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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眼下的情形和織霧設想中的完全不同。
發覺到情形不對。
她語氣磕絆道:“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可晏殷顯然卻是要與她開始算賬。
“不用着急。”
“這件事情固然也會記下一筆, 可孤與顧小姐之間,還有更多舊賬。”
比如桃花村裏的賬,比如她騙走信物将他棄入匪寨的賬, 又比如……她想方設法将他困在洞窟。
“是了,顧小姐曾經還在孤的胸口寫過字……”
織霧腦袋裏順着他的話, 立馬浮現出“騷|貨”這兩個字眼, 更是僵硬得大氣都不敢喘。
她一次又一次算計東宮, 太子若都原諒了她,日後如何馭下。
晏殷帶她去看宋曜生。
他将她帶去了裏面更為深入、更為不見天光的房間裏。
織霧進入其中一間, 卻并沒有看到任何人。
她只看到鐵籠裏關着一只腥氣的野狼。
野狼齒縫裏挂着肉, 毛發雜亂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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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籠旁還有血肉模糊的一團, 約莫是放它出來後用來飽腹的食物。
屋裏一股血腥氣直沖腦門, 讓織霧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更不敢看四下被拖拽的血痕碎肉, 只心頭愈發有了不好的預感, 語氣不安地問:“宋……宋世子呢?”
她眼下甚至仍舊抱有一線希望,只想要快些見完宋曜生以後,可以快些回去。
太子漆黑的眼珠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語氣淡淡地提醒道:“這裏到處都是。”
織霧呼吸微微窒住。
什麽意思?
宋曜生一個活生生的人……
便是死了,又要如何做到“到處都是”?
她眼睫顫顫地再度嘗試打量了四周一圈。
卻發覺, 自己方才似乎誤會了什麽。
這屋裏,的确除了狼以外,便是一地的碎肉。
靠近鐵籠附近那一塊最大。
她起初以為那是牛或者其他大型動物的肉塊……
可仔細看,那“東西”竟……竟還有呼吸。
伏在地面上發出“嗬嗤嗬嗤”的動靜。
織霧面上神态僵凝。
她好似漸漸發覺了什麽。
來時, 溫辭說織霧天真,起初她不解……
現在竟瞬間毛骨悚然地明白了過來。
若太子帶她去見功臣, 便是要告訴她,願意為他效命, 便會如功臣一般享受,成為人上人。
可若是太子帶她去見的不是功臣呢?
而是……得罪他的人,會有什麽下場。
可宋曜生哪裏得罪了他?
宋曜生往日固然嚣張跋扈,不知收斂。
但他在太子面前卻從來都是夾起尾巴做事,更不敢冒犯分毫。
換句話說,如晏殷這樣身份的人物,最多只能将宋曜生父親這般角色看在眼裏,如宋曜生這樣不入流的貨色平日也不會注意到。
唯一一次引起晏殷注意的,便是織霧上次設計了宋曜生。
她當時錯将太子當成了瑾王,當衆衣裙不整地撲進太子懷裏,顫抖地說宋曜生欺負了她……
可是……
晏殷動作施施然握起一只通體玄黑的鐵鉗。
他鉗起一塊模糊的肉,語氣沉靜道:“這是宋曜生的右手。”
他将那鐵鉗送到織霧柔軟的手中,迫使她握住。
“宋曜生當時說,用這只手碰過了你。”
“你可以親自送去鐵籠裏,喂給那頭狼。”
狼的銳齒會慢慢将這只冒犯過她的手掌嚼碎,将骨頭嚼成渣。
仇人的骨肉粉碎的聲音聽在耳中,縱使是從煉獄底下傳來,也應當猶如天籁。
外頭風光無限的“宋曜生”是宋良的私生子。
甚至只要晏殷願意,那個宋曜生也可以換成旁人來當。
至于真正的宋曜生,顯然從事情發生那天開始,便消失在了人前。
織霧記得她在事後聽說宋曜生病了,再病好之後,接人待物都友好許多,還得了太子諸多獎賞安撫。
她也真以為他借助太子的庇佑躲過她的陷害。
卻不曾想……真相竟會是這樣……
她手指軟得不像話,根本握不住。
在碰到栅欄瞬間仿佛被燙到般吓得後退。
微微顫抖的身軀卻撞進了太子的懷裏。
然後眼睜睜看着方才還蟄伏安靜的惡狼,下一瞬猛地一頭撞在了栅欄上發出刺耳巨響,一口将肉叼入齒尖。
嘎嘣脆響的聲音,是人骨碎裂的聲音……
在晏殷懷裏的美人渾身顫栗。
她眸底浮現出極端恐懼,接着便猛地推開男人,轉身沖了出去。
織霧汗濕了脊背,來時清爽的內衫也全濡濕緊緊貼住了肌膚。
可她慌張地來到了門前,卻發現門宛若被焊死了一般,根本就打不開。
也許,這扇房門在她進了這間屋之後……便被鎖上。
落在她身後的太子不緊不慢地跟上來。
他卻并不朝她過去,而是先在盆子裏洗了手。
卷起袖,浸沐手指和手掌,用幹淨的巾帕擦拭。
每一個環節都做得不徐不疾。
直到少女自己重新回到晏殷的視線之下。
織霧語氣愈發虛軟,“殿下……”
他是想要她做什麽?
