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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柏文宴把車開到唐淳家門口的時候, 鐵門上的尖角已經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他坐在車裏,輕輕喘着氣,目光透過車前窗看向裏面的別墅, 扣在方向盤上的指尖微微蜷緊。
雖然很荒謬。
但确實有種新婚夫妻久別後再見面的緊張和激動感。
也不知道唐淳此刻在做些什麽。
希望一切如常。
柏文宴沉了沉眸, 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秉持禮貌原則, 他選擇以來客身份按響門鈴,裏面卻遲遲沒有動靜。
沒在?
疑惑緩緩升上心頭, 柏文宴又按了幾次,依舊沒人出現。
他索性懶得再等,直接輸入密碼後從旁邊的小門走了進去, 一路走到別墅前, 才發現裏面沒有亮燈。
果然沒人。
如果唐淳在家, 即便是白天, 家裏不夠亮堂的話, 也會把樓裏樓外的燈都打開。
……雖然他心黑,但不影響他見不得黑。
柏文宴猶豫片刻,在等和不等之間選擇了懶得等,因為他只是來鋪床的,鋪完就走, 人在不在家沒什麽區別。
于是幹脆指紋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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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門, 裏面的家具擺設跟半個多月前基本沒什麽兩樣,除了地板沒那麽光滑、沙發沒那麽整潔、垃圾桶堆滿了卻沒扔和廚房緊閉以外,确實沒有區別。
柏文宴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想起那天和唐淳的最後一面。
當時對方的臉色很平淡, 說話的語氣也古井無波, 好像有沒有他都無所謂。
結果時隔半個月,家裏大不如前的情境驗證了一切——
唐淳之前都是裝的。
換種說法就是, 唐淳不能沒有他。
随着上樓後看到的景象,柏文宴對這個念頭更加篤定。
床果然沒鋪。
還是秋天的那款被套。
下雪就代表真正的冬天已經來臨,溫度降到零下幾度,秋款被套只有薄薄的一層絨,被芯也是輕薄蠶絲材質,屋裏有暖氣倒是勉強夠用,可整天開着空調睡對皮膚也不好,所以柏文宴之前早早備了冬款,就等着提前換上。
事實證明,沒有他在家,唐淳根本想不到要給自己換三件套。
柏文宴對此頗有些得意,轉身去另一間房找被套的時候,一貫穩重的腳步都略微透着輕快。
把厚實的被套和被芯扔在卧室的小沙發上,柏文宴彎下腰,開始有條不紊地準備收拾床鋪。
淩亂的被褥到處充斥着唐淳的氣味和汗水,并不難聞,相反,還有點淡淡的奶香,可能是夜晚熟睡時荷爾蒙分泌出來的某種激素。
他偶然見過唐淳在這張床上睡懶覺的模樣。
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整個人趴在床中間,後臀微微翹起,細白的兩條腿呈一個“大”字型敞開,寬大的睡衣穿了跟沒穿一樣,裸露在外的肌膚面積反倒占比更多,随意不羁中帶着點勾人的韻味,令人心馳神往。
不過當時只瞥了一眼,就被唐淳一個枕頭扔過來砸了出去。
思緒到這裏為止,柏文宴伸出手指,剛觸到柔軟的被褥就被電了下。
明明只是物理性質上的小靜電,但不知怎的,他卻覺得渾身上下,連帶着骨縫,都顫了一瞬。
-
鋪完床,門外依舊沒有響起任何動靜。
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去了。
這麽久還不回來。
柏文宴下樓原地轉了幾圈,想走又邁不出去腳,索性脫掉外套拖了個地,拖完還是沒看到人來,又整理了一下沙發和牆櫃。
弄完這些,落地窗外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映得整個客廳都十分亮堂。
但柏文宴還是把屋裏的燈都打開了。
坐在沙發邊緣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天色逐漸暗沉,門外終于響起車輪軋雪的聲音。
柏文宴眼睛驀地一亮,果然看見一輛黑車開了進來。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時間,七點整,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唐淳以前很少這麽晚還出門,尤其是天氣冷的時候。
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
想是這麽想,但柏文宴還是起身走了出去,最終停在門口,身後正好背對着燈光。
沒人看見當唐淳從駕駛位下來的時候,他的臉色有多黑。
桑白跟着下了車,一擡頭,就對上柏文宴移過來的目光。
雖然離得有些距離,對方又背光而立,看不清臉上什麽表情,但他還是能隐約感受到隔空傳遞過來的憤怒和……殺意?
桑白愣了愣,餘光瞥響旁邊的唐淳,很快了然。
劇情很狗血。
簡單來說,大概就是養在家裏的發現狗男人從外面又帶了一個野男人回家,的經典八點檔橋段。
作為“野男人”的桑白意識到這一點後,卻絲毫沒有該有的羞愧和局促自覺,反倒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調侃了句:
“喲,家裏還有一個呢。”
被暗指到的唐淳:“……”
他懶得搭理年紀輕輕不學好話的桑白,擡腳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
這兩個字一出,桑白更愣了。
怎麽?
