕漉漉的發抖發抖樣子,“起來到我房間跪着,人不許動,衣服不許換,我收拾好了再來收拾你。”

*

好冷。

濕掉的衣服緊貼在他皮膚,還好最近因為氣溫回暖穿得單薄,也就一層運動服。

頭發也濕透了,水珠順着發梢滴滴滑落,有些掉進了他的眼睛裏。

但裴峥不允許他動彈,只讓他跪着。

難受只能忍着,冷也只能忍着。

他該把這口氣咽下去了,等裴峥罰過他之後再誠懇地道歉,此事便翻篇過去,他也能繼續和裴峥有在一起的周末,直到志願填報結束。

對,志願填報……那是他一個人能操作的事情,裴峥也管不了他。

填完了,他也就能找借口溜之大吉。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裴讓感覺自己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這時候,房門口傳來響動。

他嗅到裴峥身上茉莉花的味道。

*

不知是不是真轉過彎來,狗崽子還算乖巧的直挺挺跪在他床邊。

裴峥在門口站了會兒,看他确實一動不動,才大發慈悲地走到他跟前,于床邊落座。

“今天不打手心。”裴峥打量着裴讓蒼白的面色,手裏的尺子掂了又掂,“轉過來跪着,做錯了事情還擺出一副死人樣,看着都心煩。”

這話說得半真不假,裴峥确實有那麽一點點生氣,但只是一點點。

他都驚訝于自己脾氣變好了許多,要擱以前絕對是得把狗崽子的皮扒下來一層。

或許在裴讓質問他為何要對林守一這麽好時,他心裏還有絲隐秘的痛快——連不太知情的裴讓都看出來他對林守一的不一般,那為何林守一本人這些年都沒有感覺到。

他聽出裴讓的抱不平,雖說是為了裴讓自己,并沒有多少心疼他的意思,但這讓他知道他的在意他的喜歡也是有人需要的。

有人還寶貝着呢。

他想到只帶裴讓去旅行了幾天,這孩子那高興的傻樣兒,要有尾巴得翹上天去;想到每一次身體接觸,裴讓近乎不管不顧的親昵。

這樣想想,确實沒什麽好生氣的,他罰裴讓只是因為這孩子毛手毛腳,将他腕子掐青了。

“不收拾你一頓,就敢上房揭瓦了?”

手上的尺子随着話音的落下而拍在裴讓脊背,因濕透的衣服發出悶響,裴讓本人一聲不吭。

裴峥打起勁,連抽了他四五下,感覺到自己心底那一丁點兒的怒氣發洩出去了,用腳踢了踢裴讓尾椎的位置,“轉過來,我有話問你。”

裴讓渾身還在抖,這會兒的幅度更大了些,他緩緩地轉過身,睫毛有些濕,眼尾通紅,嘴唇也被咬深了牙印。

沒掉眼淚。

裴峥忽然就有些可憐他,尋思着問完就放他去洗澡,“怎麽忽然想到去打聽林守一的事?”

裴讓眉眼低垂,緩聲作答:“今天林守拙找到我,希望我能問你關于林守一的下落。”

“他們家裏人法子都用盡了,沒能找着人。”

“哦,法子不多的是。”裴峥嘟囔了句,可能林家采取的法子比較正規,再加上林守拙鐵了心不讓人找着,包括他家裏人。

這樣看來裴峥倒是可以出手幫忙找一找了,要林守一真跟家裏人鬧掰,他也好開展行動。

但……林守一真能跟家裏人鬧掰,為何還會跟顏湘芷離婚?

可能只是那一家子的無聊拉扯吧。

裴峥思緒一沉,擡手打在了裴讓側臉,瞬間裴讓略顯蒼白的臉上落了道紮眼的紅印兒。

他還是一聲不吭,任憑裴峥處置。

裴峥心裏無名的火蹭地又上來,連抽了裴讓肩膀五六下,最後一下尺子将他肩膀的衣料都劃出了口子。

而裴讓像塊死木頭,眼珠都沒往肩膀的方向挪一下。

他跪在地毯上,又由于衣服頭發都濕透,整個人縮小了一圈。

裴峥心裏的火氣就堵在了嗓子眼,上下不能,最後照着那劃開的口子再抽了一尺子,末了把尺子一丢,冷聲道:“改明兒買件質量好些的衣服,今天就到這兒,去收拾收拾,睡覺。”

