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同船行

同船行

休息室中，周正辰和孫東誠相對而座，桌子上茶香袅袅，兩人慢慢品茶，一杯茶喝盡，孫東誠問周正辰：“帶着那小孩兒一起走，保險嗎？”

周正辰邊品茶邊慢悠悠的回答：“目前來看危險性不大，這附近沒有人煙，他的身上也沒有追蹤或探測設備，航行期間看好就行。”

孫東誠意會，只要看着他別讓他通訊聯系外界就行，“我們帶着他後續怎麽安排？”

“返回香江。”

孫東誠探身向前，看着周正辰說，“我們這趟也算沒白出來，海怪沒找到，卻找到了奇怪的人，你對他的身世怎麽看，他說的流落荒島的理由？”

“通篇謊言。”周正辰簡短道。

“我看他隐瞞了很多，但也不至于全是編的，不是前段時間有新聞說，有海船遇到了海盜，不然沒有辦法解釋他離奇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你們的對話中，他除了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其餘都在說謊。”周正辰年少時就被祖父帶到身邊鍛煉接人待物，成年後接手家族企業，接觸的人多了更鍛煉出了不凡的眼力，趙晨陽稚嫩的一眼就能看穿，撒謊的樣子太明顯。

“那就更可疑了，難道他真是海盜？”孫東誠迷惑的說，“可是長的真不像，長成這樣，幹什麽不好，靠臉吃飯絕對賺翻，做什麽海盜啊！”趙晨陽那張臉絕對有沖擊力，看把他帶到船上的時候，大家看到他臉時那驚豔的樣子就知道了，有些美真是無論男女，能統一全人類的審美标準。

“是不是要在事實中确認，返航的路上就能知道了。”周正辰不理他的顏狗言論。

“既然懷疑他，為什麽還讓他上船，直接不帶他不就什麽危險也沒有了嗎？”孫東誠看船長一反常态，很是懷疑他是中了美人計，看人家臉好就不管不顧的把人帶上了。

周正辰喝幹了杯裏的茶，放下茶杯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返航速度保持20節左右就行，不要太快。”

“哎，先別走啊，還沒聊完呢！”孫東誠跟着追了出去，他好奇的很，他們船長可是從來不會做多餘事的人，這次他問都沒問清楚就讓不明不白的人上了船，讓他怎麽能不好奇。而且把人帶上船以後就吩咐直接返航，不繞行了，海怪也不找了，難道他認為找到的這個人就是要找的嘛，孫東誠太好奇了，追着周正辰一定要問清楚。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甲板上，孫東誠正要說話，看到周正辰擡頭向右上方看去，他随着看過去，發現他們帶上船的小年輕，正站在二樓露臺上眺望遠方的大海。

身上穿着他剛送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褲，有點兒大，穿身上顯得松松垮垮，但一點兒也不難看，反而有種松散随性的灑脫，側面看上去又斯文又仙氣，随随便便一站就是大片的既視感，這相貌真是他平生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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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上方喊道：“小陽，下來一起聊聊吧，馬上也要吃飯了。”

趙晨陽低下頭看到他們兩個，說：“好的，稍等。”說着轉身回屋套上一件羽絨服就下樓了。

不一會兒就到了甲板上，打過招呼，三個人一起看看海，随口聊聊天。

孫東誠沒再追問他的身世，反而笑着問趙晨陽：“小陽，還缺什麽用的東西？別客氣，盡管開口。”

趙晨陽慶幸他們沒再問什麽，微笑着誠懇的說：“孫哥，房間裏東西都是齊的，衣服你也拿給我不少，什麽都不缺了。”

“好，以後要什麽你就找我，別客氣。”孫東誠笑眯眯的。

趙晨陽點頭道謝。等他們客套完，周正辰才對趙晨陽說，“你要去哪裏，順路送你過去。”

“不用，不用，你們到哪個碼頭，把我放下就行了。”趙晨陽連忙說，他哪裏有能回的地方啊。

“我們目的地是香江。”

