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金皮特

第68章 金皮特

黑龍噎了一下:“聽、聽沒聽見呢……”

“我、我昨晚睡着了, 睡得很死,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哼。”老巫祝冷哼一聲, “我看你是說不清楚。”

他忽然伸手,拉住了黑龍腦袋上的紅蓋頭,似乎一把就要将它掀開。

“啊!”黑龍尖叫一聲,扯住了腦袋上的紅蓋頭, “你、你幹什麽!”

村長也微微蹙眉,聲音低沉地問:“做什麽?在被選定之前,桂神的新娘不能揭開蓋頭嗎?”

夏昭微微挑眉,還有這個設定,看樣子是為了方便玩家隐藏。

“她不用參加下一輪了。”老巫祝涼涼開口,“說話不清不楚的,我看她這樣的狀态……”

話音未落,邊上一個披着紅蓋頭的姑娘猛地跌坐在地,哭叫起來:“怎麽還有一輪!我不幹了,我不嫁了!”

“阿爹, 阿媽——三個晚上了,水都只給喝兩口, 這是要把我們活活餓死哦!我要吃飯, 給我吃飯!”

她說着,也不知道哪裏爆發的力氣, 沖向老巫祝就要推他,“你不是說昨天一定會成功的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冒犯了桂神……啊!”

她沒能成功把老巫祝推開。

村長往前一步, 粗壯的手臂一擡, 幾乎把她整個人拎起來。

“小春!”人群裏沖出了一對男女村民,大約是這女孩的父母, 驚慌失措地試圖阻止。

上了年紀的女人跪伏在地,扯着村長的褲腳求他:“村長,小春只是太餓了,她年紀還小,稍微任性了點,讓我和她說說,她會聽話的,會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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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頭,對着身邊手足無措一臉擔憂的木讷男人怒吼,“你說話啊!”

男人也跟着撲通跪下去,嘴巴幾次開合,也只說出:“小春、小春……快道歉!給巫祝道歉,給村長道歉!”

小春似乎并沒有那麽畏懼老巫祝,但卻相當害怕村長,她結結巴巴地道歉:“村長、村長我錯了,我不敢了,我會聽話的……”

她低聲抽噎着哭起來,“我太餓了,又渴又餓,晚上還冷,誰也睡不好,前兩天還死了人,我太害怕了。”

“哼。”老巫祝面色不善,“居然敢質疑桂神,你……”

村長松開了小春,轉頭看向老巫祝,面容威嚴,相當有壓迫感:“你說過,今天一定會解決的。”

“桂枝為什麽在你門口?”

老巫祝變了臉色,他沒有立刻回答,眼神微微晃動,似乎還沒想好說辭。

村長卻步步緊逼:“這也是桂神的意思?”

老巫祝思忖片刻,在村長面前也收斂了态度,他微微點頭:“應該是。”

村長不怎麽滿意這個答案,他皺起眉:“應該?”

“如果沒有人搞鬼,違背桂神的旨意,在半夜悄悄離開桂房,那就是桂神的意思。”老巫祝說着話,定定看向黑龍,顯然是懷疑她半夜偷偷挪走了自己門口的桂枝。

黑龍欲哭無淚:“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夏昭看了一會兒,故意用比平常更沙啞一點的聲音問:“為什麽懷疑她啊?”

黑龍一怔,忽然反應過來:“對啊,為什麽懷疑我啊?”

她門口的桂枝早就被女鬼姐姐拔走了,如果他們半夜沒出門的話,那應該不知道她門口插着桂枝啊?

她猛地指向老巫祝:“你不會半夜出門了吧?”

老巫祝變了臉色——他當然知道黑龍最可疑,因為他清楚記得,他就把桂枝插在了她的門前。

但這話不能告訴村裏的其他人,畢竟所有人都以為,桂枝是桂神降下的。

“胡說八道!我怎麽會違背村訓!”老巫祝板起臉,“自然是桂神給了我些許指引。”

他懷疑看向黑龍,“真的不是你?”

