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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帝看着才剛蒙蒙亮的天色,心情很是糟糕。

“那個賤-婢,還是不肯開口嗎?”任誰都能聽出,明宣帝已十分不耐。

“秋芙那賤-婢雖然看着柔弱,卻很有幾分硬氣,只一個勁兒地咬死了朱庶人與兩位殿下,別的,便什麽也不肯說了。奴才們再怎麽對她用刑,都沒用。”

“哼,她與她背後的主子,倒真是主仆情深啊。也不知,她背後之人,究竟許了她什麽好處!”

人心總是有偏向的,當明宣帝不信朱庶人時,朱庶人說什麽都是錯,秋芙的供詞就是“鐵證”,而如今,明宣帝相信真兇另有其人了,便覺得此案怎麽看怎麽可疑,明明此時并沒有查出更多的東西來。

“父皇,天快亮了,您好好歇息一下吧。這事兒,倒是不急于一時,您一整晚都沒有休息,兒臣比較擔心您的身子。”太子的眼睛中帶着些許孺慕與關懷。

明宣帝心中微暖,面上卻仍板着張臉:“出了這樣的事……朕豈能睡得着?倒是你,三番四次地違逆朕的話,不肯乖乖去休息,朕還沒說你呢!”

“父皇心裏頭難受,兒臣在這裏雖幫不上忙,但在父皇需要的時候寬慰父皇幾句,總還是能做到的。”

“朕還用得着你來寬慰!”明宣帝笑罵了一句,心中卻越發覺得太子貼心。

不怪他偏心太子,誰讓這個兒子聰慧又孝順呢?便是把其餘的幾個兒子都捆在一塊兒,也不如太子待他盡心,明宣帝自然怎麽看這個兒子怎麽滿意。

若是二皇子與二公主那兩個孽-畜,有太子一半懂事就好了。

明宣帝心中雖仍對二皇子與二公主所做之事不喜,但想着才剛沒了的朱庶人,惱怒之中,不免又帶了幾分心疼。朱氏雖然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沒有把二皇子與二公主教好,但她待自己孩子的一片心,也是沒的說了。只是,兩個孩子被朱氏嬌慣成這樣,日後,又沒了朱氏的庇護,真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

明宣帝一會兒想想太子,一會兒想想朱庶人,一會兒又想想二皇子與二公主,心裏頭亂糟糟的。

“對了,今日是誰救了福兒?朕賞她!”

有功就賞,有錯就罰,在這方面,明宣帝是毫不含糊的。

“回禀父皇,是蔣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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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才人……”明宣帝廢了老大的勁兒,也沒能想起蔣才人是誰。畢竟在宮裏頭,像蔣才人這樣沒有資格面見聖顏的低等妃嫔,實在是太多了。

“罷了,就将蔣才人升為蔣貴人,賞銀五百兩吧。”明宣帝随口說着,心裏頭卻是記住了這個人。

“若是蔣才人,不,蔣貴人知道了,還不知要如何歡喜呢。”太子說着,面色微沉,也不知,蔣貴人跟這件事究竟有沒有關系。

二皇子與二公主選的角落頗為偏僻,素日裏極少有人會去,且二皇子與二公主帶去的人定然也會警惕着不讓人靠近,蔣貴人怎麽恰好就出現在那裏了呢?

蔣貴人救了林嬌怡,太子不是不感激的,但他更怕這是蔣貴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碼,為的就是救林嬌怡立功。自幼長在宮裏,除了姜皇後和林嬌怡之外,太子很難不把人往複雜了想,這也是他的一種本能了。

希望,這一切只是他多心。

“皇上,秋芙的家人找到了,臣等趕到的時候,正有人偷偷的想要把秋芙的家人送出城。與秋芙的家人接頭的……是丁婉儀身邊的大宮女。”

“丁婉儀?”明宣帝聽到這裏,擰起了眉頭。他對丁婉儀到還有幾分印象,那是個冷冷清清、頗有幾分傲氣的女子,他很難想象丁婉儀會做這種事。

丁婉儀平時不争寵不獻媚,明宣帝召了她,她便來,明宣帝若是一時忘了她,她也不會給明宣帝身邊的太監宮女塞銀子,是再安靜不過的一個女子。害了柳昭儀與朱庶人,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好處呢?最關鍵的是,丁婉儀家族不顯,不像是有實力将手伸到柳家和朱家去的人。

“會不會是弄錯了?”明宣帝問。

“皇上,與秋芙的家人接頭的,确實是丁婉儀的貼身大宮女沒錯。”

“莫非,丁婉儀也被利用了?”明宣帝喃喃了一陣,又覺得不可能。

如果說,柳昭儀和朱庶人被陷害,是因為她們與人結怨,或者擋了誰的路的話,那麽丁婉儀被陷害又能是因為什麽呢?她平日甚少出門,沒聽說她跟人結過什麽怨的。近些年來,她無子又無寵,若有誰是因争寵而陷害她,更加說不通。

