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雪地相愛
第34章 雪地相愛
無力感包圍了程數。
裴笙的病, 她沒能幫忙緩解;葉眠的悲傷與失落,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什麽也做不了,她只能把自己給她。
溫熱的食指劃過她的臉頰, 落在她的耳畔。
葉眠繞有耐心地輕吻着她的下颌,一路往下。腰間的浴袍系帶被扯開,栀子花的沐浴露香味彌散進空氣。
房間裏的溫度仿佛也在節節攀升, 每一個氣體分子都在瘋狂地震顫。
堅硬的物體摩擦過皮膚,有些難耐的疼。
“戒指……”程數出聲提醒。
“我不想下。”葉眠吻了吻身下女人的鎖骨,又用牙齒抵住緩慢而循序漸進地厮磨,留下些許不規則的痕跡。
“別擔心, 我不用手。”葉眠補充道。
說是不用, 到底還是用了。
程數一向不會在這種時候表達自己的感受,葉眠以往都忍了。可是今天,她不想就這麽放過她。
主題進入得太快, 搶先占據大腦的是疼痛。
……葉眠生氣了。
程數的無力感又加深了許多。
她想說,我不想讓你難過, 也不想看到你傷心,可是這些輕飄飄的話語在無力感面前顯得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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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數很少遇到她攻克不了的難題,但是現在她面對的這道題,又何止難解。
為什麽她的嘴這麽笨?為什麽她沒法逗葉眠開心?為什麽……為什麽她這麽失敗?
程數盯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一堆錯綜複雜詭異可怖的花紋,那些雜亂無章的線條勾勒出一只巨獸,叫嚣着要咬斷獵物的喉嚨。
她的後頸出了一層薄汗, 體溫也在不可抑制地升高。薄粉沿着耳後一路燒到眼尾, 就連額頭也染上紅暈。
葉眠俯身, 将她攬進懷裏。
她們兩個額頭抵着額頭,有點像是小學生在賭氣。
“眠…眠。”程數咽下喘息,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葉眠僞裝出的強勢與冷漠一瞬間崩塌,她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不起。”程數苦澀道。
葉眠不想聽這三個字,她咬住程數的下唇,堵住她的聲音。
可是,末了,葉眠到底還是不忍心,松了唇齒間的力度,也卸了手上的力。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我愛你,我只是太愛你了。”
“我不氣你,我愛你。”
*
之後的行程中,葉眠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許多。
接下來的音樂節、鋼琴獨奏會,倒是再也沒有出現過重大失誤。
以至于,佩格特意打了個視頻通話過來慰問,問葉眠是不是對她有什麽意見。
葉眠笑了:“說明我們氣場不合。”
佩格一陣牙酸:“程來找你了?”
跟葉眠合作過的鋼琴師都知道葉小姐是個妻奴,天天把婚戒戴着炫耀不說,聊天更是三句不離老婆。所以佩格理所應當地以為,之前葉眠發揮得不好是因為老婆沒陪着一起,現在恢複正常水平,說明人老婆終于趕過來跟她蜜裏調油給她愛的抱抱了。
葉眠不自然地頓了一下:“對呀,你沒有老婆我還有呢。”
佩格眨了一下水藍色的眼睛:“可我有老公。”
一旁偷聽的程數詫異道:“她是直的。”
手機對面的佩格聽見程數的聲音,來了興致:“葉,不考慮讓你老婆出一下鏡嗎?”
葉眠啪一下就把視頻挂斷了。
“當然,她跟她老公都結婚三四年了。”葉眠掐了下程數的臉,“我懂了,你那天就是吃醋了。”
“嗯。”程數悶聲道。
“嗯?”葉眠壓根就沒想過程數會用肯定的語氣來回答這個問題。
“我可能真的吃醋了。”程數說,“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很開心地說話,我會難受。”
葉眠內心踴躍起難以言喻的欣喜。她整個人壓過來抱住程數,埋頭嗅着對方衣領處的香味,以往的陰雲全部散退,露出晴空萬裏。
和佩格通完視頻,妻妻倆又用Pad和崽崽們打了個視頻通話。
葉眠問:“所以,最後是誰去看了年年的表演呀?”
葉黎從程柚年的身後冒出來,幽幽道:“當然是我。”
葉眠:“姐???”
