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
第 46 章
在維列斯還年幼的時候,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最令人恐懼的是母親隐含忌憚與審視的眼睛。
在他體內的詛咒逐漸開始展露出惡毒的征兆後,維列斯最害怕的事情,變成了阿爾菲德王宮地底漆黑冰冷的監牢。
而等到年輕的王子逐漸長大,他曾短暫地害怕過死亡,畢竟當時已經有許多被恐懼沖暈了頭腦的人企圖說服女王陛下,最好在維列斯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之前提前殺死他。
後來,維列斯開始害怕的不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之前自己已經堕為魔龍……
……
到了最後,維列斯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戰勝了恐懼,在綠河村那段短暫得像是夢一樣的日子讓他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而那讓他心滿意足,再也無所畏懼。
直到這一天。
直到這一刻。
看到阿蘭倒下的那一瞬間,維列斯的恐懼輕而易舉地就将他的靈魂撕成了碎片。
*
維列斯曾咀嚼着來自于法師口袋中的蘋果片,隐身于樹叢中安靜地看着年輕法師卷着褲腿小鹿般輕盈地淌過清澈的溪流。
他記得很清楚,法師有着一雙健康白皙的小腿,腳踝纖細,皮膚細膩得像是上等的象牙。
維列斯還記得,阿蘭的身體有多柔軟多溫暖,他曾用自己最敏感的尾巴尖感受過那種觸感,被酒醉的阿蘭抓住尾巴時,他差點像是受驚的貓那樣逃到樹梢上去,但最終他還是不受控制地被那散發着蘋果酒的身軀吸引,留在了阿蘭的身邊。
他熟悉阿蘭身上的氣息,有的時候是蜂蜜味,有的時候是奶油味,有的時候是桃子味……而每次靠近阿蘭時,維列斯總是得小心地抑制自己的本能,好讓自己不至于真的沖上去舔舐和吸吮對方。
在紅月升起,他被困在王宮之下的法陣中,經受着酷刑一般的抽取魔法時,他最大的快樂便是在腦海中回憶屬于阿蘭的一切。
Advertisement
如果阿蘭對巨龍有所了解的話,他一定會知道,龍族是一種記性非常好,非常好的生物。
在它們尚未堕落,尚未離開這個位面之時,它們甚至可以時隔千年依舊清晰的回憶起某次散步時候随意噙在唇間一朵小花的芳香。
……可現在的阿蘭,對于維列斯來說卻陌生得可怕。
他死死地抱着阿蘭的身體,驚懼萬分地看着對方白皙的皮膚迅速布上了可怖的青灰。
那種灰色從阿蘭的腳踝處飛快的蔓延上了腿部,腹部,胸膛……最後是臉頰。
那具柔軟芬芳的身軀卻在維列斯的懷裏變得僵硬,總是閃耀着細碎光芒的眼睛也如同所有殆死者一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淡空洞。
安塔拉連滾帶爬地沖到了阿蘭身側,來自于精靈法師的高階生命魔法如同暴雨般傾瀉在了黑發法師的身上。
然而,安塔拉可以感覺到,魔法的光輝像是倒進了已經破損的杯子中一般……轉瞬間便從阿蘭的身體中流瀉而出。
再然後簇擁上來的是蕾麗安還有她的聖騎士同伴們,閃耀着三女神光輝的神術也盡數使出,但結果就跟生命魔法一樣,根本無法對阿蘭起效。
……所有人拼盡全力企圖挽回的結果,也只是讓阿蘭艱難的茍延殘喘了一小會兒。
誰都可以看到,黑發法師的生命之火已經細如絲線。
明明理智上知道一切,可維列斯還是感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極度慌亂。
“你會有辦法的,安塔拉,你是精靈,你是前所未有的精靈法師,你最擅長生命魔法你可以救他的,我知道你可以——”
絕望的王子仰着頭,語無倫次地沖着面前臉色鐵青的安塔拉祈求道。
“阿蘭還有呼吸……”
維列斯小心翼翼地擡起了手臂,顫抖着将阿蘭垂死的身軀展示在安塔拉面前。
“你看,他還活着呢。”
不知道為什麽,阿蘭的臉上忽然多了許多濕漉漉的雨滴。
