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大小哭包

第21章 大小哭包

程數說完以後, 馬上識趣地跟眠總表明态度:“剛剛是在開玩笑,根本不存在什麽薛定谔的小孩。我是絕對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帶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回家的。”

葉眠這才收回申讨的架勢。

程數喊:“年年。”

這一聲很快被其他家長的聲浪壓了下去。

程數擺爛:“不喊了。”

葉眠着急道:“那怎麽才能找到年年呢?”

程數:“等其他家長都挑完了,剩下的那個就是。”

葉眠:“程、大、果!”

程數後背一涼, 趕緊補救:“那你跟年年有心靈感應嗎?”

葉眠嗆道:“你以為拍動畫片呢?”

程數不敢再貧嘴,她目光落在自己空無一物的手腕上,突然福至心靈。

“我們給年年的兒童手環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說完, 程數就掏出手機,撥通。

兒童手環的鈴聲在噪雜的教室裏聽得不真切,但葉眠還是一下子就找到了聲源在何處。

她剛剛竟然一個都沒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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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柚年感受着手腕上的震動,想起小花老師叮囑過的“不能說話, 也不能給媽媽媽咪任何動作上回應”。年年小小地糾結了一下, 終于下定決心,畢竟老師也沒有說不能接電話。

她在黑鬥篷裏悄悄低頭,看着手環上的來電顯示, 哇是媽媽!

她伸出小短手點擊“接聽”,然後用非常非常小的聲音說:“媽媽, 我在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所以只能輕輕地說話,要不然會被老師發現的。”

程數聽着聽筒裏傳來的小女孩的聲音,一陣發笑。

她忍笑:“年年,你媽咪去接你了。”

話音剛落,程柚年就被整只提溜起,她在慌亂中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媽咪?”

“是我。”

葉眠抱着寶貝女兒, 直接成了衆多家長中最耀眼的那個。

老師趕緊站出來說要“驗貨”。

程數掐斷了電話, 走過去輕輕摘下了年年頭上戴的“小羊”面具。

年年重見天日, 不由疑惑:為什麽這麽多大人都在盯着她看。她想了想發現想不明白,于是果斷放棄, 埋頭躲進媽咪懷裏。

老師說:“恭喜年年的家長第一個找到自家孩子。”

程數:“有什麽獎勵嗎?”

小花老師假公濟私:“小朋友可以讓老師親一個。”

程數:“?”

另一個幼兒園老師趕緊站出來,拎起一個透明的小書包,裏面裝了花花綠綠的餅幹和糖果。她說:“這是給年年的獎品。”

程數伸手接過,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剛剛那個急性子的家長趕緊湊過來問:“同志,你們是咋找到娃的?”

程數:“心靈感應。”

葉眠:“……”

眠總舉起年年戴着手環的小手,說道:“鵬躍智啓系列第三代兒童電話手環,你值得擁有。”

那家長沒管什麽手環不手環,疑惑道:“妹子,咋看你有點眼熟呢?”

程數趕緊推着葉眠往外走,留下一句:“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下次您就是第一個接到孩子的最靓的仔。”

葉眠抱着年年,不解道:“幹嘛趕我走?剛剛多好一個打廣告的機會啊。”

程數噎道:“你不怕被人認出來嗎?”

葉眠頓了頓:“這個幼兒園包括橙子所在的小學,家長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別看剛剛那個人看着老實,不是官二代就是軍三代。我是什麽身份根本不重要,他跟我套近乎,說不定還是我賺了。”

程數:“哦。”

她又問:“那會有人懷疑你跟鵬躍的關系嗎?”

葉眠沒吭聲,直到她把年年放進兒童座椅坐好後,才小聲跟程數說:“寶貝,互聯網上能看到的,都是資本想讓你看到的。”

“所以,想讓我掉馬甲,得先看鵬躍現任董事長同不同意。”

程數一愣,她以為葉眠就是那種傻白甜,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但實際上從小在那種家庭長大,到底不可能是一張白紙。

資本的力量确實令人诟病,不過程數現在是既得利益者,她斷然不可能批判資本,做“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事。

她點點頭,又突然想到葉黎找她們參加娃綜的事情。程數問:“如果參加親子綜藝,你和黎總的關系不就瞞不住了?”