他會拿出這樣的手段,只能說明,他眼下,是有必須要求她做到的事情。
織霧只當與去見太上皇的事情無關。
可她忘了,她除了算計曲晚瑤外,還有徐修安。
晏殷緩緩啓唇道:“徐修安是孤的表弟。”
是他的表弟,也是惠嫔的侄子。
他即便對親緣毫無感覺。
但當初正是徐家将惠嫔親手送入家廟,換取東宮的信任。
“徐家的長輩放下了身段,專門請孤來處理這件事情。”
“徐家十幾年來幫助孤與東宮良多,孤不會對自己表弟坐視不管。”
徐修安自己跑去尋太上皇提及了要娶織霧的事情。
太子要她付出代價的第一步,便是要她拒絕與徐修安的親事。
徐修安和織霧商量好的事情,太子仿佛也都全知道了。
“孤的表弟家世清白簡單,是個單純之人,不該摻和到這當中。”
織霧察覺他意圖後,緊緊握住指尖,“可是昨夜,是徐公子自己承認的……”
她想起太子一些護短的行徑,忽然察覺到窒悶。
所以,他這是想要保護曲晚瑤,又想要保護徐修安。
她看見他逐根手指擦幹的動作,原是想要退後,卻又想到打不開的房門……
少女只得擰回身子,朝着晏殷的方向,語氣愈顯牽強,“殿下……”
“往後我會是殿下的弟妹,不會傷害徐公子。”
她原是想要服軟,可卻聽見太子似嘲似諷的嗓音。
“旁人家的弟妹,也會将舌頭伸進伯兄的口中攪弄嗎?”
織霧:“……”
她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聽到這樣的話,原本白淨的面皮也瞬間漲熱。
偏偏這樣的話卻無法反駁。
“倘若……我不能答應呢?”
“那孤的答案,你現在也許不會很想知道。”
織霧當即便想到了屋裏頭的宋曜生,手腳又驀地發涼。
“可我昨夜醉酒,有些記不清了……”
“我……我是相信徐公子的。”
她心裏分明怯怕得很。
可偏偏嘴硬無比,怎麽說,都想要裝傻到底。
晏殷聞言,卻只是将四根手指慢慢扣入桌上茶碗。
茶碗裏的水是溫熱的。
下一刻,那茶碗便被他捏着杯壁,自美人襟口上澆濕。
在雪白肌膚上的星星點點吻痕便瞬間自淺色薄衣下浮現。
茶水往下流淌,薄衣便繼續往下變得透明可見。
織霧愣住,不可置信他用着這副溫潤儒雅的姿态做了什麽……
她本能羞赧地要捂住,卻被他握住手腕。
“那你來告訴孤,這些都是什麽?”
