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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勸過她很多次,申王與王妃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只要她能多忍一段日子,王妃之位自然就是她的,不要去争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況且争來也無用,何必白費心神呢?”

“人各有志,她就是想要走那條路,別人是攔不住她的。”

沈玉耀漫不經心的安慰着石采文,效果甚微。

因為石采文還是一臉茫然。

她是真的不明白,石曉曉這個堂妹到底在想什麽,她只知道,她一時心軟,放過石曉曉,卻束縛了自己。※

沈玉耀聽完此事的來龍去脈,也是暗自心驚。

乍一看這件事,有些東坡先生與蛇的荒誕。

據石采文所說,當初敬王事發,她從石曉曉的房間裏搜出了柳暗花,當時她本想告發石曉曉,誰知石曉曉後來發現東西不見,猜到是她拿走的,來哭求她。

石曉曉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的給她磕頭,求她不要将此事公之于衆,并保證自己沒有拿柳暗花害過他人性命。

楊棟是她第一個下手的人。

石采文又不是任人蒙騙的傻子,哪兒能看不出石曉曉在狡辯!可是她想到了石家其他姑娘,她們都姓石,這本就是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家族。

她不可能為了告發石曉曉,就将整個家族裏,所有無辜的女子都拖下水。

那些女子是無辜的。

這件事情已經悶在石采文心中許久了,她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日将事情同沈玉耀說出來,心裏反倒好受了不少。

沈玉耀只想說這個世界是真的容不下至誠至善之人,石曉曉就是知道石采文在意什麽,才會利用這個弱點,說服石采文替她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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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敬王身死之後,沈玉耀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聽到關于柳暗花的消息了,沒想到在京城裏還有這麽一條被她忽略了的情報。

主要是因為石曉曉從左州過來後,基本上沒有動過手,每一次動手都是借刀殺人,總有一個人替她頂罪。

稍微出格一點的事情,就是在重陽宴上毒殺楊棟,最後還有敬王幫她掃幹淨尾巴。

這才能一路順風順水的走到現在。

“你既然已經想好要替石家保守這個秘密,何必來同我說呢?你應該知道,我絕對不會允許柳暗花的擁有者,活在京城。”

沈清瑾能留一條命,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像敬王一樣,暗中售賣柳暗花。

否則即便是有曲貴妃的面子在,沈玉耀依舊會下手。

就好像皇帝想留自己弟弟一命,沈玉耀也沒有心慈手軟一樣。

“是因為石曉曉她又動用了柳暗花。”石采文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些羞愧,她本以為石曉曉經過上次一事已經吃到了教訓,畢竟當初是她哭着求她,不要說出此事。

可沒想到,石曉曉用那東西害過人,知道那東西有多可怕後,又想用它害人。

“她想用柳暗花對付劉瑩兒?”

從石采文之前的話裏,沈玉耀已經察覺到石曉曉對劉瑩兒的敵意。

石采文緩緩搖頭,她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她想要用那個東西控制申王。”

對付一個女人有什麽用?石曉曉深知男人的劣根性,她母親在她父親身上受到的教訓已經夠多了,色衰而愛馳,劉瑩兒不過是沈清瑾一時的心動。

真的想要坐穩王妃之位,就應該讓沈清瑾永遠不能離開她。

沈玉耀聞言大吃一驚,石曉曉是有點兒膽大包天在身上的,對皇嗣下手,當年敬王不敢幹的事情,她敢幹啊。

“她已經動手了?”