葉眠說:“我無所謂,只要我姐能過我爸那關就行。她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說明她有辦法搞定咱爸。”

程數思索道:“你不擔心一旦爆出來你是老葉總的二女兒,你在鋼琴上的成就也會被視為背靠葉家才能擁有的成果嗎?”

葉眠擡眸,瞳仁映着傍晚的夕陽,她輕聲笑了笑:“這說的不是事實嗎?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肯定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程數震驚于葉眠的坦誠,默默收回視線,輕咳一聲:“嗯,我們去接橙子吧,時間不早了。”

一路上,有些意外的安靜。

葉眠忍了忍,終于忍不住道:“程大果,你不會也仇富吧?”

程數:???

好大一頂帽子。

她搖頭:“怎麽可能?”

葉眠:“那為什麽我跟你說完那些話以後,你突然這麽沉默?”

程數盯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花草樹木和高樓大廈,開口:“我只是突然很慶幸。”

葉眠也順着她的視線望向車外,疑惑道:“慶幸什麽?”

程數一扭頭就撞入葉眠澄澈的視線,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在慶幸,和我結婚的是你。”

葉眠按捺住內心深處的不安。她不喜歡這種說法,就像…她們的婚姻是什麽出于無奈,迫不得已才做出的決定一樣。

又不是商業聯姻,有什麽好慶幸的?

但她将這點情緒很好地隐藏了起來。

葉眠看了一眼後座的程柚年,年年在數小書包內的糖果的個數。

她數到最後一顆,然後自言自語:“給姐姐三十一顆,給媽媽一顆,給媽咪一顆,年年只留一顆就可以啦。”

葉眠:“……”

程數:“……”

什麽姐寶女。

到了小學門口,程數告訴車載AI停在路邊就行。葉橙安看到車後就會自己過來。

一年級是最早放學的那批。程數看着一個彪形大漢帶着葉祈安從校門口走出來,趕緊喊葉眠去看。

“負責接送小滿的保镖而已,別緊張。”葉眠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我姐哪來那麽多空閑時間天天接孩子放學啊。”

“天天接孩子放學”的程數哦了一聲。

不多時,葉橙安獨自一人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葉眠長籲短嘆:“橙子考場得意,情場失意啊。”

程數:“???”

葉橙安走到車前,葉眠按下自動門開關,打趣道:“小魚同學呢?怎麽沒跟你一塊走?”

葉橙安坐上車,把書包扔到一邊,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才緩緩開口:“她今天做值日。”

葉眠半摘墨鏡去打量大女兒的神情,見橙子還是一副“不屬于六歲小孩的深沉”的模樣,繼續道:“媽咪跟老師說一聲,把你們值日的時間調在一起?”

葉橙安把書包拉鏈拉開,說:“媽咪,你還不如讓我跟小滿姐姐一組。”

“你小滿姐姐應該有自己的小青梅。”葉眠注意到葉橙安的動作,繼而震驚道,“寶貝,咱們也不用刻苦到要在車上做作業吧?”

葉橙安翻找東西的手一頓,她無奈道:“我又不是媽媽,哪裏都能工作。”

躺槍的程數心虛地看向遠方。

說完,葉橙安從書包裏面拿出一小盒進口曲奇,拆開後先遞了一塊給年年。

“謝謝姐姐。”年年叼過曲奇,将那只小書包放到了姐姐腿上。

葉橙安疑惑地“嗯?”了一聲。

程數長話短說地解釋道:“幼兒園給的獎勵。”

葉橙安摸了摸妹妹的頭,誇道:“年年真棒。”

葉眠指了指自己:“還有媽咪一半的功勞呢,怎麽不誇我?”

葉橙安:“……”

橙子小朋友cue程數:“媽媽,還是那句話,自己的‘妹妹’自己哄。”

程數無奈道:“嗯,你也很棒。”

葉眠不滿:“稱呼呢?”

程數被按了暫停鍵,她緩了半天,終于開口:“眠…眠,你也很棒。”

說完後,如釋重負。

葉眠捂臉,程數現在真的乖到犯規了!

葉橙安又分別給媽媽媽咪各喂了一塊曲奇。葉眠叼着曲奇餅幹,發現了盲點:“這盒曲奇是誰送你的?”

