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想分梨

第25章 不想分梨

程數帶着葉眠穿過玄關, 第一眼就看到117面前擺着三塊機械鍵盤。

她兩眼一黑,膝蓋也隐隐作痛。

一直沉浸在占老婆便宜的喜悅中的葉眠:“?”

117仔細端詳了一下兩位主人,特別多看了葉眠兩眼。

AI火眼金睛, 立刻就分辨出葉小姐根本沒醉。連人工智能都能認出她是裝的,程小姐看不出來。

妻妻情趣罷了。

看來鍵盤也用不上了,117又默默把它們拖了回去。

程數現在萬分慶幸葉眠“喝醉了”, 她可不想真去跪鍵盤。

終于把葉眠連哄帶勸地扶回主卧,年輕女人躺在床上,黏黏糊糊道:

“寶寶,我想…喝你煮的醒酒湯。”

“好, 你先乖乖躺着, 我現在去幫你煮。”程數将葉眠的外套挂起,又把被子拆開,輕輕搭在她肚子上。

做完這一切, 程數下樓,徑直去了廚房。她腦海裏可沒有什麽醒酒湯的做法, 只能跟個沒頭蒼蠅似的胡亂上網搜。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容易的做法,程數又發現現在的廚房用具較十年前變化很大。她觀察了半天,也沒弄明白每口鍋具體的功能是什麽。

五分鐘後,程數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在一旁待命的117,問:“你會煮醒酒湯嗎?”

117在“告訴主人她老婆沒醉的真相”和“幫助主人煮湯”兩種措施之間短暫地猶豫了兩秒。随後鄭重地點頭:“我會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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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數:“好的,那交給你了。”

成功把任務甩給117的程數功成身退,在客廳好整以暇地坐着, 把廚房讓給了機器人。

程數玩了會手機, 擡頭便看到117把煮好的醒酒湯端了過來。她心虛地将手機揣進口袋, 小心翼翼端過湯上樓。

剛踏進卧室,程數就看見葉眠整個人躲在被窩裏, 只露出兩只圓溜溜的眼睛。

脫下來的衣服被亂七八糟地扔在一旁。

程數放下碗,微微皺眉:“為什麽把衣服都脫了?”

葉眠用手扒拉了兩下被子:“熱。”

程數用尚未被熱湯捂熱的手背,貼了貼葉眠的臉。

“先起來喝湯,喝完再睡覺。”

葉眠乖巧地點頭,從被窩裏探出身子。由于沒穿衣服,半個肩膀直接暴露在空氣中。雖然室內有暖氣,但也沒到光着身子感覺不到冷的程度。

程數二話不說自覺地拎起被沿往上拉,将葉眠重新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剛剛那一絲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質感瞬間灰飛煙滅。葉眠氣得左眼皮都跳了三下。

葉二小姐順勢閉眼,将怒火隐匿在沉默中。

程數摸了摸碗沿,道:“醒酒湯還有點燙,等晾涼了再喝。”

說完,程數便從衣櫃裏掏出一件長袖睡衣,還沒等葉眠睜開眼,她就将衣服劈頭蓋臉徑直套在了葉眠脖子上。

葉眠從僅透光的棉質布料中仿佛看到了程數那張“堅定得可以入黨”的臉,她挫敗地放棄了反抗,任由程數幫她穿上這件“禁欲系”的老幹部睡衣。

“電視劇拍的,果然都是假的。”葉眠生無可戀道,“說好的酒後亂性呢?”

“你沒醉?”程數看着葉眠的眼神從三分迷離變成十分無語,有些詫異。

葉眠不管不顧地控訴道:“我在你眼裏是不是沒有魅力了?你看到我醉了,就算發現我是裝的,不也應該順水推舟,狼性大發,把我狠狠……”

“停。”程數迅速打斷了一系列的“危險發言”,“你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沒有啊。”葉眠眨眨眼,“什麽狼來了?”

沒有?!這難道就是代溝嗎?

