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幫忙
幫忙
山豬吃不來細糠, 每次跟塗導約飯,陳西瑞都是領他去吃自助,量大管飽, 還能無限續飲料。
聊着天, 陳西瑞不忘給烤架上的五花肉翻面,炭火旺,幾片肉滋滋冒油,“你前陣子不是說要換工作嘛,新工作找咋樣啊?”
塗導一籌莫展:“難于上青天啊,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上我的, 我又嫌工資低。”
塗導自從去年來北市闖紅塵, 接連換了三份工作,現如今“年輕人整頓職場”的口號喊得沸沸揚揚,估摸着他也多少受到些影響, 為人處世相當激進, 把自己當爹,拿領導當孫子, 一言不合就擺爛不幹。t
當然了, 領導也不慣着他,這年頭誰願意花錢供個爹啊,直接就讓他卷鋪蓋走人,氣得塗導從辦公室裏順走了好幾盒燕尾夾。
就沖着這份雄赳赳氣昂昂的職場作風, 塗導的每一份工作都沒撐過試用期。
陳西瑞先是安慰, 看對方神色有所緩和,話鋒急轉直下:“哪有人上班像你這麽橫的, 咱不說要變得多圓滑,你好歹稍微有點情商啊。錢夠花嗎?不夠我這兒有。”
“夠花,我自己還有點存款。”塗導頓一頓,來了句,“今天誰請客啊?”
“我請,放心吃吧。”
塗導放下心來,嘿嘿笑了笑:“真闊氣,醫院給你們發工資嗎?”
“發啊,每月國家還有補助呢。”
“喲,富婆啊。”塗導好興一問,“一個月能拿多少?”
他這話問得充滿期待,陳西瑞沒好意思透底,國家補助六百,醫院補助八百,加上夜班費雜七雜八的,一個月大概到手兩千來塊錢,說出去恐怕沒人信,好在還有獎學金拿,勉勉強強夠維持生計。
“反正工資夠花,再說了,我媽每月還給我打生活費呢。”
提到生活費,塗導話趕話:“你那海龜男朋友在你身上花過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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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啊,他在學校附近給我……”本想說買,怕吓着他,她臨時改了口,“租了套房子,大平層。”
“我們爺們表達愛意的第一步就是給自己的女人花錢,看來他對你真挺好的。”
“他對我可好了。”
“跟那陸龜比怎麽樣?”
陳西瑞怔了怔,前男友的形象在她腦海中日漸模糊,只剩下個大致輪廓,唯一記得的是,那個小夥兒曾經跟她好過,想來有了新歡就容易忘了舊愛,這話其實對女人也适用。
“這沒法比較,陸龜當年只是個學生,沒什麽錢,他對我也不差的。”
“算了,以後不提陸龜了,提了也沒意義,你就着手當下吧,好好抓牢這只鑲了金的海龜,我雖然沒見過海先生,但人好歹是個開公司的,衣品應該不錯吧,你這……”塗導看着她,用手一比劃,“是不是穿得有點太樸素了?”
陳西瑞低頭細瞅自己的着裝,白色體恤配牛仔褲,“是有點樸素了,但我上班呢,沒法打扮得隆重啊。”
“跟你的打扮沒關系,你最主要的問題是缺少女人味兒,你懂什麽叫女人味兒嗎?就是那種婀娜多姿,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香氣的feel。”塗導催促她,“快點吃,吃完帶你去買身新衣服。”
兩人去商場逛了一圈,陳西瑞挑挑揀揀試了不少風格的衣服,吊帶熱褲,塗導嫌不夠端莊,蕾絲邊連衣裙,他又嫌過于豔俗,最後拎起一套黑色緞面吊帶裙在她身上比了比,“試試這套吧。”
修身款,領口低,陳西瑞沒嘗試過這種性感風格,忸忸怩怩道:“會不會太成熟了?”
“瑞姐啊,這就是你缺的那種女人味兒。”
導購員趁機賣力推銷:“這款是我們店的爆款,光昨天就賣了四條,試試吧,美女你皮膚白,穿上肯定好看。”
被人誇贊膚白貌美,陳西瑞自然心神蕩漾,心說那我就去試試吧,走去更衣室,換上了吊帶裙。
走出來那剎,塗導眼前一亮,打了個響指:“就是這種feel!”
