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梁易安也回來了，高敬打電話來喊他們下去吃夜宵。

等兄妹三人呼啦啦地圍坐到餐桌邊，鍋蓋揭開，暖鍋的熱氣一蒸騰，高敬只覺心都熨帖了。

一家人吃夜宵，清煮羊蠍子，配上蘸料，暖意融融。

梁易安對高敬說：“既然兒子在家待一周，你就和老姐妹們一起去吧。”

梁其琪好奇：“媽媽要去哪兒嗎？”

梁易安：“她們老閨蜜要組團去三亞，你媽媽不放心你們，猶豫了很久決定不去了。”

梁其琪：“有啥不放心的呀？”

程諾也點頭：“我們OK的。”

高敬搖頭：“不去，兒子好不容易回來待幾天，我跑出去做什麽？”

母愛收到了，梁其琛：“她們倆交給我，您去透透氣。”

他這麽說，高敬說不心動是假的。

她的幾個老姐妹陸續退休，經常結伴旅行，只不過她被老二絆住了腳，一次都沒參加過。

梁易安替她拍板：“就這麽定了。”

高敬索性羊蠍子也不吃了，離座去給老姐妹打電話，問了她們的航班和酒店，讓梁其琛都幫她訂好。

明天一早的飛機就要走，她指揮梁易安和梁其琛：“待會兒你們把桌子收拾了，碗洗了。”說完就匆匆上樓收拾行李。

梁其琛：“……”

母愛有，但不多。

.

等梁其琛洗好碗上樓，就見毛絨絨的一只在露臺上走來走去。

他開門出去：“諾諾，睡不着？”

程諾沒聽到，她戴着耳機，聽遇神殺神指揮，跟着他們在打群架。

她的新職業是奶媽，打架的時候本就非常吃香，加上有了最近幾晚清挂機的革命友情，遇神殺神的屠龍刀出鞘時總要喊上她。

梁其琛見她側對着他，手機橫屏，頭也不擡，只好走過去伸手拔掉她的一只耳機。

程諾不覺一驚，倏地擡頭看他。

見她被吓了一跳，他輕輕拍拍她的頭：“別怕，是我。”

她長出一口氣，但沒理他，重新低下了頭，一邊打游戲，一邊踱步。

梁其琛提醒：“十點多了，洗洗睡吧。”

程諾連一個眼神都沒分過來：“吃太飽了，我再走幾圈。”

小朋友還想再玩會兒不想睡，足智多謀的梁副總對此也沒什麽好辦法，只好自己先去沖澡。

琢磨了下既然懷柔政策行不通，還是得恩威并施。

.

等他回到露臺上，大步一邁，堵了某人的去路：“去洗澡。”

程諾半仰起頭，理直氣壯：“打架呢，怎麽能當逃兵？”

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雖然他此刻穿着一身家居服，但氣場不減，加上一臉端肅地凝視着她。

程諾特別不争氣地慫了，只一秒就雙手奉上了手機。

.

乖乖洗了澡，吹幹頭發出來，她一開露臺門，迎面一股冷風，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梁其琛正坐在椅子上，認真幫她打架。

她走過去：“起風了，你不冷嗎？”

他擡頭，神情有點無辜：“冷，手指都凍僵了。”

程諾：“……還是我自己來。”

她伸手去拿手機，梁其琛躲了躲：“你這新職業挺好玩的，我再玩會兒。”

又把自己手機遞過來，“我們交換。”

程諾：“……”

奶媽有什麽好玩的。

接過他的手機，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冷，她往屋裏走。

開了門，回頭見梁其琛還坐在椅子上不動，她抿了抿唇：“不是說冷？不進去嗎？”

梁其琛背對着她，唇角微揚：“來了。”

.

程諾的怪癖之一，比起坐沙發，她更喜歡靠着沙發坐在地毯上。

哄娃首先要消除與娃的距離感，他只好屈着長腿挨着她坐下。

游戲裏，男人們喜歡打架，女人們更喜歡八卦。

聯盟頻道，林深時見鹿：【小桃花，你跟老公和好啦？】

程諾看到她這句話，一時沒跟自己聯系到一起。

沒人回答。

吃瓜群衆疑問，被馴服的象：【你在問誰？】

林深時見鹿：【桃花仙人，杯酒大大的老婆。】

程諾：“……”

瞄了一眼旁邊的人，正在專心打打殺殺，她也假裝沒看到她們的聊天，跳進人堆裏放了一個大招。

.