“不是我!”黑龍大聲回答,試圖顯得更加理直氣壯,“真的不是我!”

她不怎麽心虛的想,确實不是她啊,是女鬼姐姐救的她。

老巫祝還有懷疑,夏昭注意到的卷毛玩家忽然開口:“她們不是都被關在了桂房裏嗎,應該出不來吧?”

“門栓在外面,屋裏又什麽道具都沒有,除非外面有人幫她們,否則肯定做不了什麽。”

“比起他們,肯定是外面的人更可疑吧?”

老巫祝面露不悅:“你懂什麽!”

卷毛笑了笑:“我實話實說而已。”

他身邊的老人緊張地拽了拽他:“阿進,不要多嘴。”

卷毛聳了聳肩,沒再吭聲。

村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老巫祝問:“如果沒人搞鬼,那桂神是什麽意思?”

老巫祝略微沉吟:“那大概是……沒有喜歡的新娘。”

夏昭在蓋頭底下偷笑,很想壞心眼地說——說不定桂神喜歡老頭呢。

村長露出不悅的神情:“可村裏适齡的姑娘已經都在這裏了,我們又沒法離開村子,還能去哪裏找人?”

人群裏,一直沉默的女人忽然擡起頭,冷笑一聲:“難不成還要我們這群老太婆也住進去嗎?”

她盯着老巫祝,神情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怨恨。

夏昭若有所思地看熱鬧——看來這桂村也不是上下一條心啊。

老巫祝目光閃了閃,但沒有回避,嘆了口氣說:“你還在為小倩傷心,我不怪你。”

他沉思片刻,忽然扭頭看向人群中沉默的中年女人,開口問,“小寧呢?”

“啊?”女人一直低着頭,似乎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這會兒被叫到,一時間吓了一跳。

她有些惶恐地擡起頭:“小寧今早上山去了……”

“上山?”村長看過去,沉下臉,“我不是說了這兩天所有人都待在村子裏嗎?”

女人又低下頭,手指絞着自己的衣角,低聲為她解釋:“不、她不是故意的,是家裏沒吃的了,她才……”

“她本來說一會兒就回來的,應該、應該快了。”

村長蹙起眉頭:“……家裏沒吃的你該來找我,讓個小丫頭大清早上山像什麽話?”

“等她回來,你去我那拿點吃的。”

女人讷讷應了下來。

老巫祝轉過身,身上的飾物叮當作響,他忽然開口:“讓寧丫頭也進桂房吧。”

女人擡起了頭,一張臉上瞬間毫無血色,她顫抖着唇說:“不是說要适齡的姑娘嗎?小寧才十六歲!”

她一向低眉順眼,這會兒也忍不住聲音大了些。

老巫祝出言安撫她:“只是試試。”

“如果桂神不喜歡,那就不會選她。”

“我想,大概昨夜還是有人搞鬼,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可是、可是……”女人掙紮着擡起頭,哀求地看向村長,哀哀喊他,“阿海。”

村長嘆一口氣,背着手轉過身:“先試試。”

女人露出絕望的神情,低下頭發出一聲嗚咽。

“好了。”老巫祝擡了擡手,指揮其他人,“這個時候的山上也不太平,去把小寧找回來,把她也送進桂房。”

村長點了幾個人出去,而後看向老巫祝,瞥了眼面前東倒西歪的新娘們,嘆了口氣問:“她們還不能吃東西?”

“不能。”老巫祝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們,朗聲說,“這是規矩!”

