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驚叢劍出
第008章 驚叢劍出
轉眼,便已至群英賽第三日終局。今日,會選出榜上四名俠士,也會角出那贏得名劍“勝秋風”的魁首
昨日,秋望舒也照常去了,只是可惜去晚了,于是到場時看到的就只有氣得大發脾氣的斯敬文,和朝光榜上比分已與她比肩的人名。
此人并非是三大門中一人,而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告水山莊那被稱作“再無人也”的少莊主——易君笙。
一個被江湖所輕視的名字擺在榜上,即便易君笙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但衆人仿佛已經聽到了她無言的奚落。
一言不發地盯着易君笙的名字,半晌後,秋望舒才回過神來。
想到那日簾後那朝自己投來的意味不明的一眼,秋望舒緩緩皺起了眉頭。
她心中十分清楚,此人一定不會讓自己輕易取勝。
今日終局,秋望舒不敢耽誤,早早就來了。但這次她沒能坐在最裏邊。因為她剛現身,便被各派弟子給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其中有許多小門弟子,還有一些紫雲派弟子在一旁觀望着,眼神不時瞟着這邊,一副躍躍欲試,也想一問究竟的樣子。
各派弟子将她圍成了一個圈,七嘴八舌地問道:“丘姑娘,你那劍法好生厲害!”
“你是在哪兒學的劍!”
“學了幾年劍了?”
“可曾有高人指引?”
更有甚者直接問出場上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疑惑:“你好好的,怎麽使一把破劍呢?”
她從沒遇到過這般場面,自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就算了,耳邊還一個二個叽叽喳喳不停歇。
将那眉頭擰得死緊,秋望舒正焦頭爛額,不知該怎麽沖出去時,耳邊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透着幾分威嚴的聲音:“馬上便要開賽了,你們還圍在這兒做什麽呢!”
回頭一看,果然是一身白衣的蘇臨鏡。
今日她沒有跟随門派衆人,只是自己獨自前來。卻沒想到剛走過校場,便看見了秋望舒被層層包圍,脫身不得的盛景。
在用自己的臉色将其他人喝退後,蘇臨鏡回頭,認真地對秋望舒打了一聲招呼:“丘姑娘。”
要是蘇臨鏡不來,自己還不知要如何脫困。于是秋望舒看着蘇臨鏡,張了張口,也誠心答謝道:“多謝蘇姑娘。”
搖了搖頭,蘇臨鏡就近坐下,回道:“丘姑娘無需客氣。”
不過坐下時,她好似才想到了她要與秋望舒說的事情。
于是斟酌了片刻,擡頭正色道:“今日,丘姑娘勢必是會與易少莊主一戰。”
“我期待着,丘姑娘能奪下魁首。”
蘇臨鏡這話說得坦然而誠摯,倒是叫秋望舒不由楞了一愣。
她沉默了幾瞬,然後捏住了無奇劍,有些不自在地回道:“我盡力。”
話音剛落,還不待蘇臨鏡再說些什麽,便有一道聲音兀然插了進來。
“我也期待着丘姑娘能奪得榜首!”
那聲音清亮,說話間還伴着一陣銀穗相碰聲,秋望舒和蘇臨鏡聞言回頭,然後便看見了一人手持紅傘,從身後竄到兩人面前。
秋望舒記得她的名字,但一時不知道怎麽打招呼,于是便聽到一旁的蘇臨鏡遲疑喚道:“姑娘是玉……”
見她并沒記熟自己的名字,玉小茶也不在意。她像只花間粉蝶一般,撲到了蘇臨鏡旁邊坐下,爽朗笑道:“玉小茶,叫我小玉就好了!”
說罷,不等蘇臨鏡回答,便眯眼仔細端詳起了潛龍鈎來,便看,嘴裏還邊發出啧啧贊嘆:“蘇姑娘,你的這把潛龍劍,當真是與衆不同!”
用手指輕輕推了推劍身,感受到潛龍鈎本身的可敵千鈞的重量,玉小茶好奇道:“你是怎麽舞得動這把劍的?”
聞言,蘇臨鏡垂頭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潛龍鈎,然後再擡頭看了眼玉小茶,一板一眼地回道:“用臂力”
頓了一頓,她又加上了一句:“和腕力。”
……言簡意赅的六個字,好似說了,又好似什麽都沒說。不知道蘇臨鏡是不願說,還是本性如此,總之要是旁人聽了,大多都覺得她有意保留,不會再多問可,偏偏玉小茶卻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點頭認真道:“哦哦,這樣啊。”
哪樣?這也能聽懂麽?
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玉小茶,卻見玉小茶毫不在意地看向兩人,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話音一轉,笑着對兩人問道:“你們都知道我叫小玉了,那我能怎麽稱呼你們呢!”
說着,就将目光投向了離得最近,坐得最板正的蘇臨鏡:“看在我好不容易從南蘭章來到這裏的份上……我能叫你阿臨麽!”
聽到“阿臨”兩字,面色冷肅的蘇臨鏡騰地紅了臉。
即便是父母,也只是叫她臨鏡,沒有叫得這般親昵,聽起來,就好像祖輩對孫輩的昵稱似的。
眼裏帶着些不敢置信,蘇臨鏡生硬地回道:“……沒人這般叫過。”
她這麽一說,玉小茶就更來勁了。只見她雙目放光,撫掌大笑道:“那我便是第一個了!”
說完,也不管那邊蘇臨鏡同不同意,就轉頭自背後對秋望舒問道:“那,丘姑娘呢?我能不能叫你,阿朝?”
