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相較～借點答題的手氣

第十三章相較～借點答題的手氣

自從看到林嗔時的動态，聞緩歸做夢的頻率明顯增加。

林嗔時的動态前後沒有關聯，全憑當時的心情，昨夜的動态只有三個字：到家了。

關鍵他配的圖片是聞緩歸的小區樓下，林嗔時模糊了街道門牌，在林嗔時的朋友圈裏，一眼認出來的可能只有聞緩歸。

下面不知道林嗔時回複的什麽人：創業總部。

聞緩歸當時感覺睡不着了。他夢到之前很多事情，混亂、驚恐、委屈、憤怒，雜糅到他面前。四面牆壁将瘦小的聞緩歸護在角落，隐約聞見黴斑的氣味，兩只手捂住耳朵，不用分辨外面争吵打砸，驚天動地的聲音猛地止住，女人拖鞋來回走動，突然想起家裏少了什麽。

“聞聞，聞聞，你在是不是？”女人帶着懇求喊道。

牆縫裏的聞緩歸通過前面木櫃子的門看到焦灼不安的人影，臉上的表情先是迷惘，期待，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沒有等到任何回應，然後一瞬間變得怒氣沖沖，尋找房間裏能傷害自己的物件。

女人慢慢地失去耐心：“聞緩歸，你也跟你爸一個德性，也不想待在這裏是嗎？”

聞緩歸使勁隐藏自己，他咽下牙齒的抖動和細微的嗚咽，一邊讓自己維持思考的能力，努力回想有沒有将那些尖銳的物品藏好，不想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對方面前刺激她的情緒。

起初兩人吵架後，聞緩歸徘回在卧室門口試圖安慰他媽媽，沖突日漸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錢虔看到小聞緩歸，憎惡已經占據了其它情感的位置。

“聞緩歸，為什麽還有你？為什麽你要到這個家裏！”她盯着聞緩歸驚恐的臉質問，淚流不止，然後起身抱住他。

聞緩歸禁不住顫抖，他看到這個女人手臂上的血，那是被指甲抓傷才能克制的憤怒。

女人跟着一愣，苦笑：“聞聞，你害怕媽媽了？媽媽不會傷害你。”

她說着說着聲音不自覺顫抖，仿佛她也意識到，不能确認自己能不能時刻像眼前這麽清醒。

聞緩歸抱着她低聲回道：“我不怕你。”可我怕你看到我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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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緩歸盡力讓自己遠離錢虔的視線，不讓她想到背叛她的男人。

他瞳孔瞪大，在聞途再一次和錢虔的矛盾到了不可挽回的進步，再也不可能愈合了，聞途像往常那般憤然離開，只見錢虔從桌子上拿起一支圓珠筆，那是聞緩歸方才遺落在桌下，沒等收起被突然回家的聞途打斷。

聞緩歸看着崩潰的人将筆尖對準她自己，然後房間一片模糊的血紅，他感到後腦勺一陣灼痛。

“放手吧，離開這裏，開始嶄新的生活。我……我不想跟你走。”幼小的身形漾開了時間的海面。

聞途和錢虔離婚了，聞緩歸便跟着聞途一起生活，很快聞途将懷孕的女人領回家，搬到一座新房子。

不管對于哪一方，聞緩歸都是不被接納的累贅，聞嘯岳了解他這個兒子，要求将聞緩歸接到身邊，聞途總是不耐煩地拒絕，聲稱他還能有一口孩子的飯，餓不死他，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作祟，本就很少回老人家的聞途從不帶聞緩歸，他的新家庭更是不被兩老人待見。

聞緩歸和聞嘯岳他們見面的機會逐漸減少。有一回聞嘯岳到中學門口看見長高不少的聞緩歸，在同齡人中顯得不太健康，他壓抑着酸澀道：“聞聞，本來你畢業，我應該給你包紅包。”

聞嘯岳不滿聞途，也不好多管，時常擔心聞緩歸被人苛待，悄悄地到校門口。雖然聞途沒有動過手，可剛組建的家庭因為他的存在時常彌漫硝煙，後來對方似乎找到更穩妥的辦法，不再争吵，暗地裏等待時機讓聞緩歸自己逃走。

聞緩歸在那座充滿心機的大房子過了十年。

桐市中學距離聞緩歸的家不近，聞緩歸乘坐公交，那時候住在他附近的男生跟他同齡，每天和他乘坐同一輛公交車。聞緩歸表面溫溫和和，沒幾個人算真正的相熟，蕭子賀也常常害怕靠的太近将聞緩歸吓走，直到男生對聞緩歸表示出好感，聞緩歸才完全疏離男生。

男生的相貌突然出現在聞緩歸的夢境，聞緩歸呼吸猝然凝滞，惶恐鋪天蓋地，他很久沒有做相同的噩夢。

濕熱的光灼着聞緩歸的眼皮，眼睫動了動，聞緩歸平複呼吸，他已經搬出那座房子了。

這天聞緩歸騎着自行車心血來潮地經過曾經的站牌，擡眼看到前面一輛車，他頓了頓，拍了一下腦門，怎麽到哪都能想到林嗔時。

他看林嗔時的動态，林嗔時自從适應桐中的自習，出門時間改到了六點二十。

*

“林爹。”