“獻給桂神的新娘必須是潔淨的處女,否則神明必然發怒,所以這幾天,為了避免産生穢物,觸怒神明,你們都不能吃東西。”

他放柔了語氣安撫,“忍耐一下,這也都是為了桂村,為了讓這片土地恢複生機。”

夏昭豎起了耳朵,希望他能多說一點,但他沒再講下去。

“既然新娘沒出事,就讓她們先回去吧。”村長揮了揮手,幾個新娘就被扶起來,重新帶回了桂房。

不知道是誰嗚咽了一聲,細碎的哭聲響起,但門一關,就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

夏昭被人扶起來帶走之前,站在她身邊的阿永往她手裏塞了個熱乎乎的東西。

夏昭一怔,側過頭看他,他睜大了眼,“噓”了一聲,示意她別聲張。

她将東西藏進寬大的喜服袖袍裏,裝作什麽都沒感覺到,老老實實被人扶進了房間。

——看來白天她們也不能随意行動,這倒是有點麻煩。

白天村民沒有不能出門的忌諱,夏昭要是出門亂跑,很容易撞到人,反而麻煩。

這麽看來還是抽到在外面身份的人更好……

夏昭餘光瞥見苦着臉的晏名,還有站在人群裏的小卷毛,他們能自由行動,但與之相對的,暴露身份的風險也更大一點。

他們在副本裏的身份,似乎還有家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晏名今天格外老實,攙着身邊的老太太一句話都沒說,看起來是在老老實實地給人當孫子。

夏昭倒是不急着跟他彙合,但她現在急缺情報。

看着門被關上,門栓重新落下,夏昭盤腿做到了床板上,百無聊賴地嘆了口氣:“哎。”

她摸出袖子裏阿永給她的東西——是個熱乎乎的菜餅,外面用紙包裹着,聞起來噴香,倒是十分誘人。

夏昭愣了愣,有些好笑地想,她在這村裏倒是還挺受歡迎的啊,不會還是個村花吧?

以防萬一,她把餅掰開看了一眼,裏面熱氣騰騰,但沒藏着什麽紙條,也沒什麽玄機。

夏昭沒有立刻吃這個餅。

她不太餓,而且她在背包裏帶了食物,只是剛剛順手塞在了床底下。

她将手中的馍翻開翻去看了一眼,覺得這東西或許還能派上點用場。

“系統,外面有人嗎?”夏昭随口問,撐着下巴看向門口,這副本不會真的打算把她關在房裏一個白天吧?總得有點線索啊。

系統888精神一振:“有的宿主!就是昨天晚上來的那個男人,他又過來了!”

“阿金?”夏昭挑眉笑了出來,“他居然還敢來啊,倒是比我想象中膽子更大一點。”

她就半躺在床上,沒去門口,耐心等了一會兒,果然就聽見有人喊她“小麥”。

她故意裝作不知道,虛弱地應了一聲:“誰?”

“是我。”男人的聲音有些遲疑,“是我阿金。”

夏昭沉默下來,沒有回話。

——從白天阿永的态度來看,阿金多半是單戀小麥,小麥沒有給予回應,所以她現在冷淡點,應該也是對的。

如果是平常,見到小麥這樣的态度,阿金還會有些氣惱,但今天他的注意力全在別的事情上,根本無暇在意這些。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小麥,你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昨天……”夏昭低聲回答,“我不太記得了。”

“我又餓又渴,好像是昏睡過去了,但我迷迷糊糊間,好像、好像……”

阿金着急地問:“怎麽了?”

夏昭故意賣關子逗他:“好像看見了什麽,可我記不清了。”

“怎麽記不清了呢!”阿金着急起來,“你、你昨晚……”

夏昭忽然轉了話鋒,問他:“你昨晚是不是來了?”

阿金噎了一下,支支吾吾沒敢答話。

“我昨晚好像看見你了。”夏昭見到門又露出一條縫——是阿金在往裏偷看,她就擡手撐着額頭,裝作虛弱地說,“除了你之外,我好像還看見了、看見了……桂神。”

“你真看見了?”阿金緊張地按着門,“那桂神、桂神長什麽樣子?”

夏昭動作一頓,用餘光瞥向門口的阿金,沒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懷疑,只看到了畏懼和喜悅夾雜的複雜感情。

一時間沒得到夏昭的回答,他急着催促:“說啊小麥!”

