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翅膀
翅膀
回去的路上,冉冬陽一語不發。
梁時霧抱着花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時不時悄悄看他一眼,大氣都不敢出。
完了。
看這表情,他這次是真的生她氣了。
梁時霧很了解冉冬陽,他這人看着是冷,其實很好說話。以往每一次無論她做錯什麽,只要跟他低頭認個錯,再撒個嬌,事情就算翻篇了。
但是,這回似乎不太一樣。
從剛才到現在都走了這麽長一段路,不管她主動抛出多少話題,他始終沒有回頭給她一個眼神。
梁時霧咬了咬唇,猛地停下腳步:“哥——”
走在前頭的男生身形一頓,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頭也不回,加快腳步繼續往前。
梁時霧心一橫,用力跺了下腳:“哥!”
這次,對方總算停下,卻仍然沒有回頭。
“哥,我錯了。”
梁時霧小步跑了過去,一手抱花,空出另一只手輕輕扯了下冉冬陽的衣角,語氣放得很軟:“我不該撒謊,更不該在外面玩到這麽晚,讓你擔心,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真的。”
回應她的,只有橋面上落葉被風不斷卷起又落下沙沙的聲響。
“哥,你理理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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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時霧試探性用尾指去勾他手指。
冉冬陽出來得匆忙,本來就穿得少,剛剛又把外套脫給了她,這會手指被凍得就跟剛取出來的冰塊似的。梁時霧一時不備被冷得一個激靈,不自覺縮了下脖子。
下一秒,她想也沒想抓過男生的手踹進自己身上外套的口袋裏,讨好地沖他笑:“哥,我給你捂一下就不冷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冉冬陽冷着臉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四周空氣仿佛凝滞住。
從梁時霧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男生緊繃的下颌,比這冬夜還冷。
她再一次輕輕碰他手背,拖長了調:“哥——”
冉冬陽還是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夜裏溫度很低,梁時霧緩慢眨了下眼,感覺睫毛上挂了一層霜,鼻子被凍得紅通通的。又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冉冬陽突然轉過身來,神色複雜:“你到底喜歡那種人什麽?”
梁時霧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謝凜星,錯愕又驚慌。
她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秘密,原來早就被他看穿了。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垂下眼,手指不安絞着衣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而這樣的沉默落在冉冬陽眼裏,無疑是變相承認了。
他斂下眼睫,掩去眼底冰冷的諷刺與苦澀的自嘲:“為什麽偏偏是他?”
梁時霧想了想,“可能,在你們眼裏,他哪裏都不好。抽煙酗酒,打架鬥毆,脾氣壞,沒耐心,處處留情,不懂得珍惜別人的真心……”
謝凜星的缺點,實在太多太多。
可是——
梁時霧掀眼直直看向冉冬陽,“哥,他很好。”
嘴上說着小貓太早離開母貓活不了太久,背地裏卻偷偷帶着小貓去處理傷口,喂它,陪它玩。
昂貴的吉他不小心弄丢了眼睛眨也不眨,卻會小心翼翼幫老人家撿起地上被踩爛的鮮花。
他不像其他的人把她當成易碎的玻璃制品敬而遠之,他會帶着她翻牆,騎車穿過大半個城市,在光線昏暗的地下通道為她唱歌。
在她過去十六年的人生裏,從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更重要的是——
“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更早認識他。”
“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沒有人知道,甚至就連謝凜星本人都不記得,其實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梁時霧就已經見過他了。
那是七年前,南城的人民醫院。
距離手術只剩不到半個小時,原本應該被推入手術室的梁時霧卻躲到了大樓後邊的陰影處,任憑梁父和一幫護士姐姐怎麽大聲呼喊她的名字,都咬緊嘴唇沒有出聲。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松松垮垮,空蕩蕩的,被風灌入更顯肥大,襯得女孩單薄得跟紙片似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她坐在臺階上,用石子劃着水泥地面,寫下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心情。
直到頭頂忽地落下一道幹淨清透的聲音:“喂——”
梁時霧怔怔擡頭。
視線裏是張完全陌生的臉,眉眼精致,像是商店櫥窗裏被精心雕刻出來的藝術品,好看得讓她有一瞬的失神。
男生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睨她:“哭什麽呢,小孩。”
對方看着也就只比自己大了一兩歲而已,可他的語氣卻跟大人教訓小孩似的。梁時霧吸了吸鼻子,扭過頭去不想理他。
“走丢了?”
說完這句,男生好像才看見她身上的病號服。他蹲下身來,視線和她平直,聲音帶着笑意:“怕吃藥啊?”