“好哇，聽說那裏很繁華，我正好見識見識。”趙晨陽連忙敲定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周正辰看了看他，點點頭同意了。孫東誠笑着跟趙晨陽介紹香江的美景美食，繪聲繪色，聽的趙晨陽很是向往，把那擔心身份的忐忑都忘記了。

說了一會兒，他們就去了餐廳，是自助餐的形式，想吃什麽自己拿，看着那一排十幾個色香味兒俱全的菜色，趙晨陽眼都直了，天啊地啊，百年了，沒想到還能吃到這麽精美的食物，這比他自己做的缺油少鹽的那些東西強了十萬八千裏啊！

趙晨陽勉強定了定神，讓自己別漏出餓死鬼神色來，跟着大家排隊去打菜，輪到他的時候沒忍住，把每個菜都打了一點兒，不管了，堅決要好好享受一下美食。

拿着托盤座到餐桌上，開始美美的吃了起來，嗯嗯，不但賣相好，味道更好，蒸魚鮮香甜美，排骨酸甜入味，牛排香嫩滑口，素菜也好吃，青菜不是鮮菜，都是幹菜，做的也很入味，米飯都噴香味濃，軟硬适口，他吃的停不下來，埋頭苦吃。

等吃了八分飽，趙晨陽才緩下速度，飽了口福了，再好好品嘗一下美味，等他擡頭一看，才發現四周座滿了人，而他們都看着他。他筷子一頓，不好意思的微微紅了臉，知道是自己吃相太難看，讓大家看笑話了。

孫東誠看他臉紅，連忙打圓場：“小陽你多吃些，肯定好幾天沒吃飯了吧，來喝點湯，暖暖胃，別餓壞了身體。”說着把他手邊的湯盅端給趙晨陽。

其餘人也紛紛說，“對，小陽你多吃些”，“喜歡吃哪個菜，還有，再去打”，“身體重要，一定要吃好”，趙晨陽看大家安慰他，才不好意思笑笑，謝過大家，說是夠了，慢慢吃起來。

大廚劉師傅真心實意的說：“小陽啊，還想吃什麽跟我說，明天給你做。”身為一個廚師，看到有人對他做的菜這麽捧場，真是自豪啊，看趙晨陽不但模樣好，品味更好，真是越發順眼了。

趙晨陽看胖乎乎的劉師傅也很有好感，真誠的贊美了一下他的手藝，把菜色誇了又誇，大劉師傅笑呵呵的解說，兩人聊着做菜，越聊越投機，旁邊人也在附和，大劉師傅眉開眼笑的，這頓飯吃的其樂融融。

吃飽喝足，跟大家随意聊聊天，趙晨陽就告辭了，說累了回去休息，大家都體諒他在荒島上吃苦了，都讓他好好休息。

等回了屋，坐到柔軟舒适的大床上，感覺回到人群中，雖然編假話很累，但是能享受美食美味，無限滿足，洗漱一下，往床上一躺，不管了，天大地大總有容身之處，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蓋着輕軟的被子，緩緩陷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平平淡淡，船上的幾個人趙晨陽都認識了，尤其跟總找他聊天的孫東誠和大廚劉師傅最熟，他不好意思在船上白吃白喝，就每天都去廚房幫大劉師傅的忙，給他打打下手，大劉先開始還推辭，後來看他真心要幫忙做事，就沒有說什麽，偶爾還教教他做菜。

孫東誠跟他說了，他是客人，不用做飯，趙晨陽認真的跟他說，自己白吃白住的，幫點忙也安心，而且在船上沒事做也沒意思，孫東誠也就不再勸他。

趙晨陽越待越自在，特別是沒有人再問他身世和流落荒島的經過之類的問題，他漸漸放松下來，能輕松的和大家相處，專心跟着大劉師傅學習做菜，每個菜剛做出來都能提前品嘗，很是高興。

