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主子鬥氣
主子鬥氣
大家賓主盡歡,滿意而歸。
待慕雪和秦真将所有人都送上了轎子,慕雪才發覺門邊只餘他們兩個。她不免感到了與他獨處的尴尬。
她連話都不願意多說,就轉身想往回走。卻不想被他出手拉住。慕雪心裏一陣緊張。她不敢過于反抗,以免讓彼此難堪。但她實在是對那日的記憶印象深刻,身體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意識到她的恐懼,秦真心裏一陣刺痛,緩慢地把手放開了,此時他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只好意興闌珊的往前走去。
這是慕雪第二次目送他的背影離去,總覺得他的背影有些單薄。但她随即甩了下頭,不願深想這個與自己無關的問題。
見他走遠,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氣,暗暗慶幸他已離去,這下自己的危險總算是暫時解除了。
随即,她想到自己這一生都要和他如此糾纏不清,始終讓自己處于這種危險的環境裏!這實在是件讓人感到沮喪的事情!
又是半月過去。
這半月倒也平靜,慕雪還是如往常般或學琴看書,或賞雪踏梅,或圍爐小酌,日子倒也逍遙。再加上,有可愛的小旭兒時常來相伴玩樂,日子過得一點都不寂寞。
反觀秦真,就糟糕的多了。他的脾氣雖比前些日子略好些,不太發火了,但這些天裏他總是板着臉不愛搭理人,笑容更是絕跡。搞得秦祥一頭霧水,不知他四哥這些日子到底是怎麽了。問他他也總不搭腔,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
年關将近,朝中的事情也越發忙碌了起來。他每日在書房處理各種事務,總要忙到深夜。誰讓他做事細致,事無巨細,總愛親歷親為。他心裏憋着氣,再加上連日的勞累,他就這麽毫無預警地病倒了!
他這一病,四王府可就熱鬧了。太醫的問診,各方人士的探病訪問,皇上和淑妃的關心,全都蜂擁而至。
慕雪再也無法躲清淨了,只好出來一一妥善應對,周全四方。
每日她會問太醫,秦真病的如何,要用什麽藥,還要注意些什麽,所有一切都她問得仔細周到。
慕雪還安排宋氏和李氏,在他的跟前輪番照顧着。每日早晚進藥的時辰,她都派人盯着。所有太醫說的注意事項,她都妥善為他安排好。卻……獨獨從來不去他跟前看他。
這種情狀,不要說下人們心裏有疑問,就是宋氏和李氏也看不明白。但慕雪所做的周到體貼,又讓他們說不出什麽來,只是覺得怪異。
秦真剛開始病的昏昏沉沉的,倒也并不在意眼前伺候他喝藥擦身的是誰。可漸漸好利索了,卻從未見她,怒從心頭起,摔藥摔碗是常有的事情。每次他鬧脾氣,大家都覺得無奈。報慕雪知道後,慕雪也從不埋怨,只是吩咐每日這藥再多煎上十副,請王爺砸。要是不夠,就同時煎熬二十副,反正四王府出這點人力物力還是綽綽有餘的。
秦真聽到下人們的回話,心裏又是一陣惱怒,氣得摔了碗,讓所有人都滾出去。整整一日不理人,不吃飯也不吃藥。小蘇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來央求王妃。慕雪聽後,只是淡漠微笑道:“你們把藥和飯都備好了,還是按時間送過去,就放在凳上。王爺要砸,你們也不要攔。他砸完你們就送,我們看看王爺到底有多少的火氣。”
小蘇聽完這話,就知道這些日子自家爺的火氣都是打哪來的了。這所有的反常,說穿了,其實都是為了和王妃鬥氣嘛。王妃看上去還是那麽和藹,脾氣還是那麽好,從容不迫的樣子,更顯得爺不好伺候,無理取鬧了。但說句不該說的話,要是他是爺,也要生氣。王妃這應對,真叫爺是有苦說不出,就像“急病人遇到了慢郎中”,能不讓人着急上火嘛!爺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要王妃親自去軟語安慰!卻不想王妃也是個有脾性的,這下可杠上了!這兩個主子鬥法,其實就是在為難他們這些個做奴才的!
