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他的我

“啊!”女人尖叫,“我剛買的新裙子!”

兩人同時擡眼看着芒穗, 女人盛氣淩人的指着芒穗:“你是誰!竟敢拿蛋糕砸我, 你知道這條裙子多貴嗎?你賠得起嗎?”

“你全身上下所有的東西都是用我家的錢買的,你說我賠得起賠不起!”芒穗勾了勾唇角, 指着芒立明,“你自己問他我是誰。”

芒立明盯住芒穗, 眼神犀利冒着怒火, 他沒說話,示意芒穗不要鬧事, 女人看看芒立明,芒立明趕緊叫來服務生:“還不去準備一套新的裙子!”

“去, 把保安都叫來,你們經理也給我叫來!”女人氣憤地說, 看了看芒穗, “今兒要麽你賠錢道歉,要麽進局子!一小丫頭片子還敢找茬。”

圍過來的服務生越來越多,大堂經理和保安迅速趕到場, 就連酒店的總經理也來了, 全都看着孤立無援的芒穗, 而芒穗還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樣,冷漠嘲諷。

女人冷冷一笑, 對總經理說:“你們酒店真是什麽人都敢放進來,她今天要是不低頭向我賠禮道歉,她進局子, 你這個經理也別想當了!”

與此同時,包廂裏還未開始砸蛋糕的幾個人正在各種拍照,剛從洗手間回來的趙大海看見走廊的陣勢,立馬跑進包廂喊:“別拍了!嫂子好像惹到事了!”

于清堯當即沖出包廂,徐有庭一幹人等也随之跟了出來,有幾個還叼着煙,表情猙獰兇惡,氣勢不比對面差,對面的保安見狀也迎上來對峙。

“幹什麽!想鬧事是不是!”大堂經理吼道,“把所有保安都叫上來!”

徐有庭雙手插兜一搖一晃的走上前,王旭志他們也跟上,徐有庭勾勾唇說:“叫吧叫吧,咱哥幾個混社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閑得慌,不如大家一起去局子裏湊幾桌麻将找找樂子。”說完幾人轟的一下笑得特別大聲,對面的大堂經理臉都綠了。

于清堯把芒穗別到身後,芒穗說:“堯哥,這不關你的事,我的家事你別管。”

“好,我不管,這到底怎麽回事?”于清堯望着她問。

“他是我爸爸,”芒穗清清淡淡地說了句。

于清堯轉眼看了看芒立明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裙子上全是蛋糕,也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女人瞧瞧于清堯,笑說:“還有幫手呢,看來要賠禮道歉是不成了,經理你說怎麽辦?”

一直在一旁觀察的男總經理突然被點名,雖然這種當場抓包的事情沒少見,但眼前這一位氣質沉穩的少年好像在哪裏見過,還沒認出來不敢胡亂說話,畢竟兩邊都不好得罪,經理正想打圓場,芒穗上前一步,眼裏有譏嘲有苦澀:“芒立明,你居然不敢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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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立明頓然怒目渾圓地盯着芒穗:“我是你爸,你竟敢叫你老子的名兒!芒穗!你今天要惹事是不是,我這就打電話給你媽,問問她怎麽就讓你跑回來了!”

衆人震驚,就連那個女人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不過她很快就改了态度,拉着芒立明說:“明哥別生氣,穗穗只是一時沒搞清楚狀況,你別……”

“你給我閉嘴!”芒穗掙脫于清堯的手,睨着那個女人,“你沒資格叫我的名字!”

“明哥,”女人此時沒了剛才那種頤指氣使的樣子,倒表現得嬌弱憐人,眼眶裏蓄出些淚來,好像芒穗對她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無法無天了!”芒立明呵斥道,一手摟着女人安慰兩聲,一手指着芒穗,怒火重重,“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你趕緊給我滾!不然我就打電話給你媽,讓她叫你回去!”

“你少拿我媽來壓我!”芒穗緊握着拳頭,“奶奶生命垂危,你連家都不回,你還配是……”

“啪!”