葉橙安想用膠帶把媽咪的嘴給封起來,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徐念魚。”

葉眠正要起哄,就看到程數表情嚴肅地搖頭表示“不贊同”,她這才作罷。

她偷偷跟程數咬耳朵:“老婆,你不覺得橙子一點也不像小孩嗎?她有時候太沉悶了,我希望她活潑一點。”

程數正要反思自己錯怪了葉眠,就聽到了剩下那句:

“而且逗她可好玩了。”

圖窮匕見。

程數失笑擡頭,卻發現周圍的路況跟以往回家時的不一樣。

她疑惑道:“現在要去哪?”

葉眠說:“這是秘密。”

十分鐘後,程數看着空蕩蕩的商場,陷入沉思。最後她得出結論:“你包場了?”

葉眠解釋道:“沒有那麽誇張,這家商場還沒有正式營業,我用了點手段提前進來了而已。”

程數:“……”這還不誇張嗎?

葉眠得意道:“寶貝,在懷疑你仇富的時候,我就準備好用鈔能力幫你治療了。”

葉眠又問:“寶貝們,你們想吃什麽?”

程數還停留在“包場”的震驚中,她問:“鈔能力治愈我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麽會選擇這種投入和回報不成正比的方式呢?”

有這錢,她寧願多吃幾頓好的。

葉眠耐心道:“你不是不喜歡排隊嗎?”

程數下巴都快驚掉了,她不喜歡排隊僅限于:食堂打飯不會去人多的麻辣燙窗口而已,現在已經上升到沒法和其他人一起逛商場了嗎?

些許荒謬。

程柚年:“媽咪,我想吃披薩。”

葉橙安:“嗯,我也想吃披薩。”

程數:“我OK。”

葉眠一錘定音,那就去吃披薩。

手機掃碼點單,程數看着第一欄第一行的“招牌薄底榴蓮披薩”,好奇地問:

“你們喜歡吃榴蓮嗎?”

一大二小瘋狂搖頭。

程數食指劃過屏幕,道:“那就不考慮榴蓮披薩了。”

她自己對吃的沒什麽特別高的要求,都屬于能接受的範圍。

一大二小異口同聲:“不行!”

三個人整整齊齊,徒留程數愣住疑惑道:“為什麽?”

葉眠解釋道:“榴蓮不可以,但是榴蓮披薩可以。”

葉橙安非常贊同地點頭。

程柚年也跟着姐姐頻率重重點頭。

程數哦一聲,勾上了榴蓮披薩。

吃完飯,葉眠問要不要去一樓的奢飾品店逛逛,程數果斷搖頭。

她是物欲很低的人,更偏向于實用主義。一旦一件物品的價格超過了它的價值,她就對這個東西失去了興趣。

權衡利弊,即便是開話費套餐,程數也會再三比較,直到選出最适合的那個。

所以,即便是她現在“暴富”了,也改變不了以往的消費觀念。

她說:“我是肯定不會買這些東西的。”

葉橙安默默拆臺:“你明明上個月才給媽咪買了一條項鏈,上上個月給她買了三個包包,上上上個月……”

程數打斷道:“我是在洗錢。”

葉橙安一愣:“洗錢是什麽意思?”

程數煞有介事地說:“上個月我背着你媽咪偷藏了五萬塊私房錢,這錢叫‘非法收入’。為了不被你媽咪發現,我就得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把這筆錢花掉。”

葉橙安發現了盲點:“媽媽,那你藏私房錢的目的是什麽?”

程數:“……”

葉眠在一旁聽着程數胡說八道,心裏瘋狂吐糟:程大果到底都在教孩子些什麽?

她忍不住道:“別聽你媽媽瞎說,壓根就不是那麽回事。洗錢的意思是,我去搶銀行搶了一百萬,現在這個錢叫‘贓款’。為了讓這筆錢名正言順,我就把年年在幼兒園畫的畫拿去拍賣,再讓許柏心拿着搶銀行的一百萬拍下,這樣‘贓款’就‘洗白’了。”

一開始程數還以為葉眠是要指責她教小孩不好的東西,現在聽完一整個目瞪口呆:“咱們家的教育方式還真是清新脫俗……”

葉橙安神色凝重,她突然拉住媽咪的手,嚴肅道:“剛剛我們吃披薩的錢,不會也是你搶銀行得來的吧?”

葉眠哭笑不得,趕忙說:“怎麽可能呀寶貝,那我早就被抓起來啦。”

葉橙安低頭不語,像是在做非常激烈的心理鬥争。許久後她才鄭重道:“不會的,媽咪不會被抓起來的。我去自首,警察只抓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葉眠:“???”

