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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小藥徒本不敢直視采薇的, 畢竟是皇上的嫔妃，若是惹得人不悅那可是要遭罪的。

可聽她一言，小藥徒疑惑地仰起頭看到采薇的臉, 一下就認出來了。

這不是先前來太醫院的宮女嘛？！

雖然聽說過皇上新的嫔妃先前是個宮女, 但沒想到居然會這般巧合。

畢竟年紀尚小，神情藏不住，他有些呆呆的說：“奴才是來替章太醫轉告一聲, 今日他不能來給小主看診了。”

“是章太醫讓你來的？”采薇能夠理解, 天花當前章太醫定是着手于研究牛痘之事來不了。

小藥徒點了點頭說：“是。”

采薇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帶着不确定的語氣問：“莫非，先前那桃花面也是章太醫差你給我的？”

“是章太醫吩咐奴才給小主的。”小藥徒十分乖巧的回答道。

回想起當初自己在太醫院四處碰壁的模樣, 無奈焦心之餘小藥徒遞過來的桃花面替自己解了圍，卻沒想到是章太醫所為。

可是後來他又為什麽要和人聯合起來騙取宮女太監的銀兩, 還謊稱是免費看診。

這二者之間實在沖突, 令采薇想不明白。

小藥徒卻不願意多留片刻，只是将話帶到便說：“奴才已經将話帶到，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等, ”采薇擡手喚住了他，“我還有一事要問你。”

小藥徒剛側過去的身子又轉了回來，靜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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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章太醫免費替人看診，卻還要收取藥材費, 可有此事？”采薇問道。

小藥徒頓時臉色都變了，立刻反駁道：“章太醫菩薩心腸，時常替宮女太監免費看診, 只是太醫院裏有些人心腸黑, 就想借此機會在藥材費上狠狠的撈一筆，此事同章太醫沒有任何一絲關系。”

聽他替章太醫辯解的語速都加快了不少, 神情看起來是如此的憤怒，以菩薩心腸來形容，想必章太醫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十分崇高吧。

采薇覺得有些愧疚，一直以為章太醫和那藥徒是一夥的，在心裏誤會了許久。

先前還對他有偏見，再見到他時可要好好的道個歉。

“原來如此，”采薇點頭，“不知章太醫何時得空。”

小藥徒自己也不清，皺着眉頭有些為難道：“奴才不清楚，只是替章太醫前來向小主轉告一聲。”

“好，你先回去吧。”采薇也沒硬讓人說出個确定的時日，擺了擺手讓他回去。

待小藥徒走後，綠萼有些不解的問：“小主為何一定要讓章太醫來看診，聽說章太醫才入太醫院沒幾年。”

“章太醫他只是入太醫院時日不久，并非醫術所限。”采薇相信以他的醫術，可以在這個時代大放光彩。

中秋節接踵而至，皇宮熱鬧了起來，帝王須得穿上月白色禮服，配挂綠松石朝珠，前往夕月壇祭祀。

祭祀之事後宮嫔妃不得參與，聽到這個消息時采薇還松了口氣。

但随即綠萼又迎頭一擊道：“小主雖不用去參加祭祀但晚宴與承應戲您還是要去的。”

采薇嘆息一聲，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五，也罷，就此機會去認識認識後宮的嫔妃們吧。

天色漸漸暗下來，皇宮燈火通明，采薇須得穿上一早就備好的吉服，內搭九龍香色緞袍，外穿八團夔龍青緞褂，頭戴點翠嵌珠囍字半钿。

穿慣了常服，采薇覺得這一身有些沉，忍不住伸手去碰延禧宮的一衆嫔妃都先得在主殿前靜等懋嫔娘娘出來，再一同前往。

懋嫔今日雖畫着淡妝卻不乏巧思，将一雙透着悲戚的眉眼掩蓋三分，顯得清麗年輕不少。

大宮女攙扶着走下臺階，懋嫔的目光逐一掃過嫔妃們，目光停到站在人群最後的采薇，遂道：“走吧，別誤了時辰。”

家宴皇帝是最遲來的，尋常宮妃得早些去，若是碰到在皇後或皇貴妃後頭去，那可是要被指責沒有規矩的。

延禧宮一行人跟在懋嫔後頭走，一言不發，衆人來到乾清宮時，長春宮的嫔妃先一步到了。

兩隊人站在乾清宮門口，懋嫔雖也是一宮之主，但為份上是個嫔，還得照舊給齊妃行禮道：“見過齊妃娘娘。”

延禧宮等人接着行一禮，長春宮除齊妃之外的嫔妃按照規矩也給懋嫔行禮道：“見過懋嫔娘娘。”

“懋嫔近來可好。”齊妃微笑着問，眼神卻沒看懋嫔而是四處尋找什麽，忽而目光鎖定，采薇與之對視了一眼。

“身子安好，多謝齊妃關心。”只是一句寒暄的話，懋嫔自然也不會用心去回答。

采薇垂下眼眸，希望齊妃不是在看自己。

齊妃則淡定從容的收回眼神說：“那就好。”

