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破鏡！

第二十九章～破鏡！

林定坐在卧房的床邊，剛穿上一只拖鞋，另一只手拿着拖鞋，和姚湖月抱怨自己的育兒心得：“他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我也身不由己！”

他的餘光朝反射着影子的窗戶一掃，猛地瞪大，跳着腳蹦到窗邊，拍着拖鞋喊：“林嗔時，你往哪跑？我讓你學攀岩是跟你爹玩心眼！你給我站住，給我站住！”

林嗔時哪管站住，三兩下從床單跳到花園，翻上圍牆，從牆外騎了輛自行車飛出了街。

林定看那輛車熟的很，高一林嗔時騎車晨練了一段時間，之後林嗔時将車鎖在車庫，怎麽這會憑空出現。

“誰幫他拿出了車？小孟！”未雨綢缪的林定讓小孟開到了公司車庫，被未雨綢缪的林嗔時擺了一杠，眨眼慌了神。

姚湖月看不過去，指着緊跟林嗔時拖長引擎開出小區的車：“別喊啦，人都跑出幾裏地了。同夥也沒瞞着你。”

“容觎凜這小子，就這麽回報我？成天淨胳膊肘朝外拐！”

“朝哪是外？他幫的是你兒子。”

“他幫的是聞緩歸。”

“等聞緩歸到咱家裏，胳膊肘不就朝裏拐了。”

姚湖月抽走了林定手裏的拖鞋：“讓他們自己談，談崩了，怨不到你身上。”

生悶氣的林定閉着眼睛，啞巴吃黃連，苦不堪言。

門口立着一只旅行箱，貓趴在箱子上看見到林嗔時瞬間“喵喵”地叫。

“你會騎車啊。”聞緩歸立在窗前目光從街道上收回，朝桌子上一扣，兩串車鑰匙合成了一串。

林嗔時的胸口起伏不定，他憤怒，他傷心，頸間的青筋繃緊了心髒，扯得他撕心裂肺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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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不會再讓你載我。”

“當年沒有那場對賭協議，沒有林氏集團的摻和，我媽沒有精神失常，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們。”

聞緩歸嘆了口氣：“我是不是該這麽回報你的到來。可我說不出口，将錯誤歸咎到別人的身上，不能讓我感到好受。”

兩人貼着近在咫尺的呼吸，手指，手臂，肩膀，聞緩歸感覺每一寸都曾經屬于他：“林嗔時，我真的……好……喜歡你。”

喜歡你在晚自習教室的擡眸，喜歡你壓着字典眯着眼睛假裝睡覺，喜歡你坐在後座時不時出現在後視鏡裏……

林嗔時：“我們不是要挖一個沒人發現的洞。”

可你不是見不得光鼹鼠，你該有屬于自己的日光。

“你要找去尚墨？”

記憶一經打開，倒溯回暑假前的機場，兩個男生面對面近乎平靜地對答。

“你在逃跑？”林嗔時等到期待的結果，他對尚墨的行為感到憤怒，幾個月時間，當初信誓旦旦地公開表白，最後潦草收場。

尚墨沉默片刻，他想過很多可能質問的人，林嗔時的出現讓他措手不及，他隐隐覺得，可能聞緩歸永遠不會選擇他。

“你當我在自作多情，我也希望這是一個錯覺。”

聞緩歸的手指壓着牆壁，眼眸亮晶晶地墜入林嗔時的質問：“林嗔時，我沒有男朋友。你當我在自作多情，下次不要等，我喜歡這麽直接一點。”

淡淡的觸感頃刻遠離，覆在眼前的陰影讓光亮有趁虛而入的機會。聞緩歸眼角一掠，門口一道驚慌的身影快速離開。

“你不怕我恨你？”

能等到你恨我，算是求之不得的老天眷顧。聞緩歸抱起行李箱上的貓，在它毛茸茸的額上輕輕地印了一個标記。

司機将輪椅搬進後備箱，女人扶着車門，跟車裏的老人交談，聞嘯岳戀戀不舍地看着城市的一角，剎那間回顧了很多，看到聞緩歸招了招手。錢虔撐着車門的手臂稍松了一下神，緩解隐藏的緊張感。

電瓶車猛地剎停在出租車旁，蕭子賀咽了一口腥甜，指着聞緩歸：“你不許删了我，哪怕不用了。我的賬號不變，別再告訴我，你忘了密碼。”

聞緩歸将手機貼到唇邊，錄了一條語音：“拜托你了，蕭子賀。”

凝望着深色的窗簾浮動在夏日的最後時刻，出租車駛離出小區。

再見，我的小鼹鼠。

*

【墨麽聞cp要複合？】：聞總出國了？結束異地戀！直接領證！

【嗔遇其時】：暑假剛參加一班的慶生活動，嗔嗔和聞總都要官宣了，仿佛昨日近在眼前。我接受不了。

【嗔嗔好乖】：我天！嗔嗔怎麽辦？

【桐市中學天臺看客】：校霸開學沒再出現。

【國A廣播員】：校門口沒有，想念校霸和學霸同框的歲月。【圖片】jpg。

【東校區餐廳VIP】：餐廳也沒有。我只看到了三少。

“我們出門游了一趟，家被人挖了一半。”單運左右打量霜打茄子的一桌人，狠狠地剜着周迩廈：“你的情報關鍵時刻掉鏈子。”

