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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下過一場雪,地面上還很是濕滑,宮裏頭灑掃的太監和小丫鬟們卻已早早的開始忙碌了起來。宮裏頭每一處宮殿旁,都能看到代表喜慶的紅色綢子,捧着綢子的宮人很是忙碌,才剛挂完了這一處,又急急趕往下一處。

新入宮的鄭美人不明就裏,問同住一宮的蔣才人:“這是什麽好日子,怎麽就這般鄭重了,莫不是,宮裏頭的哪位貴人要慶生?”

萬壽節才剛剛過去沒多久,太後和皇後的千秋都還早着呢,卻不知哪一位還有這等分量,讓整個宮裏都忙碌了起來。

蔣才人對此顯然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除了寶福公主,還能有誰?過幾日是寶福公主的周歲生辰,皇上要與前朝後宮同慶呢。”

鄭美人不敢置信地道:“一個公主周歲的生辰,竟辦得這樣盛大!便是當年太子的周歲生辰,也未曾如此吧!”後宮同慶,已經很能夠彰顯皇家對公主的寵愛,可皇家再怎麽寵女兒,也未曾聽過拉着前朝大臣們一道慶祝的啊!若是太子,還能夠說得過去,偏偏是個公主……

“不日後,林将軍、林夫人與兩位林少将軍就要回京了。林将軍大勝歸來,皇上想必心裏高興得很呢。”蔣才人沒頭沒腦地說了這樣一番話。她的下一句話,讓鄭美人驚得險些要跳起來:“寶福公主,是林将軍幼女。”

這般得寵的公主,竟不是皇上親女,只是大臣家的女兒?

也不知,一個大臣的女兒,為何比正兒八經的皇家公主更得皇上寵愛。

鄭美人到底才剛入宮不久,又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心思淺,蔣才人幾乎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我同你說,這寶福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大臣之女,她命裏頭帶着福氣呢!皇上也好,太後娘娘也好,皇後娘娘也好,都愛她愛得跟什麽似的。你瞧瞧,她過周歲生辰,恰好便迎來了一場大勝,惹得皇上龍心大悅,可不是個有福氣的麽?”

蔣才人對寶福公主的事雖知道得不多,但對于寶福公主天生帶福一事卻是深信不疑。

若不是命裏帶福,她怎麽能夠以臣女之身得封公主,并得到包括皇上、太後在內的諸多貴人的寵愛?如若不是命裏帶福,她怎麽會趕巧在這樣一個好日子過生辰?

日後,怕是再也不會有哪位皇子公主能夠擁有這樣一場聲勢浩大的周歲宴了。

“姐姐,既是寶福公主的生辰将至,過幾日,我們可要過去為公主慶生?”

蔣才人搖了搖頭,一臉豔羨與失落:“皇上在自個兒宮殿裏騰了塊地方出來給寶福公主辦周歲宴,只有高位妃嫔才有資格前去參加。咱們這些低等妃嫔,是沒有資格去的。不過,像這些貴主子過生辰,宮裏頭多多少少會有些賞賜,或是加幾個菜,或是賞些物件兒,咱們也能跟着沾點兒光……”

幾日的時間倏然即逝。

寶福公主生辰這一日,乾元宮中擺起了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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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的宮女們穿着襦裙,在燒着地暖的宮殿裏穿梭如織,往宮妃們面前的桌案上添上美酒和點心。各宮妃子們顯然都是精心打扮過的,一個比一個美,巧笑嫣然間,不動聲色地進行了許多個回合的交鋒。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躁動:“太後娘娘駕到!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太子殿下到!寶福公主到!”

随着小太監的通報,剛才還争奇鬥豔的宮妃們都站起了身,朝着太後、皇上等依次行了禮。

年方五歲的太子站在帝後身旁。只見他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工工整整地疏在腦袋上方,紮成包包頭,與他幼嫩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倒是極為相配。他今日穿着大紅色鑲金邊的對襟襖兒,看着頗為喜慶。

此時,太子正邁着小短腿努力的跟上帝後的步伐。明明只是個小豆丁,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卻緊緊繃着,非要裝成幾分成熟穩重的模樣來,看上去着實可愛。

宮妃們的視線只在太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到了皇上的身上,準确的說,是皇上懷中抱着的小團子身上。沒想到,寶福公主竟是皇上一路抱過來的!

只見那包裹在紅色布團兒中的小團子在皇上懷中向上爬啊爬,一刻也不肯安分,不停地扭動着,似乎想要将遮住自己視線的布料給掀開。

抱着布團兒的明宣帝對着姜皇後無奈地笑了笑:“瞧這孩子,活潑得緊,一刻都不願安生。”雖是抱怨的話語,但語氣中那滿滿的寵溺,卻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姜皇後笑了笑:“皇上嫌福兒這孩子太活潑,臣妾卻是喜歡得很。自煜兒跟着您進學開始,臉上的表情就一日少過一日,臣妾的宮裏頭好不寂寞。如今,也就福兒這丫頭能給臣妾帶來一些歡樂了,臣妾巴不得福兒再活潑一些呢!”

太子被自家母後點名,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不自在地扭向一邊:“母後!”

他是一國儲君,該有一國儲君的威儀,雖然太子還不懂得威儀具體該怎麽表現,但尚且年幼的他已經懂得了有樣學樣,從表情到姿态朝着他家父皇看齊。

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怎麽到了他母後這兒滿滿都是嫌棄呢?

明宣帝看了太子一眼,笑道:“瞧你這當娘的,倒開始嫌棄起自個兒的兒子來了!煜兒都不高興了!”