“是徐公子……當時落下的吻痕。”
少女垂着眼簾,似乎不敢與他直視,卻硬着頭皮道:“徐公子的舌尖極靈活,伺候得我極……極舒服。”
她被他逼的這樣緊,連與徐修安定親這樣簡單的事情都要辦不成……
讓往日柔柔弱弱的小兔子反倒也要惱羞成怒了起來。
晏殷聽在耳中,卻好似仍舊沒有脾氣一般。
他的手掌碰到她的裙擺。
織霧聽見面料破碎聲。
她反應過來,想要按下手去阻止。
卻還是遲了。
“沒關系——”
男人好似有着探不到底的耐性,可以陪她慢慢玩到底。
“那我們就再一起好好看看,徐修安還伺候過你哪些地方。”
“讓顧小姐舒服到……”
都尿了對方一身。
織霧手指撐在桌上,臉上卻驀地爆紅。
這次,卻連她沒有的否認字眼都說不出口。
昨夜的陰影似乎卷土重來。
太子的手掌蓋在她的手背上。
身體其他地方也像這樣。
一些地方在沒有面料遮掩的情況下。
觸碰到……
枉費織霧當時心下還真有過一刻誤以為太子當時是不忍心看她受罪,順勢幫了她……
現在看來,分明是不想她沾染上他的表弟。
他要護着徐修安,避免徐修安被她這樣壞的女孩兒沾染上……
可她離完成話本裏與徐修安定下親事的進度就只差一步。
織霧不想再失敗了。
畢竟,她根本就活不到與徐修安成親的那天。
她根本……也傷害不了任何人。
偏偏在這個時候宮人隔着門說道:“曲醫女與霍郎中求見。”
霍郎中制出了新藥方,需要太子和曲醫女同時服用。
織霧聽見時,心頭驀地一跳,知曉他們是要解開那寄生蠱……
她趁着對方動作頓住,發覺自己羞惱下竟然昏了頭敢與太子作對,瞬間都要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發覺他不僅沒有因為外面宮人催促而停下,反而要動真格的架勢。
美人蜷起指尖,終于改了口徑,“我……我想起來了……”
“那天夜裏是殿下,不是徐公子……”
“只怪我從前相好過不少男子,難免會一時弄混。”
太子聽到她這樣說,卻語氣莫測,“是嗎?”
“如此看來,顧小姐身經百戰,會認錯竟也沒什麽好奇怪了。”
“看來,孤也許得将顧小姐身邊其他男子的東西都摘下來,給顧小姐瞧瞧仔細。”
懷裏的少女聞言眼睫猛地一顫,似乎又被吓到。
“不……”
織霧語氣輕顫,“殿下的……”
“要更為威猛。”
晏殷指腹漫不經心拂去她鬓角的汗珠,語氣卻并不高興。
“不比較一下,如何讓顧小姐知曉旁人與孤的差別在哪裏?”
發覺他愈發不肯就此罷休。
織霧阖上了眼睫。
她唇齒間的話語更是如蚊子般含糊不清。
“殿下會……會讓阿霧……”
“合不攏……”
美人面頰羞紅,分明感到羞恥……卻還是不得不說出口。
“是嗎?”
太子垂着眼睫徐徐說道:“可惜昨夜醉酒,孤有些忘了。”
織霧記得他昨夜分明沒有飲酒。
卻又想到他昨夜吮她舌尖,似嫌她汗液裏都有酒氣……
她心跳極快,不确定太子是不是有意。
她最終只能好似敗下陣來,同他承諾,“我今日不去見太上皇了。”
“也……絕不會影響太子殿下與曲醫女分毫。”
晏殷垂眸瞥她豔若芙蕖的面頰。
外面的人一味催促。
也許要解開寄生蠱的事情的确耽擱不得。
這才讓太子終于大發慈悲地松口,讓人送織霧回去。
織霧看着乖乖順順地再不執着要與徐公子定親。
可她今日出來沒有見到太上皇,也沒有如願被太子感謝她犧牲自己保護了曲晚瑤一事。
反而被他當做犯錯的人,送去見了煉獄一般的畫面……
所有期待發生的事情全都與織霧所想的情景完全相悖。
這樣多的挫折,讓少女向來乖軟的心口漸漸積攢出了一絲叛逆般。
讓她心口愈發窒悶。
宋曜生的下場無疑是提醒了織霧一件事情。
她也許遲早也是要落在太子手裏,獲得和宋曜生一樣凄慘的下場。
橫豎她日後都是活不了太久的……
與其沖着保命去做事,倒不如作死到底。
也許反倒可以博得一線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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