注意到這點後維列斯又手忙腳亂地将阿蘭抱回了懷裏,他用袖口小心地擦拭着法師的臉頰,但不知道為什麽那雨滴卻越擦越多。
而且在他的指尖下,阿蘭的臉頰也越來越冰冷。
維列斯懷疑是自己的手太冰了才讓阿蘭變得這麽冷,他企圖讓自己的身體溫暖起來,但那股懾人的寒意卻不受控制的從他身體深處蔓延出來。
維列斯忍不住打起來寒顫。
“阿蘭怎麽可能會死呢,他說過他的蜂蜜酒快要釀好了,他說……等到蜂蜜酒好了……他會……”
男人的聲音變得破碎。
安塔拉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王子殿下,徒勞無功企圖向對方解釋這一切。
“我,我很抱歉,殿下,但這是來自于妖魔的毒素,衆所周知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或者神靈或者藥物亦是法術可以解掉妖魔的毒,除非是——”
精靈法師的話語突兀的卡了一瞬。
他沒有把話說完,可就在下一秒他看到維列斯猛然間縮緊的眼瞳。
“你知道怎麽辦,對嗎。”
安塔拉聽到維列斯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句。
安塔拉絕望地握緊了手中的法杖。
“……是的。”
他喃喃地回應道,聲音細如蚊讷。
——女王的判斷沒有錯。
一點都沒有。
妖魔确實就是為了引發混亂而來的。然而,有規則的壓制,有女神們的監視,它們想要引發混亂不可能是靠自己。
而還有什麽,會比一只魔龍更能帶來極致的混亂與死亡呢?
*
只有巨龍的血可以祛除來自于妖魔的毒素。
但必須是真正的,純粹的龍血。
不能有哪怕一絲一毫人類的血液混雜在其中……
這也就意味着,如果維列斯想要挽回阿蘭的性命,就必須徹底變身成魔龍。
*
“維列斯殿下,你應該還記得吧,你身上還有禁咒!一旦你真的變為魔龍,你将徹底被禁咒抹殺,你,你……”
“我會死。”
面對安塔拉虛弱的阻止之聲,維列斯卻顯得格外平靜。
不,那不僅僅是平靜,甚至可以說,年輕的王子殿下在這一刻,看上去甚至是欣喜的。
“一切都剛好,不是嗎?”
維列斯忽然微笑了起來。
安塔拉盯着面前男人的笑臉,拼盡全力才控制自己不至于抱着法杖落荒而逃。
作為維列斯的監察官,安塔拉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在這個名為維列斯的男人臉上,看到這種近乎純真柔軟的……笑容。
當然最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還是維列斯接下來的話。
“我很高興,安塔拉,我從來沒有如此感激過這個詛咒——我可以變成龍。”
維列斯喃喃說道,聲音柔和而甜蜜。
“所以我可以救阿蘭。”
“問題不是這個——”
“只要能夠讓他活下來就好了,至于我,禁咒的存在不是正好嗎?變成魔龍後如果沒有任何措施,我會失去意識變成只知道破壞與殺戮的怪物……這樣很可能會讓阿蘭受傷,甚至,再次遇到生命危險。可是,我還有母親替我施加的禁咒。”一邊說着,維列斯一邊笑着撫上了脖頸間那轉動得越來越快,顏色越來越紅甚至已經逐漸開始發黑的咒文。
“所以救完阿蘭後我就可以死了,這樣,阿蘭就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
“你瘋了。”
這是蕾麗安的驚叫。
“你他媽在胡說些什麽,你化身為魔龍去救阿蘭然後自己去死?女王陛下當初設下禁咒可不是為了讓你主動自殺——”
紅發的劍士還沒說完,一道銀藍色的魔法光弧便将她重重地彈了出去。
同樣被彈出去的還有其他聖騎士。
蕾麗安叫罵着,企圖重新爬起來阻止王子殿下那荒謬的計劃,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人類與龍之間的差異大得實在有些殘酷——只要維列斯願意,他們便只能成為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的“白鐵皮罐頭”。
*
“你怎麽看呢?安塔拉。”