“皇後她哪裏是嫌棄煜兒不好?她分明是在嫌棄,你把好好兒的一個孩子給教成個小老頭兒了!”太後也不甘示弱地插嘴:“看着煜兒這懂事的模樣,哀家高興,可哀家也很懷念當初那個會抱着哀家的大腿跟哀家撒嬌的孫兒!”說着,她瞪了明宣帝一眼:“都是你!煜兒小小一個人,要什麽威儀,要什麽氣勢!你還哀家會撒嬌的孫兒來!”

明宣帝陷入了自個兒親娘和妻子的雙重夾擊之中,一時頗為無奈,又不好跟太後相争,只得告饒。

“幸而如今有福兒在,哀家倒也不必擔心寂寞了。”太後樂呵呵地看着被明宣帝抱在懷中的小小布團兒,目光像摻了蜜糖似的慈愛。這孩子是真好,一直乖乖的,看着就惹人疼,這孩子在她跟前的時候,她精神頭都能好上幾分。若不是她如今身子不中用,必是要跟皇後搶人,放到自個兒宮中養的。

底下的李淑妃和朱妃聽了太後的話,都忍不住攥緊了自個兒的袖子。

若是太後喜歡孫兒孫女,她們有啊!很不必舍近求遠,去寵一個臣子家的女兒!

可惜,這話她們也只能心裏想想,是不敢這麽明晃晃的直接說出來的。

能夠在一衆妃嫔中脫穎而出,她們自不可能是那等沒腦子的人,不會去觸明宣帝與太後的黴頭。

聽了太後的話,一旁的太子也跟着點了點頭,板着一張小臉煞有介事地說道:“福兒妹妹很好。”

那被包裹在布團兒裏的小團子似是再也忍不住了,蹭啊蹭的,終于探出了半個小腦袋。只見小團子一雙黑眼睛睜得又圓又亮,似黑琉璃一般純淨無暇,正偏着小腦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白嫩嫩的小臉襯着大紅的布團兒,要多可愛有多可愛,那眉間還點着一顆鮮紅的朱砂,看起來便像是菩薩跟前的仙童一般。

看着小團子玉雪可愛、一團喜慶的模樣,一些未曾生育的宮妃也不由軟下了心腸。難怪皇上和太後都這麽寵這寶福公主,若是她們有這麽個女兒,也必是要如珠似玉的養大,寵上天去的。

太後笑着點了點明宣帝懷裏那只肉團子:“瞧瞧,這丫頭知道咱們是在說她呢!”

明宣帝笑着将布團兒往下拉了拉,露出小團子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臉來,小團子突然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那雙黑眼睛像是被星子點亮了的夜空,澄澈而明亮,讓人看着分外溫暖。

便是時刻謹記着板臉的太子,看着這純淨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勾動了唇角。

“小公主真是可愛,小小年紀五官便生得這樣精致,日後,還不知要出落得何等明豔呢!說來,林夫人也是個極出色的女子,小公主想必是随了她。”穆妃素來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見宮中的幾大巨頭都如此寵愛這位小公主,便大着膽子上前湊趣兒:“今兒個是小公主的大好日子,林将軍又剛剛奪回了失地,可見天佑我大夏,臣妾就先在這裏祝皇上雙喜臨門了。”

一番話,說得明宣帝龍心大悅。雖然類似的話,他最近已從朝臣們口中聽了很多,但好話總是不嫌多的。尤其這場勝利來之不易,明宣帝的高興中摻雜着太多的感動。

他哈哈大笑着,将自己的臉貼在了團子嬌嫩的小臉上,親昵地蹭了蹭:“都是托了福兒的福啊!福兒這一來,好似将福氣都帶來了!若是在一年前,誰能想到會有今日呢?”

穆妃笑了笑:“那也是皇上有福,才會得了公主。”一番話,說得明宣帝越發高興起來。

姜皇後站在一旁聽着,面上帶着溫婉的笑,直到看時辰差不多了,才提醒道:“皇上,該讓福兒抓周了。”

“朕差點兒把這茬給忘了。”明宣帝刮了一下團子小小的鼻子:“小東西,你可等急了吧?”

這些話,團子顯然是聽不懂的,只是眨巴着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無辜地看着明宣帝。

明宣帝小心翼翼地将團子托舉到擺滿了抓周禮的桌案上,慫恿團子:“丫頭,快去抓!把那些好東西通通給朕抓回來!”

姜皇後抿嘴一笑:“皇上,哪有人這樣的!您是要把福兒養成個小財迷不成!”

朱妃見着帝後親昵的情景只覺得分外刺眼,忍不住開口道:“皇上不必擔心,小公主生來帶福,想必能夠抓到最好的東西。小公主這福氣,想來旁人都比不得。”

她的話雖是好話,卻總讓人覺得有那麽幾分不得勁兒。

抓周原只是對新生兒的美好祝願罷了,這桌上擺的東西,基本都蘊含良好的寓意,朱妃卻非要加一個最字……若是抓不到“最好”的東西,莫非寶福公主就沒有福氣了不成?況她還特意踩着別人來誇贊寶福公主,這是要替寶福公主把育有子女的妃嫔都得罪光不成?

“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吧。”明宣帝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眸中帶着警告意味。對于妃嫔們的這些小心思,他向來是懶得理會的,只是朱妃實在沒有眼色,今日竟在福兒的抓周宴弄這麽一出。若不是大好的日子不易動怒,他都想讓朱妃直接滾蛋了。

明宣帝低下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團子的身上,渾似沒朱妃這個人似的。

朱妃在一旁,面上神色越來越尴尬,其餘的妃嫔們雖不敢說什麽,卻也勾起了唇角。

此時,肉團子已經揮舞着蓮藕似的小肉胳膊,爬到了桌案的中央。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支持~(*  ̄3)(ε ̄ *)

這文的主打風格就是蘇寵甜,不喜歡的親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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