低頭玩了一會兒，脖子有點酸，她調轉身趴到沙發上。

梁其琛看她坐沒坐相的樣子，又可愛又可哂。

微信有新消息通知，梁其琛沒關閉通知顯示消息詳情，橫幅挂下來，程諾被迫看到了內容。

紀嶼洲：【@梁其琛跟妹妹視頻結束沒？】

池岳：【@梁其琛老地方集合，速度。】

秦一帆：【他不在上海，回家去了。】

池岳：【家裏有事？】

秦一帆：【顯然是他家程妹妹有事（壞笑）】

長睫一顫，程諾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敢再看，讓杯酒抵百書挂了自動，手機往沙發上一合。

胳膊交疊，下巴擱在手臂上，她側過頭看向梁其琛，想着秦一帆剛剛那句話，耳尖有點微微發熱。

還好頭發是放下來的，她胡思亂想着。

察覺到她的視線，梁其琛偏過頭看她。

四目相對，他如墨的眼眸深深，她看不到底。

梁其琛低聲問：“困了？”

“……嗯。”

梁其琛朝她的卧室揚揚下巴：“進去睡吧。”

壓在底下的那只手，悄悄地摳着沙發，程諾暗暗吸了一口氣，小聲說：“我害怕。”

杏眼潮潤，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掃，柔馴得乖巧可人。

“我知道。”梁其琛輕笑，柔聲說：“把門開着，我就在這兒陪你。”

程諾焦灼混亂了多日的心，驀然松弛下來，而後心底又有脈脈情緒湧動，躍躍似喜。

她輕輕“嗯”了一聲，起身。

剛走到卧室門口，梁其琛叫住她：“周末去圖書館？”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想去圖書館，她愣了一下：“好。”

他笑：“晚安。”

“……晚安。”

她疾步走進卧室。

程諾躺進被窩裏，梁其琛把客廳的大燈關了，只留了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線漫入卧室，有些微明，她閡上眼，沉沉地睡去。

.

一夜無夢。

早上起來的時候，梁易安已經送高敬去機場，家裏只剩他們仨，梁其琛點了幹拌面和湯包當早飯。

梁其琪問：“你們今天也去圖書館啊？”

程諾疑惑：“也？還有誰去嗎？”

梁其琪：“你沒看群裏嗎？楚航昨天大半夜的，又在約大家去圖書館，看你們都沒回，而且我想在家背背文言文，就說不去了。他和劉廷今天大概要去吧。”

哥哥剛剛問她去不去，她還是想留在家裏。

昨晚程諾的手機一直在梁其琛手裏，睡覺都忘記拿回房，沒看到群消息。

“哦。”

程諾不甚在意地吸了一口湯包的汁。

倒是梁其琛似是不經意地說：“這麽巧。”

梁其琪想到什麽，抓過手機給哥哥發私信：【劉廷就是我們班長，已經保送清華的那位學神。】

手機振動，梁其琛瞥見消息內容，擡眸瞅了親妹妹一眼，沒什麽表情。

梁其琪不察，繼續打字：【劉廷喜歡諾寶，不過諾寶好像還沒察覺。】

【他人長得不錯，性格也蠻好的，我覺得配得上我們諾寶。】

【哥哥，今天如果碰到了，你可以觀察觀察他。】

【要是你也覺得劉廷不錯，等我們明年一起去北京，我要幫他助攻。】

梁其琛：“……”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回她：【我怎麽沒聽說北大開了婚介專業？】

梁其琪：“……”

她看了眼哥哥，見他神情冷淡，猜想應該是不滿她在關鍵時刻分心吧，只好收心不提。

.

程諾換好衣服下樓，穿着灰色的連帽衛衣，黑色棉服，下身是黑色的鯊魚褲，卡其色雪地靴，又背了一個豹紋帆布袋，裝了些書。

梁其琛站在院子裏等她，一看到她，就問：“腿不冷嗎？”

他覺得自己像個操心的老父親。

程諾低頭看看自己的褲子：“這是加絨的，看不出來嗎？我還以為腿粗了一圈呢。”

……他簡直沒脾氣。

梁其琛喜歡穿黑色，今天又是all black的一天，黑色圓領衛衣，露出裏面白色打底衣的一點邊，黑色牛仔褲，外套一件黑色的立領棉服。

兩個人今日的穿搭仿佛有種無言的默契。

程諾暗暗打量他一眼，坐進副駕駛。

為這一點點也許是巧合的默契，她心中泛起柔波。

.