他沒說今天可以一塊睡,也沒說不可以。

裴讓自覺地起身,看也沒看裴峥,僵硬而迅速地離開房間。

裴峥翻完他每日的書,又翻身下床把尺子撿起來,随意和書本一塊放在床頭櫃。

裴讓沒有回來。

估計是回自己房間睡了,裴峥起了想去看看的心思,但到底按捺下來。

換個人他都得剝層皮去,只抽了幾尺子,估計過兩天這小孩就忘了疼,又往他身上貼了。

*

裴峥心安理得地關燈睡覺,在床上躺了一陣,沒睡着,身邊空落落的,還有些不習慣。

明明平時都是一個人睡的,只周末回來。

裴峥不以為意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最後耐不住性子起身,滑開手機屏幕,看了時間,淩晨一點過十分。

他至少在床上躺了三個小時。

最後他認命地翻身下床,去廚房找點兒牛奶熱了喝。

以前不是沒出現過失眠的症狀,在心煩心焦的時候。

是,養個青春期的小孩,可不讓人心煩心焦麽?

還說自己考得不好,哼,小廢物。

裴峥拐進了客廳,沒有去廚房,徑直走到了裴讓房間門口。

起先他還擔心小兔崽子反鎖方面,但房門輕松一推就開了。

他沒覺察到裴讓的氣息,忙排開燈,發現床上被褥齊整,裴讓根本就不在這裏。

而床頭櫃上,是裴讓的手機。

他裝過定位,但這會兒完全派不上用場。

裴讓失蹤了。

*

雖然沒有定位裝置的幫助,但要找一個失蹤不久的人對于裴峥來說不算難題。

可以調小區監控以及報警。

就這會兒功夫,小兔崽子跑不了太遠,最多打個出租到別的區,不可能出市。

裴峥匆忙地穿了外衣,邊小跑去小區警衛室,邊給警察同志報案說家裏的弟弟因為考差被罵離家出走。

這表現特別像正常人家的哥哥,第一時間跑出家門找人,報警時語氣焦急中帶着些“逼走”弟弟的愧疚。

但事實上,裴峥不應該如此。

他沒有任何理由必須要對裴讓的安全負責,畢竟是裴讓自己跑出去的,而且裴讓都是個快滿十八歲的大小夥子。

而裴峥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盡職盡責的監護人,他又沒有太高的道德水準。

可是,在翻了一遍近三個小時的小區監控錄像,他并沒有在其中找到裴讓的身影。

相關負責人讪讪地補充:“我們小區有些地方沒有監控,原本是全覆蓋的,但有些業主不滿意,說這侵犯了隐私權……”

裴峥一句話沒聽進去。

他只知道自己沒找着人。

“閉嘴。”他叫停了負責人喋喋不休的解釋,如果負責人再多話,他可能一拳就要往人臉上招呼。

小兔崽子,竟然賭氣賭到我頭上了?

裴峥緊咬了後槽牙,他一刻也等不得,又給警察局去了個電話:“警察同志,你們那邊有消息嗎?”

*

事實證明,裴讓也不是什麽鋼筋鐵骨,特別在被這樣下狠手抽了一頓,又沒裴峥處理傷口,他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濕衣服貼在身上還舒服些,可能因為是冰涼的,貼在傷口上觸感是麻麻的。

他沒換衣服,也沒去洗漱,找了個板凳大腦,蜷縮着在客廳坐了一會兒。

等着裴峥房間的燈光熄滅,起身把客廳燈也關掉。

他在黑暗裏又站了會兒,身體因為他變換自是又開始了另外的撕扯的疼痛。

等到這股勁兒下去,他悄聲地擰開防盜門,悄聲地溜了出去。

把門關上後,樓道裏風将他昏昏沉沉的大腦吹得一激靈,他想起他沒帶鑰匙,也沒帶手機——回也回不去,逃也逃不走。

到樓下走走吧,還能讓風把衣服吹幹。

不過破了的地方是真沒辦法,他也沒想到這衣服真不經造,明明穿了好幾年。

以前特意買的大碼,就想着長個兒了能繼續穿,省錢。

現在他倒是不缺錢花。

看起來好像比以前好過些了。

他也以為比以前好過些了,以前他跟父母都不熟,現在至少跟裴峥……跟裴峥也不熟。

他太自以為是了。

夜裏的風有點冷,可能因為夜裏降溫,也可能因為他身上衣服是濕的。

他沿着樓下的行道樹走,路燈有些暗,好在他眼睛還可以;風也有些冷,好在吹了這一會兒,他身上已經沒有那麽疼了。

明天早上裴峥發現他不見了,會怎麽樣呢?