清脆響亮的一巴掌落在芒穗的左臉,紅印子迅速泛出來,于清堯沒能上前去攔,只因為芒穗說這是她的家事,他不能管,也管不了,徐有庭他們想動手,也都被于清堯攔了下來。

“你還想口無遮攔到什麽時候!老子生你養你,你就這樣回報你老子,再不滾回榕城,老子就再讓程丞嘗嘗當初的滋味!”芒立明氣得火冒三丈,女人上前拉住他勸阻,芒立明一看女人就變了個樣,臉上連憤怒的痕跡都沒有了。

芒穗眼睛紅紅的盯着芒立明,肩膀一壓,沒了那種就要沖上去以氣勢壓倒對方的動作,此時她感到特別無力和疲累,沒再說什麽,轉身連眼都沒擡一下,就說:“堯哥,我想走了。”她滾了,得了一巴掌就滾了,多憋屈,可她不得不憋屈,再不甘又有什麽用,有再大的火氣都得壓着,必須壓着。

于清堯伸手想扶她,卻在半途收了回來,“走吧。”徐有庭王旭志一票人淬了一地的唾沫星子,叼着煙特吊的走出酒店。

大家都很識趣的各回各家,就剩下于清堯和芒穗在一塊兒待着,芒穗回來這事沒跟蘇畫說,而且明天就要趕回榕城,她不想驚動小姨,于清堯就帶她去住酒店。

程丞兩個字還在于清堯心裏轉悠,當初?當初發生過什麽事,為什麽芒立明會用程丞來威脅她,又為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芒穗會為了他收起渾身鋒芒,一連竄的疑問就像一個毛球産生靜電反應,瞬間炸開了毛。

他介意程丞,介意程丞可以這樣随意進入芒穗的生活裏,而且比他想象的更早。

從進酒店開始,芒穗就保持着一個面無表情的狀态,現在就坐在落地窗前靠着沙發發愣,于清堯跟服務員拿了冰袋,過去陪她坐着。

“敷一敷,不然臉會變腫,”于清堯把冰袋遞給她。

芒穗沒接,而是說:“懶得動。”

于清堯就挪到她面前,一手捧住她的臉,一手拿冰袋敷在她的左臉,說:“這樣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芒穗擡眸望着他,原本火辣辣的左臉瞬間浸入絲絲冰涼,疼痛得到緩解,鼻子卻一酸,眼淚便掉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說:“堯哥,你真是我遇到過最好最好的人,生日快樂,希望你一直快樂。”

“我可以把這個當成是你對我的告白嗎?”于清堯刮了刮她的鼻尖。

芒穗愣了下,就盯着于清堯看,于清堯笑了笑:“逗你玩的,不過你能來我特別高興,想哭就哭吧,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芒穗的眼淚依然在流,卻沒有任何抽泣的聲音,第一次在于清堯面前哭,不用考慮他會不會覺得煩,所以芒穗哭得有些放肆,于清堯說她:“愛哭鬼,怎麽哭得那麽醜哦,堯哥在呢堯哥在呢,唔,還翹嘴哭,越來越醜了我的小醜妹,以後沒人要就只能跟着我了。”

芒穗擡手打了他胸膛幾下,于清堯啧啧:“還知道被說不高興了打人,說明沒哭傻嘛小醜妹。”

芒穗不打他了,望着他突然覺得特別心疼,自己好幾天都沒聯系他,而他現在卻陪在她身邊,什麽怨氣也沒有,這樣的堯哥對她來說似乎太沉重了些。

“那天奶奶的心跳突然停止,所有人都忙成一團,我的手機不小心摔壞了,直到昨天奶奶醒過來,小丞哥才帶我去買了新的,”芒穗說,“這段時間我的腦子都是昏的,老會忽略掉很多事情,要不是小丞哥撐着,我和我媽早就垮了,對不起堯哥,我不是不聯系你,而是沒辦法,我家裏的事……”

芒穗的喉嚨一下子哽咽了,一顆顆滾燙的眼淚砸在于清堯的手背,他忽然很想抱住芒穗,讓她知道她也能依賴他,可是他不确定芒穗會不會覺得需要他,不想讓芒穗覺得他是個累贅包袱那樣一直在逼她說明一切,這樣靜靜聽她說話是最好不過的。

程丞啊程丞!

