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腐爛的心髒
第68章 腐爛的心髒
書桌前面的那扇窗正對着巷子。
邱羽時常能夠看到有人在哪裏伏案寫作。
偶爾又能感受到那邊所投注而來的注視的目光,更偶爾之下,邱羽就會回頭看一眼。
接着那人的目光就會唰的收回去。
邱羽的目光也會随着收回去。
在那夜之前,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和巷子裏面的任何人有什麽交集。
...
“咚咚咚。”是玻璃窗被敲擊的聲音。
扶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從夢中給拽出來,埋在胳膊上的腦袋全憑着意志力給擡了起來,眼睛裏頭帶着水汽,惺忪迷離的望向窗外——邱羽正沖她揮着手。
昨天夜裏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也不調順序的,只一股腦的湧進了扶餘的腦子裏,将她吓得一清醒。
邱羽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長。
她像只好奇的貓一樣趴在窗戶前,頭發炸成馬尾,但還有些碎發沒有被收進去,鼻尖和耳朵凍得有些泛紅,說話時往外呼出的寒氣在玻璃窗上形成了薄薄的水霧。
扶餘看着這只貓對自己咧出一個不設防的笑來,像是要寒暄,但剛開口,玻璃窗上自動形成的水霧便将兩人阻隔開。
邱羽看上去有些發蒙,呆愣、詫異的感覺又像是在對窗戶生氣。
扶餘沒忍住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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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邱羽聽沒聽到,但當她擡起雙眸又看向那扇窗戶——邱羽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水汽,原本是打算繼續敲窗戶的,在當她看到扶餘也在看着自己的時候,咧出一個笑容來。
她想說話,又擔心呼出來的熱氣會再次形成水霧,于是張開一半的嘴又立馬被捂上。
扶餘看的有些無奈,對面的人現在倒是一副不着急走的模樣。
她只好打開窗戶。
六七點鐘的太陽照着空氣,讓它們生出了些與衆不同的脂粉味道。
原本像是有話要說的。
可開了窗戶之後,邱羽便不知為何怯弱了些。
便是扶餘認命的與她先打了招呼,“早啊。”
“早啊。”
“這麽早就要出去嗎?”扶餘繼續問道。
邱羽嘆了口氣,“是呀,又要出去賣了。”
語氣坦然的不像話。
接着又解釋她的來意,“我常看見你在這裏寫東西,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過我。”
扶餘沒什麽動作,她在心理默默回答着,看到啊,經常看到,還是專門蹲在這裏等着看到你。
“從前不認識的時候不好講話,但現在認識了,就過來打個招呼。”
她如是說道。
扶餘點點頭。
本來以為對方這就要離開了。
沒想到邱羽眼尖的厲害,看到了桌子上散亂着的那些紙,又接着問了句,“寫了東西嗎?寫的什麽啊。”
她踮着腳探着頭往裏面看。
扶餘慌亂的将桌上的這一攤東西收走,一邊又回答着,“沒什麽,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邱羽點了點頭。
“不和你說了,我要出門了,有機會再聊。”
她沖扶餘揮揮手,消失在了巷子裏面。
窗戶又被合上。
那些紙上的一字一句全是以她為原型,扶餘卻心虛的不敢給她看。
又同樣将這些來稱呼為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許在黎扶餘的心底,邱羽這一類人确實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
黎馳中午的時候又來了一趟。
“喏,這是新配的幾把鑰匙,你拿着,門下的花壇裏面我也給你放了一把。”
他的墨鏡自從買了之後就一直挂在臉上,此刻亦然。
“上次剛跟你講了,要好好活一活嘛,然後晚上就把自己給關在外面了。”
“你是真和我過不去呢。”
扶餘收了收桌上亂七八糟擺着的東西。
“表叔,你這樣講話真的很像是在盲目的找存在感呢,我是進不去家門了又不是在尋死,這麽說不大好吧。”
回答扶餘的話吊兒郎當的,反正聽者是沒有放在心上。
“對啊,找存在感啊。”
“我沒兒沒女的,等到年紀大了還指望着你給我養老送終呢。”
“...”
“喔,所以我勸你不要存那麽大想死的心思,我現在的投資可都是需要回報的。”黎馳說道。
“我有表現的這麽衰嗎?”扶餘被她說的甚至有些自我懷疑。
黎馳倒是過分的篤定,“當然。”
“活着的人都有些盼頭,你就跟沒什麽盼頭似的。”
他指這間屋子裏面的陳設,“也不知道這小破房子有什麽好待的,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去,我問你你也不願意和我多講。那我能有什麽辦法呢?你要不談個戀愛?跟你男朋友講,我都沒有什麽所謂...”
“诶呀,扯得有點遠了,總之我的意思是,阿餘,找點活下去的動力嘛。”
“黎馳。”
“有時候我會想,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藏着些什麽東西不讓我知道。”
帶着墨鏡不是為了耍帥,也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真實情緒。
黎馳在猶豫。
扶餘不看他。
又挪動着自己身體坐到了書桌前,“但無論怎麽講,沒關系的,黎扶餘都會這樣茍活下去。”
“...總是要給我點緩沖的時間吧。”
“我已經是一個,廢過很多次的人了。”
扶餘輕聲說。
“我做夢也很少夢見阿爸阿媽,你說他們把我自己一個人丢在這裏,是多讨厭我嗎?”
“可是我沒做什麽錯事。”
“好吧,也是有的,因為他們不關心我,所以和三子談了戀愛。”
“可他們不應該過來管教我嗎?為什麽就這樣把我給丢下了。”
“所以阿馳,你總得給我點緩沖的時間吧。讓我把這些給忘掉。”
忘掉為數不多的愛。
也忘掉為數不多的恨。
良久,黎馳終于開口問道,“阿餘,你爸媽待你好嗎?”
黎扶餘說,“挺好的吧,都過去了,我記不清楚了。”
“我在G城好久,我只覺得我來到這個地方很久,實際上我還是要離開的。”
“阿馳,我只能說有些事情不可以用單純的好和壞來說,對于我的父母,我始終是感謝的。”
“就這樣吧,阿馳。”
黎扶餘扭頭沖着黎馳揚起來一個勉強的笑容,“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我會替你養老送終的。”
“我不清楚你到底從哪裏來,但我分得清誰對我好,我都能記得。”
“至于你說,給自己找點希望、找點有意思的事情。”
“我還是那樣一句話,總得給我點時間緩沖。”
黎扶餘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奇怪。
她和父母的關系說不上多麽親近,對方甚至有意識的疏遠她。
所以她恨,她恨父母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但她也愛,也感恩,畢竟那是養育了她十六年,吃穿用度都給她最好的人。
黎馳點了點頭。
轉身離開。
此時太陽已經高升至天空的最頂端。
扶餘的心中還是一副昏天暗地的模樣,或者說,自從她的父母亡故、痛失左腿之後,心中就是這樣荒蕪的模樣。
甚至雜草也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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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羽是又姐又妹的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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