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玉古門
第六章:白玉古門
張宸被白虎傀儡撲進石壁後,眼前一黑,又似流光溢彩,就像是天道間無數的信息透過眼睛往他腦子裏擠,神識刺痛,有一瞬間空白。當他恢複了神智的時候,他在猛然一個戰栗的同時,這才後知後覺地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身旁白虎傀儡恢複了一開始在玄色檀木棺內的沉寂,目之所及之處都是浩瀚無垠的星河,暗淡中隐隐約約滲透出朦胧,星雲如畫卷般展開,各色顏色交織錯落,渾然一體。在不遠處,有一棵參天大樹,盤根錯節的身軀,沈默而堅定的矗立在星河之間,似萬劫無移大地根。
大樹上源源不斷地散發着濃郁的靈氣,張宸全身沐浴其中,受傷的神識得到修複。白光一閃,小貓化作一道身着靛藍色道袍的修長身影,雪色的雲華覆于身後在漫天星辰映射下,似是流轉幻惑熒光。下一刻,張宸被前方的大樹引起了好奇心,一步步朝它走去。
在臨近大樹幾步距離,陣陣靈力波動的陣紋在他眼前蕩開,一道厚重古樸的白玉門陡然出現,上面镌刻着繁複的花紋,仿若通往上古洪荒的時空之門。張宸感到門上隐隐傳來一道聲音讓他将門打開,他神情恍惚如同被蠱惑般,緩緩将手輕輕覆在門上。
轟隆隆的聲音在張宸耳邊響起,如炸雷将他驚醒,卻見眼前的白玉門已慢慢向兩邊開啓。門內薄霧彌漫,一道的藍色光束自虛無中而來,往鴻蒙中去,好像天地間就只有這道光束,看不到來處,也沒有終點。
光束中漂浮着一道白虎的身影,在張宸不由自主地走到光束前時,白虎慕然睜開了緊阖着的雙眼,幽藍色的瞳中似是溢滿亘古不變的宇宙星辰,只一眼就讓人滿是心悸的荒涼。
“你終于來了,小家夥。吾在此等你很久了。”厚重的聲音似是嘆息在張宸耳邊響起。
“見過尊者,晚輩無意間擅闖此處,還請尊者見諒。晚輩不曾見過尊者,您等我這是怎麽說?”張宸壓下胸口的心悸,斟酌着言辭回道。‘上古神獸不是化為妖界支柱了嗎?白虎者,西方庚辛金,怎麽會在這個秘境遇到妖界西方界門?’
“小家夥你身上有吾的血脈氣息,天道自會引你來這裏在吾之後作為支柱。”白虎語帶憐憫。
“尊者這話是什麽意思?”張宸震驚地問道。
“自混沌開天辟地以來,妖界亦存在數萬年。就沒人疑問四象能支撐幾個萬年?當四象撐不住時,妖界會如何,北俱蘆洲會怎樣?”
“屆時妖界會崩潰,妖族會拼命侵占北俱蘆洲,妖族與人類之間的戰争将會爆發,無可避免地硝煙四起,生靈塗炭。”張宸語氣飄渺,心裏拒絕剛剛升起的一個假設。
“四象已經無法再撐一個萬年了。小家夥,吾會将傳承留于你,之後你将會在吾之後守着這個界門,天命難違。”白虎說着便擡爪指向張宸,一束靈光帶着磅礴真元,将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輩修行便是與天争鬥……制天命而用之。”被白虎真元籠罩在內,張宸感到就像是被扔進浩瀚汪洋內,海水沉甸甸地縛住他的四肢,整個人動彈不得,就嘴皮子還硬着。
洶湧的靈氣在張宸體內,順着他的經脈游走,神識經脈都像是被短時間內撐大,陣陣的撕裂感從身體內側擴張,張宸幾乎覺得自己快被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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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祖宗您老給我個痛快吧!不帶這樣淩遲的……”
“嘭——嘭——嘭——”正在此時,白玉門上傳來連續的撞擊聲。下一刻一道淩厲森寒的劍氣破空而來,高大厚重的白玉門被撞開了一個縫隙,一只冷白修長的手搭在門上,那手背微微凸起筋絡,幾道血跡蜿蜒其上。
一道修長的身影自白玉門後顯現,長長的烏發垂至腰際,原本月白的衣袍現在已像是在鋒利如刀鋒的狂風中闖過,處處都是淩亂的劃口,被遍身傷口流出的鮮血染成了胭脂色。清冷的臉若水中泠月,周身劍氣萦繞,額間朱砂越發豔麗,似火焰将張宸的心裏印得一片滾燙。
張宸不知道冰山是經歷了什麽,怎樣才以現在這樣一身傷的模樣找到這裏的。冰山此刻情形是從未有過的糟糕,張宸卻仿佛看到了天樞峰頂,峭壁上那株雪梅在漫天冰雪中倔強地綻放,驚才絕豔。讓他的心噗通炸了一聲,心動極了,亦心疼極了。
“雪團!我找到你了!”許景初飛速來到張宸身前,擡手要去握他的手腕。
“別過來!”張宸的話音未落,許景初的手已經握了上來。“唔——”許景初被白虎的真元沖撞神識,頓時咬緊下唇,止住呼之欲出的驚呼。
“老祖宗快停手,您老別殃及無辜。”張宸急忙對着白虎喊話。白虎亦是不想将旁人牽扯進傳承中,也就收回靈力,中斷了這場不完全的傳承。
在白虎收回靈力之際,許景初便支撐不住阖上雙眼昏了過去,整個人軟倒在張宸身上。張宸忙伸手攬住他勁瘦的腰肢,将他往懷裏帶,另一只手擡起他的下巴查看冰山的狀态。“老祖宗他這是怎麽了?人類收到傳承的沖擊不會有事吧?”
