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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是……”蘭一芳急急忙忙否認。

遲拓不說話, 只是看着她。

蘭一芳眼睛都不太敢看他,非常小聲地辯駁了一句:“不是我一個人怕的,其實連王阿姨都怕……”

“怕她打人?”遲拓問。

他語氣很平緩,沒有什麽情緒。

蘭一芳又急急忙忙地搖頭:“安姐睡着了不打人的呀。”

遲拓嗯了一聲, 還是看不出情緒。

她不打人, 昨天差點掐死他而已。

“就是……”蘭一芳是真的不太會表達,有些急也有些委屈, “就是那個什麽現實解體那個……那種時候是沒有理智的, 打人殺人都不犯法……”

遲拓眉頭蹙了起來:“這話誰說的?”

“……王阿姨。”蘭一芳嗫嗫地, 又趕緊找補,“但是安姐目前為止都沒有這樣過, 她就是……就是說話會比較難聽。”

“被吵醒了會脾氣不好……”蘭一芳說, “之前的幾個貼身助理和王阿姨都被她罵哭過。”

“所以我就……也有點怕她。”

蘭一芳是真的很害怕睡着或者說發病狀态的安也,安也不發病的時候相當好相處,她唯一的愛好就是演戲,不管是演電影還是演綜藝真人秀,只要給她擺到一個角色裏,那段時間她就是那個人, 除了吃飯睡覺上妝卸妝美容, 她話不多, 要求也不多。

蘭一芳做事毛毛糙糙的, 她也不會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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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發病狀态的安也不一樣, 蘭一芳覺得那種狀态下的安也可能才是真正的安也, 話不多, 脾氣不好, 有點……刻薄。

她親耳聽到安也讓自己媽媽滾,說她媽媽也不過就是把她當成賺錢的工具, 要不是王阿姨她才不會簽那種坑人的經紀公司把自己賣給幻晝五年。王阿姨也不是好脾氣的,兩人就在房間裏吵得天翻地覆,最後往往就是王阿姨紅着眼眶提着行李走人。

這一年王阿姨幾乎都不怎麽來白港市了。

安也對她也刻薄過,說她不适合做這行,讓她再去讀點書,女孩子還是得要有腦子,還讓她不要每個月都把錢寄回老家,自己也要存一點,要為自己打算。

其實她說的都不是假話,可就因為是真話,又是最戳心的真話,所以才最傷人。

所以,她才會不太敢和發病狀态的安也相處。

更何況安也的媽媽都說,安也這種時候真要做點出格的事情,是要綁起來的,不然被打了也是白被打。

蘭一芳看着遲拓若有所思的臉,又有點怕這人萬一也跟她一樣害怕發病的安也,萬一不願意再照顧安也那就完蛋了,她得在公司瞞着嚴萬脫不開身,安也身邊如果沒有個信得過的人,會活活餓死。

“但是也沒有那麽怕。”她開始給自己找補,“她現在還不打人,而且真的發病得厲害的話,可以綁起來,或者反鎖在房間裏,每天固定時間給她送飯就行。”

“她房間裏尖銳的東西我們都收起來了,所以還是安全的。”

遲拓面無表情地問:“綁起來或者反鎖這種方案,是醫生建議的?”

蘭一芳:“王阿姨說的,她說以前安姐發瘋她都是這樣的,過幾天醒了就好了。”

遲拓沒有再說話。

蘭一芳拿到了可以瞞住嚴萬的方案,也沒有在這裏多待,進安久久房裏整理了房間和房間裏的衛生間,拿走了安久久的換洗衣服就出了門。

白貓一直到這時候才從貓爬架的太空艙裏探出一顆貓頭,沖遲拓叫了一聲。

遲拓木着臉起身,沒理會白貓徑直進了安久久的房間。

蘭一芳把房間收拾得很幹淨,還噴了香水,就是安久久身上的木質香草根的味道,安久久還是那個團成一團的姿勢睡着,很安靜,乍看也很平和。

遲拓照顧了她兩天,知道自己并沒有資格評價王珊珊想要把女兒綁起來反鎖的想法,很多人對待精神病人都用這樣的方法,王珊珊可能也只是覺得這既然是一種病,就應該嚴陣以待。

畢竟她以前就是個不管什麽事都能扯得很嚴肅的人,安久久偷吃一塊紅燒肉都能扯到安久久堕落了不在乎前途上頭,更何況安久久這病是有文字依據需要看醫生的,她估計就更加嚴陣以待了。

