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浪漫

第32章 浪漫

身為一只講究的龍,赫爾伯特無論從自尊還是審美，都不能接受那種劣質的仿造。

既然要刻，當然要刻好看的。

材質要好,刻得要更好。

于是,他拒絕了夏陽提議的先用小屋現有的木料、石頭刻幾個的提議,而是等到白天，親自去尋找礦石了。

別人不知道精靈花石到底什麽模樣，作為一只祖上霸占了精靈遺留城堡的龍，他可是手裏就有真貨的。

四處溜達了一圈兒,找到符合心意的礦石後，赫爾伯特又回家取了一個真的精靈花石,然後飛回小屋開始比照着刻。

不就是刻石頭麽？

他要把花紋刻得比精靈花石還漂亮得多。

自覺來小屋打掃的塔塔、哈克輕手輕腳地擦幹淨地上的碎屑,然後捏着抹布縮到角落站好，等候赫爾伯特的差遣。

自從赫爾伯特知道夏陽會雇用他們打掃衛生，就豁然開朗,他也可以抓圓頭過來打掃呀！

不過，赫爾伯特是不支付報酬的。

關于這點，圓頭們也絲毫不敢有異議。

只不過在內部進行了激烈的讨論：到底派誰去接近領主大人，或者送死呢？

伴龍如伴死，必須要機靈能幹的。

選來選去,他們投票選出了和夏陽最熟、人也最機靈還和赫爾伯特有過幾面之緣的塔塔。

且因為如今的小屋只有赫爾伯特和夏陽兩個人來，十分好打掃,原本的五人小隊,縮減到了塔塔一個。

好處自然也不是沒有的。

塔塔和銀龍領主搭上話了,整個圓頭族都站起來了,無論是在地下挖洞找樹根和蟲子,還是在沼澤邊采香草撈水草,或者去灌木林摘果子，再也沒人敢搶他們、劫他們，甚至起了沖突，對方都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好資源、好位置讓出來。

所以，整個圓頭族都對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塔塔充滿敬意與愧疚，塔塔再也不用自己去覓食了，只管每天到點兒上下班，傍晚回家吃飯。

而同樣要打工的雇員哈克就沒那麽幸運了。

獨立生活，他沒有同族幫襯。

盡管圓頭們表示願意給他分享食物，但圓頭們個頭比他小挺多，吃得也和他不大一樣，負擔他的食物就有點兒強人所難了。

哈克還是主要靠自己覓食，圓頭們能讓給他一個栖身的洞穴，他已經很知足了。

每天傍晚離開小屋後，哈克先把塔塔送回洞穴，就開始自己四處覓食了。

好在因為赫爾伯特最近一直住這裏，附近游蕩的野獸都搬家挪窩了，哈克晚上只需要頭頂發光石，驅散夜霧，就能在洞穴四周安心地啃草果腹。

當然這些夏陽都不知道，因為他的夥伴們太怕銀龍，他甚至都沒敢主動和赫爾伯特提起他們，生怕赫爾伯特因為他的提醒想起他們，造成什麽可怕後果。

在圓頭們的描述中，銀龍可是一腳踩塌一座山的，他們的保命祖訓就是見到龍就要逃跑。

因為種種信息差，夏陽至今以為小屋每天的衛生都是赫爾伯特用魔法在打掃的，還心心念念想學這個。

而“深藏功與名”的哈克和塔塔，最近已經沒有那麽懼怕赫爾伯特了，他們已經從不停發抖，進步到一天只打十來個哆嗦了！

領主大人和傳說中不一樣，既沒想踩死捏死他們，也沒戲耍他們為樂，除了偶爾詢問他們些不想說話先生的信息，白天大多時候都會飛出去不知忙什麽。

領主不在時，他們就能放松歇着了，自行離開或者偷偷出去覓食什麽的，他們倆不敢，幹完活兒就坐在牆邊角落聊聊天，回憶回憶吃過的好吃的，胡亂猜一下晚上不想說話先生又帶什麽好吃的了。

等傍晚領主回來前，他們會再把屋子打掃一遍，保證一塵不染，等驗收完畢，他們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可今天不知怎麽回事，剛剛離開不久的領主又回來了。