程數:“???”

“橙子,媽咪跟你開玩笑的。”葉眠嚴肅起來,“‘搶銀行’是編出來的故事,是假的,我怎麽可能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呢?”

橙子小朋友還是一臉凝重。

她說:“媽咪,你剛剛不像演的。”

葉眠心說蒼天啊她只是演技好而已,說她搶銀行真的是比窦娥還冤!

她解釋:“我們家的錢,一部分是你爺爺賣手機掙的,一部分是我演出賺的,還有一部分是你媽媽的工資。”

葉橙安:“賣手機也是‘洗錢’的一環嗎?”

葉眠:“!!!”

她想把剛剛胡亂科普的自己鯊了。

程數見事态急劇惡化,嚴肅道:“洗錢和搶銀行都是非常嚴重的違法行為。橙子,你覺得我跟你媽咪會主動犯罪嗎?”

媽媽的威懾力顯然比媽咪強了太多,葉橙安垂頭低聲道:“不會。”

程數:“是的,不會。”

葉眠跟孩子道歉:“對不起,媽咪不該開這種玩笑。”

程數:“對啊,我就藏個私房錢,你直接搶銀行去了。”

葉眠:“還不是因為你混淆概念,你的金融選修課肯定都不及格。”

程數低頭認錯:“對不起。”

葉眠又看着葉橙安說:“寶貝,你知道為什麽‘洗錢’也是很嚴重的犯罪行為嗎?”

葉橙安猶豫了一下,說:“因為一開始這個錢就不合法。”

葉眠點頭:“你爺爺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創業史?他的錢是他一點一點打拼賺來的。你媽媽也很辛苦,天天整她那些亂七八糟的實驗,甚至還因為勞累過度失憶,我們家的錢也是她拼命工作賺來的。現在你懷疑我們的錢不是正常途徑來的,是不是很傷人心?”

PUA雖遲但到。

葉橙安愧疚地點頭。

“沒關系的寶貝,沒有人會怪你。”葉眠乘勝追擊,“最後!我們一家人要整整齊齊,都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橙子小朋友鄭重點頭。

年年不明所以,也跟着點頭。

程數看着這一幕,再一次震驚:

好一個“過程全錯,結果全對”。

這種奇葩的教育方式,只有這兩個根正苗紅的娃才能不被教歪吧。

“好的,這個話題終結。”葉眠宣布,“現在的任務是,決定下一步去哪。”

程數将小孩的教育問題抛在腦後,瞥了眼扶手電梯旁的全息地圖,問道:“能去貓咖嗎?”

十分鐘後。

葉橙安偷偷跟媽咪咬耳朵:“為什麽感覺媽媽喜歡小貓勝過喜歡我們。”

葉眠反駁:“不要帶‘們’字。”

葉橙安:“……”

程數抱着整個貓咖最粘人的塞爾凱克卷毛貓,給這只貓貓公主喂凍幹棒棒糖。

這只小貓簡直是程數的“夢中情貓”。

以往宿舍樓下的要麽是不給吃的就臭臉的貍花;要麽就是除了吃就是睡的胖橘;還有一言不合就犯神經病的奶牛貓。什麽時候見過這麽聽話優雅的小貓?

沒有拉踩的意思,只是單純描述事實。

葉橙安見跟媽咪沒法交流,摸了一只貓條去喂美短了。

年年在和一只豹貓用溝通按鈕“聊天”。

就是專門給寵物準備的那種,按下特定圖标的按鈕,會自動播報對應的語音。

按鈕上标注了漢字,葉眠跟年年介紹了一下每個按鈕表示什麽意思,然後就讓她嘗試按着玩玩。

年年點點頭,按下“摸摸”。

那只聰明的豹貓也按“摸摸”。

年年繼續按“摸摸”。

豹貓不甘示弱“摸摸”。

一人一貓對峙。

最後,豹貓無奈地走過來,小鳥依人地蹭了蹭年年,表示摸摸。

年年按“謝謝”。

豹貓優雅地伸出前爪按下“不用謝”。

程數一邊撸貓一邊觀察那邊的動靜。她震驚不已,這只孟加拉豹貓是要去考研嗎?貓咖怎麽還沒送它去上大學?