石采文連忙搖頭,“只是有了這個想法,被我叫住了,敬王死後京城就找不到柳暗花了,她只有手上幾瓣,都在我手裏。”

石采

文深知勸得了一時勸不了一世,既然石曉曉已經開了口,那她就是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有這份心思在,即便沒有柳暗花,石曉曉也會找到別的辦法,控制住沈清瑾。

石采文就是擔心石曉曉什麽時候給石家惹禍,她才會那麽擔驚受怕,甚至晚上都睡不着。

石采文也不是什麽任人□□的小貓咪,她是有心計手段,會動腦子的人,可這樣的人依舊會被家族所拖累,被同族的帽子給壓制住。

好在她知道尋求外援,自己搞不定,就趁此機會說給沈玉耀聽。

“你也說了,她一時半會兒是拿不到柳暗花的,只要不是柳暗花這種致人上瘾的陰損之物,其餘東西,申王沒那麽容易上當受騙,你不用着急。”

而且事情既然已經走了明面,沈玉耀就會幫石采文處理好,這事兒不會牽扯到石家,畢竟她還要用石采文幹活兒呢。

石采文得了沈玉耀的承諾,心裏一塊大石終于落地,起身向沈玉耀行禮道謝,“多謝太女。”

“臣下既有煩憂,理應由君主解決,不必言謝,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太女盡管吩咐。”

今日既然是沈玉耀主動召石采文入宮,石采文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

其實這真的是趕巧了,若是沈玉耀今日不召石采文,石采文還真不一定會将秘密說出來。

不能怪石采文有所隐瞞,身為臣子,石采文肯定不願意惹禍上身,這就和在職場中,一般小員工不會沒事兒将聽到的八卦,得知的消息,全都告訴高層領導一樣。

當天,石采文從宮中領了差事,回到石府後就收拾行李,同父母說了一聲,啓程回左州江家老宅去了,臨走之前還特意跑去江朱韬府上,同江朱韬說了下這件事。

江朱韬沒有多想,只以為侄女是想見見外祖父外祖母了,還撥了幾個手底下的護衛給石采文,護佑她在路上的安全。

現在大莊雖說已經平定了亂局,三十年穩固朝政,但底下還是有許多流寇,若是出門不多帶點兒人,肯定會被那群要錢不要命的家夥給盯上。

石采文又不精武藝,出門在外十分危險。

石采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非常理直氣壯的收下了舅舅的人,并且還多要了幾個,她也挺惜命的。

而且去左州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拐彎再去別處看看,比如在西北方的明州,去合川瞅一瞅。

自打楊可卿離開,京城真是無趣多了。

沈玉耀将左州的事情派下後,便起身去找皇帝,商議新港的事情,造船廠進度堪憂,她必須去看看是什麽問題。

雖然她不是專業的,但她可以解決除了技術之外的任何問題。

這也是目前絆住她的事情之一,比起西北的棉花與高産水稻等等,沈玉耀更饞海外的土豆紅薯玉米,出船是她目前最急迫的事情。

倒是皇帝,對沈玉耀的焦急有些疑惑。“前朝什麽底子都沒有留下,咱們想要建造船只,那只能從最簡單的一塊木板開始摸索,即便是沿海有能出海的船,有會造船的工匠,那也得慢慢來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皇帝對造船廠的速度還挺滿意的,之前他聽工部侍郎來報,說已經造出了一個框架了,只要框架定好,其餘地方肯定很快就能補全。

航海啊,皇帝其實也有點兒激動,他這一生中,還沒有接觸過如此未知的事情。

別看當初他被沈玉耀的大餅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實際上他心裏明白,餅是畫出來的,能不能真的出現,什麽時候能吃到肚子裏,那都是未知。

探索如此未知之事,必須有一定的耐心。

沈玉耀缺乏耐心,她急切的想要派人出海,因為她知道海上風波不定,出海也需要特定的時間,況且第一次出海,還要探索路線,運氣不好人回不來,運氣極好的情況下,一兩年能初見成效。

這些年海上有海商前來大莊,路線早就已經摸透了,若是順着那條已知的路去跑,應該沒什麽困難。

但已知商路是用來賺錢的,沈玉耀需要的是能找到新良種的航線!

