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關于耐心的第一個考驗，是等待通過驗證。

但微信遲遲都沒有動靜。

劉廷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駕考的理論知識上。

程諾并沒有看手機，她跪坐在地毯上剝着葡萄吃，電視上放着古早的韓劇《來自星星的你》。

指紋鎖解鎖的聲音響起，她擡頭往門口看去，梁其琛換了鞋，款步走到沙發邊坐下。

她剛剝好一顆葡萄，順手遞過去：“吃嗎？”

他俯身過來，就着她的手吃了。

兩人都一頓。

小心髒似乎漏跳了一下，程諾慌忙轉頭，假裝繼續剝葡萄，只是指尖隐隐發癢。

梁其琛也驚訝自己本能一樣的動作，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說：“明天開始‘集訓’，早點睡吧”。

說完回房去了。

程諾塞了顆葡萄到嘴裏。

“You are my destiny～～～”

電視劇的BGM唱得她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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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喧嚣了一天的城市趨于寂靜，但是程諾的心緒有點難以平靜。

她躺進被窩裏，拿過手機想找人聊天。

微信有新的好友請求。

驗證消息是：[我是劉廷]，她沒有猶豫，點了通過。

然後找到與沈筠的聊天窗口：【在嗎？】

沈筠秒回：【不在。】

滿腹傾訴欲，此時此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回：【告辭。】

沈筠：“……”

而那邊，劉廷盯着聊天窗口半晌。

程諾：[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明明知道這是系統發送的消息，卻仿佛有極大的蠱惑力，讓人很想在對話框裏輸入點什麽。

兩個不算熟悉的人，幾天沒聯系，這時候說什麽都很突兀。

他最後放棄說什麽，點開她的頭像，點進朋友圈。

她設置了半年可見，但半年來，只有今晚的一條動态。

一張張翻看，或是俏皮的怼臉拍，或是略帶幾分漫不經心的側影，或是回眸的抓拍。

平日的程諾待人多少有些疏離，眼神極少熱切，而照片中的她，瑩白如脂的皮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雙杏眼望向鏡頭時仿佛眉目含情。

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默默點了個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掩藏在所有的點贊之交裏。

程諾并沒注意劉廷的點贊，視線鎖定在列表信息裏，梁其琛的點贊和回複。

他說：【終于長大了，天天快樂。】

她打字：【謝謝哥哥。】

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删除。

糾結了半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回。

心情和想法都有點奇怪，她逃避似的鎖屏了手機，把頭埋進貝兒的懷裏。

“貝兒，你說我是不是小說看太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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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一切紛亂繁雜的思緒，在後幾天面對梁其琛認真嚴肅臉時，都被斬立決。

梁其琛讓人深刻見識到了，學霸玩的時候專心玩、學的時候專心學的恐怖專注力。

連續三天早八晚八的高強度學習後，程諾覺得連他大發善心點的一頓川菜都不香了。

她托着下巴，在辣子雞裏扒拉着找雞塊，食欲寥寥。

梁其琛在接高敬的電話：“我們明天中午到家。”

又說：“不急，我肯定吃過飯再回。”

結束通話，梁其琛問她需不需要買點什麽帶給同學，程諾反應過來他是問伴手禮。

她在迪士尼，買了一個□□熊的馬克杯給琪琪，買了一只達菲挂件給沈筠，其他倒也沒什麽人要送。

梁其琛：“車裏有幾盒糕點，到時候帶去學校。”

程諾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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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湖城家裏，車開進院子。

程諾下了車，梁其琛去後備箱把行李箱和幾個購物袋提出來。

她走過去把購物袋接過來，兩人往程家走，把東西都提上三樓後，才一起下樓回梁家。

走到大門口，程諾停了腳步，回身對梁其琛說：“這個假期特別充實，也很開心，謝謝哥哥。”

又不無遺憾地說，“今年的假期就這麽過完了。”