還帶了很多他們見都沒見過，認都不認識的石頭和……

魔法石！

哈克和塔塔悄悄對視着，那麽大塊兒的魔法石，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赫爾伯特掏出了比魔法石更珍稀的精靈花石。

真正的精靈花石。

即便在白天，那宛如星光般溫柔又璀璨的碎光如夢如幻，幾乎将他們迷暈了。

莫非古老的傳說是真的，貝倫荒野在巨龍盤踞之前，曾經有精靈踏足過？

他們曾在這裏定居，建造，除了久居的城堡、暫居的小屋，還鍛造了漂亮的精靈花石，開采了最精純的魔法晶石？

而這些精靈的遺産，和所有的遺跡，都藏在了荒野豎立的幾座城堡裏，被不同的龍族占據……

塔塔想，現在，他不用冒險，也可以吹一輩子牛了，他見到了真的精靈花石了！

不過，赫爾伯特拿精靈花石做什麽呢？

他們倆有點兒不理解，縮在角落慢慢地看着，看着……

忽然個子更高的哈克發現赫爾伯特在做雕刻，他悄悄踮踮腳，看上去怎麽這麽眼熟呢？

領主雕刻的……好像是不想說話先生呢！！

他瞪圓了眼睛，想分享他的發現，又怕搞小動作被赫爾伯特發現，兩張嘴都被迫緊緊閉着，不敢說。

但随着石屑的掉落，塔塔也發現了。

只是他還不知道赫爾伯特到底在雕什麽。

盡職盡責的清潔工糾結了。

掉下的碎屑都是魔法石，那到底是垃圾呢？還是不是垃圾呢？

他該當垃圾清掃扔掉呢？還是收集起來還給領主呢？

這些碎屑魔法石，他們圓頭族挖一整個豐草季，都不見得能挖到這麽多！

如果赫爾伯特大人不要了，他能不能撿回家去呢？

不等塔塔糾結明白，完成創作的赫爾伯特先吹吹新出爐的硬幣上那層灰，自己欣賞了一下，覺得還算滿意，然後轉頭，捏着硬幣的上下兩端問縮在牆角的兩個小不點兒：“像麽？”

哈克快速點頭，半秒都沒耽擱。

沒心理準備的塔塔驚呆了。

那不是不想說話先生嗎？赫爾伯特大人刻的竟然是不想說話先生？！

他下意識間很想和族人聊一下，八卦一下，可今天整個圓頭族只有他自己來了。

塔塔眨眨眼，又确認了一遍，真的是不想說話先生！

連頭頂的毛發都一模一樣呢！

他驚呆了。

按照他們的傳統，飾品上刻人物，一般只刻自己、伴侶和孩子，用來表達愛意。

銀龍大人他……

原來這麽喜歡不想說話先生嗎？！

他竟然用魔法石刻了！

多麽浪漫呀！

塔塔自動展開一系列腦補，幻想着他們無法陪伴的夜晚都發生了什麽，不禁星星眼地感慨着：“不想說話先生看到後一定會非常喜歡，非常感動的！”

“非常感動”的王妃夏陽同志感動到腳趾扣地不想說話，為什麽刻他啊！為什麽刻他！為什麽要刻他！

刻成這樣還能賣嗎？！

夏陽很不理解，別人都是刻自己，赫爾伯特為什麽要刻他呢？

刻個龍，刻個他現在這模樣的長角美少年，哪個不好賣呢？！

非刻他幹什麽？

赫爾伯特也很不理解。

為什麽不能刻夏陽？

在他心裏明明夏陽才比較好看。

他扳正了夏陽無知的觀點：“只有自戀的幼崽才會一直刻自己。”

他一個有王妃的人，才不會那麽低級趣味。

“吾初學魔法時候，也從不刻這種僞劣的仿品。”

他打小就沒這種低級趣味的自戀。

夏陽：“那你刻些……刻些花花草草啊！”

“花花草草？那些有什麽可看的？”赫爾伯特不懂，“難道你的族人相比看你更愛看花花草草嗎？”

“？？？”夏陽沉默片刻，“……嗯。”

赫爾伯特震驚，心想，這都是什麽審美，難怪他的王妃在那樣的環境裏藝術造詣那麽糟糕。

他覺得他有義務糾正王妃的錯誤認知：“你比花花草草好看。”