尋找航線那就更玄學了,不是誰都能一艘船,跑地球一圈還活着回去的。

“父皇,女兒急在新港落成,卻遲遲無法投入使用,建造新港的時候,國庫緊張,那可是從冬州赈災的錢裏省下來的一筆,還要西北互市賺的那些錢,可都投進去了。若是遲遲沒有回報,蔡尚書可能又要來找父皇了。”

當初沈玉耀在朝堂上提出的意見,有的被接納,有的沒有,最後執行的時候,還是看的皇帝意思。

皇帝完全就是将西北互市賺來的錢,都投到造船和船廠了,冬州赈災的錢則是抄家得來的那一部分贓款。

贓款是坐吃山空,只出不進,總有用完的一天。

等沒了,蔡有志肯定能做出來找皇帝哭窮這種事情!

皇帝承認,自己被威脅到了,他遲早有一天要換了蔡有志!

“好不容易打消你去左州的念頭,現在又要跑去造船廠看,你可真是一時片刻都閑不下來。”皇帝想想自己,每天都在勤勤懇懇的處理政務,很久很久沒有出去看一眼了。等沈玉耀成為皇帝,估計也會如此。

不如趁着沈玉耀還能出去,放她去轉轉,看看沈氏的江山。

“父皇是同意了?”沈玉耀感覺到皇帝已經松口了。

自從她當上太女後,皇帝對她是愈發的寬容,幾乎她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有條件要上,沒條件皇帝給她創造條件,也讓她上!

沈玉耀可算知道太子是怎麽變成那副模樣的,沒點兒定力,在皇帝這種縱容下,人真的很容易行差走錯,認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皇帝點點頭,“你還需去同皇後說一聲。”

去年沈玉耀去新港那次,給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反正他再也不要被媳婦趕出房門了,偶爾來一次還行,他年紀大了,多來幾次有點兒丢臉啊。

“是,父皇且忙着,女兒這就去同母後說。”

沈玉耀非常開心的放下幫皇帝處理的奏折,行禮後退下了,皇帝甚至來不及挽留她。

“這孩子,都是太女了還如此毛毛躁躁的。”

皇帝無奈的搖搖頭,嘴上念叨着沈玉耀,實則一點兒都不怪罪沈玉耀的随便。

相反,他很享受沈玉耀對他的這種親昵,如果沈玉耀從此變得戰戰兢兢,每天都在讨好他,他反倒會厭惡起來。

一旁伺候皇帝多年的餘柳很清楚皇帝的這些小脾氣,所以聽到皇帝說的話後,他笑道:“太女無論心中想什麽都直接與陛下說明,可見對陛下至誠至孝,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才啊。”

“恩,玉陽确實是個好孩子,和她的兄長們完全不同!”皇帝看着沈玉耀,總是會不受控制的想到先太子,谥號餘。

這個餘字的谥號是皇帝親自挑選的,諧音愚,是寓意太子蠢笨,但又不能讓天下人看的太明白。

皇帝原本立沈玉耀為太女,頂了很多壓力,宗族那邊的壓力,還有朝堂上的壓力,但是每次看見沈玉耀,皇帝都覺得那些壓力抗的挺值得。

大莊決不能交到那些蠢笨無能的人手中,古有家中獨女立門戶,承繼父輩資産,那他讓自己的女兒繼承皇位又有什麽不行?

天下是沈氏的,而他是沈氏唯一的皇帝,他的意志就是上天的意志,別人休想左右他!

也就是現在大莊剛剛立國沒有多久,臣子還比較乖,天下大權攬在皇帝手中,而皇帝又比較強勢,不然想順順利利的送沈玉耀上皇位,那難度絕對是地獄級別的大。の

曲皇後正在與淑妃聊天,最近她們倆之間的共同話題突然多了一些,來源于她們都有一個叛逆不聽話的女兒。

淑妃以前做夢都想不到,她那乖巧懂事,在皇宮裏不争不搶猶如透明人一般的女兒,有一天竟然會讓她如此頭疼。

甚至還成為前朝後宮衆人争先讨好的存在。

這全都有賴于那位太女,皇後嫡出公主,沈玉耀。

自從上次沈玉耀出宮只帶一個沈珉玥,回來後直接被封為太女後,一切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太女若是登基,一定會在朝中安插她信任的人,沈珉玥現在就已經跟着沈玉耀做事了,等之後豈不是會一直輔佐沈玉耀?