“從前,有個放羊娃……”程數先是嘆氣,後用非常無奈的語氣開始講這個耳熟能詳的寓言故事。

“Stop!我承認,我聽過。”葉眠在程數剛給這個故事開了個頭時就出聲打斷,她可不想又被催眠了,“請問,狼來沒來重要嗎?”

“……”程數噎住了,這是什麽問題?有這麽不講理的嗎?

“我醉沒醉重要嗎?”

“不重要嗎?”

“當然不重要,我醉了你可以把我辦了,我沒醉你也可以把我辦了。”

“……”程數默了兩秒,“那你應該考慮把我灌醉。”

“不行,你酒量太好了,深不可測。”葉眠舉起右手,打量了兩下自個兒修長的手指,肯定道,“是的,你‘深’不可測。”

程數還沒到能把一個平平無奇的成語聯想成污言穢語的程度,所以只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酒量好就酒量好,強調兩遍幹什麽?還有誰形容酒量用“深”這個形容詞啊?

葉眠換了個角度找茬:“你昨晚還親我了,今天就裝‘矜持’,虛僞。”

程數瞬間炸毛:“明明是你主動的!”怎麽能倒打一耙?

葉眠振振有詞:“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自從養了娃以後,葉眠嘴裏就會時不時蹦出來一些知識點。這叫耳濡目染,她對兩個閨女的學業還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程數:“……”

葉眠:“我說的不對嗎?”

程數硬是從法律角度強行掰出了葉二小姐“不對”的地方:“婚內強迫發生關系也是違法行為,不能知法犯法。”

“你要去舉報我嗎?”葉眠換成可憐兮兮的面孔,“我被抓起來了怎麽辦?”

“那橙子和年年就沒辦法考公了。”

“你還真想去舉報我啊?!”葉眠一把抓起枕頭,想狠狠錘過去,但是又怕真把人打疼了。最後也只做了個樣子,枕頭輕飄飄地落在了程數腦袋上。

程數下意識擋了一下,又覺得擋了可能會讓葉眠氣沒處發,就低頭硬扛了這道“軟綿綿的攻擊”。

見枕頭的力度不大,程數這才小心翼翼地接住枕頭,把它重新墊在葉眠身後。

“你生氣了?”程數試探道。

“有一點。”

“那怎麽才能不生氣?”

“你唱歌給我聽。”

“……”二十三歲的程數沒這技能,“不會唱怎麽辦?”

見葉眠的表情多雲轉陰,程數趕緊又道:“不唱歌,我給你講大熊捕獵的故事怎麽樣?”

那個熊熊一日三餐的故事又被拉出來鞭屍。

“你好煩。”葉眠嘴上說着煩,眼角卻不自覺彎了。

真好哄。

程數現在又不覺得葉眠像貓了,再粘人的小貓都帶着一點高冷,葉眠一點都不冷。

真要說像什麽,倒不如說像薩摩耶。

一天到晚就會傻樂。

“程大果,你笑什麽?”葉眠狐疑道。

程數迅速将上揚的嘴角恢複成平角,一本正經地搖頭:“我沒笑。”

“你絕對笑了。”葉眠說,“你嘲笑我。”

程數當即就想舉手投降大喊冤枉,為了洗清嫌疑,她只好全盤托出:“就是突然覺得,你很像薩摩耶。”

“……”葉眠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薩摩耶是那種很愛笑的中型犬,“那你是什麽?”

“我?”

“我是薩摩耶,那你就是邏輯貓。”

“邏輯貓?”是什麽鬼?

葉眠摸出手機,搜索“邏輯貓”的關鍵詞,搜到後遞到程數面前。

“這不是暹羅貓嗎?”