——葉黎帶着小滿确實是跟老葉總住一起。但是……這并不意味着黎總就有時間看孩子啊。
葉眠不知道的是,葉家的家政阿姨正好最近有事,請了兩個星期的假,所以帶孩子的重擔就只能落到黎總身上了。
葉黎嘆了口氣:“你們蜜月度完了,就早點回來。”
葉眠:“什麽do完了?”
葉黎:“……”
要不是年年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葉黎左看右看,日理萬機的葉董事長又怎麽可能抛下好幾個重要的會議,去看小屁孩們跳舞啊!
偏偏葉眠還在問:“所以,姐你現在一天要帶三個孩子?”
“是的。”葉黎忍了忍,“別忘了,我不是你們請的家政保姆。”
葉眠笑了,是這幾天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程柚年把手機鏡頭從姑姑身上挪開,嚴肅道:“姑姑,你的通話時長已經用完了。”
葉橙安補充道:“嗯,姑姑還想繼續的話,可以考慮續費。”
葉黎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程柚年沒管姑姑會不會傷心難過。她看了一眼視頻裏的媽媽和媽咪,心情有點低落:“年年好想你們。”
葉眠頓時母愛泛濫:“寶寶,我也想你了。”
葉橙安插了一句:“我沒有特別想。”
程數:“?”
葉眠:“?”
橙子小朋友控訴兩個大人的罪行:“你們兩個上次幫我做的作業,只拿了A-。”
葉眠懷疑人生:“A-還不夠好嗎?”
葉橙安:“我還沒說完,媽媽做的語文作業拿的是A-,媽咪做的數學作業只拿了B+。”
程數也懷疑人生:“我沒拿A+?”
葉橙安緩慢無情地道出評分标準:“卷面整潔程度也占分。”
程數胸口中了一箭。
橙子小朋友恨鐵不成鋼:“還有,媽咪,你把正方形的個數和三角形的個數寫反了。數學老師問我是不是一邊看電視一邊寫的數學作業。”
葉眠雙手合十:“真的很對不起!”
葉橙安:“算了,下次我自己寫。”
隔岸觀火的程數趕緊轉移話題:“那年年表演得怎麽樣?”
程柚年說:“老師讓我們跳舞。”
話音剛落,葉眠的手機就收到了葉黎發來的一條視頻錄像。
點開,年年穿着小青蛙玩偶服站在C位。可是等了半天,音樂都快放了一半了,臺上的一群蛙蛙都沒有任何動靜。
葉眠疑惑道:“年年,你們不是要跳舞嗎?”
程柚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老師說讓我們跟着領舞的跳。”
葉眠鼓勵道:“嗯,那然後呢?”
年年說:“我就是領舞的。”
空氣安靜了一小下。
“沒關系。”葉眠安慰道,“這麽小的小孩本來就學不會複雜的動作,跳不跳都無所謂。”
最後年年問媽媽和媽咪什麽時候能回來。
葉眠掰着手指頭數日期,數累了,随口編道:“什麽時候年年長得比117高了,我們就回去。”
第二天,程柚年抱着葉黎的大腿,求着姑姑,讓她把第二代家居機器人的身高設計成小于等于98cm。
葉黎:“……”
這兩個小孩怎麽一天一個樣?
小滿什麽時候也能這麽活潑就好了。
*
在歐洲的最後一場演出,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夏予青将手裏的鮮花遞給程數,說:“麻煩您幫我轉交給眠眠,好嗎?”
程數一開始壓根沒認出來這是誰,緊急搜索記憶後,才想起來,這個女人曾經出現在和葉眠的CP向剪輯中。
是那個愛無病呻吟的女歌手。
經常寫一些愛而不得的歌也就算了,去年夏予青還專門給阿爾茲海默症的患者寫了一首歌,據說聽哭了無數人。
程數只覺得很無語,給阿爾茲海默症患者寫歌有什麽用?這樣就能把人治好了嗎?某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反正她對夏予青沒有任何好感。
夏予青見她不接,也不懊惱,只是說:“我親自送她,她肯定不會要的。與其浪費了這束花,程小姐不妨借花獻佛,何樂而不為?”
言罷,她将手裏的花塞給了程數,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數看着這束鮮花,後知後覺:原來看音樂會,是要帶花的嗎?