周迩廈：“聞總的效率太快，我反應不及。你林爹也沒能攔住人，咱倆于事無補。”

單運挑了受到影響最小的“看客”：“蕭子賀沒了聞總失魂落魄，我能理解。姜呂你怎麽也丢了魂，你該不會暗戀聞總？”

“你能讓他安靜到我們吃完這頓飯嗎？”蕭子賀收起手機。

周迩廈捂着單運的嘴，眼神電石火光地交彙，他才放開。

論壇被一條回複拉回了軌道。

【……】：聞總沒去英國。

單運眨眨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你有聞總的聯系方式？”

“你林爹也有，聞總沒有拉黑我們。不知道還用不用，他平常不發動态。”周迩廈惋惜道。

“周迩廈你剛才是不是幸災樂禍，還有沒有良心？林爹已經夠傷心了。”

“別欺負老實人了，多關心你林爹。”

只見姜呂吃飯的速度瞬間提升了一個檔，将盤子掃空：“我回教室複習了。”

單運張大嘴：“他怎麽……也失戀了？”

“替你林爹失戀，你問過本人的心情嗎？”

“我不敢啊，周二煞，我想想如果是我被喜歡的人說扔就扔，林爹那麽喜歡聞總……”

周迩廈事不關己的神色倏地掠過不可言說的晦暗，旁觀的蕭子賀看在眼裏，沒有怼他，問：“你們沒去雍和宮？傳聞很靈驗。”

“早知道家被挖一半，我打地鋪也要在雍和宮前長跪不起。”

高三一開學，一班搬到了東校區，兩個空座位被他們心照不宣地帶到了新教學樓，跟國際A班的教學樓相對而立。晚自習，國際A班的教室亮着燈，後排一扇窗半阖着窗簾，蕭子賀則打開一班的窗簾，讓兩個座位亮堂堂地顯露。

林嗔時怕光，眼神很好。

當學生散了自習後，教學樓不見人影，一班的教室常常要最後熄燈，有學生以為忘記關燈，剛要進門，便看到空座位上坐着的男生，披着高三年級的校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門，那突然注視的目光太炙烈，看的女生不由傷心了很長時間，最先沖出教室，好像她帶了一個空蕩蕩的希望，讓人滿心期待驟然達到頂點，将要抓住的瞬間最後只是一場過眼的假夢。

教學樓下的籃球“咚咚咚”地敲着籃筐，從水泥地面沿着牆壁傳到每一樓層的教室，有人會在前門冒出腦袋，然後大步走到他身邊，拿出桌洞裏的試卷。

林嗔時将手探進桌洞，空白的卷面被突如其來的風撩得嘩啦作響。

出現在門口的有時候是小孟，有時候是容觎凜。

成績出爐當天，陸令謙朝各方神仙虔誠地跪拜一圈，捏着班裏的考號查成績。直到林嗔時，陸令謙自認有了良好的緩沖，當看到一片綠色的數字，他的臉比屏幕更深幾分，恨不得立刻拉着林嗔時到廟裏祛祛邪。等他反應過來，堪比撿了高考狀元，抱着趙苑轉了幾個圈。

“你知道因為你的高嶺小玫瑰讓我丢了狀元嗎？”趙苑面上禁不住笑。

待到成績完全公開，趙苑白撿了狀元，高三學年林嗔時的努力可謂剝皮抽筋脫胎換骨，尤其在數學方面，趙苑補課補的感覺精神吐血三升，親戚都不正常了，高考後補了一個多月的豬血。

林定沾沾自喜：“我們家竟然真出了高考狀元，這不得大擺筵席，走馬觀花。我到馬場挑匹高頭大馬。”

林嗔時淡淡地回道：“滿分立在那裏，大有進步空間。”

林定的喜色立時添了蒼涼，混遍論壇的人自然聯想到他們逃課創業那次在辦公室檢讨。

高考結束後的暑假，第一家“暖時cake”蛋糕店如期開業，店長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穿着店員的服裝，天氣太熱的緣故，露出的手臂可見紋身。

林嗔時在郵箱收到了一條郵件，他蹙了一下眉，本能想要将郵件删入垃圾箱，永久删除。

半晌，他點開了郵件內容，只有幾張照片，一個老小區，一間老房子，兩個男生在欄杆前達成了某種約定。

“林爹，我們假期見。”單運一整個貼在林嗔時的脖子上，周迩廈摳了半天才摳出一條縫。

容觎凜拿着機票好整以暇地笑：“等着你們摳鴨蛋。”

幾個人從機場的進站口踏上不同的航程，誠如曾經炙熱每每回首不經熱淚盈眶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