“對,就是暹羅貓。”葉眠又開始用她那套歪理強行解釋,“暹羅貓容易黑臉,跟你差不多。”

程數臉色果然沉了一個色號。

“人家叫‘言不由衷’,你就是‘面不由衷’。臉臭得要命,實際上就是色厲內荏的小貓。”葉眠越說越有道理。

程數都快被她繞進去了,但是這話怎麽聽也不像是在誇人啊。

手機的語音助手還在播報“邏輯貓”的特點和習性——“暹羅貓智商高,情緒穩定,而且非常喜歡跟狗在一起玩。”

“我決定了,你就是暹羅貓。”葉眠一錘定音。

程數稍稍有點子無語,她還是不能接受“動不動就黑臉”這個設定。

葉眠看着程數的表情,就知道小貓需要順毛了,她伸手摸了摸程數的腦袋。程數的發質比她的硬一點,沒她的好摸。

“你摸摸我的頭。”葉眠主動湊過去。

相互摸頭?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儀式感?

程數先是佯裝不情願,抗拒了一兩秒後,才很矜持地把手輕輕放在葉眠發頂,揉了兩下。

真的很好摸。

程數多揉了兩下,揉完了又在心裏唾棄自己“見色起意”。

手下的“耶耶”非常順從地讓她摸,這讓程數的“控制欲”得到了很好的滿足。

自從接受了葉眠是薩摩耶的設定後,程數就更受不了葉眠的眼神了,濕答答的,跟受了欺負的小狗似的。讓人想再用力些,将她揉亂直到弄哭為止……

程數收回手,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視線亂瞟,最終落在那碗被冷落的醒酒湯身上。

她欲蓋彌彰地轉移話題:“完了,這醒酒湯白煮了。”

葉眠搖頭:“沒白煮,你喂我,我喝。”

程數端起湯,感受了下溫度——是溫的,還沒涼透。

剛舀了一勺喂給葉眠,就見葉二小姐微微皺眉,似乎對這湯很不滿意。

“這湯不是你煮的。”葉眠一副被負心人傷透了心的模樣,“你現在竟然敷衍到連一碗湯也不願意給我煮了,你不愛我了。”

“這真的不能怪我,我現在也不會煮湯啊。”程數連忙解釋。

“Sorry,我又忘了你失憶了。”葉眠又就着程數的手喝了一口,“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恢複記憶啊,你不僅會煮醒酒湯,還會做各種各樣的小點心呢。”

葉二小姐又挑剔道:“不好喝,117的菜譜需要換了,它做的菜也越來越難吃了。我好想吃你做的飯啊,你快恢複記憶吧。”

程數“嗯嗯嗯”應了幾聲,又把湯端到自個兒唇邊,喝了一口。

剛剛一直沒注意,程數嘗了才知道,這湯就是切了一顆梨子加蜂蜜在一起煮了幾分鐘。說不上難喝,頂多是蜂蜜加多了,有點齁得慌。

程數看着切成規則形狀的梨,心頭湧上異樣的感覺。程女士有點迷信,她的說法是“一個梨子不能分着吃”,諧音是“分離”,寓意不好。所以連帶着程數也不會将梨子切成小塊跟人分着吃,更不可能用梨子煮湯了。

雖然程數不信這些說法,但是從小就被灌輸這種理念,她多少有點不舒服。

她剛剛跟葉眠也相當于分了只梨子吃了。

程數表情頓時有點難看。

“怎麽了?”葉眠疑惑道,“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難喝?沒事,我來把它喝了吧。”

程數強行把心頭的異樣壓下去,勉強笑了笑,說:“涼了,喝了胃會不舒服的。”

說完,程數就把湯端下了樓,一股腦倒了。

117被她吓了一跳,屏幕上冷汗直流。

“117。”

“在。”

“請把這碗醒酒湯的做法從你的內存裏删除,并且以後就算聯網搜索食譜,也請排除和‘梨’有關的做法。”

“好的,主人。”

117删除所有記錄并且添加好過濾器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主人。

程數倒了湯,還不忘把碗洗了。

機器人看着這反常的一幕,模拟人類大腦的神經網絡都要崩潰了。

好恐怖。

這幾天主人的反常舉動多到令AI發指!