處理完蕾麗安以及其他聖騎士後,維列斯忽然收斂了臉上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他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望向了安塔拉。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裏,鱗片已經覆上了他的臉頰。
那雙鑲嵌在眼眶中的瞳孔就像是真正的爬行動物一般陰森可怖——也跟古籍中記載的巨龍一樣,蘊含着極致的瘋狂。
“維列斯殿下,”他嗫嚅着,最後一次企圖阻止已經徹底瘋掉的維列斯,“……阿蘭法師會傷心的。”
而維列斯的身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可一直到安塔拉也被維列斯用魔法推向遠方,他也沒能聽到維列斯對他再多說一句話。
*
他只看到了,維列斯的身體開始飛快地膨脹。
細密的鱗片覆蓋上維列斯身上最後一片光滑的皮膚,他猛然間張開了自己的龍翼,然後他揚起了頭,挾裹着一道激烈的黑風,男人的脖頸陡然間變得修長,背脊輕顫中,以脊椎為中線無數根致命的棘刺齊齊立起。
……
他的影子變得異常漆黑,異常龐大。
*
阿蘭看到了龍。
那是他這輩子看到的最絢麗,最優雅,最漂亮的龍。
就算是在穿越前那些動辄花費數十億美金精心打造出來的電影裏,阿蘭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只龍,有他面前的這只這麽瑰麗動人。
他甚至懷疑自己正在做夢。
因為也只有在夢裏,他才見過這樣的龍……
唔,等等,他好像真的在夢裏見過這只龍。
阿蘭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讓自己渾渾噩噩的腦子能夠清醒一點。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視線始終像是蒙了一層霧氣,身體也像是爬了三天山又跑了一場馬拉松似的,肌肉松松垮垮挂在骨架子上,壓根不聽使喚。
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只龍。
那只龍就像是一道夜色中的山嶺般龐大,漆黑。但當它對上阿蘭這樣渺小的存在時,卻會立即彎曲下優雅的頸部,它的吻部落在了阿蘭的頰側,靠得很近,近得阿蘭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觸到巨龍那雪白銳利的牙齒和細密堅硬,摩擦時會發出沙沙金屬聲的鱗片。
“阿蘭,我的阿蘭。”
阿蘭聽到那只龍呼喚他。
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那聲音的時候,阿蘭忽然覺得眼眶一片酸楚,幾乎立刻就要落下淚來。
“滴答——”
事實上,下一刻阿蘭真的感覺到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落了下來,然後迅速浸透了他的身體。
“滴答——”
“滴答——”
一滴之後,緊接着又是一滴。
那飽含着腥甜氣息的溫熱液體很快就将阿蘭整個人都打得濕漉漉的。
打濕阿蘭的不是別的,而是那只黑龍體內延綿不斷湧出的鮮血。
那些溫熱的鮮血很快就祛除了阿蘭身體中盤桓不去的陰冷。
“你受傷了?沒事吧?”
阿蘭下意識地嘟囔道。
他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珠,追尋着黑龍流血的位置,然後,他無比驚恐地看到了……一顆心髒。
一顆巨大到幾乎能讓他整個人走進去的心髒。
漆黑的龍皮,深紅色的肌肉,被自己的主人粗魯地挖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雪白的肋骨就像是花蕊一般不斷淌着血的血肉中展開,那顆屬于巨龍的深紅色心髒就那樣懸挂在皮開肉綻的胸口深處,一直到此刻依然在蓬勃有力的跳動着。
然後,将那些血液泵到猙獰可怖的傷口中,好讓它們可以傾瀉在臉色慘白的黑發法師身上。
“維列斯……先生……”
看到眼前眼前這一幕,阿蘭脫口而出的卻不是尖叫,而是一個名字。
“維列斯?!”
