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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德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今天的晏南顯得十成十的奇怪，扯着他一言不發地往府外走。若不是那雙清澈琉璃眼的眼波微微掃過來，一如初識時分，陸惟真要擔心他是不是被什麽人奪舍了。

直到看到了那“添香樓”的招牌，陸惟驚愕之餘還不忘調笑：“平日裏看你倒是拘謹得很，還以為你在這等事上是個雛兒，沒想到卻也知道這樣的地方。”

晏南恨恨一眼瞪過來，倒叫他心口一悸。

這是……生氣了？

陸惟這下子更摸不清晏南的心思了，只好一門心思扮作那木偶人，由着後者将他連拉帶拽地帶進濃香馥郁的花樓。

鸨母眼尖，瞅着兩人衣着打扮、身量氣度不似尋常人家，忙換一副谄媚笑臉迎上來招呼：“二位公子，快請進裏面，是頭一遭來呀還是有心儀的姑娘？”

面上繃得再緊，晏南此時此刻卻也洩了幾分氣，抓着陸惟衣袖的手也不由得緊了緊。陸惟觑他面色只覺得好笑，在他的掌心輕輕撓了撓以作安撫。

“請你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們出來。”憋了半天，晏南驀地吐出這樣一句，白玉似的面龐都泛上緋色。

原本暗暗笑他青澀的陸惟倒被他一眼釘在了原地。從前怎麽沒發覺？這個人，在炫目燈火下竟半分不遜色于那花兒一般的女子。

鸨母亦怔了兩秒，但見陸惟悄悄塞給他兩片金葉子，心下了然，道了聲“公子裏面請”便使眼色使人引得他們進去了。

……

坐了半盞茶的功夫，晏南終于面色稍緩，但是衣衫下的身軀卻仍舊繃得死緊。陸惟思索了半天也不解他的意思，索性開口問了：“你這是做什麽？突然開竅了想體會一下人之歡情？”

晏南睨了他一眼，眼神卻有些發冷：“還不是陸兄不日要走了，我自然要讓你好好享受一番，就當是送別。”

陸惟這下當真是怔忡，還未等他覺察出什麽，就聽得琵琶聲響起，三名絕色佳人來到他們的案前，沖他們施禮的同時還不忘遞過去一個妩媚眼波。還未待他作何反應，卻見身側的人倒是霎時間坐直了身子，整個人顯得分外緊張。

耳畔是泠泠曲樂，眼前是佳人倩影。添香樓也算是平城最出名的秦樓楚館，滿樓的娉婷美人個頂個都是姿容絕佳、身懷技藝。二八芳齡的少女除卻水靈的相貌，連帶着嗓音都脆生生的，仿佛帶着一把把小鈎子，直探得那些歡客的心底，将他們哄得服服帖帖。

但陸惟此刻卻反常地收起了绮思。生平第一次，衣香鬓影之中，他的目光不再逡巡于歌舞佳人，反倒是微微斂眸，用眼角餘光悄悄去瞥身側的人。

一個男子。一個倘若他在京城，甚至都不會目光長久停駐的男子。

但是偏偏，他脊背永遠挺得很直，表面上波瀾不驚，內裏卻有一副柔軟的好心腸，有點小脾氣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很可愛，被自己盯着看的時候會害羞。

偏偏，這世上本沒有“倘若”。

偏偏，此刻的自己，是如此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