117迅速播報實時電量,表示“需要充電”随後果斷溜之大吉。

葉眠也被程數剛剛的舉動搞得有點不知所措。程數回到房間時,第一眼就看見葉眠可憐巴巴地盯着她,目不轉睛跟塊“望妻石”似的。

有點好笑,程數凝重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葉眠松了口氣,笑道:“寶寶,我以後不裝醉了,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沒生你氣。”程數說的是實話。

她生的是那顆梨子的氣。

“你過來,坐我旁邊。”葉眠盤腿坐在床上,被子堆在腰間。

“好。”程數走了過去。

“我給你表演一個特殊技能。”

說完,葉眠從扔在一邊的褲子口袋裏摸出了謝禾送她的那枚紀念幣。

這枚紀念幣比一元硬幣要大一點。

葉眠将紀念幣放在食指上,語調歡快:“看好了,不要眨眼哦。”

“嗯。”

中指靈活地壓住硬幣的邊緣,食指上的硬幣便乖乖打轉到了中指上,四根手指挨個來一遍,這枚硬幣就在手上翻滾跳躍起來。

大拇指接住硬幣,将它重新放在食指上,新的一輪翻轉就又開始了。

銀色的紀念幣和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少了其中之一,都沒有現在這種賞心悅目的效果。

和中午吃完飯看的小視頻做了對比,程數非常公正地點評道:“是天生做1的手。”

好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葉眠手一抖,那枚紀念幣從指縫間滑落。她擡頭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直視程數,卻在對方眼裏找不到任何世俗的欲望。

程數就真的只是在客觀地誇她?沒有其他任何深意嗎?怎麽,現在這個家只有她一個人不純潔了是吧。葉眠內心瘋狂吐槽。

那枚自由落體的硬幣被眼疾手快的程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起,不過兩三秒,這枚硬幣便也在她手上眼花缭亂地打轉起來。

“你怎麽也會?”葉眠的注意力被瞬間轉移,“來砸我場子的?”

“前一分鐘還是不會的。”程數誠實道,“你教完我就會了。”

“在你面前所有的裝逼犯都會自慚形穢,顧影自憐。”葉眠看着程數的手,有點心癢,“你有沒有想過培養一個愛好?”

“愛好?”

“對啊,比如說畫畫、書法……算了這些太文雅了。接地氣一點的,攝影、烘焙或者養花都可以啊。你要是喜歡鬥蛐蛐,我還能專門給你建個‘擂臺’。”

“……”程數詞窮了,“我……”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喜歡聽什麽類型的歌!”葉眠抱怨,“這樣會顯得我很不稱職诶。”

“愛好都是小時候培養的,那個時候沒有,現在肯定也沒有。”

“我不信。”葉眠開了個玩笑,“你單手轉硬幣練好了,不也能當一個愛好嗎?”

程數沒接話,只是将硬幣擲起,等到落在手背上的時候順勢蓋住。她說:“你猜,是正面還是反面。”

葉眠随口道:“正面。”

程數揭曉答案:“是印有熊貓的那一面。但是我們一開始就沒定義哪個面是正面哪個面是反面。所以你猜正面,我就會定義熊貓是正面;你猜反面,那熊貓就是反面。不管怎麽樣,你都能贏。”

葉眠:“所以你的愛好是‘讓我贏’?”

程數沒繃住笑出聲。

葉眠惱道:“你又嘲笑我。你就是覺得我傻,你嫌棄我。”

程數趕緊收住笑,她這一天到晚被扣各種帽子,脊椎都得被壓彎了。她正色道:“我想表達的是,窮人不配有愛好。”

“?”葉眠一愣,“幹什麽?搞階級對立?”

“能夠承擔得起試錯成本的,永遠都只會是有錢人。”程數其實很讨厭大道理,但是程女士耳濡目染,她有時候又會自動輸出一些枯燥的道理,跟個二傻子一樣,“其實,我就只想說一件事,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在身不由己。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能随心所欲,想做什麽就能去做的。”

“歪理,我也不能殺人放火啊。”

“你想殺人放火嗎?”