夏昭:“……”

她怎麽知道桂神長什麽樣,現編露餡的風險太大,先略過這個問題。

她語調飄忽,似乎又進入了奇妙的狀态,沒有搭理阿金的問題,幽幽往下說:“我好像,好像還死了一回。”

門發出一聲悶響,阿金恐懼地松開門板,往後退了兩步。

果然!

他昨晚看見小麥倒下的模樣,她還說看見了桂神,那時候、那時候果然她已經死了!

阿金不可置信地哆哆嗦嗦發問:“可你、可你怎麽現在又活了呢?”

“為什麽?”夏昭的聲音帶上點疑惑,她理所應當地說,“當然是桂神讓我活了。”

她“呵呵”笑了兩聲,“你知道的,桂神要誰死誰就得死,桂神要誰活誰就能活。”

即使是白天,阿金也還是忍不住哆嗦起來,他戰戰兢兢地問:“什、什麽?”

“錯了。”夏昭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前,一把按着門板,打開一條縫盯着門外的阿金。

“啊!”阿金叫了一聲,又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掙紮着往後退了兩步,“你不能出來!”

“錯了。”夏昭盯着他,幽幽開口,“老巫祝錯了,村長也錯了,都錯了。”

她發出一連串詭異的笑聲,“再這麽下去,都得死,你們都得死!哈哈哈!”

阿金被她震懾到了,忍不住追問:“我們都得死?”

“不。”夏昭糾正他,“是你們。”

“我不會死的,桂神已經選中了我,祂讓我活。”

這句話在阿金耳中似乎有別的含義,他稍顯激動地問:“難道說、難道說昨晚的桂枝,在你門前……”

夏昭不置可否,低笑一聲,伸手把門關緊了。

這下任由阿金怎麽叫她,她都不應了。緊閉着的門也推不出一條縫,顯然是後面有人扣住了門板,不讓他往裏看了。

阿金沒有辦法,只好轉身離開。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我們都得死……小麥被選中了……”

阿金站在巨大的桂樹前,遲疑片刻之後,最終轉向了老巫祝家的方向。

夏昭趴在門上看他離開,滿意地點了點頭——看樣子他是完全信了。

之前宋朔培訓密室演員的時候,夏昭去監工,也順便蹭了兩節課。

現在看來,沒有一節課是白學的,她在演戲方面也很有天賦嘛。

盯着面前的門板,夏昭故技重施,從裏面打開了門,偷偷溜了出去——她才不打算坐以待斃,就等着其他隊友找到線索帶她通關。

還是得主動出擊!

有系統888幫她望風,夏昭至少不擔心迎面就撞上村民。

她重新挂上門栓,僞造出裏面的人沒出門的假象,接着走向了另一間桂房。

——村民們把這個關新娘的地方叫做“桂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講究。

剛剛散場的時候,她記住了那個哭着要吃飯的女孩的房間,這會兒正好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從她嘴裏問出點什麽。

夏昭正要走過去,系統888忽然提醒她:“宿主!有人來了!是那個疑似玩家的卷毛男!”

夏昭腳步一頓,立刻轉身,沒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只是暫時躲到了房子後面。

她悄悄從房子後面探頭,果然,那個疑似玩家的卷毛朝着這一排桂房走來,他敲了敲黑龍的門。

夏昭歪了歪頭,黑龍早上太慌張了,但凡稍微有點經驗的玩家估計都能看出她有問題,估計卷毛也發現了。

早上他還幫忙打了圓場,只是不知道現在過來是想做什麽。

“是我。”卷毛笑了笑,“早上見過的,你還記得嗎?”

黑龍愣了一下:“我、我記得,你不就是那個誰嗎,小時候我還跟你玩過!”

卷毛低頭笑了一聲:“別裝了,你壓根不知道我是誰。”

他開門見山地說,“我是玩家,你也是吧?”

黑龍愣了一下,幾乎是連滾帶爬沖到了門後,發出一聲哀嚎:“家人啊——我終于見到玩家了!”

