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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左安禮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就鬼使神差答應了白謹,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一颠一颠地跑走,沒個正型。
白謹跟他周圍見到的孩子都不大一樣,不恭謹慎行。對他看似尊敬,也掩蓋不住沒大沒小的氣質,他就是能從那烏溜溜的眼睛裏看出幾分自在。
白謹可不知左安禮的東想西想,他之前聽丫鬟談及這位小公子虛歲九歲,過了年才十歲。
也就是說對方整整比自己小了兩歲!
咳咳,當然,是在不加前世年齡的情況下。
他沖進廂房中,給左安禮倒了杯涼白開,小孩子盡量少飲茶,所以這兒備的都是清淡簡單的飲品。
白謹捧着茶杯出去,就見一個膀圓腰粗,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正指導左安禮的動作,心頭升起些好奇。
這應該就是那位小公子的武藝師父了吧,瞧着可真勇武健壯。
他沒有打擾到兩人,只站在旁邊安靜地等着這位武師傅指導完。
看着看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神游的腦子,這位武師傅他剛才怎麽沒看見?自己去倒茶也就一分鐘的功夫吧,對方從哪鑽出來的?
對于大人而言,孩子臉上是藏不住事的。一言一行,盡在那張臉上變幻莫測。
就是左安禮看了白謹的小臉,都能咂摸出對方的小心思。
那份好奇擺在臉上,滴溜溜的圓眼睛就這麽可憐兮兮地盯着你,想要出合理的解釋。
這誰頂得住呀,反正左安禮之前學的君子非禮勿言已經抛之腦後了,張嘴就把秘密禿嚕出來:“剛才雲叔也在院子裏,不過是用了點小技巧隐匿自身,所以才沒叫你發現他的藏身之所。”
白謹眼睛刷的一下就亮起來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暗衛嗎?
想不到小小的縣令家居然卧虎藏龍!
雲叔以前經常闖蕩江湖,也将察言觀色當作本能,注意到小孩興致勃勃的眼神,雲淡風輕地表示:“不過雕蟲小技耳。”
白謹哪能任這麽以為武藝高超的大俠這麽貶低自己,連忙吹捧道:“哪裏哪裏,是您太過謙虛了,就沖我剛剛在這待了半天也沒發現您的存在,這技藝也絕對是非常人能比。”
雲叔從來還沒被人這麽直白地誇耀過,一時間還有幾分奇妙。也難怪人人都愛聽好話,這一通馬屁拍下來簡直神清氣爽,身心舒暢。
左安禮見他們再說下去,都要收徒拜師了,被忽視得有點郁悶,難得升起了一點惡趣味,出聲輕咳兩下。
白謹的注意力立刻就轉移了,他冷汗直下,剛才一時間聊得太歡了,差點就把老板忘記,放在現代是他這是要被炒鱿魚的!
他連忙擺上了一個谄媚讨好的笑容,落在他精致的臉上,不僅不讨人嫌,反而還特別的古靈精怪。
“少爺,您喝水。”他将手中的涼白開遞過去。
茶杯被他緊緊握得太久,都沾上了他的體溫。裏面的清水微漾,像極了左安禮的心湖。
只覺得染了別人溫度的茶杯都變得燙手。
他沒想太多,應該是沒和別人接觸過,所以不怎麽适應,接過水仍是不慌不忙地飲下,頗有君子之風,隐士之雅。
白謹就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白帕子,這是張氏給他裁的,恐怕想的就是讀書人多好這等風雅之物,就算貧窮人家也不能太落後。
就算他家再窮再苦,也不能窮教育苦孩子。這白帕子雖不如絲綢那麽柔軟順滑,摸着卻也舒适軟和。
男孩子嘛,糙養就可以了,這麽精致幹嘛?
話是這麽說,手上的帕子要給左安禮擦汗前,白謹還是連忙保證:“少爺,這張帕子我沒用過,還是新的,您別介意,我給您擦擦汗。”
左安禮出生後父親早已中了狀元,在皇帝手下幹事,妻族那邊又是世家。他們家不說仆人成群,卻也是有不少伺候的人在。
他就是從小被人精養着長大的,習以為常地點頭接受了白謹上前的伺候。
左安禮最關注的竟還是白謹的稱呼,用“您”喊着怪怪的,像是平白老了別人一輩似的,分明他以前不大注意這些。
可能都是同齡人的緣故吧,他以前的書童和他也是關系友好,沒那麽規矩死板。
想到以前的事,左安禮心情低落了不少,怔神間,白謹就帶着白帕子靠近了。
那帕子果真如白謹說的一樣,不曾做過他用,沒有一點奇怪的異味。
擦在臉上,拭去汗珠,面料差點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左安禮暗道,小書童還真跟個火爐似的。他是在太陽底下蹲久了,暑氣旺盛,這才流了不少汗水。
而白謹不過是剛剛跑了一下,身上的熱氣就直往外冒,還夾了一點奇特的香氣。特別像是初春時去郊外踏青,遍地野花傳來的清香。
悠揚清淡,不濃不烈,卻獨有一番韻味,霸道地占據心中的一席之地。
他一時失神,沒忍住道了一句:“好香。”
左安禮見到白謹擡起頭看他,自知失言,立馬閉上了嘴。
白謹也沒有刨根究底的想法,見左安禮沒什麽反應,粗手粗腳地給人擦完汗,就跑去跟教習武藝的雲叔聯絡感情了。
等左安禮每日的蹲馬步以及日常的打拳訓練結束,他們已經約好了下次也帶着白謹一塊鍛煉,順帶指導他幾個動作,從小就要打拳練武,将來才能文武雙全。
左安禮倒沒什麽特別的想法,等沐浴換衣後,他就又是那個光風霁月,清冷矜貴的小公子了。
半點看不出之前的臉紅耳赤,滿頭大汗的“狼狽”模樣。
他拾起自己的書,目光落在白謹身上,沉穩問道:“你都讀了些什麽書?”
白謹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回答:“《詩經》《論語》《大學》《春秋》《禮記》《孟子》……都有涉獵。”
他說的可沒錯,九年義務教育可不就是從裏面節選幾遍經典的學習嘛,說是都有涉獵也沒錯呀。
這話聽得左安禮都微微睜圓了眼睛,似是沒想到他讀過這麽多書。
白謹見狀趕緊謙虛起來:“都是只讀過其中的幾篇課文而已,不多,不多。”
左安禮表示理解,贊賞道:“那也很不錯了。”又老神在在地說:“你這個年紀,能靜下心來讀書,已經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白謹又連忙吹噓了幾句:“公子才是真的厲害,我哪裏能比得過呢。”
讀書人之間的商業互吹嘛,小意思,他也會。
他沒當回事,卻沒想到這位小公子看着白面軟和,實際上是個黑心餡兒的。
這是來自以後被逼着讀書寫字的白謹痛哭流涕地深刻吐槽!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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