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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紅蕊将盆子拿到采薇面前, 搭着地汗巾已經是浸過水擰幹了的。
今日天色有些熱,禦花園來回一趟出了不少汗,而且齊妃被白雪抓傷一事, 當真是讓她心頭猛地一跳, 冷汗直冒。
她彎下腰想将白雪放在地上,拿汗巾擦臉,可不知為何白雪不肯下到地上去。
綠萼走上前道:“小主, 将白雪交給奴婢吧。”
她沖采薇張開雙手迎接白雪, 若是平日裏白雪就會順着采薇的胳膊邁出前肢讓綠萼抱着, 很是順從聰慧。
可自打從禦花園回來後,白雪尖銳的爪子伸了出來, 死死地摳着她胸膛前的衣裳布料,即便綠萼嘗試着将它從采薇的懷抱中抱出來, 那前肢還是死死地抓着。
“罷了, 白雪我抱着就成,替我擦擦臉吧。”采薇将白雪抱了回來,綠萼将汗巾取過, 小心翼翼地在她揚起的臉上輕輕拭過,就給放回去了。
紅蕊端着盆說:“小主,今日奴婢與湘蓮一同去打水,您猜猜撞見誰了?”
采薇低頭捏了捏白雪軟乎乎的耳朵, 問:“撞見誰了。”
“安官女子。”紅蕊脫口而出,采薇神色微變,許久沒有聽人提起過她了, 如今從紅蕊口中聽到她, 仿佛還在昨日。
綠萼看采薇臉色不對勁,拿胳膊肘怼了一下紅蕊的側腰, 水盆中的水蕩漾了一下,紅蕊端穩看向他,神情詫異疑惑:“綠萼姐姐,你撞我作甚麽?”
“好端端的,提她作甚。”綠萼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要只是尋常碰見也就算了,可小主不知,那安官女子雖然降了位份脾氣還是大,分明是她撞上來地,反倒誣陷奴婢二人沒拿穩木桶,可讓奴婢憋了一肚子的氣。”紅蕊憤懑的說道,撅着嘴很是不滿。
綠萼看向她,頗為意外道:“難得你氣成這樣都不與人争辯。”
“還不是被湘蓮拉回來的,要不是她,我今日一定要與她對峙出個好歹來!”紅蕊眼神堅定的對綠萼說。
“原來是湘蓮将你拉回來的。”綠萼恍然。
“是啊,她說安官女子如今在年貴妃那兒當差,即便是她錯了,我們也當避着點。”雖然說的有幾分道理,可紅蕊還是覺得不服氣。
綠萼揚眉詫異地看向采薇:“沒想到她居然還知道安官女子貶了位份後的去處。”
去了翊坤宮當差?許是因為皇上寵愛年貴妃時常會去翊坤宮,所以才去那兒碰碰運氣吧。
往事如煙,即便曾經安官女子想拉着她與那宦官做對食,也該放下了。
紅蕊還在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綠萼無奈的聽着笑了笑,微擡眼簾,湘蓮從門外進來了。
她跨過門直直地走到采薇跟前說:“小主,郎畫師來了。”
郎世寧是宮廷畫師,尋常也不會給低位嫔妃作畫,先前自行車的事算得上有幾分交情,今日無故前來所為何事。
采薇抱着白雪起身道:“我去見見。”
郎世寧就等在門外,見采薇出來,行了一禮道:“惠小主,臣是來給皇上的禦狗作畫的。”
雍正喜歡禦狗經常命畫師畫各式不同的禦狗圖,後世流傳的許多禦狗圖多為雍正時期的宮廷畫師所作,如今雍正将白雪賞賜給她,郎世寧想給禦狗作畫也就只能來她這兒了。
“郎畫師可否改日再畫,今日恐有不便。”采薇試着捏了捏白雪的前肢肉掌軟乎乎的,可上頭尖銳的爪子還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裳,恐是不行了。
