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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終于在最後關頭說了實話，米爾德笑了，說：“水果你都拿走。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安吉急了，“你晚上不收留我呀？米爾德求求你了，就收留我一晚，你和室友去擠一擠，我住你房間，或者讓我睡客廳也行，好不好？”

米爾德搖搖頭，還是拒絕了他，“我和室友們有約定，不能帶男人住進來。”

“把我當姐妹不就好了……”安吉撒嬌賣可憐，“哼！那我晚上就要淪落街頭了。”

“可明天之後你又去哪裏？我能幫你一晚，幫不了你一世。我不是給你一千塊嘛，你可以去找個便宜的賓館住下來，我們小區旁邊就有。還有一件事……”米爾德頓了頓，說：“你以後借貸時緊急聯系人不要寫我了，那些人找不到你，成天給我打電話，我天天都做噩夢。”

“對不起。”安吉道歉。這是他今晚說的第一個“對不起”，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說一句道歉。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忘了告訴你，我找了個包吃包住的工作，下周一報到，起碼住的地方解決了。”

“現在還有包食宿的工作？”米爾德一臉狐疑，“不是只有在工廠裏上班的才會包食宿嗎？”

“沒錯，就是青浦區的一個工廠，他們的辦公和生産都在那裏，也有設計的崗位。工資不高，但我算了下，有地方住有飯吃，和在市裏上班也差不多了。不過我是不會在那裏長期幹下去的，這只是緩兵之計，我還會回到這燈紅酒綠的地方來的！”

“好啊！等你回來。”米爾德不想和他聊下去，“恭喜你找到工作，那我上樓了。”

這次安吉沒有再撒嬌求住宿，而是陪着米爾德向樓門口走去。等送她到電梯門前，他把手中拎着的水果還給米爾德，說：“我提着這個不方便，還是給你吧。”

米爾德沒再推辭，把水果接過來。

兩人一時無話。

電梯來了，米爾德進了電梯，安吉也跟進去，幫米爾德按了樓層數字，陰陽怪氣地翻着白眼兒說：“某個貴小姐從來不按電梯關門鍵，小生可是記得。走吧，小生送你上樓，然後我再下來。”

安吉沒有食言，看米爾德進屋後就下樓了。

甄真和賈辛辛給米爾德留了飯和字條，字條上寫着：放心吃，熱量很低。米爾德心頭一暖，轉而想到了安吉。她真想把安吉叫進來一起吃，可又怕一招他，他又纏着自己不放。米爾德決定不再操他的心，于是把水果洗好，放到桌上的水果盤裏後，先去衛生間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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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吹頭發，吃飯，刷牙，一系列程序完成後，米爾德埋在桌前工作了一個多小時。一時豪爽給了安吉一千塊，又得多辛苦賺錢喽！

直到睡覺前，米爾德才看到手機裏蕭乾發來的信息。是她和安吉在樓下花園裏坐着時發過來的，她那時顧不上看手機，居然沒有注意到這一條。蕭乾說這周六公司要開個新産品的會，希望小宓和米爾德都能去參加一下，另外還有些新的工作要與她們商量。并承諾報銷交通費和午餐費。

米爾德收到信息後很是開心，連她也不明白這開心來自何處，是因為期待“新的工作”能為她帶來新的收入呢，還是因為別的。米爾德發現自己很喜歡到蕭乾的工作室去，只是平常的公衆號工作都在微信上溝通，她沒有機會總去那裏。

米爾德這才想起上次從“坐标”書店借的書一直忘了還。她連忙找了出來，把兩本書小心地裝在一個牛皮紙袋子裏，提前放進包包，并回複了蕭乾信息：好的，周末見！

***

米爾德最近有個深深的感悟，能叫醒人的不是夢想，而是窮。

兩個月前，米爾德還沒有像現在這麽焦慮，她一直活在一個彩色的假像裏卻毫不自知。短短的兩個月，一切都變了，她開始焦慮。可她發現焦慮并不是個壞東西，那是她認清自己渾渾噩噩過日子後的心慌，因為心慌，所以想改變。就好像有個人，ta一直高高在上，多年來總活在旁人虛假的贊美聲中，以為自己真的那麽完美無暇。有一天ta登高跌重，原來逢迎谄媚的人突然齊刷刷告訴他“你其實是一個非常讨人厭的家夥”， ta才終于有機會重新審視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麽差勁。

如果能一輩子活在那種假像裏也算你的福氣，然而，很遺憾，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在泡沫裏太久，是泡沫就總有破裂的一天。

米爾德從未想到自己的周末時光也會交給工作，沒想到自己也能告別賴床，起個大早去買個早點，随後回來便伏案工作。累了就去睡一個小時的回籠覺，然後繼續忙碌。她和時間賽跑了一個多月，有時累到不行，偶爾也會叫苦連天，可更多的是內心的充實與滿足。

周六一大早，米爾德早早起床，欲去洗手間洗漱化妝，發現賈辛辛的房門虛掩着。

“噫？辛辛呢？”米爾德四處看了看，沒有辛辛的身影。米爾德猜想她一定是出去買早點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這麽大好的周末，她該是睡懶覺才對。米爾德沒作多想，因為她此刻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妝容上。

要去蕭乾高大上的工作室了，自己不能丢了氣質，可是如果打扮的過于刻意，又顯得自己太重視對方似的。于是米爾德化了個淡淡的裸妝，明明漂亮許多，卻又不露聲色。她捯饬好久才從衛生間出來，穿衣，照鏡，檢查牙齒後，這才拎着包包滿意地出了門。

小宓說她有事不能去工作室了，米爾德只好一個人去。時間還早，她便去肯德基奢侈了一回，犒賞了自己一個華麗的豬柳帕尼尼早餐，吃完後又補點口紅，随後便坐地鐵去找蕭乾了。

米爾德到達的時候才9點多，可蕭乾的公司已是熱火朝天的了。蕭乾正在玻璃會議室裏和幾個人談話，看樣子是他的客戶，大唐忙前忙後地招呼着。還有兩個年輕的男生坐在電腦前忙碌，米爾德上次來的時候沒有見過他們，心想應該是新來的員工。

大唐從會議室端着茶盤出來，看見米爾德，便向她走過來，笑着問：“就你一個人？”

米爾德說：“小宓有事，今天來不了了。”

“哦！”大唐似乎有些失望，轉而恢複了笑容，“那你先坐一會兒，我幫客戶做幾杯咖啡。”

“你忙，不用管我。”

大唐無奈地笑笑，低下聲音對米爾德說：“這幾個都是老江湖了，很難搞，我看老蕭快要招架不住了呢！哎，不說了，我先忙會兒啊。”

米爾德沖大唐笑笑，又看看屋裏的幾個人，便假裝不經易地朝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