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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總之，當兩人去懸崖下面撈艾比的時候，艾比正拿着一朵不知道從誰墳頭薅下來的小花，一片一片地揪着花瓣，看到兩人下來，艾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等他再次見到艾比的時候，得到了楚西河遷墳完成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時候，許丞楓正在廚房攪拌着手裏的奶油，聞言，許丞楓手上的動作一頓，側過頭去看身側的彌爾。

彌爾正在旁邊幫忙洗着盤子，聞言，歪了歪頭：“想去就去呗，走吧，我陪你過去看看。”

許丞楓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解開了腰間的圍裙，洗了洗手，就推開了廚房的門。

一推開門，就和門外滿臉怨怼的小精靈們對上了眼，這些家夥在怨恨他搶了他們的工作。

許丞楓無視了小精靈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将視線落在了門外的艾比身上。

艾比還穿着她那件破舊的白袍子，只是這次裏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些什麽。

許丞楓打量了她一下，然後收回了視線，“麻煩帶路吧”，他這麽說。

于是，在艾比的帶領下，兩人再次來到了墓地，不過這次不再是亂葬坑，而是莊園的公墓，陽光充盈了很多，墓前還擺着一座精致的墓碑。

許丞楓站在楚西河的墓前，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的腦子一片空白，最後，将視線聚焦于墓碑上的文字，那上面什麽都沒有，是一塊無字碑。

“遷墳的過程其實不太好看，所以就沒有叫您，”艾比在一旁慢悠悠地說，“我們對這位也不怎麽熟悉，也不知道該在墓碑上寫什麽，索性就空着了。”

“怎麽樣？”彌爾走上前，站在許丞楓的旁邊，“你還好嗎？”

“沒事，”許丞楓回過了神，“這樣……也挺好的。”

也挺好的，無字碑，他和楚西河糾糾纏纏的，最後你殺我我殺你，現在人已死，他也确實沒有權力再以“朋友”的身份，去對他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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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丞楓沉默了片刻，他想等待那道聲音的出現，可是他等了一會兒，空氣中什麽都沒有。

他便只能轉過身，沖彌爾笑了一下：“看來什麽也沒發生，我們走吧。”

彌爾在這之前很識趣的沒有出聲打擾他，聞言，臉上才露出笑容，上前摟着許丞楓手臂，和他一同離開了。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艾比，收斂了眉眼。

艾比垂下頭，颔首。

艾比是這座墓園的守墓人，她目送着兩人離開，自己卻沒有走，而是在楚西河的墓碑前站定。

她垂眸，墓前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出了一朵幽藍色的渡靈花。

明明在剛才，這裏還什麽都沒有的。

艾比俯下身子，摘下了那朵花。

“你不打算和他說些什麽嗎？”艾比開口，不知道在和誰說話，“你明明一直很想見他，不是嗎？”

墓園裏自然沒有回應，只是墓碑的前面，再次顫顫巍巍地開出了一朵孱弱的小花。

艾比看着那朵小花，皺眉。

她再次彎腰，辣手摧花。“算了，”她說，“你們的事我也不想摻合，不過，如果我沒猜錯，那位許先生應該快離開了。”

*

艾比說得不錯，就在三天後，許丞楓和彌爾便打算離開莊園了。

倒不是說有什麽要緊的事，或是有什麽工作，而是許丞楓收到了許大猛的電話，說特管局出了大事。

羅懷山死了。

收到消息時，許丞楓大腦嗡了一下子，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問羅懷山是怎麽死的。

“還能怎麽死，老死的，”許大猛的語氣倒是相當坦然，“他的年紀也大了，修為卻一直都跟不上，身體撐不住，自然就老死了。”他停頓了一下：“坦白說，那位老人家能活到現在這歲數，也算是個奇跡了。”

許丞楓沉默了片刻，這才想起來，羅懷山似乎說過很多次“我快死了”，難怪那麽着急找人繼承盤龍觸。

他想到，上次和羅懷山見面，對方的那句“我會再來”。

所以，沒有下一次見面了，對嗎？

挂了電話，他沒有發太久的呆，就去着手收拾東西了。

彌爾在剛得到這個消息後，就已經去準備回程的事宜了。

按照特管局那邊的意思，遺體告別儀式會在這兩天舉行，時間很緊，但許丞楓和彌爾是決計要回去的。

他們要親眼确認羅懷山的死亡。

待許丞楓整理好行李，背上背包，推開城堡的大門時，就看到傑森和彌爾已經在外面等着他了。

和來時候一樣的馬車停在兩人身後。

許丞楓和彌爾上了馬車，傑森一甩缰繩，幾人便上路了。

車廂裏也沒有了來時的歡快氣氛，按理說，仇人死了，他和彌爾應當高興來着。

可仇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實在是有些窩心，就好像是那最後的反派大BOSS，在決戰前夕突然被一口水噎死一樣的荒誕。