“不想。”

程數笑了下:“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煩?”

“是的,你好煩。”

“你也嫌棄我了,我們又扯平了。”

葉眠狠狠地捶了床一拳。真煩!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贏得了程數啊!之前贏不了也就算了,現在也贏不了。就好像她的情緒都被這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一樣,真讨厭!

她氣不過,捉住程數的手,在無名指的指根用力掐了兩下。

“有點疼。”但程數也沒收手,就讓葉眠發洩着。

“疼就對了。”葉眠又夠到指尖,摸了摸,蹙眉道,“你該剪指甲了。”

程數低頭打量了下,覺得也就是稍微有點長了而已,沒到妨礙正常生活的地步。放在之前她可能時不時就會咬兩下,咬着咬着就沒了。現在這個習慣改了,所以才有機會長長。

“算了,我來幫你剪。”葉眠伸手從床頭櫃抽屜裏撈出指甲刀,“要不然我看着疼。”

剪完了指甲,葉眠又從抽屜裏拾起一支護手霜,說什麽秋冬幹燥,手也要補水。

反正就是很精致,放在十年前,程數頂多從白彤擠多了護手霜的手背上蹭點,再随便抹抹就算完事,哪像現在,連用的護手霜都高級得不行,花花綠綠的包裝上标了足足十八個功效。

關鍵是這十八個功效還都很扯。到底是什麽外用的靈丹妙藥還能提升手指靈活度啊?這不是智商稅這是什麽?

還有一點,那就是正常小女生之間幫忙抹護手霜,頂多就是把手放兩只手之間搓搓就得了,再怎麽……也不可能一根一根手指塗吧。

很容易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加上護手霜本來就黏不拉幾的,程數的記憶直接拉回葉眠幫忙貼面膜的那個晚上,精華液流到手上,簡直比護手霜的幻視效果還要糟糕。

她寧願自己現在是什麽都不懂,而不是這也懂一點,那也懂一點,跟唐僧到了女兒國一樣,這也不敢直視,那也不敢直視。

葉眠一通煽風點火,完事了後,發現那個竈臺子自個找個擋板要給出風口擋住,就差要把自己給憋死了。竈臺子想滅火,她可沒歇火,手上動作堅決不停。

“你頸椎疼不疼?我幫你捏捏。”雖然是問句,但是葉眠的手已經自覺地攀上了程數的肩膀。

“有點。”經常面對電腦的,多少頸椎、腰都有點勞損。程數讀博的時候沒少跟同門抱怨,當時還約着一塊去按摩店按摩來着,結果去了一看得脫衣服,吓得程數立馬打道回府。

還沒輕松兩秒,疼痛就從後頸傳來。程數差點爆了句粗口,程女士管這個管得可嚴了,她不敢亂說髒話,好不容易将那個字咽下去,才艱難地出聲:“你手勁怎麽這麽大?”

“你當我那麽多年鋼琴白練的?”葉眠又稍稍用力,“舒服嗎?”

舒服個大頭鬼啊!程數表情管理差點失控。

“這個力度不應該剛剛好嗎?”葉眠疑惑道,“我給我爸按的時候也是這個力度。”

“嘶……”程數将抽氣聲咽下去,“那說明,葉總挺寵你的。”

“我爸當然寵我,你呢?”

我?程數冷汗都快下來了,她感覺肩頸那一塊現在青一塊紫一塊跟個調色盤似的!怎麽葉家贅婿的選拔标準是耐痛指數嗎?

葉眠終于良心發現,稍稍釋放了點力度。

程數這才緩了口氣,她猜到練鋼琴的手勁大,沒想到會這麽大啊!痛得她快要振翅欲飛,振臂高呼“軟飯硬吃硬的是肩胛骨”,什麽亂七八糟隐形的翅膀,歌頌的就是她逃脫九陰白骨爪的決心。

大腦思緒跟毛線球似的,被薩摩耶滾來滾去,不僅沒解開還越滾越大。突然程數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問道:“可以問問,我們倆這些年的體位嗎?”