葉眠走過來,見程數還在“寵幸”那只卷毛貓,便說:“老婆,你要是喜歡這只,我們就把它買回家。”

程數果斷搖頭:“偶爾玩玩可以,我不養。”

葉眠:“好吧。”

在貓咖沒有待很久,因為葉眠說她還包了電影院的場,不去白不去。

去電影院的路上,路過了那家和《雲中月》聯名的奶茶店。

奶茶杯身是“師姐&師妹”的動漫形象。

這部劇是原創劇本,沒有原著自然也沒有改編的漫畫。

程數仔細看了兩眼,杯身貼紙上的人物應該是拿劇照喂給AI自動生成的動漫形象。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兩個人一個是祁楓岚,一個是梁菁。

奶茶店的店員妹子見程數似乎對貼紙很感興趣,于是興奮道:“你也嗑‘波岚不菁’嗎?”

程數:“……”

聽到這邊的動靜,葉眠一副來都來了架勢:“你好,要一杯雲霧茉莉,一杯夜見金桂,都要熱的三分糖。”

随後,葉眠鄭重地補充道:“兩杯都不要聯名杯貼。”

店員妹子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再三确認了是“不要”之後,非常懷疑人生,追問道:“為什麽?”

葉眠湊近惡魔低語:“因為你嗑的cp是假的。”

店員妹子崩潰了。

但顧客是上帝,她哭喪着臉把兩杯奶茶遞給葉眠,在心裏默默哭泣。

程數接過葉眠遞過來的“雲霧茉莉”,指了指兩個娃,問:“她們不喝嗎?”

葉眠用吸管戳開她那杯“夜見金桂”,振振有詞:“小孩喝奶茶對身體不好。”

程數附和她:“類似的還有,喝咖啡會讓人變笨,以及喝碳酸飲料長不高。”

葉眠:“哇,你是怎麽知道的?”

程數:“程女士教的。”

葉眠一只手握着杯子,一只手挽住程數,眼含笑意:“對啊,你是她教的,我是你教的嘛。”

電影院。

程數本來想的是兩個大人帶兩個孩子,那肯定是她和葉眠坐兩邊,橙子和年年坐中間。結果葉眠二話不說拉着她直接坐下,然後吩咐葉橙安:“姐姐記得帶好妹妹。”

葉橙安嗯一聲,然後帶着程柚年坐好。

于是場面變成了,程數和葉橙安一個大人一個小大人坐兩邊,葉眠和年年坐中間。

電影放的是祁楓岚演的那部科幻片。

雖然看的只是2D版本,但憑借2033年的特效技術,代入感還是遠強于十年前的。

程數看着眼花缭亂的打鬥場面,打了個呵欠。幸好這部片子沒有什麽血腥的畫面,要不然帶未成年的小孩來看,她這個做家長的着實有點不負責任。

她正漫無目的地想着有的沒的,一扭頭,就看見她的小妻子和她們的兩個娃正淚眼汪汪,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借着影廳內微弱的光線,程數正好對上葉眠哭紅了的雙眼。

程數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出手帕紙遞過去。

葉眠:“為…什麽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程柚年:“小楓姑姑好可憐……”

葉橙安:“明明是救了那些人,為什麽他們非但不感激,還要怪她……”

程數解釋道:“因為人們總是傾向于相信他們肉眼能夠看到的,而不會去思考事實究竟是什麽。”

葉橙安抹去眼淚,依舊抽泣不已。

電影放完,一大二小已經哭成淚人。

程數眨眨眼睛,十分不解:影片最後不是大團圓結局嗎?那還有什麽好哭的?

影廳燈光驟然亮起,葉眠冷不丁地問程數:“如果你是肖雯,你會救他們嗎?”

肖雯就是祁楓岚飾演的那位女科學家。她在災難來臨時用激進的手段救了基地的民衆,但是不僅不被理解,還被她所救的人視為罪人。

程數思索了一下,說:“雖然從結果上看,肖雯拯救了整個基地。但實際上她的初心可能只是想救她和她的家人,其他人都是順帶着的。”

她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別人什麽看法根本無所謂,如果是我,我也會救。”

葉眠問:“那如果你的家人也不理解你怎麽辦?”