夏昭挑眉,心想其實你早就見到了,只可惜你太傻,見面也不相識。

“這麽可憐啊?”卷毛笑了笑,看起來十分好脾氣,“你還是新人吧?怎麽倒黴進了這個本啊,這個本死亡率很高的。”

“啊?”黑龍欲哭無淚,“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機抽了一個。”

“那看來你運氣不怎麽好咯。”卷毛嘆了口氣,“這是個五人本,很多時候甚至只有一個人能活着出去。”

黑龍打了個寒戰,低聲嘀咕:“如果是真的話,我猜那個人怎麽也不會是我。”

“呵呵。”卷毛笑得輕松,他站起來,把門栓取下,打開了門。

黑龍趕緊站直跟他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黑龍,大佬怎麽稱呼?”

“我啊?”卷毛輕巧地笑了一聲,“你可能聽說過我,我姓金。”

黑龍有些拘謹地搓了搓手:“啊,不好意思,我确實比較新,就算大佬你很有名,我也可能根本沒聽過……”

“哦,那也沒事。”卷毛笑容燦爛,“反正也不是什麽好名聲。”

黑龍噎了一下:“啊、啊?”

卷毛哼笑一聲:“你好啊,小新人,我叫金皮特,也有不少玩家叫我——‘金扒皮’。”

黑龍懵了,她試探着開口:“這個……聽起來,不像好人哎?”

“對呀。”金皮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所以說你運氣不好,進了這麽高難度的副本,還遇上了我。”

“哎呀,真可憐。”

他嘴上這麽說,但卻完全沒有要憐惜對方的意思,笑容燦爛地朝對方勾了勾手指,“身上有多少積分,都交出來吧。”

“用不着騙我,我有技能,能看得出你的存款。”

“81積分,啧,窮鬼。”

黑龍:“……”

黑龍如遭雷劈,整個人呆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你是在打劫我嗎?”

“對啊。”金皮特還在笑,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早知道你窮成這樣……我還是會來的。”

他嗤笑一聲,“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把你的81積分給我,然後……有什麽道具嗎?”

黑龍往後退了一步,飛快搖頭:“沒、沒有。”

金皮特盯着她确認:“真的?”

“真的。”黑龍一步步退到了桂房深處,直到靠着牆退無可退。

身後靠上堅實的牆壁,莫名讓她有了些許底氣,她試着反抗:“再說了,我、我憑什麽要把我的積分給你!”

她沒什麽可信度地虛張聲勢,“你別看我這樣,我也有技能的,我是戰鬥型玩家!”

金皮特對此嗤之以鼻:“就你?騙鬼呢?那你怎麽不動手啊?”

他一步踏進桂房,勝券在握地看向黑龍,“我給你兩個選擇。”

“要麽,聽我的話,把身上的積分都給我,然後把這個簽了。”

他抖出一張紙,“要麽,我就告訴村民,你是外來者,你看着辦吧。”

黑龍一瞬間露出了驚慌的神色,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梗着脖子回答:“我現在也知道你是玩家了,我也可以告訴其他人你是外來者!”

“哦?”金皮特玩味地笑了一聲,“你怎麽告訴?”

“沒人給你開門,你連這破屋子都出不去。”

他輕松地拎起門栓晃了晃,“只要我把門一鎖,你就是孤立無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狀态。”

黑龍沉默了。

“哈。”金皮特惋惜地嘆了口氣,“還舍不得你那81個積分呢?實話說,我只想謀財,不想害命。”

“這樣好了,就當你花錢買了一個線索吧,我提前預支給你。”

黑龍微弱地抗議:“……我也沒說我要買啊,你這是強買強賣!”

金皮特無視了她的反抗,主動開口:“這座村子受到了詛咒,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也出不去。”

“所以那個主線任務其實并不簡單,相當麻煩。”

“但有一個隐藏任務可以幫這座村莊解除詛咒,桂神詛咒這片土地似乎與外來者有關,他們要血債血償。”

“把四個外來者的生命獻給桂神,祂就會解除對村子的詛咒。”

“否則的話,就只能想盡辦法取悅神明,讓祂高擡貴手。”

金皮特笑眯眯地看着發抖的黑龍,“你猜村民為什麽要給桂神找新娘,卻不獻祭外來者呢?”

