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權相害取其輕,半是做人半是鬼

第十八章 兩權相害取其輕,半是做人半是鬼

“可是謀害張博梁的兇手?”

門口的衙役想了想,似乎死者是叫這個名字。何東聞言,那就更不能走了。

他敢斷定張博梁的死跟葛賬房手裏的賬本脫不了幹系,眼下所有的事,似乎都朝着那本涉及軍糧的賬本去,他少不得要等到胡軍巡來,與人商量商量。

胡軍巡傍晚才帶着人回來,何東在廊下等着,瞧見他帶着個婦人回來,一臉疑惑。胡軍巡也瞧見他了,讓人把那婦人帶下去,朝何東走過去。

“你怎麽來了?”

何東微微一笑:“這不是剛發了饷銀,想請哥哥你喝頓酒麽,哥哥可得空?”

胡軍巡瞧他一個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忙笑着摟住他的肩膀:“自然得空,走走走,哥哥肚裏的酒蟲可饞壞了。”

二人這回沒去小食店,而是找了一條小船,等船行到河面寬闊處,四下無人,才敢說話。

何東看看做飯的船家,船家将船停好,從河裏撈魚上來,現殺現做。

“靠得住麽?”

“你剛才不是瞧見了麽,他從前在軍裏做火頭軍,後來傷了耳朵,再也聽不見,我将人帶回來,給他弄了這麽個營生。他兒子又在我手下當差,最是可靠不過。”

得他這番話,何東才将今日的事告知。胡軍巡聞言,也跟着擔憂起來。“那你可知,趙侍郎拿着那封信去做什麽了?”

何東冷笑,甚是嘲諷:“還能做什麽,自然是去讨好上官了。上次你提點之後,我就暗中打探過,原來他們的目标是.....”

他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下王家二字。胡軍巡頓了頓,恍然明白:“竟是朝着王相公去的,可.....他們不是新黨麽,怎麽會朝着王家下手?”

何東搖頭:“我如何得知,上面的事,變來變去,自先帝駕崩,新帝年幼,太皇太後垂簾聽政。她偏寵保守一派,朝中多的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什麽新黨舊黨,哪裏有好處,他們就往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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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做好了魚脍端上來,魚肉片的很薄,雪白裏帶着一絲血色的粉,沾着醬料食用,正适合炎炎夏日。

船身微微晃動,蕩起層層漣漪。好在附近沒什麽船,他們才能安心說話。

“弟弟,這次的事兒,怕是不好脫身。”胡軍巡吃了幾口魚脍,才沉重開口。

何東心裏已經有最壞的打算,可聽見他親口說,還是一陣頭疼。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變得這樣複雜。可他還想掙紮一番。

胡軍巡又道:“趙有德想用賬冊去攀咬新黨,可我給的證據,卻牽連朱家,朱家是保守一派,這兩樣證據在外人看來,怎麽看,都是那封信更可靠,咱們的證據,經不得查。”

何東不死心:“可賬冊的事,也沒有定論。”

“如何說?”

何東留意了趙有德的情況,如果百分百确定證據是真的,那他的這點小伎倆,趙有德根本不會驚慌。相反,只怕那封信裏,并沒有交代賬冊在何處。是趙有德立功心切,着急去表現,這才給自己挖了坑。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趙有德認為,證據是何東交上來的,到時候若是有問題,那也是何東背鍋,幹他趙有德何事?

然而何東忽然拿出證據,指向了朱家,這證據還是從開封衙門拿出,趙有德想藏都藏不住,所以才慌了神,着急忙慌去補救。

“賬冊找不到,他的證據就沒用,反而要查我們這條線。我們若是安排得當,這件事就能掐死在小販身上。”

反正小販也死了,他們将一切罪過推給小販,甚至不用他們出手,只要派人去東興樓傳個消息,暗示一下,東興樓自己就會把小販拿來頂罪。

至于葛賬房的屍體,人都死了,大不了随便找一具無名屍,燒一半,藏一些,說那是葛賬房就行。

而這件事唯一的漏洞,可能在張博梁身上。

張博梁是當年永安城的運糧官之一,他死的忽然,若是能咬定與葛賬房的事兒無關,這事兒就算是徹底平息過去。

“哥哥今日抓的那婦人,可是謀害張博梁的兇手?”

胡軍巡想了想,道:“張博梁死時,身上的錢袋子沒了,連鞋子也被人偷去。銀子沒有标記不好找,他腳上穿的那雙鞋,卻是夫人親手縫制,鞋面上繡着暗紋,我順着線索在當鋪裏找了一圈,就逮着那個婦人。”

那婦人叫章牙婆,平日裏給人拉媒保纖,介紹活計,偶爾給青樓裏的姑娘們賣點假藥。

她最近賣的假藥差點吃死人,被青樓老鸨懸賞抓人,東躲西藏的,胡軍巡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擒住。

“那張博梁是她殺的麽?”

胡軍巡笑笑:“不是也得是啊,不然你我兄弟如何脫身?”

何東卻心裏打鼓,這可是死罪,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這麽做,等于将他們都拉入深淵。“哥哥,這事兒要不得,櫻桃小販是外人害死,咱們就算陷害,那也不過是順手占點便宜。可如果刻意害人性命,對咱們來說,可就萬劫不複了。”

他雖然谄媚上官,但害人性命這種事,他當真做不出來。

胡軍巡深深看看他一眼,卻道:“那牙婆可不是什麽無辜之人,她暗地裏拐賣良家婦人,去那肮髒之地做皮肉生意,害得無辜孩童下落不明,雙手只怕早就沾了血。

你不知道,我抓住她的時候,她正跟老鸨子談價錢,說有個姓柳的寡婦,從外地來的,生的花容月貌,她答應老鸨,将人拐賣給老鸨,償還老鸨的債務。這樣的人,早就該死,弟弟有何不忍心?”

柳依塵不知自己躲過一劫,第二日早起出門采買,又去了牙行。

王思正在記賬,見她到來當即笑臉相迎。“柳娘子今日怎麽得空來?”

“是趙叔說,前院的臺階地板壞了,怕磕到我家官人,便讓我來尋您,找個厲害的泥瓦匠,幫着将院子修繕一下。”

“這是小事,我立刻就能給你找人。”

他說着要引柳依塵去,柳依塵卻道:“不忙,還有件事兒,我想問您拿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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