葉眠手一頓,反應了一下“體位”是什麽意思,遲疑道:“為什麽突然問這麽露骨的問題?”

“誰是0,誰是1,這個問題很露骨嗎?”

“哦。”葉眠說,“我們都是靠猜拳定的。”

“猜拳?”

“對啊,如果你輸了,你還會耍賴,然後我們就會在床上打起來。”

“我?耍賴?跟你?打起來?”

天啊,程數都懷疑自己這十年是不是被鬼奪舍了,否則她怎麽可能幹出來這種事?

“哈哈哈哈哈。”葉眠又笑了,“你太好騙了。拜托,這怎麽可能是真的啊。”

“你的嘴裏到底有幾句話是真的?”

暹羅貓黑臉了。

“我愛你算一句,你是我有且僅有的愛人也算一句,我只愛你一個人更算一句……”

等等,有且僅有,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

葉眠自動解釋道:“是的,年年的胎教課程,我選擇的就是高中數學。”

“你當時是不是睡眠不好,容易失眠?”

葉眠一言不發,在悄無聲息間下了重手。

痛得程數下意識想逃離。

葉眠一把把她拉回來,按到床上重新坐好:“程小姐,你是在跟我玩‘少奶奶的99次出逃’嗎?”

程數瑟瑟發抖:“不敢。”

關于誰0誰1這個問題,葉眠之所以避而不談,是因為程數學東西學得實在太快,最擅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而且如果看過程數做物理題,就知道她解題是什麽風格。快準狠,別人還在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列公式,她三步巧解就把答案算出來了。

葉眠還在讀題呢,程數就已經把g=9.8n/kg代進去算了,把她計算器搶了都沒用,還能口算,這誰贏得了?

等等,葉眠發現了盲點。那也就是說,程數現在還是個雛,什麽都不會,那豈不是意味着——終于可以翻身農奴把1做了?

想到這,葉眠露出比往日更加燦爛的笑容,程數更加害怕了。

這就跟薩摩耶看起來是“微笑天使”,實際上作為中型犬,撲過來的時候會把人壓得動彈不得是一個道理。

無論是壓人還是被壓,程數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葉眠這邊打着小算盤,那邊程數偷偷摸摸給自個兒的抽繩褲腰打了個死結。

“你在幹什麽?”葉眠冷不丁問。

“什麽也沒幹。”程數火速收回手,裝作無事發生,與此同時大腦也在飛速運轉。

轉移的話題很快就有了。“對了,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程數想起早上谷橋師姐打的電話,心裏還是有點發毛,“我想抽空去程女士那一趟。”

“這有什麽好商量的,這周末我們帶着孩子一塊去呗。”

“哦。”程數沒想到這一層,她想的是她自己一個人去。不過她現在跟葉眠結婚了,回“娘家”好像确實是一塊回才比較正常。

“還有什麽要求嗎?”葉眠在程數背後悄悄伸手比劃了兩下,然後用虎口輕輕掐住了女人的腰。她記得程數是有馬甲線的,想着想着手就從衣擺下面伸了進去。

“沒有了。”程數抓住葉眠耍流氓的手,她還是不太能适應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但我有個建議。”

“你說。”

“你下次不要當着橙子面開她和徐念魚同學的玩笑了。”

“為什麽啊?”葉眠抽手想掙脫程數的束縛,但沒掙脫動。

“順其自然發展的東西,你一直說,會有拔苗助長的嫌疑。”

“好,我不說了。”葉眠點點頭,“你先把手松開。”