梁其琛輕笑：“很快就元旦了，春節也不遠。”

說到這裏，程諾趕緊提醒他：“你記得跟我媽媽說，元旦和春節我都要補課。”

小姑娘翹首以待，梁其琛無奈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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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難得一大家子齊聚，高敬一早起來準備了滿滿一桌。

落座後，她對梁易安說：“看來我年紀到了，孩子們整整齊齊在身邊，我這精神氣都不一樣。”

梁易安開懷一笑：“過幾年，他們一人帶一個回來，你再感受感受。”

高敬笑眯眯地順着他的話說：“再生幾只小猴子，到時候這邊‘爺爺奶奶’那邊‘外公外婆’的，家裏都要吵翻天咯。”

說到這裏，她又想起前兩天跟嫂嫂在一塊兒聊的事。

遂問梁其琛：“你舅媽說要給你介紹的女孩子，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人家見面？”

聞言，程諾筷子一頓。

梁其琛并沒相親的打算，礙于舅媽實在難纏，采取拖延戰略。

“我最近沒時間。”

程諾夾了一只烤雞翅，低頭默默啃。

高敬睨他一眼，把他心裏的小九九摸得門清。

她囑咐：“不想見就直接跟你舅媽說，不然她心裏總惦記着。”

梁其琛沒接話，如果直接說有用的話，就不會有一有二再有三了。

高敬也知道他對羅茵潔的積極張羅頭痛無比，交代說：“你舅媽沒孩子，現在全副身心都放在你身上，凡事為你打算。我知道你對相親有抵觸，但你要念着她的好，不要光敷衍，一定好好溝通。”

梁其琪看看哥哥，又看看媽媽，弱弱地發言：“為什麽舅媽急着要我哥去相親啊？男人40一枝花，我哥才25，還在含苞待放呢吧？”

再說，她哥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在她看來，只有大齡的、渴望婚姻的單身男女才需要進入相親市場吧。

高敬：“舅媽她就是希望你哥哥多認識一些女孩子，萬一有喜歡的呢，又不是見了一定要成。”

梁其琪：“我們好多女同學都沒見過我哥，就是他的迷妹呢。他的同學啊校友啊，倒追他的恐怕更不少吧？我哥需要相親？”

梁其琛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浪費時間，言簡意赅：“回頭我找舅媽聊聊，你們放心，我有我的安排。”

然後起身，“你們吃，我去車上拿東西。”

程諾咬着筷子，瞥了一眼他的背影。

梁易安給高敬倒了一杯酒放到她面前：“都說三十而立，別急。”

高敬：“哪裏是我急，你也知道嫂嫂的性子，其琛敷衍她，她又要多愁善感。”

梁易安：“有機會你多開解開解。其琛從小主意大。”

還是放養合适。

兩個小的還在跟前，後半句話他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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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其琛很快回來，把兩個小巧精致的購物袋分別放到梁其琪和程諾面前。

“今年的生日禮物。”

又特地對程諾說，“抱歉諾諾，晚了一個月。”

程諾錯愕地擡頭。

今年的生日禮物，他不是已經送了嗎？

暑假在程浚川和何歆身邊時，他們幫她辦了成人禮，請了些朋友見證，也算是相當隆重。

9月1號生日當天，就沒特地再回來幫她慶祝。那天高敬在酒店訂了一桌，不過梁其琛正好要飛西雅圖，他們是三個人一起吃的。

長途航班起飛前，杯酒抵百書帶着小蘿莉飛上飛來峰，用好幾個648砸開了飛來閣的大門。

當時聯盟頻道和世界頻道都炸了，本區驚現第一個進飛來閣的人傻錢多。

因為飛來閣對于請客的人來說，除了擺擺闊綽，實在是沒什麽其他用處，只有一幫NPC舞姬唱歌跳舞助興，倒是接到邀請函的人可以進來吃吃喝喝，運氣好的抽個大獎。

時間一到，所有人就自動遣返主城。

游戲中的游戲，一場浮生若夢的紙醉金迷。

人傻錢多的杯酒抵百書不僅在飛來閣擺了一場宴席，還在系統裏刷了18個高情厚意，讓全區在線的所有人，無論在做單機任務還是打群架，都被迫停下，陪着看了18次海棠花開滿屏的特效。