那就和輔政王爺沒有區別了,堪稱與國相相等的位置,現在不趕緊巴結着,難道要等沈珉玥站到他們夠不着的高位,再去努力巴結嗎?

沈珉玥還沒有定親,各大世家公子的請帖與畫像,飛一般的湧往淑妃所在的永康殿。

因為曲貴妃成為皇後,就從永康殿搬到了鳳儀宮,随後淑妃就搬到了永康殿,相信過不了多久,淑妃就會換封號,成為新的貴妃。

貴賢淑德四妃,乃是宮中高位,淑妃之前還有賢妃,她卻能直接越過去補位,自然是因為沈珉玥的緣故。

“這幾日,那孩子又出去了,說是要幫太女做事,查什麽西域來的商人?那西域來客乃是外邦之人,長得奇怪,像沒開化的猴子,還說着一嘴奇奇怪怪的中原話,身上香料味道濃得像是被腌入了味,如此粗鄙之人,怎有資格面見公主天顏?說她兩句,她還反駁臣妾,真是氣煞我也。”

淑妃說的是沈珉玥,同時也是告訴皇後,沈珉玥是去哪兒了,為何今日不來拜見。

皇後低頭飲了一口茶,女兒看重六公主,她自然也要看重淑妃。

“随她去吧,她既然是跟着太女做事,想來事情涉及朝廷百姓,你我久居深宮,對此不甚了解,只能不拘着孩子,讓她們自己去闖蕩。”

“娘娘說的是,入了朝廷,她就不僅僅是臣妾的女兒了,臣妾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這才抱怨幾句,讓娘娘見笑了。”

“本宮也有些不太習慣,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不如盡早放手,只是六公主的婚事還需你上心些,哪怕不急着成親,也該先找着了。”

沈珉玥今年都已經十七了,雖說高門大戶留女兒留的時間久,留到二十再出嫁的也有,但好人家還是要盡早挑着,否則等真着急要找的時候,指不定病急亂投醫,找出什麽妖魔鬼怪來。

“臣妾正有此意,秦國相家的侄子秦劭行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職,今年已然弱冠,還未曾娶妻,倒是個合适的人選。”

秦劭行?皇後想了一下,她記得之前沈玉耀對付敬王的時候,秦劭行便為沈玉耀鞍前馬後的在大理寺內做事了。

這是個自己人,皇後覺得還不錯。

沈玉耀就是在兩邊讨論如何安排沈珉玥和秦劭行見一面的時候進去的,一進去聽到大理寺少卿的名字,還聽到了沈珉玥的名字,沈玉耀眼睛立馬冒出八卦的光來。

“女兒見過母後,淑妃娘娘。”

沈玉耀進去後,沖皇後行禮,對淑妃行半禮,“女兒似乎聽到了六姐的名

字。”

“今日倒是難得,你竟這個時辰跑到後宮來了。”皇後挺高興的,自打沈玉耀當上太女,她一天都見不到沈玉耀的影子,“耳朵倒是挺好使,是在說你六姐的事,快坐。”

沈玉耀連忙坐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皇後,等皇後和淑妃為她解惑。

“正好秦少卿在太女手下,不知秦少卿為人如何,可為良配?”

淑妃迫不及待的問道,皇後不提還好,一提沈珉玥的年齡,她确實是有點兒着急了。

沈玉耀懂了,這是要相親的節奏啊!