可能會生氣,氣他為這點兒小事離家出走。

也可能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見他回來把他臭罵一頓而已。

其實他也不是要離家出走,他只是腦子一抽開了門,腦子一抽出了門。

他當然知道在家裏躺着更舒服。

家裏?

裴讓站定,擡頭向上望去。

高樓之上有許許多多住戶,哪怕是這麽晚了都還有些燈火是亮着的。

真好啊。

裴讓走得有些累了,就随地坐了下來,樹影子在他頭頂飄啊飄,像幽靈的腳。

他其實很适應這樣的黑暗,适應在這樣的黑暗裏看別人家亮起的燈。

小時候不上課的日子裏,他一個人住別墅,會趴在會客廳的玻璃前看隔壁家每天準時亮燈。

裴峥來別墅的那天也一樣,只不過那天會客廳被人占了,他只能趴自己房間的窗戶。

那個角度不好,他只能看見鄰居家的房頂,不過鄰居家的燈應該照常開,想到這一點裴讓心裏竟有些滿足。

他把這個當成自己升學成功的小小禮物。

他期待自己能有份像樣的禮物,禮物象征着他也許在被愛着。

如果沒有人給,那他自己給自己。

可是這禮物太不像樣了,他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考上的這所學校裏大家都說不錯的中學,他偷聽了很多同學的話,知道考上了他們的家人會給他們很棒的禮物。

他以為,他也一樣。

他們不一樣的。

*

最後竟然是裴峥給了他禮物。

不過明顯裴峥只是随手一給啦。

後來去旅游也是,因為他幫了裴峥的忙,裴峥不想欠他人情。

手串是因為大家都有份,所以他也有份。

之前裴峥還說考完試要帶他去旅游的……這個算什麽?這個是因為裴峥當時很高興嗎?

但現在裴峥應該不記得了。

裴讓做了那麽令他不爽的事情,就算記得他也不會帶裴讓去了。

裴峥還說收留裴讓只是不想被人嚼舌根,也是,養他對于裴峥來說就跟養個小貓小狗似的,可能小貓小狗還更可愛更聽話些。

裴峥也不是很喜歡裴讓送的禮物,他都不喜歡戴圍巾,也不喜歡吃劣質的巧克力。

還不喜歡那只羊駝,羊駝都不見了。

他也不喜歡裴讓碰他,看裴讓動手動腳就像是看小孩似的。

裴峥……裴峥……

裴讓腦子裏有光影晃來晃去,他疑心是樹影,怎麽抓都抓不住。

耳邊傳來一陣陣如遠方潮水的聲音。

“裴峥哥對我們這些朋友家的弟弟妹妹都很用心,從我有記憶以來,逢年過節他都會送禮物。”

可是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

“林守一是你哥好朋友,我這兒正好有他和你哥的合照,給你發一份。”

合照……裴讓腦子的光影終于晃成了形,他在那一片白茫茫裏看到裴峥自在無憂的笑容。

他心裏空落落的,很快這空落裏補上一層淡淡的甜蜜,他迷迷糊糊想裴峥笑起來真好看;而後在這層薄薄的甜蜜之上洶湧而來的是無盡的酸楚和苦澀,他一時措手不及。

那海浪一般的酸苦要淹沒他的頭頂,讓他閉上眼不再去看那個笑容。

可他在這苦水裏盡力地睜大眼睛,哪怕最後一點氧氣喪失,他将要窒息而死。

裴峥不會這樣對他笑,可裴峥笑起來很好看。

好看到在這無盡的酸苦裏,讓沒有嘗過甜的裴讓也能稍稍地舔一口蜂蜜的滋味。

只消這一點點,就似乎能支撐他度過無數個獨自的長夜,令他對過往所有的酸苦都一筆勾銷。

*

這樣,他應該算是個乖孩子吧。

裴峥會養他吧。

他絕對比小貓小狗好養。

雖然他可能确實比小貓小狗麻煩一點,但他也不是經常麻煩裴峥。

他今天就沒想麻煩裴峥的,他沒想的……事後他也道歉了,他也任由裴峥處置了,裴峥應該消氣了吧。

如果裴峥不消氣該怎麽辦啊?他會去找他暗戀對象?