那天他沒說生日快樂，但程諾知道，這是生日禮物。

但18周歲生日，這麽重要的人生裏程碑，梁其琛怎麽可能只在游戲裏表示一二呢。

他抽了張濕巾給她擦手，揚揚下巴，示意她打開袋子。

那邊梁其琪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禮物，是一條藍寶石項鏈。

“哇！好漂亮！”她轉頭催促，“諾諾你的呢？”

程諾慢半拍地打開，也是一條項鏈。

兩條項鏈款式非常相似，白金鏈子，吊墜是一圈碎鑽圍繞着一顆寶石。只不過她的這條鑲嵌的是紅寶石。

高敬湊過來圍觀，連連點頭，學了一句上海話：“哦喲，靈額靈額！”

梁其琪好喜歡，興奮地說：“媽媽快幫我們戴上吧！”

高敬興致勃勃地給她們戴好，退回座位欣賞一番，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情緒一下子湧上來：“真是兩個大姑娘了。”

梁其琛的視線一直落在程諾身上。

紀嶼洲略有涉足珠寶生意，他想定制項鏈，請紀嶼洲推薦了一位設計師。

那位設計師建議說，送年輕女孩子的話，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寶石會更适合日常佩戴。寶石的個頭雖然不大，但他們會選擇緬甸抹谷地區最優質的藍寶石，精度和切工也會嚴格達标，保證精致度。

對于珠寶，他并不懂行。

開始定制的兩條項鏈都是鑲嵌藍寶石的，快要收貨時，他正在計劃接觸香港恒宇集團，看到了前幾年傅奕倫高價拍下一枚紅寶石胸針後接受的采訪。

他才意識到，贈送珠寶的意義不在于産地或者市場定價。

受到了啓發，他給紀嶼洲打電話，要把其中一顆換成紅寶石。

所以錯過了她生日的正日子。

鮮豔亮麗的紅寶石，與她相得益彰。

梁其琪覺得藍的紅的都很好看，機智地說：“諾寶，以後我們可以經常換着戴，這樣每個人都有兩條了。”

梁其琛毫不留情地指出：“你戴紅的顯黑。”

梁其琪：“……”

膝蓋中了一箭。

程諾低頭摸了摸吊墜，什麽朱砂痣蚊子血之類的詞眼不期然地在腦海裏打轉。

那邊，高敬舉起了手機：“快快，你們仨合個影。”

梁其琪把哥哥往她倆中間一拽：“謝謝梁總，C位給你。”

高敬看着照片笑得合不攏嘴。

兒子雙手插着褲袋站在中間，襯衫西褲挺拔正氣，左邊的女兒雙手合在胸前比了個愛心，圓圓的臉蛋上眼睛都笑沒了，可愛無敵，而右邊的幹女兒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比心，清清淺淺的一笑就氣質出衆。

她忍不住發到朋友圈裏：【家有兒女。】

很快收到許多點贊和回複。

有老同學評論：【一轉眼，琪琪都這麽大了！右邊是其琛的媳婦兒？】

沒等高敬回，另一個同學先回複了他：【小兩口蠻有夫妻相的哦。】

高敬只好統一回複：【謝謝大家，是兒子、女兒、幹女兒的合影。】

她把評論讀給梁易安聽，笑道：“其琛和諾諾都是瘦高個兒，氣質是挺像的哦。”

程諾低頭吃了一塊青菜，梁其琛端起飲料喝了一口。

惟有梁其琪不服：“我也沒有又胖又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