這天淩晨，趙晨陽正在甜美的夢鄉之中，忽然一聲巨響，“轟隆！”一聲在天際炸開，把他從美食的海洋中拽出來，回到了現實的海洋之上。

他起來走去露臺，只見外面天空濃黑如墨，不見星點亮光，他極目遠眺，只見天邊濃雲翻滾，海水翻湧如沸，黑雲和海浪好似糾纏在一起，不斷互相纏繞翻騰，翻滾着襲來，他聽到甲板上傳來船員的喊聲，穿上衣服下去幫忙。

剛出來就被大雨澆了個透，在雨簾縫隙中，看到孫東誠帶着三個人在甲板前方忙碌，看到他過去，忙裏抽閑對他說了一句：“小陽，風浪太大，你回屋裏吧，這裏人手夠了。”趙晨陽連忙邊跑過去幫他們操作抛錨，“沒事兒，我有力氣，可以幫忙。”

五個人忙碌着把船上的兩個錨都放下，正準備回屋，此時突然一個浪打來，兜頭蓋臉的把五人打了個踉跄，小于腳底一滑沒有站穩，後仰着向後倒去，身子不由自主向船邊滑去，趙晨陽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他後背的衣服，攔住了他滑向海裏的趨勢，自己也被拽的不斷踉跄。

小于反應過來連忙手腳并用試圖穩住身體，旁邊幾人穩住身體後上來幫忙，互相攙扶着站起來，孫東誠喊着大家：“快走，進屋。”五人在船體晃晃悠悠的搖動中，踉跄着快步跑進了休息室。

一進屋，大家各自找家具扶着，穩定身體，等待着船晃動停止，幸虧屋子裏的家具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目前沒有晃動的跡象。

“小于，沒受傷吧？”孫東誠看着大家都安置好了，關心的問小于，“放心吧孫哥，沒事兒，幸虧剛才小陽反應快，飛快的把我抓住了，小陽，謝謝啊！”小于感激的說着。

趙晨陽不在意的笑笑：“小于哥別客氣了，我就扶了你一下而已，孫哥，咱們還需要做什麽嘛？”

“不用了，咱們沒在風暴區，現在先停船等待，等風暴停了咱們就能繼續走了，放心吧！”孫東誠安慰道。

“那就好。”趙晨陽松了口氣，他獨自面對過風暴，向深海一躲就行了，從沒在船上遇風暴的體驗，看這船晃動的厲害，還真怕船會翻，真翻了這個天氣他沒有把握能救下所有人。

“小陽你放心吧，船長親自在掌舵呢，這種情況我們遇到的多了，這只是個小風浪，過去就好了，你不暈船吧，晃動的難受不？”小于關心的問。

“不暈船，我沒事兒。”幾個人随意的說了幾句，趙晨陽明顯感覺大家對他親近了一些，不像之前客氣到疏離的地步了。

過了一會兒，船搖晃的沒那麽厲害了，孫東誠說他去駕駛室看下，讓大家先休息一下。趙晨陽想看看外面怎麽樣了，好及時掌握情況，也跟着去了。

外面雨勢依然很大，雷聲慢慢停了，兩人小心的走着，慢慢的到了駕駛室，裏面的三個人正聚精會神的忙碌着，船長周正辰正親自掌舵。

孫東誠走上前跟船長彙報情況，趙晨陽靠邊站着，保證自己不擋着別人工作，看着外面烏黑的大海，祈禱趕緊好起來，要是船真出事了他肯定得救人，那就徹底暴露了。萬一讓別人知道了他是鯨魚，給他送實驗室或者送去展覽，那就徹底完蛋了。

大家要不忙碌着工作要不盯着外面的情況，時間在緊張的和期待中流逝，大概幾個小時，天邊微微泛出一線亮光，大雨微停，船不再搖晃，前方也沒有大浪持續湧來，大家知道風浪已然過去，都放松下來。

周正辰轉過身看着大家說：“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不着急航行。”，看了看趙晨陽身上衣服和頭發濕噠噠的貼在身上，又補充了一句：“回去換換衣服，一會兒讓大劉給大家送姜湯。”