裴峥說過,今年他暗戀對象離婚他就會跟他暗戀對象在一起。

他的暗戀對象是林守拙的哥哥林守一,林守拙說他哥哥離婚了……裴峥要去找林守一了!

裴峥會對林守一露出那樣好看的笑容,會給林守一的弟弟妹妹買禮物,會對林守一和林守一身邊所有的人很好。

裴讓只是小貓小狗,裴讓連小貓小狗都不如……

裴峥不會管他了,發現他不見了也不會生氣,因為裴峥根本就不在乎他。

不在乎的,不在乎。

裴峥不在乎他……

沒有人會在乎他。

*

警察那邊也一無所獲,據說是找了小區附近主幹道的錄像,裴峥還要去一趟警局,配合警察同志繼續找人。

這大晚上的,還能插個翅膀飛出去不成?

裴峥腮幫都發酸,他快把後槽牙咬碎了。

一肚子火沒地兒發,他只能怼了負責人幾句,讓他以後把小區監控全覆蓋。

“錢不是問題,人也不是問題。”裴峥冷聲說,“但我弟弟要是找不着,你就等着吃牢飯吧。”

以裴峥的法律素養,他當然知道負責人沒犯什麽法,他更知道自己不能犯法,當即找刀把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負責人給捅了。

而就在他準備去警局時,有巡邏的保安給負責人打電話,說看到個昏迷不醒的小夥子。

裴峥當即把負責人的手機搶過來:“具體位置在哪兒?”

保安戰戰兢兢報了地址,裴峥擡腿就往那個方向趕。

他心慌得厲害,不敢确認那是不是裴讓,但這心慌更多的是一種真切的焦急與愧疚。

他不該下手那麽重的,裴讓怎麽說都還是個小孩子。

未成年呢,比他小八歲,剛認識的時候還是只矮豆丁。

雖然現在個子高了不少,比他都高,但說到底還是個沒有什麽安全感的孩子。

而且他本來也沒有生氣,為什麽就不能哄哄裴讓呢?那小孩好糊弄得很,這一次哄了不知道要怎麽喜歡他才好。

喜歡?裴讓那小子是喜歡他的。

雖然不能确定是哪種喜歡,青春期荷爾蒙上頭,還是缺乏安全感的依戀,但裴讓真真切切是在喜歡他。

這一認知讓裴峥心髒狂跳,鼓噪到這夜風入耳都吵。

可這又能怎麽樣呢?裴峥按住自己心口,腳步沒有停歇,他只不過出于監護人的義務,短暫地照管這個孩子。

偶爾,想作弄作弄。

由于種種原因,還沒能作弄成。

而且還被反作弄過幾次,始作俑者裝乖賣傻,就是藏不住翹上天的小狗尾巴。

可這又能怎麽樣呢?他又不需要這樣的喜歡。

他只是出于義務,出于責任。

雖然他從沒有什麽責任心和義務感……

但他都答應收留裴讓了,他不能夠讓這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之前還沒感覺到這小區有多大,都跑好一陣子了,沒見着路有盡頭。

如果,如果那不是裴讓?

裴峥險些栽了個跟頭,很快他站平穩,就聽見有人喊:“過來幫忙啊!”

他循聲望去,那穿制服的保安正攙扶着一高大勁瘦的男子。

男子昏迷不醒,頭都擡不起來,裴峥看到了他肩膀衣料撕裂的口子,腦袋嗡地一聲,回過神時,他已經把人從保安手裏搶了過來。

“這是我弟弟。”裴峥将裴讓大半的體重壓自己身上,疏離地客套道,“謝謝您幫忙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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