太子見明宣帝僅僅因為丁婉儀伺候過他幾回,便斷定丁婉儀不是那樣的人,一方面有些好笑,一方面,卻有些為朱庶人感到可悲。朱庶人在他這父皇身邊伺候的時間可比丁婉儀多多了,到頭來,朱庶人在他父皇心中的可信度,卻還不如一個一年也見不了幾面的婉儀。

“父皇既然心中存疑,便把丁婉儀叫過來問問便是。順便,還可以去調查一下,丁婉儀的這名貼身大宮女在這後宮裏頭,除了丁婉儀之外,跟誰走得比較近。”

太子當然也不相信丁婉儀是罪魁禍首,他倒不是相信丁婉儀的人品,而是純粹不相信依丁婉儀的人脈有能力做到這樣的事。不知道那幕後之人,是不是見勢不妙,準備讓丁婉儀背黑鍋了。

明宣帝按揉了一下自己有些脹痛的太陽穴,對着左右的人吩咐:“就按照太子說得去辦。”

不多時,丁婉儀便被帶到了,她一身素衣素服,頭上沒有半點兒珠釵,一雙眸子黑黝黝的,宛如一灘死水。一見到明宣帝,她便徑直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是來請罪的,臣妾買通了朱貴嫔身邊的秋芙,讓秋芙挑起朱貴嫔與二皇子、二公主對柳昭儀的仇恨,想要看朱貴嫔與柳昭儀鬥個兩敗俱傷,可惜,竟讓您給看了出來。事已至此,臣妾也不想狡辯什麽,自己做的事,沒什麽不敢認的。”

“皇上您大概以為臣妾是個與世無争的人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臣妾是的。可臣妾這個人,最不喜歡別人欠臣妾東西。當初臣妾才進宮沒多久,朱貴嫔和柳昭儀便仗着自己是宮裏的老人給了臣妾好些苦頭吃,對臣妾百般刁難,臣妾一直銘記在心。既是欠了臣妾的,總該還回來才是。”

“臣妾最初沒想過要把幾位皇子公主牽扯進來,但後來……世事難料。事已至此,臣妾并不後悔。臣妾唯一對不起的皇上,臣妾願以死謝罪。”說完這話,她就幹淨利落地朝着柱子上撞去。

明宣帝大吼道:“攔住她!”

盡管周圍的侍衛出手及時,動作也足夠迅速,但丁婉儀的頭上還是碰出了一個傷口,瞬間便奄奄一息。

“想死?沒那麽容易!朕還沒有問完你話,你豈敢死!”

許是明宣帝發現自己視為裝飾一般的女人接二連三地打破了他的認知,他的心中有一種被戲耍了的惱火。

丁婉儀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暫且不論,但她此行,明顯是準備為人頂罪,明宣帝心中又豈能不心驚?在最初,他只以為這是朱庶人為了報複而幹下的一件蠢事兒,何曾想過,這件事,原來是經過了嚴密的籌劃的?

幕後之人,埋得如此之深,在明宣帝的眼皮子底下算計他的妃子,殘害他的兒女,他卻對此一無所覺……只要想想,明宣帝便不寒而栗。

“咳咳,該說的……臣妾都……已經……說了。皇上,咳咳……還想……知道……什麽?”

丁婉儀頭部剛剛遭了重創,又被明宣帝毫不憐香惜玉地掐住了脖子,說話斷斷續續,一副極為痛苦的樣子:“若是……皇上……咳咳,想要……親手……結果……臣妾,臣妾認命。”

“丁婉儀先別忙着激怒父皇,不知丁婉儀可否解釋一下,蔣才人在你和幕後之人所布的局中,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

丁婉儀瞪大了眼,眼中先是劃過一絲疑惑,閃爍了片刻之後,又漸漸變成了恐懼。

太子見狀,心裏有了幾分數,循循善誘道:“可是你真正的主子怕四弟遭遇不測,這才将會水的蔣才人引到那河水附近?”

“自然,不是!”

丁婉儀否認得太急太快,反倒讓人生疑,她虛弱地道:“太子……就……不要……再……想着套……套話了。我……什麽……也……不會……說……”

“我……絕不能……對不起……恩人……”

話音剛落,她口中便湧出了一陣帶着腥臭味的黑血,氣絕身亡。

原來,丁婉儀早在被帶來這裏之前,就已經服下了毒-藥。

她根本就沒打算活着走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超過25字的應該都送了積分了,沒有收到的同學可以舉個手哦。

謝謝23215814的雷,謝謝別鬧的雷,mua~

大家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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