秦劭行為人如何?沈玉耀仔細一想,只能想到秦劭行辦事還挺靠譜的,每次她吩咐下去的事情,他都辦的挺漂亮,而且人比較有上進心,還慧眼識珠,當初她還沒當上太女呢,秦劭行就看出她日後不凡,上趕着來當勞動力了。

但除此之外,她什麽都想不起來。

作為下屬,秦劭行挺好用,能不能當良配?這得好好調查一下啊。

沈玉耀陷入沉思,皇後見她半天沒說話,笑道:“她自己年紀都還小,恐怕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方面的事情,再說有些人做事牢靠,但對妻子卻不一定好,小六日後不同于普通公主,這夫婿的人選,還是要選個聽話懂事的。”

淑妃仔細一想皇後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本來很着急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人的腦子也開始靈活的轉動。

沈玉耀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到後宮來,此刻回來見皇後,可能是有事情要商量。

淑妃不好繼續停留,她可不想做那沒有眼色之人。

“娘娘說的極是,是臣妾太着急了,太女想必有要事與娘娘商議。臣妾想起來還有些事要辦,不好多打擾。”

沈玉耀正想跟淑妃好好說一下秦劭行的事情,誰知道她剛組織好語言,淑妃就起身告辭了。

沈玉耀也不好強留,只好起身相送,到了鳳儀宮外,将要分開,淑妃突然留下跟沈玉耀說了一段話。

“太女,六公主其實自小聰慧,這些年來,本宮将她壓得太低,她若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還請太女莫要與她一般計較。”

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淑妃平日裏對沈珉玥較為嚴格,未嘗不是一種愛。

沈玉耀溫和的笑了笑,說道:“六姐為人爽朗大氣,做事盡心盡力,本宮十分看重她,淑妃娘娘不必憂心,六姐是什麽性子,我在清楚不過。”

淑妃有些疑惑,從前她沒怎麽見過沈玉耀和沈珉玥有來往,兩個公主像是最近才剛剛熟絡起來,怎麽沈玉耀就說的好像兩人認識了許久一般。

雖說是親姐妹,但在這偌大的皇城中,血緣關系再親近也有可能是陌生人。

“今日得太女一句話,本宮就放心了,春日料峭,太女快些進屋,別凍着了。”

“娘娘路上小心。”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才各自分開。

沈玉耀回去的時候心情還挺不錯,曲皇後見她唇角帶笑,就知道她對淑妃印象很好。

“時至今日,母後也依舊記得早些年淑妃說過的話。”曲皇後今天和淑妃說了很多,不免談及過往,有些懷念,“那時,謝家還未曾敗落,鄭家如日中天,整個後宮沒有一個女子敢對鄭婉婉說一個不字,沁陽公主去世,她就像瘋了一樣,搶走了你。沒有人為我說一句公道話,只有淑妃過後看我,還寬慰我說,日子還長,人只有活着才能看見轉機。”

沈玉耀從來沒有聽親媽說過那段日子,今日第一次聽見,就感覺到了一股凄然。

對于曲煙月來說,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為灰暗的時光。

她的丈夫背叛了她,孩子被人奪走,身邊剩下的孩子,要去學堂上學,每日只能看上一兩眼。

那時候,她每天都在想,活着又有什麽意義?

如果不是沈清瑾,如果不是淑妃的那段話,或許就沒有曲貴妃的存在,她會變成後宮中一個普通的嫔妃,守着兒子過活,不敢冒頭,也不敢争什麽。

“她可能早就已經忘了,但母後一直記得,那段話對母後來說有再生之恩,所以玉陽,你一定要對小六的未來上心些。”

這才是皇後對沈玉耀說這些話的本意,她希望沈玉耀能對沈珉玥的事情上心,不要像皇帝對敬王那樣,完全就是将敬王當成一個好名聲的招牌,并不在乎招牌最後是什麽下場。

沈玉耀聽明白了,“母後放心,六姐待女兒忠心,女兒不會待她差。”

皇後這才放心的點點頭,“那你手底下有沒有合适的驸馬人選?一定要聽話懂事還顧家的,若是這個夫婿選錯了,你六姐後宅可安寧不了。”

這幾乎就是在給親王選妃了,當初曲煙月給沈清瑾選正妃時,也是如此的上心。

沈玉耀搖搖頭,“我不知道,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

她可不想摻和,沒有給人當媒人的愛好。

皇後也不逼她,見她搖頭,便不再問此事了,而是問沈玉耀為什麽這會兒回來。

沈玉耀可算想起了正事,說自己明天就要去造船廠那邊看看。

剛說要出京,皇後的眉頭就皺了一下,但是皇後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草木皆兵,三個月過去,她早已接受自己女兒成為太女,已經今非昔比的事實。

太女不可能像公主似得,乖乖呆在皇宮裏,被無數人保護。

“必須去?”