導購員極有眼力見兒地拿出一雙尖頭高跟鞋,得到默許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幫陳西瑞換上。
再看鏡子中的女人,長發垂肩,鎖骨分明,領口壓得低,雪白的事業線若隐若現,就是臉蛋稍圓,不符合大衆流行審美,她自己也察覺到這一點,有意吸氣收攏兩邊的腮幫子。
導購員把她誇成了天仙,陳西瑞如踩雲端,內心飄飄然,已然打定主意拿下這一套,就是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兩聲:“嘿嘿。”
塗導一記眼風掃過去,語氣很是嚴肅:“笑不露齒。”
她忙合上嘴巴,朝他展示了一個不露齒的微笑。
就在今年年初,陳西瑞搬到了傅宴欽為她置辦的那套大平層裏,适當地接受好意,也是維持親密關系的方式之一,用那人的話來說,過分客氣反而是疏遠,所以她高高興興地住了下來。
這房子離醫院近,配套設施先進,270°的弧形陽臺,能直觀感受到每一個陽光充沛的清晨。
周姨也搬來了這邊,主要是為照顧傅宴欽的飲食起居。
回到觀瀾公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陳西瑞提前跟周姨說過不回來吃,進屋後看見桌上的四菜一湯,直覺是傅宴欽出差歸來,她驚訝地望向周姨,對方心領神會地朝她點了點頭。
陳西瑞眉眼間透着喜悅,“他沒跟我說今天回來,那他還沒吃飯啊?”
“傅先生一回來就鑽進了書房,飯做好我去叫過兩次,他手上正好都有事兒,在忙。”周姨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打扮,誇道,“今天這一身很漂亮,下班去逛街了?”
陳西瑞難為情地“嗯”了聲。
周姨在富人家當幫傭十來年,一眼就能辨出衣服品質,就拿這裙子來說,版型不夠垂墜,面料也不是真絲,想來不會超過一千塊,打扮來打扮去,就是不舍得花男人的錢。
真是一個傻姑娘。她心道。
“小姑娘就該穿得漂漂亮亮的,等你到了我這歲數,好多衣服都穿不出去的,你這年紀最好,穿什麽都合适。”周姨走到廚房拿了兩個橘子出來,“老家親戚種的橘子,比外頭賣的綠色環保,嘗嘗。”
陳西瑞一手一個,笑嘻嘻道:“我去書房看看。”
房門關着,陳西瑞走到門口敲門,聽到一聲“進”,她才擰了擰門把手。
輕輕推開門,書房全貌在她視野裏一點一點展露出來,男人懶散地躺在搖椅上看書,翻了兩頁後,可有可無地往門口瞧了一眼。
陳西瑞有點緊張,還有點興奮,她是第一次穿這種妖嬈長裙,也是第一次向他展示女性特有的玲珑曲線。
“逛街去了?”傅宴欽道。
“嗯。”下一秒,陳西瑞問,“你肚子餓不餓?”
傅宴欽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尋常語氣裏衍生出一絲微妙的暧昧:“脫了衣服沒覺得大,這麽一看,感覺有四兩。”
陳西瑞臉頰發熱:“擠一擠總會有的。”
傅宴欽勾了下唇角,沒言語,視線投回到手裏的書上。
兩人已有六天未見,陳西瑞特別想他,習慣了被人摟着睡,獨守空房的日子真心不好受,她也逐漸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和心理越來越依賴這個男人。
“我今天跟我朋友出去吃飯的,他剛辭職,打算重新找份工作。”她朝男人走近些,“他是學法律的,來北市一年了,工作換了好幾份,也沒掙到什麽錢,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你人脈廣,能不能幫他介紹份工作啊?”
傅宴欽合上書扔到一旁的邊幾上,把人拉到腿上坐着,手按在她腰側揉了揉,“什麽學歷?”
陳西瑞怕癢,條件反射地往外躲,被他強勢扯進懷裏,兩具身體隔着薄薄衣料緊密相貼,她臉頰又是一陣發燙,呢喃着回他的話:“本科。”
“長得漂亮嗎,漂亮就去試試前臺。”
“他……跟漂亮不沾邊,他是男的。”
傅宴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聽得陳西瑞嘤咛了聲才松開,“幫不了。”
“為什麽?”