他沒等黑龍回答,“因為他們找不到外來者啊。”

“一般情況下,這個地方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只有我們……”

他低笑一聲,“現在你知道,萬一暴露身份,在桂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了吧?”

“為了解除詛咒,這些愚昧的村民什麽都會做的。”

“都已經死了兩個新娘了,他們都不打算收手,他們早就對殺人司空見慣了……”

“別、別說了!”黑龍很想繼續往後躲,但她退無可退。

她嘴巴幾次開合,最終哆哆嗦嗦地說:“至少、至少讓我看看你讓我簽的紙是什麽東西?”

“喏。”金皮特把紙遞了過去。

黑龍往前一步,飛快把紙從他手中扯走,像是生怕被蛇咬一樣縮了回去。

她縮回角落,靠着牆,才展開手中的紙,低頭看了一眼——那居然是一張欠條。

還是格式十分工整的欠條,上面寫着她欠了金皮特一……

黑龍默默的數了數有幾個零,震驚地倒吸一口氣:“一個億!你怎麽不去搶!”

金皮特面露詫異:“我不是就在搶嗎?”

黑龍:“……”

好像是哦。

她忍不住磨了磨牙:“一個億的積分,我怎麽可能還得清!”

金皮特勾了勾嘴角:“就是要讓你還不清啊,你往下看嘛。”

黑龍接着往下看,當即眼前一黑,上面寫着——

“債務還清前,乙方每次收入積分,自動轉移80%至甲方手中,直至債務還清。”

“另,債務還清前,甲方遇到致命危險,将強制分攤一半傷害給乙方,同時債務清空。如有多個乙方,将随機挑選一名幸運乙方。”

她攥緊了紙:“這什麽霸王款條約!我怎麽可能簽!簽了這輩子不就得給你做牛做馬了!”

金皮特笑起來:“你有的選嗎?”

黑龍噎了一下,她虛張聲勢地朝他揚了揚下巴:“我是那個,寧死不屈!”

“寧願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金皮特懶洋洋地說:“我看你可不像那麽不惜命的人。”

黑龍:“……”

“快點吧。”金皮特從懷裏掏出一盒紅色印泥,微笑着說,“不簽名按手印也行,也能生效。”

“放心,這是系統認證的道具,到時候你逃不了的。”

他打開印泥,快步走到黑龍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就要按下去。

“放開我!我喊人了!”黑龍試圖和他僵持,但在力量方面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她尖叫起來,“我把村民喊過來,咱們同歸于盡!啊——救命啊——”

金皮特充耳不聞,黑龍的手指已經被他按進了印泥裏,就差在紙上按下手印了。

就在這時,黑龍的尖叫變了個調,似乎被吓了一跳。

金皮特敏銳覺得不對,但他還是慢了一步——他沒來得及回頭,後腦勺上傳來一陣劇痛,兩眼一黑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只來得及留下一句:“是誰……”

是我,了不起的麥當當俠。

拎着門栓當武器,出其不意給了他一下的夏昭面無表情地在內心回答。

黑龍呆呆地仰頭看她,靠着牆慢慢滑落,有些放松地傻笑了兩聲:“是、是你啊女鬼姐。”

夏昭:“……”

她又有新稱號了?

黑龍一放松下來,整個人都直冒傻氣:“你白天也能顯靈啊?吓死我了剛剛。”

夏昭表情古怪:“顯靈?”

黑龍一臉正色:“你救人啊,那就是仙,鬼仙也是仙!”