周末圖書館裏人還挺多的，可能是因為全市中小學下周都要期末考。

他們來得晚，一路上去都是座無虛席，最後終于在三樓北的閱覽室裏找到兩個挨着的座位。

程諾把外套挂到椅背上，恰好梁其琛探身過來，壓低聲音問她：“要不要喝點什麽？”

幾乎呼吸相聞，程諾一窒。

她輕輕吸氣，慌忙垂眸，從帆布袋裏掏出兩瓶礦泉水，遞給他一瓶：“我帶水了。 ”

梁其琛有被可愛到，笑道：“這麽持家？”

接過兩瓶礦泉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他起身：“這個我喝，我去給你買點熱的。”

他一走，程諾掏出一本書放到桌上，低頭看書時，只覺臉頰和耳朵都熱乎乎的。

圖書館的暖氣也太足了。

.

劉廷這個老幹部只喝白開水，楚航只好一個人下樓買飲料。

他點過單，走到旁邊等出單，倚着櫃臺無所事事地四處看看。

後面還有幾個人在排隊點單，他不經意地瞄到隊伍中一個身影。

學，學長？

雖然上次只是遠遠地看到，但學長的身高、顏值、氣場在那兒，他印象深刻。

學長不是在上海工作嗎？周末難得回家一趟，還要來圖書館？

他有點好奇。

那邊點單輪到了梁其琛，他說：“麻煩要一杯白桃烏龍椰奶茶，熱飲，0卡糖少糖。”

因為劉廷最近但凡買飲料，總要特地買一瓶桃子味的汽水，導致楚航現在聽到“桃”字就條件反射地想起程諾。

難道學長是和程諾一起來的？

胡亂猜測間，他的奶茶出單了。

接過奶茶，楚航猶豫了下要不要跟學長打個招呼，梁其琛正在掃碼買單，他想了想還是算了，就先走了。

.

不過他的猜測很快得到證實。

中午，他和劉廷到B1圖書館自己的食堂吃飯。

隊伍比學校的還長，已經拐了一道彎，排出了食堂的玻璃門。

他們站到隊伍末尾，他随意往前面的隊伍裏一掃，就看到了那位學長和程諾。

程諾站在學長前面，兩人身量瘦高，穿着相似款黑色棉衣，乍一看就像情侶裝。

.

那邊，梁其琛略略低頭，問了句：“要不要吃個瓜？”

程諾偏過頭：“什麽瓜？”

“陸衍告白，闵婧拒絕了。”

“什麽？”

程諾驚訝地直接轉過身來，半仰起頭看着他問，“陸衍喜歡闵姐姐？”

梁其琛挑眉：“……你沒看出來？”

跨年的時候，陸衍那厮表現得還不夠殷勤？

程諾誠實地說：“我還以為他們只是發小呢。再說，秦一帆對闵姐姐也比他熱情吧，他都沒怎麽找闵姐姐說話啊。”

梁其琛被逗樂了：“找人說話才是喜歡？這個邏輯是不是略微有點牽強？”

她理直氣壯地問：“找人說話不一定是喜歡，但喜歡的話，肯定想跟人家說話吧？戀愛難道不是談的？”

這倒是，剛剛她站在他前面，沒一會兒，他就想找她說話。

換作別人，他怎麽會無聊地想要分享八卦。

梁其琛服氣：“邏輯成立。”

程諾對陸衍的印象首先是愛吃辣，再就是沉默寡言，更多的沒有了。

而他和闵姐姐相處的細節，搜腸刮肚都沒有檢索到有效記憶。

她無語：“你們這些總裁是不是偷偷看女頻文了？立那種情深話不多的霸總人設？”

梁其琛不清楚什麽是女頻文，但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突然問道：“這是嫌我話不多？”

他的反應讓程諾愣了一下，然後她頑皮地一笑：“梁總您這麽唠叨的人，幹嘛急着對號入座？”

梁其琛皺眉：“……我唠叨？”

他這會兒語氣不善，不過程諾不怕，賊兮兮地笑着說：“不不不，您當然不唠叨。就說在我不喜歡吃蔬菜這件事上，您看您什麽時候多說過一句？”

梁其琛冷笑：“不，我可太能唠叨了，不信待會兒你不吃蔬菜試試？”

程諾：“……”

有人端着餐盤擦着程諾擠過去，梁其琛眼疾手快地握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身前帶了一帶。

程諾張望了一眼，險情解除，她回頭繼續跟他談判：“你拿幾個蔬菜，我就拿幾個辣菜。”

梁其琛笑了：“可以。”

他淡定自如，這麽小的食堂，辣菜能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