但是身邊親人這樣的态度,肯定會影響別人對安久久的态度。

比如蘭一芳。

比如蘭一芳說的之前走掉的那幾個貼身助理。

再比如,一點都不在意安久久是不是在入戲只關心她工作接不接的經紀人嚴萬。

甚至安久久自己。

她連銀行卡號都寫在那張紙上了。

遲拓嘆了口氣。

雖然早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完整幸福的成年人,再光鮮亮麗的外衣脫下來都傷痕累累。

但是安久久,也太孤單了。

跟他一樣,因為經歷過什麽事都有人陪伴,所以孤單感就更加清晰。

床上的人呓語了一聲,翻了個身,睜開眼。

可能被吓到了,可能進入到另一輪現實夢境交錯裏,她盯着遲拓,沒說話,沒表情。

遲拓又拿着床頭櫃那個鐵質的憨憨的肥貓擺設貼了貼安久久的臉。

安久久被冰得瞪眼。

他笑了,說:“放心,我一直都站在你這一邊。”

雖然幼稚,沒有小時候說的你別怕我一直在聽起來酷,但是最好懂。

***

之後的兩天并沒有什麽不同,安久久仍然喜歡半夜爬到他床上,但是遲拓只有第一次被吓了一跳,之後都木着臉手起刀落把人用被子卷起來重新丢回到她自己的卧室裏。

他發現安久久倒也不是真的對性這件事有多執着,她大部分時候看起來更像是沉迷和他打一架,拆招喂招的樣子宛如動作指導。

像是睡煩了想找點事情做。

遲拓在把她手塞進被窩腳又跑出來,腳塞進去一回頭自己褲腰帶又被她咬在了嘴裏。

遲拓:“……”

他發現她居然在笑。

這是他們重逢後安久久第一次笑,長發淩亂地散在耳邊,憋笑憋得從側面看臉頰都鼓起來一塊。

遲拓:“……很好笑?”

安久久轉頭看他,也不憋了,直接笑出了聲。

遲拓松開了壓着她的手,坐在床上雙手環胸地瞪她,半晌,才像确定一樣陳述了一句:“你醒了對吧。”

安久久笑着點頭,仰面躺在遲拓的床上,用手背遮着臉無聲又無聲笑了一會。

“什麽時候醒的?”遲拓問她,擡手把床上的被子扯過來蓋住她的熱褲和小背心。

“剛才。”安久久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想想還是覺得好笑,“我往你身上蹭你把我手反擰的時候。”

可能是不小心扯着頭發了,她居然是被痛醒的。

遲拓:“……哦。”

一時半會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有點尴尬有點放空,畢竟他們前一秒還打得難舍難分,她嘴裏還咬着他的運動褲褲腰帶,扯得都已經能看到內褲了。

安久久笑夠了,舉起右手握起了遲拓的右手,很有禮貌地晃了晃,很有禮貌地說:“好久不見吶。”

遲拓:“……”

陌生感因為這五個字席卷而來,她不再是恍惚以為自己還在高中的安久久,只用了這麽簡單的方法,她就變成了女明星安也。

遲拓拿起枕頭丢到她臉上,遮住那張煩死人的大人臉,起身去了客廳。

白貓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已經醒來,一改之前高冷的樣子,一路小跑沖到遲拓房間裏,跳上床,對着躺平的安也露出了自己還不算肥碩的貓肚子,叫聲嗲得像是準備下樓勾引小母貓。