好了,此言一出,滿身不自在,如坐針氈的人便從蘇臨鏡變為了秋望舒。還沒來得及朝旁邊默默挪走,玉小茶就又故技重施問起自己,這一問,便直接定住了秋望舒的身形。
雖說丘朝本身也只是自己随口取的化名,但自己本就不欲與其他人扯上關系,所以靠近自己的人越少也就越好。
但此時,秋望舒已經清楚,面對過分熱情過分好奇的玉小茶,裝聾作啞也沒什麽用處。于是她只能張了張口,頗為不自在地回道:“随意。”
見秋望舒雖然态度冷淡,但是沒有反駁,玉小茶笑得更是見眉不見眼。
“随意?那就是可以喽!”
不管可不可以,這人都會這麽叫的吧。招架不住玉小茶那直來直往的熱情,于是秋望舒偏過了頭,也不再搭理玉小茶,只留一只耳朵支着,聽着旁邊兩人斷斷續續的談話。
自己今日早來,并不是為了和他人攀談閑聊的,她為的是先來看看這易君笙究竟是什麽人。
手持名劍,師從雲照雪,雖然背着些“孱弱無能”之類的名聲,可是初登驚瀾臺便出乎意料地大敗長空劍派,這樣一個人,叫秋望舒不得不在意。
她是一定要拿到勝秋風的,所以不管易君笙是什麽人,她都不會讓這人,擋在自己面前。
将玉小茶的喋喋不休抛在腦後,秋望舒掃視起座下衆人來,企圖在人海中找到一個身着有可能是那人的身影。
既然自己必定會在決勝之局碰上易君笙,那這會兒,易君笙應該也已到場了。
但看了一圈下來,卻并無一人相符,于是她也只能收起了面上的遺憾,在心中無聲道:“這般慢條斯理……”
“看來這易莊主,是勝券在握了。”
這麽想着,心中對易君笙的好奇,卻又增了兩分。
……
“第三日比試,正式開始!”
旌旗在風中飛揚,場上鼓聲再次響起,聲聲震耳,鼓動着所有參賽者的心緒。
衆人都期待着,看今日誰能贏得終局。
尤其是座中那左轉右轉的玉小茶,只見此時,為了蓋過鼓聲,她坐到了秋望舒身邊,還特地拔高了音量說道:“那天你們打得那一場,叫我佩服得很!”
眼神看向秋望舒,她眼中閃爍着由衷欣賞的光芒。
“所以秋姑娘,今日,你會拿到勝秋風麽?”
話語間,紫衣弟子也緩緩走到驚瀾臺中,緩緩打開了名冊,高聲報出了最後角逐魁首的對陣之人。
“這一場,丘朝對告水山莊易君笙。”
而聽着紫雲弟子念出的那已預知到的名字,秋望舒心裏也響起了擂鼓聲,她看向驚瀾臺對面,隐隐有不安和緊張。好似已從鼓聲中,聽出了幾分曲折。
她與易君笙,雖還未交過手,卻自己已聽了許多關于這少莊主的傳言。
所以,這神神秘秘,橫空而出之人,叫她倒是久違地有些有些期待了起來。
回想起剛剛玉小茶的問題,秋望舒站起身來,沒有回頭,只是沉聲對玉小茶回了一個字:“會。”
豈止是會,是一定要。朝夜山上磨劍十年,為的,就是能得到一個消息,然後親手用她背在背後的那把劍,了結十年前那場至今未停的狂風驟雨。
話音落下,秋望舒便在萬衆矚目中擡起了腳,伴着沉悶鼓聲,再次踏上了驚瀾臺。
仍是九級臺階,她這次卻走得尤其認真,每上一級,對面之人的身形好像就清楚了一分。
而在踏上了最後一級臺階站定後,她便看見了,驚瀾臺北面臺階上,也有人攀上了臺階,徐徐而來。
對面之人乘風踏上驚瀾臺。先入秋望舒眼的,便是那扶在耳邊的青白指節。
食指配翡翠約指,果然是那日馬車中的出手之人!
只見她伸手拂開吹亂到頰邊的發絲,露出一雙柳葉眼來。輕衫墨綠染就,容色幹淨淡雅。拾級從容而來,沒有半分傳言中的“孱弱無力”,反倒是有一派獨絕立世的風骨。
走到秋望舒對面後,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然後擡頭看着神色複雜的秋望舒,不緊不慢地說道:“告水山莊易君笙,前來領教。”
此人面上帶笑,語氣溫和,周身并無敏銳殺氣。如果在兩天前遇到,那直言“告水山莊再無人也”的斯敬文一定也想不到,這位初出江湖的少莊主,不止将他打了個顏面盡失,還成了最終角逐一甲之人。
可是看着易君笙平靜的眼睛,秋望舒愈發篤定,能讓泊西老頭說出那句話的,除了這位才露鋒芒的少莊主之外,不可能是別人。
于是秋望舒握緊了背後的劍,語調冷漠而疏遠。她簡潔地吐出兩字:“丘朝。”
聽到丘朝兩字時,易君笙的眼皮動了動,眼神繞過秋風,若有所思地落在秋望舒的辮發上。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思,她不僅沒有錯開眼,反而直直看進了她的眼睛,輕聲道:“丘姑娘。”
“這是我們見的第二面了吧。”
易君笙把秋望舒的名字念得極輕,似晚煙籠細雨,朦朦胧胧探不清。可是聽清楚她的話後,秋望舒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
那日面攤角落中昏暗難辨,她只看了一眼,就記住自己了麽
心中也不知為何突然密集地鼓動起,秋望舒只能深吸一口氣,靜靜地想道,第一面第二面又有什麽所謂,今日她登臺,為的只是取得勝秋風。
于是秋望舒偏過頭去,收起了心中的古怪之情,避開了易君笙的視線,冷淡道:“我不記得與少莊主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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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