“你只提他是本科,沒具體到哪個學校,我估摸也不是什麽好學校,高不成低不就,說白了就是好高骛遠,又缺耐心,你這個朋友可以說沒有一點可取之處。”他吐詞清晰冷靜,“我賣掉自己的人情幫他介紹工作,基本等同于肉包子打狗,有付出沒回報,這買賣怎麽算都是我吃虧。”
“法理之外還有人情呢,與人交往又不是做買賣。”陳西瑞從他身上坐起來,放軟語氣,“那你就看在我的面子幫幫他吧,他現在都快吃不上飯了,再這麽下去,就得以淚洗面了。”
“心疼了?”傅宴欽看着她,眼眸裏帶着深沉的探究,“這樣,我給你支個招,等他眼睛哭腫了,多送他幾瓶眼藥水。”
陳西瑞倏地愣住,好半天才回過味來:“你今天去醫院了?那你都來了,怎麽不把我倆接上車啊。”
這話過于理直氣壯,回想當時那場景,塗導畢竟是個男人,落在別人眼裏,那可真是王八和綠豆的經典組合,般配極了。
傅宴欽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拿起書又看起來。
陳西瑞小聲解釋:“他是我發小,認識十多年了,我沒想那麽多,不過我下次肯定注意,有對象的女人确實t應該跟別的男人保持安全距離。”俯身貼上去,在男人頰邊親了一口,“對不起,別生我氣啦,吃個橘子吧,我都剝好了。”
女人瞳孔清澈,嗓音綿柔,讨好意圖明顯,見識過的嬌氣包不在少數,他那前大嫂就算一個,鬧起脾氣來,十個傅廷州都降不住,兩廂對比起來,傅宴欽忽而心裏一軟,她怎麽就這麽乖。
近兩年的相處裏,他很少見這姑娘發脾氣,除了去年因為那則子虛烏有的八卦跟他鬧過一次,再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地方,給她點甜頭,她能品嘗好久,久到他都快記不住了,她還能牢牢挂在嘴邊。
傅宴欽抱着她從躺椅上坐起來,嘗了一瓣,表情沒什麽變化,陳西瑞問:“酸嗎?”
喉結滾動咽下汁水,他抽紙擦手,“特別甜。”
“這是周姨家親戚自己種的,肯定跟市面上賣的不一樣,要不能這麽甜嗎。”陳西瑞沒防備地塞了兩瓣進嘴裏,眉毛苦哈哈擰成一股,趕緊從邊幾上抽了張紙,“呸”一下全吐了,表情猙獰而扭曲,“酸死了,你這人蔫兒壞蔫兒壞的。”
傅宴欽聽得笑起來,狠狠揉了她一把,“把你朋友簡歷發我。”
陳西瑞忍住滿嘴的酸水,見好就收:“謝謝傅哥哥。”
這時,男人擱在邊幾上的手機響了,陳西瑞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忙從他腿上起來,無意瞥了眼屏幕,來電顯示“尤佳”。
傅宴欽接起來,喂了聲,對面不知說了什麽,他唇角一彎,輕輕笑開:“不保證有空,到時候再約吧。”女人大概是在寒暄,他聽了一會兒,耐心基本告罄,“來了打我電話,總能騰出時間的。”
待他收線,陳西瑞随意問道:“誰啊?”
傅宴欽将手機扔回原處,一點沒避諱:“前女友。”
她一愣:“你到底有幾個前女友啊?”
傅宴欽起身反問:“你幾個?”
“我就那一個,你不是知道嗎。”
“哦,就你炒股掙錢包養的那個小白臉?”他嗓音裏有種玩味的性感。
陳西瑞嘟哝:“才不是小白臉,人經常打籃球,膚色可健康了。”
傅宴欽伸手按在她頸後,低頭吮了會兒她的唇,“兩個。”
陳西瑞被親得七葷八素,理智尚存,嗓音缱绻:“咱倆這數量不對等啊。”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連女孩的手都沒拉過,你比我厲害。”傅宴欽含着她嘴唇,氣息不勻道,“沖個澡去補覺,光滴眼藥水治标不治本。”
陳西瑞一把推開他,“都說了是發小!”
傅宴欽笑笑,唇貼到她耳邊,“陳小姐今天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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