他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尤其那雙眼睛,烏黑清澈,亮晶晶的。
梁時霧不自覺卸下心防,輕輕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什麽?”男生又問。
“……我不想做手術。”
梁時霧擡起了頭,越過對方看向遠處那幢藍色大樓某個窗口,“媽媽就是做了手術,才離開我和爸爸的。”
“他們說,媽媽變成天使飛到天上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男生沒有說話,在她身邊坐下。
“我很害怕。”
“我想媽媽,可我不想去天上。”
梁時霧說着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哽咽:“如果我也去了,家裏就只剩下爸爸一個人了,他會很孤單的……”
男生突然開口:“這個簡單啊。”
“?”
“沒有翅膀,就不會飛走了。”
“翅膀?”
梁時霧困惑地眨了下眼:“可是,不都是小鳥才有翅膀,難道我們人類也有嗎?”
“當然。”
男生站起身來,向她伸出右手:“只是你現在還沒到年齡,看不見罷了,像我,我就可以看見。”
梁時霧下意識跟着他站了起來。
男生粗暴地将她轉過身去,在她背上肩胛骨處裝模作樣按了好幾下,梁時霧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說:“好了。我已經把你的翅膀拆下來了,這樣你就沒法飛走了。”
她半信半疑:“真的?”
“騙你是小狗。”
他表情很認真,将一樣她看不見的東西小心翼翼折疊起來放進了褲兜裏,“這對翅膀我暫時先替你保管了,等你出來再還給你,行嗎?”
梁時霧懵懵地點了下頭,仍然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真的有翅膀,還被對方拆了下來這個事實。
男生忽地伸手叩了下她的額頭:“許個願吧。”
“……會實現嗎?”
“當然。”
對方篤定的表情和語氣,莫名的讓梁時霧內心安定下來。
對于待會要面對的那場手術,忽然就不那麽害怕了。
遠處護士們呼喊的聲音傳來,他挑了下眉:“他們在找的人是你?”
“嗯。”
“去吧。”
男生将她從陰影處推到陽光下,笑容明亮:“我在這等你出來,多久我都等你。記得要來拿回你的翅膀。”
梁時霧鄭重點頭:“好。”
也許上帝真的聽見了她許的願望,那天的手術很順利。
醒來後很長一段時間必須卧床,好不容易被允許出病房,她第一時間跑到大樓後邊,卻再也沒有見到他。
自然,她的翅膀也從此遺失不見。
時間推着她往前走。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梁時霧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會傻傻相信人真的有翅膀這種笨拙謊言的小女孩,而記憶裏那個曾經對她說過會幫她保管好翅膀的小男孩面容也逐漸模糊。
随着年齡的不斷增長,她不再幻想他們還能再見。
然而就在陪冉冬陽去一中注冊的那天,嘈雜聲中,隔着數十張陌生的面孔,她卻再次看見了他。
時值盛夏,烈日炎炎,周圍其他人無一不是行色匆匆,滿頭大汗,衣服濕漉漉的緊貼皮肉。
只有他姿态閑散地倚在路邊香樟樹下,一頭嚣張的銀發,上身套了件灰色短袖,手臂肌肉線條流暢。膚白,看着十分清爽,耳骨上藍色金屬耳釘在日光下很是搶眼。
很奇怪吧。
明明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個日夜,她還是一眼就在洶湧人潮裏辨認出了那雙漆黑眼睛。
除了發色,他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在她瞳孔放大、心髒驟縮的同一時間,少年似有所感,忽地掀起眼皮漫不經心朝她這個方向掃來一眼。
僅一個浮光掠影的對視,謝凜星也許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梁時霧卻有種靈魂都在顫栗的感覺。
那一刻,她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真好。
她終于找回了她的翅膀。
“……如果在我跟謝凜星之間,你只能選一個呢?”
思緒被拉回,梁時霧怔怔地看着冉冬陽,一時無法消化對方抛出的問題。
一個是一直陪伴她的哥哥。
另一個是她尋找了許久的如同太陽一般的存在。
于她而言,兩人都很重要。
梁時霧很不解,為什麽冉冬陽非得逼自己在他們之中做出一個選擇。
寒風裏,兩人無聲對視着。
半晌,冉冬陽挪開視線,低聲說了一句:“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
梁時霧跟冉冬陽剛剛走到小區門口,就撞上正心急如焚四處找她的梁父。
看見女兒的一瞬,中年男人猩紅的眼定住,臉上表情仿佛劫後重生,當即挂斷電話沖上前來,一把将她抱住。
“囡囡!這一下午你到底跑哪去了!”
環抱着她的手臂太過用力,梁時霧幾乎快要喘不上氣。頭頂上方,梁父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
“爸爸已經失去了媽媽,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他魔怔了一般喃喃說着:“爸爸不能再失去你……”
最後還是冉冬陽出聲打斷:“梁叔,外邊冷,回家再說吧。”
“好、好。”
梁父這才松開梁時霧,卻仍不放心,必須緊緊攥着她的手腕,生怕一不留神女兒就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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