夏昭:“……”

她無言收回目光,把飄落在地上的紙張撿了起來,挑眉笑了一聲。

黑龍呆呆地說:“你能彎腰啊,那你也不是僵屍。”

夏昭:“……”

她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拉起昏迷中的金皮特的手指,沾上紅印泥,按在了乙方的位置,然後自己按在了甲方的位置。

然後這張紙就在她面前燃燒了起來,她能看見金皮特的積分狀态——負九千九百九十七萬零七百二十三。

夏昭:“……”

好家夥,這也是個億萬負翁。

她相信系統肯定不會輕易給人賒賬,他能做這樣的事,恐怕還是跟身份卡、技能之類的有關。

“哎?”黑龍看着她行雲流水的操作,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金皮特現在是乙方了。

她無情地啐了對方一口:“活該!害人終害己!”

夏昭深深看她一眼:“你還沒反應過來嗎?”

“嗯?”黑龍小心翼翼地問,“你說哪方面?”

夏昭忽然把手伸進了她的蓋頭底下,黑龍吓了一跳,但想到對方剛剛救過她,也就僵硬着身體沒躲。

夏昭碰了碰她的臉,順手壞心眼地把紅印泥擦到了她臉上,問她:“熱嗎?”

黑龍老實點頭:“熱。”

夏昭又問:“那說明什麽?”

黑龍小心翼翼地說:“說明你……很熱心?”

夏昭:“……”

黑龍握拳:“肉丨體雖死,熱血難涼!”

夏昭收回手,放棄了讓她開竅,開門見山地說:“我也是玩家。”

“啊?”黑龍震驚地瞪大了眼。

“之前吓唬你玩的。”夏昭把倒在地上的金皮特拎了起來,“過來搭把手。”

“哦哦。”黑龍趕緊幫忙擡起了金皮特的腳,跟她一塊把人擡出了房間,随手扔了出去。

她後知後覺再次确認:“你真是玩家?”

“嗯。”夏昭拍了拍手,“不過我只打算讓你幫忙調查那兩個新娘死亡的原因,可沒打算謀財也沒打算害命。”

黑龍點頭如搗蒜:“嗯嗯,我相信你跟他不一樣!”

夏昭神色複雜地看她:“你還是長點心吧。”

“我要去調查了,我是幫你把門帶上,還是你也要行動?”

黑龍愣了一下——她自己暫時沒本事打開那扇門,要行動的話,似乎只能趁現在了。

她艱難咽了咽口水:“我、我也去找找線索!”

“對了,大佬,你叫什麽啊?”

夏昭略微揚起下巴:“叫我麥當當俠就好。”

黑龍肅然起敬:“你代號好帥!”

“哼。”夏昭沒忍住翹了翹嘴角,“有點眼光。”

“那我們就……”

她還沒離開現場,倒在地上的金皮特忽然動了一下,他掙紮着睜開了眼,呻丨吟着按住了後腦勺。

“嗯?”夏昭有些意外,她剛剛下手可沒留力,如果是現實,這一下應該夠他暈好一陣子了。

——但這裏是副本,玩家有各種途徑強化身體,倒也正常。

夏昭沒被打亂計劃,拎起手邊的門栓,準備再給他來一記更狠的,這次她直接跳起來打!

然而她還沒落下迅猛的攻擊,系統888提示:“宿主!愛多管閑事的那個傻子來了!”

夏昭:“……”

哦,說的好像是晏名。

不知道為什麽,系統跟玩家打交道之後,突然就對晏名的态度極其惡劣了,也不知道是怎麽被招惹了。

果然,夏昭遠遠聽見一聲“栓下留人”,晏名一路沖了過來,對他們招手:“有話好好說,先別動手!”

黑龍雙手叉腰:“是他先圖謀不軌的!”

“我知道我知道!”晏名跑到她們近前,“他那破名聲我能不知道嗎?他不是什麽好人,但是……”

他忽然卡了殼,湊到夏昭面前盯着她看。

夏昭歪了歪頭。

“不好意思啊。”晏名伸手撩起她的蓋頭,還沒看見什麽就被黑龍一把推開了。

她緊張地護在夏昭身前:“你幹什麽啊!你、你這個算性丨騷擾!”