留下值班人員繼續掌舵，趙晨陽跟着大家一起回去休息，先洗了個澡，又把衣服洗幹淨，期間大劉師傅給他送了碗姜湯，他捏着鼻子喝了，唔，他不喜歡姜味兒，随後躺在船上補眠。

等趙晨陽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了，起來後發現船已經重新開始航行，他肚子餓了，去餐廳一看，大家都已經吃完了，大劉師傅見他來了連忙招呼：“小陽醒啦，來，給你留了飯。”他忙答應着跑過去，一看，有他喜歡的糖醋排骨，還有牛排和豌豆等一些菜色，都是放到保溫箱裏，現在就能吃。

他歡呼一聲，拿了餐具準備開吃，并問：“劉哥，你要不要一起吃點兒？”

“不用，我剛吃過，你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嗯，現在船上怎麽樣了？”

“正常了，繼續在航線上沒有偏離，船長他們一直觀察到現在，都熬一夜了。”

“他們沒有吃午飯嘛？”

“船長和老耿還沒有，他們一起守着的，其餘人吃了飯現在去替班了。”

“船長還親自守着啊！”趙晨陽想到昨夜周正辰讓他們先回去換衣服休息，對他好感增加，想他雖然平時不怎麽說話比較威嚴，但是心腸很好嘛。

“是啊，有事的時候船長都是身先士卒的。”大劉師傅顯然對周正辰也很推崇，接着給趙晨陽講起以前周正辰都是怎麽帶領大家一起對抗各種天災人禍的。

“你們還遇到過海盜？”趙晨陽很驚訝。

大劉師傅點點頭，不在意的答道：“經常出海難免的，那次比較嚴重，海盜火力比較猛，把我們的貨船給擊沉了，我們人沒事兒，船長領着我們坐上了搜救艇，就貨物損失不小。其實海盜主要是為了搶貨，那次他們也什麽都沒搶到，打的太厲害了，全沉海了。”

“人平安就是最重要的了！”趙晨陽由衷的說，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次沉船事故，那些死去的人，想必他們也是遇到了海盜吧。

“是啊，船長也這麽說。”剛要再說什麽，“船長，您來啦”大劉師傅突然提高聲音，對餐廳門口說，周正辰正一身休閑服随意的走進來，聽到聲音點點頭,“還有吃的麽？”

“有，都做好了，您稍坐。”大劉師傅快步去後廚端食物。周正辰坐在了趙晨陽的對面，趙晨陽跟他打了聲招呼，看他臉上有些黑眼圈。

“船長你熬了太久，一會兒吃完飯好好休息吧。”聽了船長很多的豐功偉績，趙晨陽對他很是佩服，不自覺就關心了一句。

趙晨陽看他吃了一半的食物，問：“昨天淋雨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昨天喝了姜湯才睡的，休息的很好。”

“有不适就找嚴斌看，他是醫生。”

“嗯嗯好。”

他們聊了沒兩句，大劉就把菜端來了，跟趙晨陽一樣是牛排和豌豆，沒有糖醋排骨換成了炸魚塊兒。

周正辰就慢條斯理的吃起來，跟他對面坐着的趙晨陽細細看他才發現，他長的真不錯，古銅色的肌膚，輪廓深邃，不太像亞洲人的長相，說不定是混血呢，趙晨陽邊吃邊胡亂琢磨着。之前都是跟孫東誠混的比較熟，看船長不怎麽說話，好像不好接觸，也沒怎麽多打量他，現在發現他其實很年輕，起碼比之前以為的年紀輕，長的還好，就是人太威嚴，所以看起來成熟。

吃飽以後周正辰就走了，大劉說他不會馬上去休息，還要去駕駛室，昨天的風暴沒有提前預測到，他們這幾天要重新監測天氣情況。趙晨陽留下來給大劉師傅打下手，聊聊天幹幹活，等着給大家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