為了請他做陪玩還把舊情人趕出家門啊?
這麽冷血無情的嗎?
柏文宴嘴唇微動,遲疑片刻,不知道該怎麽說,于是先發制人,冷嘲熱諷地試探:“他來做什麽?新聘用的司機?哦,不對,看樣子不太會開車,所以是頂替我的新保姆嗎?”
唐淳正要開口。
“原來你是保姆啊——”身後桑白忽然插了一句,認真糾正道:“不好意思,我是你們老板用八萬塊錢請來的陪玩,不是什麽保姆。”
跟你區別大着呢——
柏文宴聽完眸色更沉。
八萬?
聘他的時候一分錢沒有,累死累活什麽事都幹,聘這麽個小白臉出八萬?還只當個陪玩?
柏文宴此刻鯊人的心都有了。
但他面不改色的課程修得很好,即便已經氣得快要吐血,語氣依舊冷淡生硬,“有什麽區別?不都是要乖乖聽他吩咐?”
桑白被後半句話噎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總覺得他像是在說“不都是他的狗?”一樣。
話糙理不糙,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都是屈服在唐淳手下任由擺弄的木偶,其實還應該同病相憐。
桑白沒話講了。
夜色越來越暗,唐淳剛下車還有點冷,此刻只想迫不及待回到充滿暖氣的別墅裏去,于是懶得再聽這兩個人互嗆,徑直走了進去。
因為安了地線,房子到了冬天就會全天供暖,唐淳脫了鞋剛踏進去,冰冷的足底就被溫熱的地板灼了一下。
柏文宴注意到這一幕,默不作聲跟了進去,很快在鞋櫃裏翻出一雙拖鞋扔在他腳邊,唐淳也順勢穿好才繼續往裏走。
桑白站在門口,全程看完了這個标準的服務性動作。
然後非常不屑地嗤了一聲。
舔狗。
……
深入骨髓的那點冷意終于消散,被溫暖裹挾過後,感覺睡意迅速湧了上來,唐淳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上,坐姿慵懶又毫無氣力,仿佛只剩幾根骨架撐着。
看着柏文宴逐漸走近,他再次提起剛才沒有得到答複的問題,“柏氏不是收下你了麽?怎麽又跑回來了?”
他并不怎麽希望看到柏文宴出現在這裏。
因為這很可能代表着,柏文宴在那邊出事了,或是發展沒那麽順利,遇到了什麽阻礙,無論什麽情況,對于一心只想通關的唐淳來說都不是好事。
柏文宴知道唐淳較真的性子,這個問題必定是躲不過去的。
可他又确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我專門過來給你鋪床嗎?
……實在太羞于啓齒。
更何況小白臉還在這兒,他丢不起這個人。
思來想去,柏文宴現編了個稍微有點信服力的借口,“柏氏雖然暫時接納了我,但因為之前鬧出的纰漏,那些股東和老董已經不願意再重用我,所以……想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這确實是他目前極大的困擾,但他從未想過要靠唐淳解決,說出來也只不過是想應付唐淳的追問而已。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唐淳思量片刻,搭在抱枕上的手指輕輕點了兩下,倒是很快有了主意。
“讓我再想想,想好了告訴你。”
柏文宴神色複雜,正要開口,身後桑白已經跟了進來。
“我睡哪兒?”很自來熟的語氣,就像去親戚家拜年,知道要留下來睡一晚後,提出的平常疑問。
柏文宴擡頭目視對方,理所當然回答道:“當然是沙發。”
桑白:“……”
他合理質疑,“這別墅這麽大,就沒有多出來的房間?”
柏文宴不知哪來的自豪,态度強硬,“歷來傳統就是這樣。”
桑白直接無語。
誰家歷來傳統讓客人睡沙發啊?
他轉過視線看向唐淳,企圖從擁有決定權的甲方嘴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然而對方只是半阖着眼,左手手肘抵着抱枕,掌心松松握拳撐着臉頰,神态略顯怠倦,看起來絲毫不打算替哪一方撐腰。
不過沉默的态度,倒更像是隐約支持柏文宴的說法。
桑白一時無言以對。
柏文宴看着他吃癟的神情,輕輕冷笑了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沒讓他睡地板就算不錯了。
桑白注意到柏文宴嘴角諷刺的笑意,皺了皺眉,極其不爽地直視回去。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疊對沖,激烈地仿佛要擦/槍走火。
底下的唐淳卻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妹的。
好困。
這倆貨能不能原地消失?
他正想拿話趕人,門外鈴聲忽然響起。
電子傳聲器滋滋作響。
“有人在嗎?我是送快遞的——”
唐淳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了按,懶懶開口,“說。”
聽到鐵門邊上貼着的電子設備忽然發出別墅主人的聲音,快遞員連忙解釋:
“哦你好!這裏有您一個快遞。是一位姓池的先生寄的,上面備注了小心派送,應該是很貴重的東西,麻煩您出來取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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