下一秒,混沌的大腦被極度的恐懼瞬間拽回了清醒的世界,阿蘭的記憶開始迅速回流。
他終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與妖魔公爵希羅尼穆薩的戰鬥,想起了英雄般落到他面前的維列斯,同時,也想起了自己被毒蛇咬住的那一刻。
以及,他在妖魔毒素帶來的半夢半醒間,聽到的那些對話。
眼淚倏然湧出阿蘭的眼眶,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維列斯,他拼了命地想要從喉嚨裏擠出些話語來,然而因為極度的激動他只能不斷倒抽着冷氣,落着淚,卻連哪怕一聲氣音都無法發出。
一旦清醒就再也難以忽視那些附着在黑龍身體,散發着不詳鮮紅色澤的咒文。
它們就像是刑具一般深深地嵌入了龍的體內,數十年積蓄下來的魔法正通過這些字符不斷湧入魔龍維列斯的體內——阿蘭甚至都可以看到,從維列斯的鱗片縫隙中隐隐透出的可怖紅光。
也許只需要一個心跳,又或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魔咒就将徹底撕碎這只名為維列斯的龍。
“好疼……維列斯先生……你的傷口看上去好疼好疼,你不應該這麽對自己。你應該對自己更好一些,你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龍……”
阿蘭終于可以發出聲音了。
然而,溢出喉嚨的低語毫無邏輯,就跟阿蘭的眼淚一樣破碎。
黑發的法師感到自己的心髒似乎都要碎裂了。
他用盡力氣地擡起了手,好讓自己可以靠得離維列斯更近一點。
“別哭,阿蘭先生。”
維列斯看到了阿蘭哭成一團的臉。
他本能地想要用手撫去對方的淚水,然而擡手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就跟阿蘭所猜測的一樣,來自于女王陛下的禁咒确實馬上就要将他撕碎了。
而且,他也确實……
确實很疼。
但維列斯卻很感激這種直達靈魂的疼痛,這種疼痛将他作為人類的理智死死釘在了魔龍的軀體裏,讓他得以有時間切開自己的心髒,好讓那可以解毒的血流滿他心愛之人的身體。
維列斯是看着阿蘭的呼吸從虛弱逐漸轉為平穩,臉色從青黑變得紅潤的。
他感到無比幸福。
雖然同時,他也感到異常悲傷。
他知道阿蘭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也許這就是他渴望的——魔龍畢竟是一種卑鄙而貪婪的生物,就算他甘願為了阿蘭付出性命,他也依舊渴望在黑發法師的靈魂中落下一個無法抹去的烙印。
維列斯希望阿蘭能夠永遠記得自己。
只不過,當阿蘭擡起臉來對上維列斯的雙眼時,維列斯忽然又後悔了。
*
我不該讓他那麽難過的。
維列斯酸楚地想道。
*
不是夢裏。
而是現實。
當阿蘭真的與維列斯面對面貼在一起時,維列斯意識到阿蘭真的,真的很喜歡自己。
無論是人類的他,還是作為魔龍的它。
*
維列斯感到了幸福。
但他馬上就要死了。
“我好舍不得你,阿蘭先生。”
維列斯的胸口有無數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一方面他幸福到可以毫無遺憾地死去,一方面他又不甘心到恨不得化作亡靈永遠徘徊在世間糾纏着他那無辜而純潔的愛人。
他和阿蘭之間的相處是那麽短暫,短暫到維列斯自己也想要落下眼淚。
“還有,我想對你說……”
維列斯微微晃了晃腦袋,即将死去的事實,讓他徹底摒除了猶豫。
他伸出了舌尖,舔去了阿蘭苦澀的淚水。
*
“維列斯”
阿蘭睜大了眼睛。
這一刻就連維列斯都可以看到,阿蘭溢滿淚水的眼瞳中,反射出了禁咒的流淌的紅光。