程數說:“不理解就不理解呗——”

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半句還沒說出口,程數腦子裏突然冒出程女士的聲音——“我都是為你好”,她不由打了個寒戰。

程數趕緊把程女士從腦子裏甩開,轉移話題道:“電影肯定沒有彩蛋了,我們走吧。”

直到回到了車上,兩個孩子才徹底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

程數心說,這不行啊,這倆娃一看就很容易被別人玩弄感情。

還是那種會因為輕微的風吹草動就梨花帶雨的小哭包,跟她們那個喜怒無常的媽一樣。

等等,根據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她自己好像才是另類的那個。程數尴尬地轉移視線,盯着車窗外的燈紅酒綠。

葉橙安從座位中間探出頭,她的眼睛亮晶晶:“媽媽媽咪,我們以後可以天天晚上出來玩嗎?”

葉眠盤算了一下今晚的開銷,說:“那你媽媽需要晝夜不分打三份工,她的年薪才能養得起咱娘仨半個星期。”

葉橙安:“不去要花錢的地方行不行?”

葉眠用食指戳了戳程數的腰:“老婆,你覺得呢?”

程數琢磨出了點不對勁,她用試探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難道我以前都不讓你們晚上出來玩嗎?”

橙子小朋友點了點頭。

葉眠故作腔調:“哎呀孩子要贏在起跑線上,現在不學習等到什麽時候學習?”

程數瞪大雙眼:“這不是程女士的話術嗎?”

葉眠:“對呀,你也是這麽說的。”

程數懷疑人生,敢情十年後,她跟程女士還挺有共鳴?一拍即合狼狽為奸?這是什麽屠龍者終成惡龍的劇情?

好好好,她跟葉眠一個雞娃一個PUA,還能養出來這麽乖的小孩,完全屬于是撞大運了吧。

橙子不拿諾貝爾獎,年年不成為最年輕的肖賽冠軍都浪費了她們這兩個奇葩家長。

她內心波濤洶湧,表情也很缤紛多彩。

葉眠看着妻子的神情,尤其是那雙冷靜的黑眸突然蒙上一絲混亂,她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出聲。

程數不解:“笑什麽?”

葉眠根本止不住笑。

程數從滿臉問號變成滿臉黑線,她心說,葉二小姐還真是名至實歸的喜怒無常。

葉眠終于從大笑中恢複過來,她正色道:“寶貝,你真的很好騙诶。沒有那麽誇張啦,你只是有點輕微的’望女成鳳‘而已。”

“真的嗎?”

“對呀,你怎麽可能說出那種話啊。”葉眠狠狠點頭。

“我們倆的教育理念不會不和嗎?”程數還是很糾結,因為就算話不是她說的,小孩覺得她嚴苛也是真的。

“額……”葉眠眼神一瞬間飄忽,“你知道的,我也不怎麽會教育小孩。”

程數靠在座椅上,放空大腦:“我之前是什麽樣的?”

葉眠扭頭去看橙子和年年,然後說道:“我們一人用三個詞來形容媽媽,橙子你先來。”

葉橙安思考了一下,說:“可靠但是嚴厲,還有一點別扭。”

葉眠啧一聲,打圓場:“寶貝,是剖析內心,不是媽媽的批.鬥大會。你媽媽在你心裏就是個老學究嗎?”

葉橙安把“是”字吞下去,重新組織語言:“媽媽很厲害,很優秀,很聰明。”

聽着大女兒的評價,程數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摩挲着布料,有些莫名的緊張。

她心裏湧上奇異的感覺,還沒等反應過來,話就已經問出了口:“橙子,你怕我嗎?”

葉橙安藏下眼底絲絲縷縷的怯意,她輕輕點了點頭,說:“有一點。”

程數想到程女士對她的教育方式,心下一驚:“我不會還打過你吧?!”

葉橙安迅速搖頭:“沒有沒有!”

“哦。”程數沒什麽底氣地應聲,“真的很對不起,二十三歲的我替三十三歲的我向你們道個歉。”

葉橙安趕緊道:“媽媽,你已經比大部分家長都要好了。”

程數用眼神詢問:比如?

