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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出發前,夏汐半是抱怨半是撒嬌的一句“我整理不來”後,收拾行李的活自動落到了陳溫予的身上。

陳溫予作為收納小能手,哪怕有夏汐在旁邊幫倒忙,依舊将行李箱收拾的整整齊齊。

彼時,陳溫予真情實感地認為:夏汐的幫倒忙,只是在撒嬌胡鬧而已。

不曾想這就是夏汐的真實水平。

夏汐在學校的東西也不多,各類書籍占了大頭,其次就是零食與奶制品。吃的那些她不打算帶走,夏汐大致分成了六份,将它們分別放在了舍友的桌子上。

至于衣物,安城一中要求全員必須穿校服,剛開學那會兒又熱,夏汐只備了幾套小衣服與夏裝校服,這些一個手提袋就能裝走。

她收拾東西的手段很粗犷,什麽确定了要帶走,就往行李箱裏塞。

夏媽比她還不如一點,明明半個行李箱能裝完的東西,夏汐要一個,夏媽估計需要倆。

很有自知之明的夏媽安分待在一旁,偶爾幹點遞東西的活,其餘時間都在與夏汐的兩位舍友唠嗑。

一個夏媽加一個夏時,将夏汐的兩位舍友套得牢牢的。

五分鐘前,陳溫予被想要表現自己的夏汐拉到一邊,她搬出個凳子來,讓陳溫予坐下。

五分鐘後,陳溫予看着地上不可名狀的一團,試圖掩飾自己眼神裏的一言難盡。

她看不下去,接手夏汐幹的活,對她說:“你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挑出來,這裏我來吧。”

“喔。”夏汐聽話起身。

她抱着最後一波要帶走的東西過來,低頭看看變得整齊了的行李箱,明白自己這波是遭小同桌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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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汐嘤嘤嘤,為自己辯解,要陳溫予不準嫌棄她,又說她那是最合理的放法,要是太整齊了,反而會找不到。

正忙着呢,陳溫予頭也沒擡,她倒是不介意陳溫予不會收拾。

“沒關系的,我們一起住。”知道要是不哄她,夏汐保準嗚嗚嗚、嗚嗚嗚地開起小火車,陳溫予說完擡起頭。

之前夏汐倒騰出的殘局收拾的差不多了,陳溫予為剩下的東西預留了一點位置。她看着夏汐懷裏的東西,在心裏估算後,确定了塞下沒問題。

陳溫予将頭再擡高一點,直至與夏汐的臉對上。不知不覺間,面對夏汐時,她不再面無表情,精致的五官自然舒展着,是很和煦溫柔的面相,再微微一笑,殺傷力呈指數式爆炸增長。

陳溫予微笑着,補全沒說完的半句話:“你還有我。”

“咚。”

夏汐猛地倒在了床上,她抱着枕頭,在床面上來回打滾。

正看着她的陳溫予:“?”

小孩子嗎你?

幾人打包完,帶上東西,雄赳赳氣昂昂,殺去陳溫予的家。

夏媽下車時動作風風火火,喊她們過來幫忙時,氣勢很足。夏汐偷偷與陳溫予咬耳朵,說夏媽這是要讓所有正偷偷觀察着這邊的人都知道,陳溫予現在不是一個人住了。

她有舍友,還有一條狗。

家裏的長輩也不是不在這邊,只是比較少來。

陳溫予感動到冒泡,心頭被小爪子輕輕撓着似的,鼻頭泛酸。

她永遠會被小細節打動。

有鄰居聽見動靜,探出頭,夏媽帶着夏時,手裏拎着些水果零食,一家家的去串門。

“這都什麽時候買的?”夏汐納悶。

“出門前阿姨放進去的。”一開始,陳溫予只以為夏媽是要帶給夏汐吃,還想勸她少放點,夏媽說是要帶去送人,陳溫予轉而認為她是要帶給同事,便作罷。

阿姨有心了。

說着,她與夏汐往房子裏頭走。

陳溫予将屋子打掃得很幹淨,客廳牆上的液晶電視許久不用,被她小心地蓋上了防塵布。沙發整體呈米白色,中間的小茶幾上擺了花。

“這是真花嗎?”夏汐詢問。

“是。”陳溫予捧起茶幾上的花。

前段時間都在下雨,這盆花泡到點雨水就打蔫兒,陳溫予索性将它抱了進來。反觀這兩天天氣倒是不錯,陽光明媚而不過分炙熱,是時候讓它出去呆會兒了。

她對夏汐說:“我去一下陽臺。”