最後是被安也用嬰兒抱的姿勢抱出來的,明明每天按時按點吃飯的高冷白貓此刻表現得像是活生生餓了它五天,在安也打開櫃門給它吃罐頭的時候,急得都吃出了豬叫聲。

不過安也對這只貓是真的十分有耐心,喂完了以後把它抱在懷裏擦嘴擦屁股,還拿出了一根電動牙刷給它刷了個牙。

遲拓在她扛不住白貓撒嬌又去給白貓拿零食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睡前剛給它吃了一個罐頭,這也就一個小時不到。”

安也聽了把手裏一大袋貓零食換成了一小根貓條。

白貓肉眼可見地軟和了下去,吃完貓條就趴在安也腿上,眯着眼睛踩奶,和之前動不動弓起背橫跳威脅人的小野貓判若兩貓。

“這麽喜歡它就別把它送養了。”遲拓看着這一貓一人難舍難分的,忍不住說了一句,“這貓挺挑人的,換個人養不一定能那麽親。”

“我在劇組一待就是好幾個月,沒人照顧。”安也看了他一眼,“而且我媽也不喜歡小動物。”

“你去劇組就給我養吧。”遲拓沖貓揚揚下巴,“我挺喜歡它的。”

貓也沖他晃晃尾巴。

“可以給它起名字了。”遲拓說,“這貓鬼精鬼精的。”

雖然聽不見,但是給寵物起名字的意義其實只在于人類願意給他一個家了。

“你……”安也看着他,“打算一直留在白港了嗎?你媽媽還留在新加坡還是會跟你一起回來?”

“我媽嫁人了。”遲拓說,“我舅舅給做的媒。”

遲定邦死了,遲拓出國第二年交通意外去世的,那年張柔心理病仍然很嚴重,沒有人敢刺激她,遲拓連回都沒回來。

不過這些事都是王珊珊閑聊的時候說起來的,說遲定邦的葬禮是水廠領導幫着辦的,都說張柔帶着小孩跟人跑了,遲定邦沒人送終什麽的。

不是什麽高興的事,安也就也沒有再提。

他們分開的時候算是兩家最谷底的時期,都沒有過得太好。

之前還親密的把對方當初唯一朋友的時候都沒有過多的聊這些事,現在也就很平淡的一筆帶過了。

安也拍拍還在她腿上打着咕嚕的白貓,把它放到旁邊的軟墊子上,起身去了廚房:“喝點什麽?”

“你家有什麽?”遲拓絲毫沒有在她家待了五天的自覺,問得仿佛他今天剛來。

安也看着他:“礦泉水和酒。”

遲拓揚眉:“酒吧,別太烈的。”

安也從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也懶得醒酒,很不講究的把整瓶倒到冰塊桶裏,又往裏頭加了一堆冰塊,手裏捏着兩個玻璃杯,叮叮哐哐的往茶幾上一放。

“冰箱裏頭都是菜。”她抱怨。

“我兩天買一次,不知道你要睡到什麽時候。”遲拓說,“回頭我走的時候幫你清掉。”

“半夜走?”安也倒了兩杯酒,分給遲拓以後和他碰了碰杯。

“明天吧。”遲拓喝了一口,“我明天有個會,到時候直接去公司了。”

又是沉默。

其實很別扭,重逢後沒有循序漸進,她去年在劇組遇到個學編劇來當學徒的高中同學,那會就特別循序漸進,握手、聊天、約出來一起吃個飯,惆悵下一晃眼居然快要三十了,然後體面地各自回家。

不像現在他們這樣。

她記得自己昏睡發病的全部過程,所以自然也記得她咬着遲拓褲腰帶被遲拓拎起來丢到棉被裏的樣子。

本來就很熟,重逢後直接熟透了。

可清醒了又好像不知道該怎麽把握這個距離。

他說,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安也喝了一口紅酒,沒醒過的紅酒入口不夠綿軟,加上加了過多的冰塊,刺激得她縮了縮脖子。

“遲拓。”她問,“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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