白虎長嘆一口氣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人類身上并無吾的血脈,故而是承受不住吾輩的血脈傳承的。”
“那是否有辦法能夠化解他剛才吸收進體內的真元呢?”張宸忙問道。
“小家夥怎麽如此急躁,都不讓吾把話說完。”白虎搖了搖頭,繼續道:“辦法有二,其一較為簡便,就是你配合這本雙修功法與之修煉,将他盤桓在神識內到處沖撞的真元吸收了。”白虎說着靈力在張宸靈臺一點,将功法傳給他。
功法一進他靈臺,便一頁頁在他腦海中翻過。兩道纏綿交纏在一起的身影略過張宸的腦中,他瞬間血氣上湧,滿臉通紅,從未覺得手中的冰山如此燙手。他現在若是原型,毛毛都得炸開了。
是什麽讓方才還在悲天憫人的祖宗變得這麽不正經,張宸覺得作為天樞峰小幼苗的他這一刻承受太多了,“那第二種辦法呢?”
“其二會比較麻煩,而且條件苛刻,極具風險。”白虎看着張宸像抱着燙手山芋般,在那邊坐立不安,有點可樂。
“那麽到底是什麽呢?”
“便是你僅以神魂強行進入他的神識将真元吸收掉,但是就這點就很難做到,你是想救他又不是殺了他。”
“但凡修士都會以自身神魂護住神識,想要進入他人神識,除非玉石俱焚。”張宸愈發覺得這位祖宗的辦法很不靠譜。
“小家夥真沒耐心,平常是無法安然無恙進入的,但若是兩者立了契呢?”白虎雙眼看着張宸若有所指。
張宸聞言方才上臉的血色一下子退盡,手上不自覺将許景初攏得更緊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人類與妖修之間的契約只有血契,你認他為主。”白虎歪着腦袋,忍不住又想逗逗小家夥,語氣一頓,“不過——也不是別無他法。你與他課可以訂立道侶契約,自然就能夠神魂交融。”
張宸被白虎的一個停頓整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幾欲逼出內傷,傷上加傷。就很想翻個白眼,祖宗您老最後一個辦法也不是個正經手段。
“好了,以小家夥你現在脆弱的小身板,也無法再受一次血脈的傳承。要雙修還是要立契,你們兩個到外面自己解決吧。”說着便用靈力将他們兩人扔出門外,“嘭——”白玉門猛得在他倆身後緊閉。
在門完全關閉前,白虎的聲音如曠古晨鐘般在張宸心裏驚起一片駭浪,“以你現在的修為亦無法支撐這個西邊界門,小家夥吾在這等你修至金仙再到門這邊來。你倆已接受過吾的血脈傳承,不是你,那就會是你身邊那位人類了。吾相信最終你會回來的。”
許景初再張宸懷裏緊蹙雙眉,一滴滴冷汗劃過瑩白的額頭,染濕了鬓角,如暈開的墨,不自覺的隐忍呻·吟聲喚回了他的心神。
張宸将冰山抱到樹根處放下,扶着他的頭靠在樹幹上,“冰山,用第一種方法的話,你醒來後一定會追殺我的。而選擇血契的話,我應該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和你同歸于盡。事急從權,立道侶契約的話,只要我再設一層封印,其實不動它那麽也沒什麽影響,對吧?”
說着他便緩緩将頭貼近許景初額間,張宸看着冰山長睫如蝶翼般輕微顫動,在搖曳的星光中投下淡淡的陰影,他突然有點緊張,冰山額間的小火紋如有實質,從兩人接觸的地方一路燙至全身。
距離太近了,近得張宸眼前冰山的面容都有點模糊。他單手撚決,分別從冰山和自己胸口各逼出一滴精血,自兩人接觸的額間融入。下一刻,天道落下一道神光落在兩人身上,兩人神魂俱蕩,張宸慕然進入一片冰天雪地中。
數座雪峰兀立,白雪皚皚覆山巅,冰川縱橫,入目均是白茫茫一片。這是……冰山的神識內!整片雪原冰雪覆蓋,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的聲音萦繞耳邊。
‘冰山這神識也太不設防了,随便一個人趁你昏迷都能硬是和你訂立契約嗎?’張宸一時間心裏泛着酸澀。在冰原随着直覺往一個方向走了沒多久,便看見許景初在雪峰山腳處,與他對面的一團泛着瑩瑩藍光的靈氣團對峙,那是白虎的真元。
張宸急速上前飛速擋在光團與許景初之間,單手向前伸進光團中,瞬間光團中高速旋轉中的強悍真元都往他體內沖。
“啊——!”這年頭淩遲都不一次性完成,還帶分時段的。張宸渾身肌肉緊繃,頸脖上青筋繃起,幾息內,整個光團盡數被他吸收在內。他唇上的血色盡失,剛轉身想看看冰山的情況,一道身影便朝他倒來。
“冰山!”張宸伸手将人接入懷中,兩人一起跌撞在地,“失去意識也好,這樣待會給契約上封印時,也不用無法解釋了。”他左手攬住冰山,右手撚決,指尖輕點冰山額點小火紋,靈光自指尖化作數道銀色的咒文光鏈,将許景初的神魂纏繞數圈,閃爍幾下後便隐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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