“小主喜愛禦狗,臣能理解,只借一個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即可!”郎世寧以為采薇很是喜愛白雪,才一直抱在懷中不肯撒手。
采薇無奈的笑着解釋道:“郎畫師誤會了,并非不能借禦狗,只是今日白雪受了驚吓不肯落地。”
郎世寧恍然大悟,又行一禮說:“臣有別的法子,不知可否讓臣入內,由小主抱着禦狗讓臣作畫。”
這道未嘗不可,采薇爽快的颔首。
幾人入內采薇便坐在凳子上,郎世寧拿出準備好的畫紙開始作畫。
屋內靜悄悄的,幾個宮女不敢吱聲,綠萼伸手拉了拉隔壁的紅蕊,擡起下颌指了指,示意她與湘蓮下去做事就成,自己在這兒看着。
紅蕊一直端着木盆手都酸了,趕緊點頭帶着湘蓮出去。
綠萼站在郎世寧的身邊,畫師通常需要宮女輔佐拿些東西,可郎世寧畫下來沒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
本已經畫完了白雪,綠萼看着畫中的白雪靈動可愛栩栩如生,可郎世寧卻是皺緊眉頭手指抵在下巴上沉思片刻,随即又開始動筆。
莫非郎畫師還要添加什麽細節嗎?綠萼不是行內人不太懂,只覺着這幅畫已經是完美了。
可緊接着,才寥寥幾筆,綠萼的便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他将小主也畫進去了!
坐在凳上的采薇不知,微垂眸見白雪耷拉着小耳朵,她便忍不住展露出笑容來,底下眉眼看着懷裏窩成一團的白雪,仿佛擁着一朵白雲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采薇生出了些困意,郎世寧方才起身道:“臣已将畫作好了,小主随意。”
采薇放松了身子,見郎世寧将畫收了起來,沒讓自己看到一眼,心裏隐約有些失望。
“臣要去養心殿為皇上交差了。”郎畫師行完禮得到采薇的允許後,帶着畫袋出門去。
綠萼收拾着東西,看向采薇說:“小主放心,郎畫師畫的可好了。”
采薇撫了撫白雪柔軟的皮毛,聞言道:“是嘛,那就好。”
安寧昭剛踏進宮門,便看到槿容正在指揮着其他宮女幹事,見到她進來,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半幹不幹的衣裳,問道:“去打個水怎麽這般久?”
“遇到點事耽擱了,還請槿容姑姑諒解。”安寧昭低着腦袋說道,她斷不會直言說自己被惠常在的宮女欺負了去,叫槿容聽了只會笑話她無用。
“做事這般輕慢,還想到貴妃娘娘身旁伺候,簡直是癡人說夢,”槿容言語與神色皆是不滿,但沒多說,“快去将水倒好,貴妃娘娘等着呢。”
“是。”安寧昭提起沉沉地水桶身子微晃的往裏走去,望着前方默默地咬緊牙關,遲早有一日,你們都會後悔的!
将水桶放好後,安寧昭踩着濕嗒嗒地盆底鞋回到耳房,正将外衣脫下,忽然就有人進來,她驚慌的看去,之間玉芳走了進來,神色頹靡。
安寧昭驚愕的神色平緩了下來,納悶道:“你怎麽回來了?槿容沒刁難你?”
“小主,奴婢身子有些不适,告了半日假,您要換衣裳嗎?奴婢幫您。”玉芳上前兩步擡手想替她換,安寧昭觸到她的手十分滾燙。
驚道:“怎麽燙成這樣?你感染風寒了?我不用你伺候你趕緊歇着吧。”
畢竟是從小伺候自己長大的丫鬟,安寧昭多少有些心疼,自行換上了衣裳,見她躺下喂了兩口水才出去。
通鋪上只睡着玉芳,她橫豎睡不着翻來覆去,身上隐隐有些癢意,伸手撓了撓,撓紅了一片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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