*
音樂廳內,葉眠結束了年底前最後一次鋼琴獨奏會。她和主辦方寒暄完,剛到休息室,就看見程數捧着一束鮮花,坐在沙發上等她。
女人冷白的下颌躲在嬌嫩的粉色郁金香後,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粉色郁金香的花語是,永遠的愛與幸福。
無論是外觀,還是內在含義,都足夠溫柔。
“寶寶,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郁金香的?”葉眠驚喜道。
“我……”程數不知該如何作答。她不知道,知道的另有其人。
程數在這一刻承認了自己的卑劣,她本該唾棄這種借花獻佛的行為。但是在此刻,她卻無比慶幸,拿着這束花的是她,而不是什麽其他的阿貓阿狗。
*
在返程的飛機上,葉眠笑得很開心,程數偷偷在備忘錄裏記下:
【送花會讓女孩感到開心,特別是郁金香】
她們這一次去歐洲足足待了将近一個月,回國的時候,正好迎來了H市冬天的第一場雪。
程數和葉眠一塊兒站在法式小別墅的後院,看着漫天飄揚的雪花落在彼此頭上,眼前的視野竟然也有些模糊。
不知是口中呼出的熱氣渾濁了視野,還是眼底的熱意幹擾了視線。
又或者,二者都有。
H市的冬天也很冷,她們倆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帶着厚厚的手套,有些笨拙。
程數看着葉眠,心裏的柔軟再次被觸動。
等到她回過神時,葉眠已經舉着一株“雪玫瑰”遞到她跟前,說:“程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程數忍住笑意:“我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
這株“雪玫瑰”是葉眠将地上的積雪,壓成薄片,和樹枝粘在一起制成的。
由于帶着手套很不方便,葉眠做到一半,就把手套摘了,徒手抓着積雪,以至于現在兩只手都凍得通紅。
程數心髒忽地一疼,她接過那朵玫瑰,将它插在一旁的雪地裏。
随後迅速摘下手套,捉住了葉眠的雙手,卻忘了自己的手也很涼——她的體溫根本無法捂熱對方。
她苦澀地笑了一下,将小妻子凍得冰涼的手帶往自己的下颌,企圖用脖頸間的溫度溫暖她。
葉眠指尖碰到的肌膚滾燙,她迅速抽回手責怪道:“你是不是傻?不冷嗎?”
程數搖頭:“不冷。”
她用極為深情的目光注視着葉眠。
深邃的黑眸一如既往地認真且誠摯。
一朵雪花落到程數的眼睫處,她眨了眨眼,那抹潔白便迅速融化成晶瑩的水珠。
葉眠此時很想将程數眼睫上的那些細小的水珠一點一點吻去。
可她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程數告別儀式般特意取下的戒指,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二人在雪地中對視了很久,程數出聲打破沉默:“我們回去嗎?”
葉眠搖頭,同程數又拉近了些距離。随後,突然将程數打橫抱起。
饒是葉眠有健身的習慣,兩個穿得跟冬眠的小動物一樣的人類抱來抱去,還是相當吃力。
她很想就這麽把程數摔進雪地裏,讓她知道疼是什麽滋味。可是她懷裏的女人因為她猝不及防的舉動下意識閉眼,乖巧得讓人不忍心傷害。
葉眠放緩動作,将程數放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随後,俯身,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虔誠且溫柔。
“你親我,我會感到很開心。”程數眨了眨眼睛,“眠眠,我發現我只要看到你開心我也會很開心,看到你難過我也會很難過。這是不是就是‘喜歡’?”
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口:
程數想說:“眠眠,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但是好像又太過草率,程數從小到大一直都沒有喜歡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事。所以她也很難捕捉到,這星星點點因為葉眠而産生的喜悅與難過,究竟是不是因為喜歡。
葉眠視野瞬間模糊,她怎麽也料想不到,程數第一次對她表白,對她袒露心跡,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雖然只是一個不确定的問句,可這就足夠了,這種含蓄式的表白對葉眠來說足夠了。
她這些天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在這一刻窺見了零星。
白雪皚皚中,那株雪玫瑰悄然盛放。
*
別墅裏,小步看到小姐和小姐夫人滿身狼藉地從後院回來。
腦子裏面只能分析出三個不能播的詞彙,以及一個具有反面教材意味的動詞。
它說出了後一個:“你們打架了?”
葉眠糾正道:“這叫打雪仗,寶貝兒。”
小步說:“哦對不起,我沒考慮這一層。”
“下次注意。”葉眠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和程數一塊上樓了。
她們排隊洗完澡。等到程數吹完頭發,從浴室裏出來時,便看見葉眠趴在床頭櫃附近翻找東西。
她走近才看清葉眠手裏拿的是什麽,一時間竟忘記了呼吸。
——是一條ch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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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