可王妃這裏他也不敢多說,王妃雖不會似王爺般發脾氣,但也絕不是好相與的!要是真讓王妃不高興了,這後果也是相當嚴重的!別人就不說了,但他們爺就是最好的活例子了!
不是故意和想他鬥什麽氣,只是單純的不想見他。至于用心的打理家裏的一切,以及配備給他的周全照顧,都只是“工作”,都是原本就屬于簡逸慧的工作。所以,她必須盡力,不得不盡力而為。但,只是為了生存,為了好好地在這個時空活下去。
可是,剛剛太醫來看過了,說秦真這病本來大有起色的,但因這兩天的鬧騰,再加上氣急攻心,又有了反複。慕雪聽後,才覺出事态嚴重,他小孩子心性不要緊,可到時真的傷了身子,這牽涉的就多了。到時勞動了皇帝和淑妃,就更麻煩了。出于無奈,慕雪也只好先給他服軟,于是親自帶着藥去見他。
可這位爺絕不是個好哄的主,不把便宜占足了,他是絕不會鳴金收兵的。他愣是蹬鼻子上臉的,繼續甩了一個時辰的大牌。慕雪也不理會他,她随手從他書架上挑了本李太白詩集,悠游自在的坐在他的房裏看了起來。
反正她人也來了,也算給足他面子了。如果接下來,他還不見好就收,還要死要活的,她可就管不着了。
小蘇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兩頭勸,可都不見動靜。還是秦真受不了他的羅嗦,把他給吼出去了。
“看來,王爺的中氣還蠻足的,怪不得不想喝藥。”小蘇剛走出去,把門拉好,慕雪就把書放在膝蓋上,看着秦真淡淡諷刺道。
秦真輕哼一聲,生硬道:“爺現在要喝藥,你過來喂爺。”
慕雪噗哧輕笑一聲,也不再出言反駁,免得氣到他,他又耍起爺的脾氣,那可夠麻煩的!
她走到他床邊,端起藥碗,摸了下碗壁,試了下藥溫。都涼了,這藥不能喝了。慕雪随即瞪了他一眼,接着又拿着藥碗,走去門邊,叫小蘇親自去換一碗新的來。
不一會兒,小蘇就屁颠屁颠地跑回來,恭敬地遞上藥碗。慕雪接過藥碗,示意他出去。小蘇迅速離開房間,把空間留給兩位主子。
慕雪坐到秦真床邊,輕輕吹着藥,輕嘗了一小口,真苦!她覺得差不多了,不那麽燙了,這才喂給他喝。他這次倒也配合,一句話都沒多說,只是乖乖喝藥。
房間裏除了吹藥,喝藥,湯勺碰到碗的聲音,就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慕雪專心一意的關注着藥的溫度,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下,生怕燙了、灑了。而秦真,只是一面認真地數着她的睫毛,一面細細打量着她的臉龐和神情,心情好的只想吹口哨。看着她這副認真服侍他的模樣,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心滿意足。
一日三餐,每天兩頓藥,這時間都是接着的。像他這麽一個忙慣了的人,如今只能天天躺在床上不事生産地吃吃喝喝,也難怪他心情不好。
慕雪倒也有些同情他。
而這時間接的如此緊湊,她也懶得回自己的院子裏休息了,省得他待會又鬧起脾氣來。
她這次索性就奉獻犧牲到底了,晚上就趴在他床邊睡一下。反正王妃不是好當的,這點她從知道自己的穿越身份那天起,她就有覺悟了!