程數是有原則的,松開葉眠就又要摸上來了,她才不會松呢。

“手腕都被你攥疼了。”葉眠只好又用苦肉計,“真的好疼。”裝着裝着,葉眠真的感覺被掐着的地方隐隐作痛,神色也不似作假。

程數有點慌了,二小姐下手沒輕沒重不要緊,自己把她給弄疼了罪過可就大了。

“沒事兒吧?”程數松手,低頭一看,确實掐出點印子,但是肯定不嚴重,頂多半分鐘就能消。

“有事兒,被你攥的,我手開始癢了。”葉眠又挑起衣擺,手跟游魚似的要往裏鑽。

程數這回不等葉眠反應,直接從床上跳下來,跟她拉開了幾米的距離:“手癢了,就去彈鋼琴。”

“你真的好煩。”葉眠看了眼時間,确實到該練琴的點了,但不罵一句程數心裏不痛快,就又惡狠狠地說了四個字,“衣冠禽獸。”

要不是知道程數之前是怎麽對她的,還真會被這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給騙了。大尾巴狼收起爪牙了現在在這裝矜持,受不了一點。

這句不輕不重的罵落到程數身上,沒半點感覺。她只想着逃過這一劫,是衣冠禽獸還是不穿衣服的禽獸在她心裏都無所謂。但說句實打實的話,也不是說真有多不能接受,她一向擅長勉強自己。何況結婚了本來就逃不開這事,就是有點太快了。

讓她用二十三歲的心态來接受三十三歲的人生,一蹴而不了就。

葉眠的脾氣都在嘴上,驕縱了但沒有完全驕縱。她自顧自穿好褲子,就又開始跟程數說情話。

程數完全理解不了,怎麽能有人這麽輕飄飄地就能把“愛你”“愛死你了”這種話挂在嘴邊,搞得情啊愛啊能批發似的。偏偏她又很吃這套,葉眠說“老婆我愛你”的時候,她的心真的小小地動了下。

她真的很需要這種赤忱熱烈的愛。

可當這種愛太過熱烈的時候,程數就又開始擔心,她有沒有能力回報這份愛。

等葉眠去練琴了,程數一個人待在卧室裏,不自覺地便做了個“我愛你”的口型。但真到發音的時候,在“我”說完後就卡住了,死活往下順不了。

程數試了兩下,放棄了。

*

晚上,葉眠偷偷躲在洗手間給許柏心打電話。電話內容非常隐秘,需要背着老婆才能打。

此時,正在家裏美滋滋吃宵夜的許醫生被嗆到了:“你說什麽?春.藥?”

葉眠:“一驚一乍的幹什麽,搞不到嗎?”

許柏心趕緊喝了兩口水壓驚,緩了半天才繼續道:“我的大小姐,您少看點小說吧。”

“啊?”葉眠抓了一把頭發,“所以春.藥都是假的?”

酒後亂性是假的,春.藥也是假的,到底還有什麽是真的?

許柏心用筷子夾起滑溜溜的粉絲,吹了吹:“不能說都是假的,只能說正常人最好不要吃。一般來說這種激素類的藥物,不僅效果微乎其微,還會造成內分泌紊亂。百害而無一利,吃一粒還沒生理期前幾天帶給女性的沖動強。”

葉眠:“看來你很有經驗。”

許柏心胸口中了一箭,葉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她許醫生是母胎單身,除了病人外不論男女連手都沒牽過,純情得跟顆小白菜似的。

“請勿人身攻擊。”許醫生心痛不已。

葉眠嘆了口氣:“你找個時間去醫院挂個號,把面癱臉治治,要不然上哪找對象去?就你那張撲克臉,是個人看到了都得手指肌無力。”

許柏心:喵了個咪,怎麽還越罵越髒了?

手裏這碗粉瞬間就不香了。

許醫生以牙還牙:“所以,二小姐您最近…生活不太和諧,是嗎?”