夏陽：“…………”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盯着一本正經的赫爾伯特，夏陽的臉瞬間升溫、發熱、爆紅，慌張到想拔腿就跑，“你——瞎說什麽呢？”

他心虛地往四處望，多虧這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

怎麽就瞎說了？

赫爾伯特給王妃補常識：“漂亮的花草大多都是有毒的！尤其是有魔法的……”

想想夏陽至今還無法感受到魔法，赫爾伯特愈加唉聲嘆氣：“總之，看到了好看的花花草草，你一定要躲遠遠的。”

夏陽：“……”

哦。

可是，刻出來看又沒毒！！

夏陽苦口婆心地磨，“那刻點兒沒毒的花草呢？或者，山，風景，城堡。”

赫爾伯特越聽眉頭皺得越深：“你是不喜歡你，還是不喜歡我刻的？”

夏陽連忙否認：“啊？不！當然不是，但是……”

他撓撓頭，靈機一動，“在我們的世界，這種雕刻自己畫像的東西是不能随便賣給外人的。”

“為什麽？”

“因為要保護隐私！”

“啊？”赫爾伯特更難理解，“你們怕別人知道自己長什麽模樣嗎？”

“嗯。”

“為什麽！”長得好看明明應該給更多人看！“你又不是短嘴族，怕什麽？”

夏陽：“……”

哈克聽到會傷心的！

他也難以理解，問赫爾伯特：“我們換個思路，難道你希望這邊各族都拿着我的畫像看嗎？”

赫爾伯特毫不猶豫：“嗯！”

夏陽傻眼：“啊？我不是你的王妃嗎？”

“是呀！”

赫爾伯特瞥他一眼，很有些得意洋洋，“吾的王妃為什麽不能給人看？”他還想讓領地內、領地外每個人都知道他王妃長什麽模樣呢！赫爾伯特悶悶不樂：“要不是你想拿這些去換什麽錢，我就先送給你那兩個什麽員工了。”

然後再磨平一塊兒山，像精靈刻壁畫一樣，把夏陽刻上去。

夏陽：“……”

夏陽心中狂吐槽，等等啊，這個槽點又有點多。

首先，你瞎驕傲什麽？！

還有，員工？員工又是怎麽回事呢？！

混亂中，他抓住重點，靈機一動，趕緊先制止了赫爾伯特的可怕想法，“那我也想給我的族人看你呀。”

赫爾伯特：“嗯？”

夏陽：“他們都見過我，可還沒見過你呢。”

赫爾伯特眨眼，好像是這麽回事。

夏陽越想越有道理：“至少我能每晚來這裏，可是你去不了我那邊。”

赫爾伯特：“……”

聽起來有點兒道理。

但是……

他們會嘲笑他還未到成年期嗎？

赫爾伯特任由夏陽怎麽鼓吹，依舊保持理智，堅決不肯刻他現在的模樣，而是用僅剩的幾塊兒魔法石雕刻了他和西爾維斯大戰時勝利的英姿。

天亮前，夏陽分配好食物，把他沒吃完的面包和瓜子放到小碟子裏，讓赫爾伯特轉交哈克和塔塔。

他已經知道到底是誰在打掃衛生了。

夏陽：“他們是員工，我是雇主，他們替我幹活，我就要支付報酬的，這些你一定要轉交給他們。”

赫爾伯特氣鼓鼓，覺得今天的夏陽沒有以前好看了，他惡狠狠咬着他的土豆，一口口要把誰吞了似的。

夏陽哄他：“明天晚上我多帶點兒烤腸行嗎？”

可這都沒能把赫爾伯特哄好。

夏陽沒招了，想了想，臨走前，他把赫爾伯特刻他的硬幣也裝上，赫爾伯特臉色這才總算好轉了。

然而，當空間發生波動，夏陽消失時，裝在口袋裏的硬幣們叮叮當當全掉到了地上。

無論刻的是他，還是赫爾伯特。

目睹勞動成果一個也沒被帶走的赫爾伯特：“……”

回到家口袋空空的夏陽：“……？”

作者有話要說：

憤怒龍龍：是誰在針對我！有些小天使簡直太可怕了，刻小夏，刻龍崽都很合理，但是，是怎麽想到赫爾伯特會刻暴打紅龍的？OAO刻泡面、刻烤腸、刻瓜子的朋友們，喂，我們領主大人不是光知道吃啊（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