“不是必須,但女兒想去看看,女兒真的很期待挂着大莊旗幟的船飄揚在大海之上時的景象。”

第一艘船是一個實驗,只要攻克所有難關,那麽大莊遲早能建成自己的船隊,海軍。

世界各地,遲早都會有大莊的踏足!

前提是沈玉耀得拉動工業革命,這些言之過早,想要足夠的人才,就必須有足夠的糧食,民以食為天,任何難題都要在解決肚子問題後再想。

曲煙月本來就是一個很疼愛孩子的母親,尤其是沈玉耀,那是她的心頭肉,現在沈玉耀跟她說,女兒想去,這四個字就足夠讓她動搖決心。

“唉,罷了,你要去就去吧。一定要小心些知道嗎?好在你自小學過浮水。”

曲貴妃一想到那造船廠就在海邊,而大海全都是水,就有些害怕。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旱鴨子,平時乘涼都不敢去水多的地方。

皇後說到這兒,還是覺得不行,她拉着沈玉耀又是一頓叮囑,就差沒告訴沈玉耀出門在外,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了。

被人這樣念叨,沈玉耀倒是接受良好。

有多少人想聽到這樣的念叨都聽不見呢。

沈玉耀跟皇後說了自己要去造船廠,而且是第二日直接啓程,實際上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出去,百官都不知道。

還是第二日沈玉耀沒有上朝,百官們才發現問題。

禦史詢問是怎麽回事,第一次代替沈玉耀上朝聽政的沈珉玥僵着一張臉解釋沈玉耀離京去造船廠了。

然後沈珉玥就被不少大臣圍着一頓輸出。

什麽太女身份尊貴怎能去那等荒涼偏僻之地,儲君出行豈能如此悄無聲息,出了事誰負責,六公主身上沒有封號,是否能代替太女聽政等等。

各種問題問的沈珉玥是頭暈眼花。

她也很迷茫啊!昨天晚上沈玉耀才來消息,臨時通知她今天要上朝,并且順便告訴她要出行的消息。

沈珉玥聽了之後,焦慮的大半夜都沒睡着覺。

自從沈玉耀成為太女,沈珉玥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有一天她跟沈玉耀一樣,要上朝聽政怎麽辦,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來的會這麽快!

她才疏學淺,所思所想幼稚的很,也就只能盲目的聽沈玉耀安排,去做一些比較簡單的事情,這種情況下讓她上朝,她配嗎?她不配!

沈珉玥被人問的啞口無言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後悔自己之前被淑妃壓着讀書時,沒有将那些書嚼碎了吞到肚子裏,而是囫囵吞棗,只知道個七七八八。

現在想跟朝臣交流一番都費勁!

書到用時方恨少,沈珉玥可算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她在朝中尴尬的腳趾扣底,沈玉耀在外面喬裝打扮,混跡人群之中。

今次陪她出巡的人是于三和元石陸,兩人一人打扮成護衛模樣,一人打扮成侍女模樣,跟在沈玉耀身後。

沈玉耀就讓白元架了一輛小馬車,護衛帶了四人,一行七人,輕裝上路。

“七小姐,路上只有這些人,恐怕會有些危險。”

于三落下車簾,她剛剛看過來,再拐過一個彎,幾乎就是大片的荒原,那邊寥無人煙,像這種成片荒原,很容易出現攔路搶劫的盜匪。

“教習你聽說過什麽叫微服私巡嗎?”沈玉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她穿的衣服是比較普通的絲綢衣服,染色不太均勻,勝在料子質感不錯。