“當然沒有!”葉眠聲音高了一個度,“我們好得很,芙蓉帳暖夜夜笙歌。”

喵的,許柏心又被嗆住了。

好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好的好的,那不耽誤您‘笙歌’了,我挂了。”說完,許柏心摁下挂斷鍵,心想終于可以繼續美滋滋地吃她的宵夜了。

可下一秒許醫生看着空蕩蕩的餐桌,只她一人,頓時有些傷春悲秋,凄涼之意油然而生,碗裏的粉也食之無味。

喵的!許柏心罵道:萬惡的資本家!擾亂她的道心。

*

第二天,藍星小學。

葉橙安突然發現小同桌不話痨了。

早讀課的時候,徐念魚也沒讀出聲,就在老師走到旁邊的時候,搖頭晃腦做了個樣子。

演技比媽媽還差。

葉橙安如是評價道。

“你嗓子不舒服嗎?”下完早讀,葉橙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徐念魚搖頭。

“那為什麽不說話?”

徐念魚用鉛筆在課本上寫字,寫完了推給葉橙安看。

——我告訴你,你不要笑話我。

葉橙安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點點頭:“嗯,不笑話你。”

徐念魚這才偷偷咧開嘴,露出豁牙。

一年級正好是換牙的年紀,徐念魚小朋友昨晚正吃着堅果呢,結果吃着吃着,本來就松動的門牙,直接就被巴旦木杠掉了。還流了一點血,吓得徐念魚還以為自己快死了。

她媽咪徐月在幫忙處理完掉的牙齒後,還特別神經大條地嘲笑她,說她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徐念魚當場就哭了。

所以今天徐念魚才遮遮掩掩,就怕被別人看到她門牙掉了,也來嘲笑她。

葉橙安沒覺得有什麽好笑的,只是借此想到年年老吃糖,牙齒可能會出問題,嘴角就微微撇了撇。

徐念魚:“你嘲笑我!”

葉橙安:“我沒有。”

徐念魚:“你剛剛絕對笑了,你就是在嘲笑我。”

剛掉牙的小朋友,說話還有點漏風。

葉橙安這回是真的被逗得揚了下唇角。

徐念魚眸子裏又開始蓄水,她怎麽也想不到橙子居然也跟她媽咪一樣嘲笑她,她真的好傷心。

“你的牙齒還是那麽好看,所以你就嘲笑我……”

葉橙安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說:“每個人都會換牙,我也會。只是因為你比我年齡大一點,所以你比我先換牙。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現象,沒有什麽好笑的。”

徐念魚眼神還是有點暗淡:“但是就是好醜,我都不敢照鏡子。”

葉橙安苦思冥想媽媽平時是怎麽哄媽咪的,最後擠出來句:“你昨天作業做的很好,我早上去送作業本的時候聽到班主任表揚你了。”

程氏轉移法。

沒有什麽問題是轉移話題解決不了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跟媽咪一樣好糊弄,比如徐念魚就不吃這一套。

“橙子,我現在是不是真的很醜啊?”

葉橙安客觀地不做評價,主觀地搖了搖頭:“還好,不醜。”

徐念魚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比如“你很好看”或者是“你很可愛”這種話。她撇嘴:“你是不是想安慰我?”

葉橙安點了點頭。

徐念魚說:“你叫我一聲‘姐姐’,或者讓我捏一下你的臉。你選一個,做完我的心情就會變好。”

葉橙安在兩個選項之間糾結了半天,她都不想選。最後在徐念魚期待的眼神裏,葉橙安從喉嚨縫裏吐出了兩個字:“姐姐。”

“橙子妹妹,你好。”徐念魚趁人之危,又伸手捏了一把葉橙安的臉。

橙子小朋友:“!!!”

沒等葉橙安表示抗議,紀律委員就用本子敲了一下徐念魚的腦袋:“安靜,預備鈴已經響了。”

下一秒,勞動委員也走了過來。

“徐念魚,別忘了擦黑板。”

因為她是上周被紀律委員記名字最多的同學,所以這周就得承包所有的黑板。

聞言,徐念魚同學只好灰溜溜地上講臺擦黑板。

葉橙安用手背擦了一下臉,表情沒什麽波動。徐念魚已經受到應得的懲罰了,好吧,那原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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