剛到一個陌生環境,夏汐哪哪都好奇,她亦步亦趨跟着陳溫予,兩人前後腳進入陽臺。

陽臺處盆栽衆多,各色花朵争奇鬥豔。夏汐的目光在衆多花卉裏溜達了一圈,最後落回了陳溫予的手上。

這花開得霸道,火紅火紅的一片,張牙舞爪地綴在綠葉間,叫人一眼只能瞧見這張揚的紅。

“溫予,這盆是什麽啊?”

“蟹爪蘭,是不是很漂亮。”

“嗯嗯!”夏汐用力點頭,她的骨子裏也是帶了一點霸道的,不然也不會一眼便相中了這盆蟹爪蘭。

夏汐越看越喜歡,追問說:“溫予,它好養嗎?”

“呃……怎麽說呢。”陳溫予猶豫。

說好養吧,它給點陽光就能活,摸着土都幹了才給澆水。

說不好養吧,陽光多點就不見花,澆水不慎立即暴斃,殘花殘葉都需要修剪,隔三差五還得施肥。

“你想養嗎?”陳溫予問她。

夏汐從她的反應裏得出答案,沒準是同性相斥,夏汐拒絕伺候這樣的嬌氣包:“也沒有很想養啦。”

陳溫予垂着頭,被她避之不及的反應逗得偷偷笑了一下。

“以後到需要澆水的時候,我再喊你過來。”陳溫予說。

這可是參與到小同桌生活中去的一個好機會,夏汐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拒絕。她的笑容燦爛,應得很快:“好啊。”

答應的這麽快,看來夏汐真的很喜歡它。

陳溫予很高興她能喜歡自己養的花,她調整過陽臺上的盆栽間距,對夏汐:“走吧。”

兩人停在一間房門口,陳溫予按下門把手,将門推開。

夏汐在門口探頭探腦,半天不進去。

“怎麽了?”陳溫予問。

夏汐回:“溫予,隔壁那間是你的房間嗎?”

“嗯。”陳溫予看出了她的躍躍欲試,“想看的話,我們晚點随時可以,我們先給你把住的地方整理出來。”

“那我以後可以經常過去找你玩嗎?”

“可以。”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夏汐安分的不得了。

她主要負責挪床一類的體力活,當被問到這些書是拿去書房,還是搬一個書架過來,出于私心考慮,夏汐選擇了後者。

兩人整理東西花了快兩個小時,夏媽她們居然還沒有回來。

陳溫予坐在沙發上,夏汐哼哼唧唧抱怨自己累癱了,非要把腦袋枕在她大腿上。

膝枕啊,陳溫予初時有點不好意思,夏汐嗚嗚咽咽,說那要不自己大腿給她枕吧。

兩害相較取其輕,夏汐再度利用開窗理論獲得了勝利。

陳溫予稍稍有點不自在,夏汐倒是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她在沙發上攤着,感嘆:“媽她們倆好能聊哦。”

“嗯。”确實去的久了一點。

兩人安靜地坐了一會,陳溫予見夏汐閉上了眼,不想打擾她休息,便沒有說話。

約摸十分鐘後,夏汐估計陳溫予是時候從窘迫裏走出來了,她睜開眼,對正上方的小同桌笑,突然問:“溫予,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高興啊?”

“嗯?”陳溫予低下頭來看她,這會兒确實是要自然多了,她反問:“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溫予你今天的笑容,到後來幾乎沒有停過哦。”夏汐回。

陳溫予聞言,條件反射用手去摸自己的嘴角,沒有摸到很明顯的弧度。她納悶:“有嗎?”