“說吧,我聽着,”于清堯很大氣又期待地說。

芒穗壓了壓嗓子,看着他說:“我爸在外邊有情人,奶奶生病到現在,他都沒回過家,我媽性格溫柔,很少會忤逆我爸的意思,我沒跟你說過我還有個姐姐,她高中一畢業就被我爸送到美國去了,我爸的公司是我媽當初和他一起打拼的,現在卻要拿去養別人,我爸還帶那個女人回家過幾次,我媽只能偷偷躲在房間裏抹眼淚,我媽沒做錯什麽卻得受到這種對待,憑什麽啊,所以就變成你看到的那樣了。”

我看到的那樣,看到你瀕臨崩潰卻還在強撐的樣子麽?他爸爸既然敢在公共場合和情人出雙入對,那她的家庭一定不會好過,于清堯難以想象芒穗此刻的心情,雖然嘴上說得多雲淡風輕,可在心裏早已是波濤翻騰,她究竟自己承受了多少。

不管了不管了,就抱一下,抱一下又不會讓她反感。

于清堯正要抱她,芒穗就自己撲進了于清堯的懷裏,于清堯愣了愣,迅速反應過來拍了拍她的背,過了會兒,芒穗說:“謝謝你堯哥,聽我說這麽多,我不是有意和你斷了聯系,如果你生氣就罵我吧,我絕不會還口。”

程丞呢!還有程丞呢!你還沒說程丞呢!

心裏在嗷嗷叫嚣着,于清堯面色卻平靜如水,裝模作樣咳了兩聲,說道:“堯哥多大氣,豈會因為你的一點小失誤就怪罪,好啦好啦,哭過就好了。”

芒穗放開他坐好,拿了冰塊自己敷臉,說:“嗯,已經差不多好了,我自愈能力挺強的,時間也不早了,堯哥你回吧。”

于清堯沒好氣敲了她的額頭一下,拿抽紙給她擦掉眼淚,惡狠狠地說:“白眼狼!白眼狼!”

“你不走你睡哪兒?這兒只有一張床,”芒穗揉着額頭說。

于清堯說:“我睡床,你睡沙發!”

“那阿姨那邊怎麽辦?”芒穗問。

“待會兒我打電話跟她說今晚不回家了,和徐有庭他們在外邊玩通宵,”于清堯說。

芒穗哦了聲,說:“那我去洗澡,你無聊的話先看看電視。”

還真不打算說程丞了,于清堯覺得自己像扭麻花一樣,別扭得厲害,就在程丞這裏過不去了都,于清堯順口就說:“不然我去給你搓背放松一下。”

芒穗愣住了,撿起沙發上的抱枕朝于清堯的臉砸過去,“堯哥你還是回家吧!”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啊!我可是非常正的正經人!”于清堯竭力解釋,芒穗哼哼,走進浴室不理他。

最後兩人都洗好澡,于清堯躺在沙發上,芒穗躺床上,空調開着,燈關着,可是總有一種不知名的氣氛在上空飄着。

于清堯睡不着,試着喊了兩嗓子:“穗穗?你睡了麽?”

芒穗本來露頭在外面的,聽見他這一喊,被窩一翻,就完全蓋住了自己,于清堯聽見聲響連忙爬起來瞧,芒穗伸出手把壁燈也給關掉。

于清堯心裏咯噔了好幾下,這家夥不會真的以為他是那種人吧,他可是新世紀獨一無二的善良美少年,于清堯随手撿了個抱枕丢過去,問:“你幹嘛呢?”

芒穗打開壁燈跳起來,把抱枕用力扔回去說:“沒幹嘛!”

反應好大啊。

“那你…用被子蒙頭幹嘛?”于清堯一邊說一邊示範她剛剛的動作。

芒穗鼓着腮幫子說:“要你管。”

這家夥,十幾天沒見就上房揭瓦了!

于清堯跳下沙發,走過去踩到床上,芒穗仰着脖子看他,于清堯冷冷笑了兩聲說:“呵呵,我不管你誰管你,你的頭,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細胳膊細腿,反正全身上下都是我用一個學期的早餐午餐奶茶零食養的,你是我的人,我當然得管你!”

芒穗也上氣了:“誰是你的人,你講話講清楚啊!”

于清堯俯身瞪着她:“就是你!”

可能是離得太近,又大眼瞪小眼的,有些感覺和情愫如同一叢紫菀花,春風拂過就大片大片的往周邊地界蔓延開來,只一瞬就成了漫天繁盛的風景。

兩個人都沒再争執,倒是眼神不知往哪裏閃躲才好,芒穗轉身,于清堯也轉身,兩人背對着背,一同擡頭望着天花板,過了會兒,于清堯走下床去沙發上躺着,同時芒穗拉開被子鑽進去,沒有關掉壁燈。

時間一分一秒轉過去,芒穗抓緊被子一角終是忍不住笑了,于清堯蓋好被子,手指在胸口上點啊點,唇角微微上揚。

程丞啊程丞!

堯哥啊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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