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上藥

上藥

謝觀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卉滿卻沒有睡着,她躺在床上,半阖着眼, 想不通,從頭至尾都想等一個解釋。

白天時三號助理來了,督促她喝各種湯和藥膳,還特意守着大門不讓她出去。

誰要出去了, 明明她身體疼得都不想動彈,但當她開盤了要做交易時,助理還是攔着她,說這是老板的命令。

卉滿一聽他提謝觀便暗暗憋氣,才不管他的,挺着肚子去辦公桌前倒股票,助理也不敢碰她,面色惶恐地不停碎碎念老板不讓使不得之類,念叨的卉滿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收盤後,她一聲不吭重新回到房間裏, 躺床上默默蜷縮身體。

時間不停流淌,夜深了, 她聽到保姆阿姨跟謝觀問好的聲音, 接着說話聲停了,十幾分鐘後門外有腳步聲, 越來越近,響起敲門聲, 但她沒有回複與響應, 于是男人輕輕推門而入。

他身上自帶的冰冷空氣飄進了房間裏。

見到她在睡覺,他坐在床邊上, 已經迅速洗完澡換好了衣物,濕着頭發沒有吹幹,低頭看着她。

他身上有昂貴香水和須後水混合後的苦味,是惡貫滿盈金錢的味道。

酷暑已過,天氣卻還有些潮悶,他俯身貼近時,卉滿能夠感覺到他那件質地上好的襯衣上有一股涼氣,雜糅着那種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

“你醒着了嗎?”

見她不答話,謝觀掀開被子一角:“我給你上點藥。”

柔軟的暖光燈緩緩亮起。

卉滿趕緊睜開眼,他手裏拿了盒藥膏,正把盒子打開。

“滾,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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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使然,讓她感覺他說什麽話都不懷好意,就像幽幽蛇信吐息。

倒不是說傷害,只是那種帶點疼的粗暴性.愛,她沒有那樣清醒地經歷過,也不太适應。

細微的聲響把寂靜織成網,窗外大海在顫動,海草随海浪升落顫動搖曳,鳥鳴鳥窩振翅聲在遠方的島嶼繁衍,島礁的聲音在深夜可以聽見。

謝觀爬上床給她抹藥,先塗在後背,繼續沿着脊骨向下,卉滿背上叢起寒顫。

卉滿扭着腰推拒。

“別動。”

他的動作溫柔,像是在撫平琴弦。

她咬緊牙,被他按過的地方酸痛、沉悶、還有種怪怪的瘙癢感。

上面的塗完了,他想給她塗下面的,輕哄安撫她:“我看一下。”他害怕那晚傷到她,想檢查的細致一點。

卉滿害羞又暴躁:“我不。”

他單手松了松領帶,卉滿以為終于要把他趕走了,重新打個滾躺下身。

“不上藥怎麽能好?”

謝觀猝不及防襲來,抓她的腳踝,為了避免她劇烈的身體反應傷着胎兒,他扯下領帶,牙齒叼着一端打了個蝴蝶結,把她手腕系在床頭的鎏金花絲上。

然後用濕巾将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根根擦幹淨,晾了下,撩開衣料下探,蘸着帶有涼意的藥膏,塗抹紅腫的地方。t

“松開我。”她驅逐他離開。

“不松。”他态度強硬,“因為你也不松。”

卉滿擡腿蹬他,他動作失控,在她身上滑倒了,臉跌到她的雙腿.間。

謝觀被悶住了,短暫過後,從中擡起頭,長眼晦暗,耳廓燒紅。

……

一番兵荒馬亂塗完藥,謝觀給卉滿把領帶解開,她的大腿內側被他的頭發弄濕了,他抽來幾張面巾紙細心把水漬擦幹淨。

“還疼麽?”他滾了滾喉結,坐在床邊詢問她,嗓音喑啞。

卉滿拿被子捂住身體,偏過頭,像條魚一樣跟他置氣,壓抑咬唇,不說話。

他的臉色也變得不怎麽好看,聽到她在悶悶質問:“我們這樣算是什麽?”