“有哦。”夏汐解釋:“用眼睛笑的。”

陳溫予哭笑不得:“這是什麽笑法?”

“總之我就是能感覺得到嘛。”夏汐耍賴,她抱着陳溫予的手搖晃,“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那倒也沒什麽不對的。

自從與夏汐認識以後,陳溫予發現:之後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都很好。

“你在用眼睛偷偷誇我!”夏汐得意,“我可都看出來了哦。”

陳溫予心下好笑:“那你說說,你又看出來什麽了?”

“那我可看出來太多了。”夏汐:“你在想,我身邊的人都很優秀呢,那一定是因為我人好!”

“噗呲。”陳溫予忍俊不禁。

哪有人像她這樣這麽理直氣壯的自誇的啊。

“有哦,就我。”夏汐一本正經。

她嚴肅的表情很快便繃不住了,嘴一咧,開始傻笑。“說到我身邊的,溫予你也是我身邊的嘛,你也很好。”

“那還是阿姨她們要好一點的。”陳溫予謙虛。

夏汐不以為意:“在我眼裏就是溫予你最棒,至于我媽——她早些年可不是這樣的。”

之前夏汐與陳溫予在食堂吃飯,兩人點的牛肉面是現煮的,很燙。

夏汐嚯嚯面條不全是因為糾結,還有一半理由在她怕燙,是個不算嚴重的貓舌頭。

早些年夏媽性格虎了吧唧,一碗粥剛盛出來,吹兩下就敢喂給小夏汐喝。夏汐被燙了幾次,勺子過來後,她頭一扭,不肯吃了。

還是夏汐外婆有經驗,教訓了夏媽幾句,讓她注意着點熱度。夏媽聽進了耳朵,沒記在心裏,喂粥時頂端是涼了沒錯,喂到底下,夏汐深刻懷疑:她就是想換個女兒。

所以夏汐自己學吃飯學得特別早,很小就明白了‘媽媽不靠譜,萬事不如靠自己’,夏媽一顆母愛之心無處安放好多年,終于有了夏時。

夏時的貓舌頭比夏汐還嚴重。

時隔多年,夏媽把兒子也給燙着了,燙得比夏汐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嚴重。

事故發生以後,一家子着急忙慌去醫院。路上,夏汐抱着哭鬧不止的弟弟,再看一眼愧疚難當的老媽,哄也不是勸也不是,一個頭八百萬個大。

夏汐:“粥涼過了嗎?”

夏媽:“涼過了。”

夏汐:“涼了多久?”

夏媽:“……”

夏汐:“……”

夏汐都懶得說她。

經此一遭,夏媽徹底吃了教訓。

她太愧疚了,愧疚夏時遭的罪,也愧疚于當年懶得抱怨的夏汐。誰都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沒什麽人去指責她什麽。夏汐就是敏感地察覺:夏媽變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夏媽考慮問題變得全面,從一開始的注重小細節,到後來的懂得人情世故。

就像是經歷了一次二次成長。

被逼迫着成長的滋味不好受,哪怕只是個旁觀者,夏汐都能看得出來。

說到底,她的小同桌可能也沒有那麽完美,她膽小、怕生、怕嘗試,想要一輩子龜縮在自己的殼內。

那夏汐就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殼外輕敲,引導着她出來看看。

“怎麽這麽看我?”陳溫予莫名其妙。

“溫予~”

“嗯?”

“你笑一下。”

陳溫予配合地歪一下頭,長而卷翹的睫羽低垂,很恬靜地笑了一下。

夏汐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虎撲過去抱住陳溫予。她的動作太太,陳溫予誤以為她要摔,心裏一突,準備去接她。

夏汐不客氣地将腿盤在了陳溫予腰上,兩臂緊緊将她的小同桌箍住,她用柔嫩的臉頰在陳溫予臉上狂蹭,嘿嘿笑着:“溫予,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吱——”

門開了,夏媽牽着夏時站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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