在車上，他和彌爾倒是分析了好幾種可能性，比如說這是不是羅懷山設計的一個騙局，他詐死，實際上是為了吸引什麽人過去，或者達成什麽目的。

可這個推論，在他們到達特管局，站在羅懷山的遺體面前，就被輕而易舉的打破了。

羅懷山的遺體變回了原形，是一頭光看外貌就已經老得不行了的山羊，身體幹癟，毛發雪白而又稀疏。

彌爾将手放在冰棺的上方，感受了一下，然後收回手，神色複雜地沖着許丞楓點了點頭。

彌爾是惡魔之首，對死亡這種事超乎尋常的敏感，羅懷山若是假死，或許能瞞過別人，但絕對瞞不過他，他親自确認了一下，他可以肯定，棺材裏這羊，就是羅懷山本人。

而羅懷山的妖丹、靈魂，也實實在在地消散在了這世間。

沒有外傷，沒有中毒，真真切切就是老死的。

羅懷山真的死了，死得徹徹底底，沒有一絲回轉的餘地。

許丞楓注視着羅懷山的遺體，看向彌爾，真想要說些什麽，不遠處卻有兩個一看就是特管局的妖怪走了過來。

許丞楓皺了皺眉，收回了剛剛嘴邊的話，有些警戒地盯着來着。

為首的是一位身着西裝的女妖，看起來是一個狐貍精，她身後跟着一個戴墨鏡的侍從一樣的男妖，男妖手裏舉着一個看起來分量不輕，蓋着罩子的托盤。

“你們好，我是特管局現任的局長胡黎，”胡黎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把扇子，扇了扇，“冒昧問一下，兩位可是許先生和夏勒斯先生？”

許丞楓和彌爾對視了一眼，有些摸不清對方的态度：“我們是。”

“如此這樣，便好了，”胡黎拍了拍扇子，眸中劃過暧昧的神色，示意了一下身後的侍從，“我想給二位看一看——”

罩子掀開，托盤上，是一截帶着血跡的樹枝和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這些是羅老前輩臨死前讓我轉交給二位的，”胡黎解釋道，“二位可瞧好了。”

許丞楓沒有出聲，他認得那節樹枝，他認得那就是盤龍觸。

接過那個東西的人，就會成為特管局的掌控者——羅懷山是這麽說的。

而現在，這位特管局的局長，把這個東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這個胡黎，他之前聽許大猛說過，确實是個有能力有野心的管理者，不過一直被羅懷山壓了一頭。

許丞楓收回了落在盤龍觸上的視線，注視着胡黎。

胡黎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許丞楓沒有動，而是直接把話挑明，“你認為呢？”

“這是羅老前輩留給你的東西，”胡黎滴水不漏，語氣仍然笑着，“應該由您來處置，我無權幹預。”

許丞楓伸出手，只拿走了那本筆記本：“這就是我的态度了。”

他根本不想繼承什麽盤龍觸，一點兒也不，他沒有那種野心，也不适合做一個管理者。

當然，最主要的……這曾經是羅懷山的東西，他不想接手。

胡黎的語氣中終于沒有了笑意，變成了一板一眼的嚴肅姿态，但是聽起來卻順耳多了：“如此，這盤龍觸我便替您保存了。”

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不過看起來，她對許丞楓的選擇非常滿意。

許丞楓可以肯定，若是他接下了盤龍觸，這位胡黎小姐肯定會有所動作，雖然他和彌爾并不懼怕特管局，但終究是麻煩的。

胡黎滿意了，讓侍從收起了盤龍觸，對着兩人話也多了起來：“二位可是羅老前輩的朋友？”

許丞楓對此不置可否。

胡黎也不嫌尴尬，繼續說：“這本筆記本，應當是羅老前輩生前的一些記錄，可惜，這上面有着他親自留下的禁制，除了您，沒有人能打開。”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遺憾。

這話說的也不客氣，許丞楓擡眸看了她一眼。這位女士倒是一點兒都不掩飾自己對這些東西的欲望。

“不過您別擔心，我對這個筆記只是感興趣而已，不會做多餘的事情，”胡黎好像看出了許丞楓的想法，“我們或許可以成為朋友？”

許丞楓依然不置可否。

他和對方不算熟悉，寒暄了幾句，他便和彌爾離開了。

“我不喜歡那個女人，”一出來，彌爾就說，“不過盤龍觸确實是個大麻煩，她能處理掉就最好了。”

“嗯，”許丞楓揉了揉彌爾的頭，“她看起來也很樂意做這種事，就讓專業的人來做吧。”

這麽說着，許丞楓的手機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銀行的轉賬記錄——有人給他轉了一大筆錢，妖界的有，人界的也有。

數額不少，他大概能猜到是誰轉給他的，他搖了搖頭，收起手機，沒說什麽。

那個胡黎，倒是想得周到。

他垂眸看向手中羅懷山留給他的筆記本。

他給筆記本輸送妖力，果然和胡黎說的一樣，筆記本很輕松地就打開了。

一陣風吹過，筆記本窸窸窣窣的翻頁，許丞楓沒反應過來，筆記本就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一頁就寫了一行字，淩亂的字跡，彰顯着字跡的主人狀态已經非常不好了。

“在我年輕時，我認為權力就是至高無上的；後來我老了，發現朋友才是彌足珍貴的。”

“可惜，我已經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