很符合她小戶人家小姐的身份,家中有餘財卻不多,一看就不是很顯眼。

“沒有,屬下孤陋寡聞了。”

于三當然沒聽說過,沈玉耀指了指自己,“我這就是,微服行走,自然要越不起眼越好,或許那路邊的劫匪看到咱們,都會嘆一口氣,搖搖頭說,太窮了太窮了。”

沈玉耀學着劫匪的樣子搖搖頭,一臉的嫌棄,把于三都要逗樂了。

但是于三性子偏冷,笑意也不過是一閃即逝,“七小姐,劫匪不會這麽想。”

“為何?聽上去你有經驗?”

沈玉耀很好奇,她之前去新港時實在是太張揚了,浩浩蕩蕩的車隊一看就不好惹,沒有一個劫匪撞到她前頭去。

她還想聽聽那句着名的……

“來者何人!快下馬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

“留下買命財!竟然真的有這句!”

沈玉耀的眼神和于三陡然冷下去的眼神不同,她此刻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甚至還很興奮。

因為沈玉耀的接話,外面人的口號有點兒喊不下去了。

領頭胡子拉碴的男人扛着個大砍刀,眯着眼睛打量對面的陣容。駕車的小白臉,風一吹估計就倒了沒有威脅。

騎馬在後面的四個侍衛倒是看着有兩把刷子,但人少,他這邊四五十人打上去,對方絕對毫無反手之力!

至于那車廂裏膽子大的挑釁他的小姑娘,他從來不碰小姑娘,沒必要管。

越打量,男人心越定,這一單他絕對吃得下!

“老大,這是挑戰咱們!”

“廢物,是挑釁!”

左右兩個瘦竹竿一樣的家夥在老大身後說話,又暴露了文盲事實,又提供了一定的笑料。

“廢話,老子知道!”男人耍了個刀花,擡頭用鼻孔對着元石陸,“你們,留下買路財就能過去了,老子只劫財!”

元石陸看向四周的野地,春日荒地裏還有冬日的枯草與新生的草葉,黃綠交加,人若是趴在裏頭

,直接就沒過去了。

他能聽到一些人的呼吸聲,四周圍了大概四五十人。

如果對面是四五十人的正規軍,元石陸還會上心一些,畢竟軍陣用好了,四五十人能當四五百人的效果。

可對面是雜兵,一群劫匪,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元石陸給了三位下屬一個眼色,讓他們都做好應戰準備。

至于到底要不要開戰,那還得看太女的意思。

結果跟在元石陸身後的李聰,腦子又一次聰明了起來。

借由同站一門的緣分,李聰一路從一個看門小兵升到了禁軍統領之下的副手,升遷速度奇快,都能寫一篇名為《抱上看大門好兄弟大腿後我一路高升》的小說了。

靠着元石陸上位的李聰,從來不想着如何讨好沈玉耀,只想着要抱好元石陸大腿,此刻元石陸給他使眼色,他第一反應就是,沖上去!

想想也是,對面不過是無名小賊,而元石陸是禁軍統領,殺雞焉用宰牛刀?

于是李聰直接控馬上前喊道:“哪裏來的無恥小賊,竟敢在此狺狺狂吠!速速讓開,不然李某定讓爾等命喪當場!”

邢老大一下子就火了,他在此讨生活也有個三年五載了,狂傲認不清現實的護衛見識過不少,但是像這種罵人話說的文绉绉的,卻沒見過幾個。

他那愚蠢的下屬又在他背後小聲交流了。

“他是不是在威脅咱們?”

“他罵咱們是狗!還說要殺了咱們!”

“什麽?日他大爺的,他敢罵我是狗!大哥,我不是狗!”

邢老大只覺得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帶了這兩人出門,三娘竟然還說這兩人可用,能用個屁啊!

邢老大沒忍住,回頭一邊一巴掌,将兩個毛頭小子的給打的原地一踉跄,差點兒一頭栽地上。

被打了,這兩人還一臉懵,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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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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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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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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