他喜歡聽到她說“我們”這個詞,臉色微微變好轉了一些。

“懷孕期間性.欲高漲是很正常的事。”

她拿枕頭擲他,被他淩厲單手接過。

“還扯到我身上,總是扯我身上!明明是你……”

“你也很享受啊。”他挑起眉:“你不可否認這一點,我可以從那晚找出很多證明。”

“那只是身體本能。”

“誰不是呢。”他揶揄道,“難道你對我還有別的心思麽?”

卉滿漲紅臉,氣得捶了下被子,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恨意。

謝觀坦然接受,詢問她:“你吃晚飯了嗎?助理說今天的湯你只喝了一點。”

一滴水珠順着他潮濕的發絲滴落,沿着性感的鎖骨邊緣向下流,卉滿看到了他領口下若隐若現的雪白胸肌。

她後知後覺他身材很好,大概經常鍛煉吧,難怪在床上有那麽大力氣。

他注意到了她有點疑窦和困惑的目光:“怎麽了?”

“我感覺你穿衣服的時候看着很瘦。”

“然後呢?”他微微沉思,認真道,“不穿的時候呢?噢,這個你應該很了解。”

他又在調戲她。

卉滿再度開始生氣了,蹬腿踢他:“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不到九點你就睡?”謝觀知道她是個夜貓子,有時候美股夜間開盤,她喜歡在晚上偷偷倒美股期貨。

卉滿輕輕皺眉,憋了一會,還是說出來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心裏也不舒服。”

謝觀聞言微微嘆口氣,昨天晚上應該是吓到她了,他靠近了她一點:“那我跟你道歉,你接受嗎?”

卉滿搖搖頭:“我才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又靠近了她一點,牽着她的手,探入自己襯衫下,在腰間徘徊:“那這樣道歉可以嗎?”

指腹滑過緊俏腰脅,他剛洗過的身體充斥涼意。

卉滿不自在地任由他帶着自己的手指撫摸,她努力克制,但感到頭要爆炸了,前兩次睡覺時格外喜歡摟着他的腰,這個漂亮性感的身體部位對她充滿誘惑,而且,這樣摸起來手感也很好。

“再摸就要接受道歉了。”謝觀忽然把她的手制住,聲音低啞,問她要不要繼續。

卉滿把頭埋到他的胸前,臉上紅暈一路燒到耳朵根。

太羞恥了,她一邊摸着一邊默默想。

謝觀在她耳邊認真說:“懷孕尤其辛苦,身體有不舒服的及時跟我說,心理上也是。”

卉滿點頭,把臉埋的更深了,貪婪吸食着他身上的氣息,吸了一口又一口,那是有錢的氣息。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怎麽變成這樣的。”

謝觀聞言神色微斂,他也不知道症結所在,但不會回答洩露這一點。

兩個月前,他還在想怎麽處置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在昨天,或許是更早潤物無聲的時候,有一種古老的責任感把他拴在了她身邊。

“寶寶這幾天還踢你肚子嗎?”

“天天踢,感覺勁比之前大了。”

謝觀低下頭,趴在她肚子上認真聽,卉滿感覺他這樣很像一只狗狗,不咬人的好狗。

她想把這一發現分享給謝觀,但又覺得說了之後他可能會不開心,于是就沒說。

畢竟他這個人喜怒無常的,誰知道哪句話就能把他惹到了,卉滿神色凝重,很擔心未來孩子也會跟他一個性格,那可真是太災難了。

她把手搭在他的頭上,沒有意識到,直到現在,她都沒有一個度量來接受發生在他們之間的諸多事實,潛意識裏想忽略什麽,以為可能會就這樣混沌模糊下去,一顆心維持最基本的跳動,一直模糊下去。

她忘了,人可以不說不看不聽,但不能不呼吸,鋪天蓋地的氣息無法抗拒,席卷包裹。

那些吸入脹大熟悉的氣體,在不遠的某天,會壓疼她的心和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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