“啊?”晏名震驚地撓了撓頭,“不是,我就是看她像我一個熟人……”

黑龍瞪他:“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個老套的搭話方式?你有本事說出她的名字啊。”

晏名試探着開口:“麥當當俠?”

夏昭微微點頭:“嗯。”

這下輪到黑龍震驚了:“啊,你們真認識啊?”

她後退一步,非常能屈能伸地對晏名低頭道歉,“對不起。”

夏昭盯着晏名:“快說‘沒關系’。”

晏名:“……沒關系。”

他們說話間,金皮特已經坐了起來,他按着後腦勺眸光閃動,似乎正在思考怎麽應對現狀。

“行了。”夏昭用門栓指着晏名,示意他閃一邊去,“我先讓他安息。”

“別啊!”晏名試圖阻止她,“他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這個副本确實是E級裏面死亡率最高的副本,我們還是先考慮怎麽齊心協力出去。”

黑龍撇了撇嘴:“可有他在,說不定還幫倒忙呢!”

“不是,他有個很有用的技能。”晏名顯然對金皮特有些研究,或者說,守序者組織應該對大部分“壞”玩家都有些研究。

“他能從一些中立玩家那裏花積分買到情報……”

夏昭指了指他:“可是他現在沒積分。”

“怎麽可能?”晏名瞪大眼睛,有些不信,“他之前騙了很多玩家,而且至少跟四五個人簽訂了契約,積分一定比尋常玩家多很多啊!”

“确實是尋常玩家不敢想的數字。”夏昭微微點頭,“他欠了差不多一個億的積分吧。”

金皮特笑了笑:“能借出一個億,也是我的本事吧?”

“不過沒還清之前,我确實也買不了系統的任何東西,當然也沒法花積分買情報了。”

“既然這樣。”夏昭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門栓,“去死吧沒用的東西!”

“喂喂喂!”晏名震驚地拉住她,“你打算殺了他?”

“那倒沒有。”夏昭誠實地說,“這麽喊比較有氣勢,也沒什麽人說‘去暈吧’。”

“哦。”晏名松了口氣,還是勸她,“要不還是再想想,你之前也不是這麽愛用拳頭解決問題的角色吧?咱們要用頭腦……”

“好吧。”夏昭遺憾地收了手,把手中的木栓塞進晏名懷裏,“那就用頭腦。”

晏名雖然勸了,但也沒指望她能真聽,見她這麽老實,一時間還有些受寵若驚。

“啊?”晏名拍着胸脯保證,“你放心,我負責盯着他!咱們先從他嘴裏問點情報……”

他還沒說完,夏昭就已經把金皮特拎了起來,一腦門撞了上去。

“咚”一聲,金皮特腦門一陣劇痛,再次昏了過去。

晏名目瞪口呆:“……”

“這就是我頭腦的力量。”夏昭把金皮特塞進他懷裏,“交給你了。”

“我給你一個忠告——別給他開口的機會。”

晏名下意識問:“為什麽?”

“因為你是個笨蛋,跟他多說兩句就有可能被他牽着鼻子走被騙,想跟這種職業詐騙犯勾心鬥角憑你的腦子還早一百年。”夏昭冷酷地想要雙手插兜,可惜這嫁衣沒兜,只能改成叉腰,“非要我說這麽直接嗎?”

晏名:“……”

很不爽但是無法反駁。

黑龍左看看右看看,她安慰了晏名一句:“沒事的,我也不聰明,我剛剛也被他騙了。”

她拍了拍晏名的肩膀,“像我們這種玩家,抱對大腿也很重要。”

“當然,咱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至少得給大腿幫上點忙,成為她的小輔助輪。”

黑龍對他伸出拳頭,“加油!”

晏名:“……我覺得我跟你不是同一種玩家。”

“我知道。”黑龍随口說,“我女玩家你男玩家,走了,他交給你。”

“別逞強別讓他開口啊!”

她腳步輕快地追上夏昭,非常熱情地問,“大佬大佬我能做點什麽?”

夏昭:“安靜。”

黑龍:“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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