周迩廈百密一疏，不等他阻止，走在他身邊的單運飛到校門口等人的林嗔時面前，手臂盤着林嗔時的脖子，令他不忍直視，奈何他兩手提着對方的早餐和書包，只能看林嗔時面上五彩斑斓。

林嗔時近距離看着單運，仿佛看一只張着嘴的薩摩耶。

“你們這麽早？”等周迩廈走近，林嗔時不鹹不淡地問。

單運心虛地撫過鼻尖，他本意想先到林嗔時的考場放狠話。

周迩廈：“他不認識考場。”

一語雙關的本事，單運佩服地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周迩廈，問：“林爹，你等聞總？”

林嗔時将他的手臂從自己的脖子上解開，擡起一只手掌，然後招財貓般搖了搖。

單運不解地看周迩廈，背後的人笑出聲：“等我問題。”

林嗔時：“問學霸借一點答題的手氣。”

聞言喝了一口豆漿的單運險些讓周迩廈的校服返回洗衣機，周迩廈連忙捂住他的嘴，稍稍擡起他的脖子，目視前方，低聲道：“喝下去。”

只見單運抿唇，喉結一轉，眨眨眼回答，周迩廈這才松手。

單運：“林爹，你也信這個？”

“不信。”林嗔時和聞緩歸抵了一下拳，道：“運氣是在努力的基礎上錦上添花。”

蕭子賀的拳緊接着碰上聞緩歸：“聞聞，考試加油。”

“我不貪心，蕭神，你借我點就夠。”龐躍猛地剎住車，腳底蹬地挪進校門。

高二教學樓考場自高到低按成績安排，林嗔時在五樓盡頭，單運的心跟着林嗔時，腳步被周迩廈拎走。

考試期間的自習照舊，很多學生已經到校坐在考場翻閱重點。

同考場的學生平時成績差不多，遇到別的班學生忍不住閑聊，放松考試的緊張，适時二樓的一間教室正聊得起勁。

“卯子，你是不是有點缺德？”前排的男生背對門，趴着桌面道。

“哪是有點！人家靠着這點收入生活呢，你惡評讓人關店，還叫人活不活。”另一個男生在教室裏看課桌上的考生姓名。

“我看到林嗔時和聞緩歸在校門口，關系還不錯。”

“聞緩歸還真是……尚墨出國一個月不到，轉頭搭上林嗔時。我這怎麽是惡評？有人誇他物美價廉，我也能質疑他低價不合衛生标準，別人說好吃，我就是覺得惡心。這種小作坊最好整治，你黑他，他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反駁你，讓他自證。他開店就應該接受無理取鬧和競争，蛋糕在我手裏，我有權利扔掉。承哥，是吧？”振振有詞的男生看後座的人面沉如水，聲音一顫。

“聞緩歸可能也不想跟林嗔時扯上關系，林嗔時怎麽當的校霸，都心知肚明，他存心讓誰不好過，聞緩歸只能忍氣吞聲。”

看課桌的男生停住腳步，湊近盯着上面的名字：“金卯，你最好閉嘴，少提那些混蛋事，小心被正主當場逮到現行。”

金卯掃了一眼教室，只見窗邊的女生快速地打字發消息，其他人複習的複習，他提高聲調：“正主？聞緩歸從高一哪次不是在樓頂。林嗔時，更別想了，就算他分在咱們考場，他敢來嗎？雖然林嗔時的初中成績不錯，你們見國際班學生幾次正八經的考試成績。兩年不學，天才也得變廢，林嗔時那種人能讓自己在排名表上丢臉？國際班參加月考就是玩笑，他們肯定早交了請假條。”

門邊的男生起身道：“國際班參加這次考試，林嗔時好像真當回事，最近一直在一班自習，跟聞緩歸同桌，一班班主任讓聞緩歸幫他補課。金卯，你也別太自信，被校霸在成績上打得面目全非。”

“林嗔時什麽名牌老師請不到，讓聞緩歸補課？國際班的特權。”金卯撇着嘴笑了笑，突然對上後座冷凍的視線，嘴角抽疼了一下。

門外一聲“林爹”讓他立時毛骨悚然，教室鴉雀無聲。

“林爹，你站門口幹什麽？”單運放不下，掙逃出周迩廈的視野，從一樓沖上五樓。

周迩廈估摸時間，如果林嗔時跟對方發生沖突，差不多結束。

“聽曲，剛唱到懸念。”林嗔時略感失望道。

單運在門口探着腦袋看教室裏一張張表情，輕蔑地點了下金卯後座的人，消失在門外：“林爹，拿下第一，回一班。”

當林嗔時進到教室，幾十只呆滞的眼睛猛地清醒，有的心虛挪開，有的好整以暇，有的壓根沒敢看他。門邊的男生坐下，差點背翻桌子。

“來啦。”方才在游走的人迅速回到座位，低聲提醒金卯。

林嗔時走到他桌邊，目光盯着他後座的男生：“我敢拿第一，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