秦真見她毫無脾氣、溫柔和順的陪着他、照顧他,心情怎是一個好字了得!他想她心裏多少還是存着自己的,或許這之後他們該好好談談,也許就不會如以前那般總是不歡而散了……
看着她甜美的睡容,他輕輕撫過她耳邊的發絲,眼裏滿是溫柔,最後拉着她的小手,進入了夢想。
慕雪一大早醒過來,就見他和自己頭靠着頭,好似交頸的鴛鴦,兩人手握着手,好似曾許諾執手百年的夫婦。這一剎那,不知為何,一種很異樣的感覺竄過心房,在她這個主人還未壘起心牆時,悄悄留下了屬于它的痕跡。
意識到那種異樣酥麻的感覺竄入心頭,慕雪渾身一震,感覺非常的不好。于是,她趕忙抽手,她實在不想持續這種暧昧不清的氛圍了。
她的手剛一動彈,床上的男人就醒過來了。
他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瞧她,似乎還因為一時無法适應光線而感到有些苦惱的皺起了眉頭。接着,在他眼睛睜開的同時,他也慢慢恢複了意識。看見她就這麽坐在床邊,小手還在他的掌心裏握着,他的嘴角不由上鈎起來,展開一抹迷人的微笑。
見到他這慵懶地有些……有些……性感的樣子,還泛着幾分孩子氣的調皮,慕雪不覺有些看的癡了,竟一時忘記把手抽出來了。
就這麽對望着,這一剎那,誰都沒有移開眼,誰也都沒有說話。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是小蘇領着一幫人叫起,還有服侍他們梳洗。
慕雪趁着這個當口,一下子将手抽出。她迅速站立起來,背對着秦真站着,臉上有些泛紅,心裏不由懊惱起來,自己方才怎麽會……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
于是,慕雪對小蘇道:“你服侍王爺梳洗,讓美亞她們去我院子,我要回去換身衣服。”
說完,慕雪轉身就奪門而出,不想在這個暧昧的地方繼續待着了。
秦真起先有點氣惱小蘇的突然闖入,接着看到慕雪那嬌羞着落荒而逃的樣子,心情頓時大好了起來。
慕雪回到自己的房間,先換了衣服,又梳洗打扮了一番。接着,她就一直坐在梳妝臺前發怔。
她覺得再這麽和他相處下去,可能會有什麽不可預期的事情發生。她不希望與他牽扯得太深。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麽警惕自己的。因為他……絕不是一個可以接近的男人。一旦靠近,灼傷的必定是自己。
更何況,自己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去。而自己會莫名地在睡夢中穿越,焉知自己不會在睡夢中又穿越回去呢?
在這兒的努力的生活,只是為了生存的權宜之計!她……從沒有想過要長留此地,那又怎麽可以容忍自己的感情随意的投放呢?
就是面對這麽可愛的小旭兒,她都帶着幾分保留,何況是面對他?!
做好強大的心理建設,慕雪又回到他的房間。這次她要牢牢的挂住簡氏的品牌形象,那所謂的“端莊從容,賢惠靜默,進退有度”的面具來應付他。
剛邁入房間,秦真就笑着要慕雪坐到他旁邊,似是有話和她說。慕雪卻站立原地,并沒有走過去,她端莊地笑了笑,然後緩緩道:“爺,府裏事情多,我要去處理一下。今天就讓宋妹妹來照顧你吧,晚上我再來看爺。”說罷,慕雪就讓站在外面的宋氏進來。
宋氏進屋給秦真福身請安後,帶着幾分羞澀走到秦真跟前。
秦真沒有看向宋氏,而是眼神複雜地盯視着站在門邊的慕雪,不發一言。
慕雪自動忽略秦真那充滿不滿且帶着怒氣的眼神,還特意對宋氏囑咐道:“妹妹,爺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但太醫吩咐,這藥還是得堅持吃。要是爺又耍脾氣了,你也不要覺得委屈,一定要好言相勸。”
宋氏謙恭道:“王妃放心。我都記下了。”
慕雪對秦真禮數周到的一福身,“爺請好好歇着。妾身告退。”說完,也不待秦真回應,便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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