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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今日一大清早就受到懋嫔的邀請, 采薇跟着懋嫔前來請自己的宮女，走在前往延禧宮主殿的道路上，能感受到周圍宮女投來的目光。

這令采薇十分不自在, 她摸了摸臉低頭看了看衣裳, 沒有不妥之處吧？

走在前頭為她帶路的懋嫔的宮女仿佛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說道：“她們只是好奇，采薇姑娘不要在意。”

“好奇什麽？”采薇皺眉疑惑地問道。

“采薇姑娘去膳房給皇上做素面的事傳遍了延禧宮，現在延禧宮上下對采薇姑娘很是好奇。”宮女語氣平和的說道。

采薇恍然大悟, 如果只是自己做了一碗素面吃那肯定是無人在意的, 但吃的對象是皇上那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 她頂着許多人的目光一路走到了主殿。

跨進主殿的門檻，懋嫔便起身迎接。

還未等采薇行禮, 便扶住她的胳膊阻止動作，端莊秀麗的面容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說道：“你可算來了, 這宮殿好生無趣, 陪本宮去禦花園逛逛吧。”

采薇愣了愣，她還以為懋嫔找她有何要事，原來只是無趣找人陪同罷了。

随即點了點頭, 二人一同前往禦花園去。

今日天氣不錯，涼風吹拂着仿佛陽光落在身上也不令身子悶熱了，懋嫔步履緩慢的走在前面，采薇便跟在她身側。

她時不時的會轉過頭來同采薇說些話。

“不知采薇妹妹來延禧宮前, 是在哪處當差？”懋嫔邁過門檻，問道。

“回娘娘的話，奴婢先前在長春宮伺候安答應。”采薇如實說道, 懋嫔眼中意外的神情一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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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答應已被皇上降為了安官女子, 罪名雖是與太監行為不端私相授受，可如今一看皇上許是為了采薇才罰安答應的。

“本嫔猶記得安官女子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了。”懋嫔有些惋惜的說道。

在深宮，若為嫔妃貌美自然是極好的，可若是個宮女那便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娘娘說的是。”采薇應着，心中對安答應頗為感慨，主仆的情分就在她逼迫自己做太監首領對食的那一刻起便消散了個幹淨，如今也不知安官女子下落如何，就算一別兩寬吧。

她半垂着眼睫看青石磚思慮着，在懋嫔的眼中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她開解道：“皇上心系天下無心留戀後宮，待你這般好，你若向皇上提一些不過分的要求，想必皇上會答應。”

懋嫔若有所指，采薇一下就聽懂了她的話，卻只是搖了搖頭道：“皇上待奴婢已經夠好了，奴婢不想求皇上要些什麽。”

懋嫔想不明白，她究竟為何如此堅持？嫔妃與宮女的身份對她日後在宮中的日子定是截然不同的。

“你既心意已決，本嫔也不便多說，”二人前後腳邁入禦花園經過小徑，懋嫔忽然停下腳步道，“今日怕是真不湊巧了。”

采薇停住身子，與懋嫔的後背堪堪差了一寸便要撞上，正疑惑懋嫔為何這樣說。

遠目望去，只見禦花園的亭子中坐了兩個人，正對着小徑而坐的是采薇見過的高常在，而坐在她對面的女子，身姿卓越衣着華麗，光是遠遠瞧着就覺着身份尊貴。

光是遠遠瞧着高常在谄媚的模樣，采薇心中便有了答案。

懋嫔轉過身，側目同她說：“看來今日這禦花園是逛不成了，還是同本宮回延禧宮去打發時辰吧，總比留在這裏受氣好。”

“娘娘說得是。”采薇緩緩收回眼神，覺得懋嫔說得不錯，轉過身正想跟着懋嫔走。

而就在此時，亭子裏高常在眼尖的看到采薇與懋嫔的身影，起身高聲沖着二人的背影喊道：“這不是懋嫔娘娘嘛，怎麽瞧見禦花園有人扭頭就走，該不會是看貴妃娘娘在這兒不敢過來吧。”

采薇看去，貴妃娘娘沒有動，倒是高常在一副挑釁的樣子。

懋嫔僵住身子垂眸半晌，神情無變，回身往涼亭走去，采薇見狀跟上。

二人步入亭中，懋嫔對着年貴妃行禮道：“嫔妾見過貴妃娘娘。”

年貴妃神色淡淡，顯然不想搭理她。

采薇緊跟着懋嫔之後，恭敬的行禮道：“奴婢見過年貴妃娘娘，見過高常在。”

槿容一聽奴婢二字，便直視采薇看着她行禮完站直身子，高常在像是剛看到采薇一般，掩嘴吃驚道：“這不是給皇上做素面吃的小宮女麽，這麽快就同懋嫔娘娘這般親近了。”

說着，她的目光卻是在年貴妃身上。

采薇聞言心頭一緊，不禁腹诽，高常在這煽風點火的本事可真不小。

年貴妃一聽到這話，擡眸越過懋嫔看向她身後的采薇，緩緩站起身來。

“娘娘……”槿容神情中有些顧慮，看着自家小主走到那小宮女面前。

采薇莫名的覺着這股視線帶來的壓力感十足，年貴妃每走進一步，采薇的頭便低下一分，直到在視線中看到年貴妃精致的花盆鞋。

一股香與藥糅雜的味道傳來。

“你就是采薇？”年貴妃問道，嗓音甜糯卻讓她覺着氣勢十足。

“回年貴妃的話，奴婢是叫采薇。”她回答着，嗓音有些壓抑。

“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年貴妃看着她烏黑的發絲，愈發來氣，皇上怎會喜歡這樣說話有氣無力又憋屈的女人。

采薇閉了閉眸子，視死如歸般将臉擡起來，眸子卻還是往下瞧的。

看着她這張寡淡無奇的臉，年貴妃嗤笑一聲，僅有的一絲戒心也完全放松下來。

“本宮以為是個什麽國色天香的美人兒，結果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宮女。”年貴妃語氣十分輕蔑的說道，轉而回到桌前坐下。

采薇緊抿嘴唇，年貴妃說的是事實。

“難怪皇上一直沒寵幸，給一個位份。”年貴妃上下打量了一番采薇，渾身上下，也就身段能勉強入眼吧。

之前還以為安寧昭說的這女人有多了不得，是個能勾引皇上的狐媚子，今日一見不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宮女，有何好擔憂的。

高常在一旁竊笑，待年貴妃羞辱完采薇之後，看着懋嫔說道：“懋嫔娘娘挑錯人了吧。”

采薇真覺着當宮女比嫔妃好多了，只是同皇上沾了點邊便要被人指指點點成這樣，若是真成了身份低微的嫔妃，指不定要難受到哪兒去。

她一心只希望，能趕緊離開禦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