上一次在夢裏的時候,維列斯一直很遺憾在阿蘭吻上來之前,把那句話說完。
現在他必須抓緊機會了。
“我愛你,阿蘭,我非常愛你,我也将永遠愛你。”
“我也愛你。”
在那代表着死亡的紅光炸開前最後一秒,維列斯聽到了阿蘭的聲音。
依稀中,他最愛的法師似乎揚起了頭,直接吻住了作為魔龍的,醜陋的它。
*
耀眼的光芒遮蔽了整個世界。
特意設計出來,用來抹去一只魔龍的魔法如同閃電般在那短暫的瞬間吞噬了所有人的感知和視線。
一切都在扭曲,一切似乎都在燃燒,空氣中每一粒最微小的魔法因子都因為過載而直接融化。
無論是安塔拉還是蕾麗安在禁咒起效的那一刻都堕入了純白的虛空之中,一直到許久之後視網膜上依然殘留着那種難以形容的,好像連靈魂都一同奪取的極致光芒。
*
“砰——”
而同一時刻,伴随着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正在處理繁重公務的阿爾菲德女王猛然站起身來,死死望向了身側斷成了兩截的法杖。
片刻後,女王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多年來無懈可擊,将所有情緒都收斂在名為“女王”面具之下的蒼老婦人,在這一刻卻再也忍不住,看着手邊的法杖碎片,淚水漣漣。
*
而在綠河村,終于能勉強睜開眼睛後,安塔拉沉默地站起身來。
施加在他身上的龍咒魔法早已随着主人的消逝而破碎,安塔拉也好,蕾麗安也好,都重新恢複了自由。
不過,無論是誰,都不會因為這種自由而感到絲毫開心。
“維列斯殿下……太愚蠢了。”
蕾麗安的動作遲鈍得根本不像是一名大劍師。
在從地上撿起劍時她一直板着臉,甚至都不曾往魔龍曾經出現的方向多看一眼。
安塔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
“至少他達成了自己的願望,我去看看阿蘭法師的狀況,我想,他應該會需要我們的幫助……”
說話間,精靈法師神色慘淡地看向那光芒釋放的地方,緩了好久才慢慢朝前走去。
然而,在撥開莫名其妙變得異常茂盛的藤蔓與灌木後,映入安塔拉視線的,卻是一道根本就不應該還存在的身影。
那是一只龍。
一只用雙爪死死困住年輕孱弱的法師,周身遍布璀璨銀輝的巨龍。
不是被絞短,不是被禁咒撕扯得支離破碎,不是屍體的……龍。
一只夢幻般的銀龍。
*
而作為對生命最為敏感的精靈法師,安塔拉在驚恐中将所有感知都拉到極致……
他卻始終沒能在那只陌生的銀龍身上,探查到哪怕一絲一毫屬于詛咒的痕跡。
*
當然,這似乎也是應該的。
衆所周知,魔龍是詛咒産物,作為堕落污穢的生物,它們有且只有一種外形,便是漆黑猙獰的黑龍。
所以銀龍身上沒有詛咒跡象也是很正常的嘛哈哈哈哈——哈個屁啊?!
同樣衆所周知的熱知識:所有未曾堕落的龍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位面。
留下來的有且只有魔龍。
所以,現在這頭只應該出現在衆神國度中的銀龍又是哪位啊?
總不可能是……
*
“嗯?”
而就在這時,安塔拉聽到了阿蘭法師有些虛弱的悶哼。
被銀龍當做秘寶一般小心護在雙爪之間的黑發法師,看上去明顯還有些暈頭轉向。
他扶着銀龍那鎏銀般晶瑩剔透的龍爪,踉踉跄跄地站了起來。
而他睜開眼睛後的第一時間,便擡起頭來望向銀龍。
黑發法師的臉上甚至還殘留着不久前流淌的眼淚,鼻尖更是哭得通紅,然而看到銀龍後,阿蘭只愣怔很很短一瞬,便無比驚喜地喚出了那個名字。
“維列斯先生!”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