葉橙安誠實道:“程奶奶。”

因為橙子小朋友接觸過的家長,裴奶奶溫柔,爺爺和藹,姑姑對待她和年年也很縱容,媽咪……媽咪比她的心理年齡還小,不算家長。

除了程奶奶,剩下就只有媽媽比較嚴格了。

程數則被葉橙安這句話澆了一瓢冷水。她默默收回視線,心虛不已。

——看來她跟程女士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明明最讨厭程女士的那一套,卻又不可避免地被她影響,還不知不覺間向她靠攏。

原來,她真的會繼承程女士的特點,變成那種不讨喜的家長。還真是…有點可悲。

葉眠出來當裁判:“好啦好啦,我們有請下一位嘉賓發言——年年到你啦。”

程柚年看看姐姐又看看兩個媽媽,說:“媽媽很好,特別好,非常好。”

程數剛剛才被批.鬥過,現在根本不相信年年的話。她讪讪道:“沒關系的年年,你有什麽不滿說出來就好了。”

年年搖頭:“媽媽會幫年年洗澡,還會給年年剝橙子,沒有不滿。”

葉橙安插了一句:“媽媽,我也沒有不滿,你嚴厲是應該的。”

程數心說,她當年要是有這麽懂事,也不會讓程女士變本加厲越挫越勇。

“橙子說你太嚴厲了什麽的,因為我也不會照顧小孩,所以沒有發言權,不能随便評價。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相比較你媽媽,你肯定還是跟我統一戰線的。也就是說,你絕對沒你媽媽那麽誇張。”葉眠信誓旦旦,“寶貝,你在我心裏,雖然平時有點嚴肅,但是越正經的人可愛起來就會越有反差感。”

“是嗎?”程數投去不信任的目光。

“當然!我第一次加你微信,還以為你是只會用微信自帶的古早‘微笑表情’的人,結果你還會用鼠鼠表情包,這難道還不讓人驚喜嗎?”

程數嘴角微微撇了撇,鼠鼠表情包還是從她導師那裏偷的。

“現在還流行‘鼠鼠文學’嗎?”程數有點好奇。

“寶貝,你的關注點真的很清奇。”葉眠作勢去掐程數的臉,食指剛一碰到就被女人躲開了,她也不惱,繼續說,“現在流行‘草履蟲文學’,主要的話術是‘我都是草履蟲了讓讓我怎麽了’以及‘今天也是單細胞生物雌雄同體的一天呢’。”

程數發笑:“這是什麽,發瘋文學永不過時嗎?”

葉眠:“你看看,你還會笑呢,哪個老古板心态這麽年輕這麽富有活力?”

“……”程數立馬止住笑,“你真的不是在陰陽怪氣我嗎?”

“你看看,你還懂什麽叫陰陽怪氣,多時髦啊!”

“……”程數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葉眠看見程數這副模樣,又哈哈大笑起來。她說:“寶貝,你比之前好玩多了!”

見程數是真有點生氣了,葉眠悄咪咪問葉橙安有沒有水筆。

橙子火速遞了一只黑色水筆過去。

葉眠用哄小孩的語調說:“老婆,你把手給我用一下。”

程數:“?”

葉眠繼續道:“你忍心看着我在自己的手上畫畫嗎?畫完了我就要去洗好幾遍手,是很傷手的。”

程數無奈地伸出右手,她随口猜測:“你不會是要學小學生拿水筆在手上畫戒指吧。”

小學生本生橙子小朋友眨巴着眼睛:她才沒那麽幼稚呢。

“……”葉·只有四歲·眠嘆道,“拜托,我有那麽幼稚嗎?”

程數堅定道:“有。”

葉眠佯裝怒道:“程大果!戒指找不到的賬還沒跟你算呢!”

程數迅速蔫巴下去,左手在唇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閉嘴”。

“這還差不多。”葉眠抓着程數的手,開始作畫,“把頭轉過去,不許偷看。”

“哦。”程數轉頭。

食指上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緊接着是中指,程數能清晰地感受到筆尖落在手指上不輕也不重的觸感,以及手背上來自年輕女人的陣陣暖意。

“真的,你的手一到冬天就很涼。”葉眠停下筆,用兩只手去捂程數冰冷的右手,“是車上空調制暖效果不好嗎?”

“還好吧。”程數強迫自己盯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綠化帶,企圖忽略手上的溫度和那股直達心底的暖流。她用催促的語氣掩蓋聲音的顫抖:“好了沒啊,手舉累了。”

“別着急呀。”葉眠把程數的手放在掌心間搓了兩下,對着兩個娃傳授知識點,“今日小知識——摩擦生熱。”

做完這套流程,她才重新拿起筆,繼續把剩下的“畫”畫完。

葉眠一邊畫,一邊嘟囔:“寶貝,你的體質真的好奇怪,為什麽又怕冷又怕熱?”

程數随口道:“可能是因為我比熱容比較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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