海貴人直直的盯着對面的謙貴人看，眼神帶着怨氣，可謙貴人恍若未見一般，自顧自小聲的同身邊的嫔妃說說笑笑。

再無他言，兩隊人先後跨入門檻，按照各宮的位置坐下。

桌上放置兩果盤，左邊水晶玻璃盤中裝的是已經剝好的顆顆晶瑩剔透飽滿鮮紅的石榴籽，右邊尋常的盤中裝得是八塊切成的兔子模樣的蘋果，模樣精致可愛。

采薇想，這放在現代飯店裏，怎麽着也要個幾十塊吧，而且刀工還這麽好，可惜沒手機可以拍照。

同為常在，高常在自然就坐在與她同一排，見她這副模樣，不禁出口諷刺道：“怎麽沒見過這麽精致的果盤？寒酸死了。”

前頭與後頭紛紛看了過來，采薇側眸看向她抿了抿唇，道：“是啊，妹妹出身低微，從未見過這麽精致好看的果盤，讓姐姐見笑了。”

說罷，扯出一個酸楚的笑容後将頭轉了回去，如此真誠的回答反而令高常在成了那個挖苦的人，高常在發現其他人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好似在用眼神譴責她。

她揪緊了帕子，氣不打一處來。

時辰将近，采薇吃了兩塊兔子蘋果和一些石榴籽，其他宮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進來了，她仰臉掃視一圈，雍正的後宮嫔妃果然人數不多，殿裏看着還很空，而臨近高位最近的一個位置還空着，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年貴妃的位置。

她剛将手伸入果盤，就聽到門口的太監高喊道：“太後，皇後娘娘到！”

衆人紛紛起身，異口同聲的行禮道：“見過太後，皇後娘娘！”

太後與皇太後一前一後的走進來，穿着吉服雍容華貴，邁上臺階坐上高位，太後才道：“都坐下吧。”

“謝太後！”衆人站直後坐下。

太後臉上本帶着笑意，但在瞄到下頭第一個位置還空着，笑容一下全散了個幹淨。

年貴妃還沒有來。

太後的臉色一變，衆人皆不敢言語，此刻門外又響起太監的聲音，道：“皇上駕到！貴妃到！”

衆人紛紛起身，随即看到年貴妃穿着吉服挽着帝王的胳膊笑容滿面的走進來。

太後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見過皇上，貴妃娘娘！”衆人齊聲道。

走至座位年貴妃方才松開手，帝王邁上臺階，向太後行禮道：“皇額娘。”

太後興致不大好，但還是朝着皇帝點了點頭，雍正上座，蘇培盛請示後說：“開宴！”

宮女們先是端上來形狀不一但模樣精致的月餅，一盤當中足足有五塊，而後拿來的酒杯宮女捏着銀白酒壺倒上一半而後退下。

皇帝舉起酒杯道：“今日中秋佳節，就以此桂花酒開宴吧。”

衆嫔妃皆端起桂花酒輕抿一口，其他的佳肴也一樣一樣端了上來。

采薇啧啧嘴，桂花酒裏的桂花香味濃厚，有絲絲甘甜在舌尖萦繞，只是這酒下肚後有些灼熱，度數應該挺高的。

為了避免飲酒過度在這樣重要的晚宴上出糗，她選擇将酒放一邊，吃起月餅來。

咬了一口，采薇眉梢一挑——竟然是五仁月餅。

不過這可比現代賣的好吃多了，她一邊咬一邊想，也确實，畢竟皇宮裏的廚子除了每天琢磨增進廚藝之外也沒其他事可做。

“年貴妃晚宴竟然來得這般晚，着實失禮。”太後最重規矩，看到年貴妃一副沒心沒肺只顧自己吃喝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這才開口訓斥。

大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嫔妃們生怕被太後揪住錯，趕緊停箸的停箸，停嘴的停嘴。

年貴妃嬌嬌的站了起來，給太後行了一禮道：“臣妾知錯了。”

可這模樣，哪像是知道錯。

太後胸口生悶，深吸一口氣，雍正見狀道：“是朕讓貴妃一同過來的，是朕的不是。”

“皇帝，自古皇家最重禮數，皇後還在這兒呢，你這是作甚？”太後語氣尖銳的說道。

忽然被提及的皇後，看戲的神情一收，有些無措。

後宮的女人都清楚，只有年貴妃才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即便是皇後也得往後稍一稍。

“皇後向來大度，不會計較這些。”皇帝扭過頭看向皇後，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

皇後扯着嘴角擺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順着皇帝的應下說：“皇上說的是。”

太後臉色黑沉下來，低聲道：“皇帝！”

雍正貴為九五之尊，不想連寵愛女人的事有點特權的事都翻來覆去的說，臉也就冷了下來。

殿中氣氛僵持不下，皇後轉開話題道：“聽聞皇上最近封了個常在，臣妾還不曾見過，不知今日可有來？”

采薇仰着個腦袋看得正起勁呢，忽然被提及有些茫然，身後的綠萼趕緊湊到她身邊輕語：“小主！皇後喚您呢！”

她十分無奈的看了綠萼一眼，僵硬着身子一點點站起來，立刻就被衆人的目光注視了。

“嫔妾見過皇後娘娘。”采薇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