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2.11月17日
11月17日
第二天晚上,在圖書館結束一天寫作回到寝室的季微終于見到了梁細細。
梁細細進門,和她冷淡地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收拾了一大袋衣服,又打算出門去。
“诶。”季微叫住她, “梁細細。”
她向來叫她一聲“姐”,從沒這麽嚴肅地叫過她的名字。
梁細細腳步一頓。
她的聲音傳來。 “什麽事”
季微從床上坐起來: “我們好久沒說說話了。你坐下來吧,我們聊兩句天。”
梁細細繼續往門外走去。聲音冷冷的,硬硬的。
“我們有什麽好聊的”
季微頓了頓。在梁細細打開門之前,她決定開誠布公,直指要害。
“你是不是誤會我什麽了”她提高了聲音, “因為我和一個你都不知道的有錢人在一起還是其他什麽事”
梁細細的背影一僵。她轉過頭來,對季微笑了笑。
“我能對你誤會什麽”她的聲音裏滿是譏诮。
不對。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問題。
季微沒回答,徑直爬下床,走到梁細細的面前。
Advertisement
“我和那個薛沛的戀情是假的。”
看着梁細細的眼睛,她把整件事都解釋了一遍。
梁細細臉上的融冰有所松動: “真的”
“嗯。”季微說, “費曼宇不是要搞事情麽,我打算過幾天就去請律師告他,徹底把這件事鬧大。”
一時間,梁細細的表情有些複雜。
她似乎松了口氣,可是臉上還緊繃着,緊抿嘴唇,隐藏着什麽糾結與矛盾。
半晌,她擠出一句話。
“季微……你有些變了。”
聽到她這個反應,季微有些意外: “是麽”
梁細細點點頭。
若是以前,季微遇到這樣的事,向來溫和謹慎,能不處于輿論風暴的中心,卻盡量避得遠遠的。可如今,她身上似乎多了什麽東西,引得她無所畏懼,只往那風暴中心而去。
季微笑了笑: “也許吧。”
因為她遇到的那個人,這是這般張揚,無畏,自信。
梁細細微微垂了眼。 “我走了。”
樓上宿舍有人在洗衣服,向水池裏倒下一盆水,順着水管流下來,碰撞摩擦,發出嘈雜的“咕咕”聲。
門外有人走過。女生閑談的聲音很大,門內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要不就約明天五點這場電影”
“好啊,我都無所謂,你別放我鴿子就好。”
“怎麽會啊……”
笑聲漸行漸遠。
季微回過神來。
“诶,姐。”她叫住她。
梁細細的手搭在門把手上。
季微問: “汪芥他……人怎麽樣對你還好吧”
這一場開場草率的戀愛,但願梁細細不會後悔。
“挺好的。”梁細細笑了笑, “畢竟他等了我好多年,我也懶得等別人了。”
“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你高中的男神了”
“嗯。”梁細細背對着季微,點了點頭, “緣分這個東西嘛,可遇不可求的。”
說完,她打開門。空曠的走廊外,有夜風吹來。
“再見,季微。”
季微抖了抖嘴唇,想說些什麽,但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沉默着,看着梁細細走出宿舍,關上大門。
季微在原地站了良久,沒動。
然後轉身,爬到床上去,打開豆瓣的城市活動,找到攝影師Y的個展信息,在線上買了一張票。
【購買成功】。
将頁面截了圖,季微又點進微信,将票務信息一股腦兒全發給梁細細。
不管她去不去,自己都要給她買這張票。
季微抱着手機,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日光燈下,她閉着眼,雙腿蜷縮,手裏緊緊抱着手機。
仿佛抱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有些事情,一直往前走,錯亂交疊,似乎已經,不能回頭。
*
出了宿舍樓,梁細細又将脖子上的圍巾仔細裹緊,這才走入蕭索的深秋冷風中。
汪芥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這幾天她一直和他住在一起。
等地鐵的時候,她将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刷了刷。
她的微信置頂消息一直是季微的對話框。此時接收到兩條消息,她點進去看。
——是兩張頁面截圖。
季微給自己買了攝影師Y的年初個展門票。只有一張。
梁細細對着屏幕定定看了很長時間。
直到地鐵呼嘯着沖進地鐵站,她才回過神來,擦了擦發熱的眼角,擡腳進車廂。
她沒有回複,退出了和季微的對話框。
季微下面的最新消息來自汪芥。他問她到哪兒了。
梁細細回: “快了。”
她沒看汪芥發來上面的一大串消息,徑自關了手機屏幕,靠在座位旁的透明塑料隔板上。
車廂對面的玻璃上映出女人的臉,憔悴又疲憊。
她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整夜整夜的失眠,腦海裏全是一些零碎的畫面。
季微給自己發小帥哥照片的第二天,梁細細打開男神的微博,卻發現自己的閨蜜赫然出現在最新一條微博裏。
照片上,少女的背影瘦削,濕淋淋的衣服沾在她姣好的弧線上,畫面有些狼狽,男神的配字卻是—— “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在這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是了。
年少錦時,落滿陽光的土牆下,慵懶靠着的少年,還有那個讓人念念不忘的笑,全都被時間碾碎,吞噬,消化,最後成為一點無關緊要的景色消散,沒有人會記得。
沒有人。
她輕輕靠着,只覺得心裏疲憊到極點,緩緩閉上了眼睛,眼角濕潤。
*
遇見陸猶的那一年是高一,梁細細十六歲。
那時候還沒分文理班。他們所在的班男生很多,大家都是頭腦聰明活絡的少年人,考進這所省城有名的高中,人人雄心勃勃,壯志淩雲。
課餘閑暇,大家喜歡聚在一起讨論數學物理化學的競賽題。
到了晚上,就是聚衆翻牆出去,通宵打游戲。
學習與玩樂,明明是最難平衡的兩樣東西,唯獨陸猶最游刃有餘。
——不,應該說,無論在什麽領域,他就是當中的佼佼者。
他明明是化學課代表,可是都能把數學老師嗆得說不出話。
晚上翻牆打游戲的時候,他又是領頭羊——所有男生裏,只有他知道哪裏的牆沒有監控又好爬,不怕被抓住。
這兩點已經足夠讓他吸引女孩子的注意了。
可是梁細細注意到他,卻是一個更膚淺的原因——
那張臉。
時代越往前走越開放,一張混血的臉已經不會再帶來什麽異化與排擠的危險,反而是另一種迷惑,倨傲與與衆不同。
第一次看到他那張臉,梁細細就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一張這麽精致的臉。
他的鼻子很高,下面一道扁平有力的薄唇,以及一雙琥珀淡色的眼睛。
他笑起來很迷人,簡直到了要人命的程度。眼眸亮晶晶的看過來,只讓人覺得全世界只剩下你,也只有你們存在。
大多數時候,梁細細只能遠遠地看着他。
那時候她有點胖,就算笑起來也沒有少女的明媚,只有滿嘴黑洞洞的牙套。
因為胖,她穿着也土氣,只考慮衣服遮不遮肉會不會顯胖,根本不會考慮如何活潑俏皮風情萬種。
很多時候,梁細細都不想去回憶那時候的自己。
她醜,她胖,她普通平庸,她身無所長,所以她連愛人的資格都沒有。
她只遠遠看着,見得陸猶和隔壁幾個班的班花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成為年級主任最頭疼的學生。
他穩居年級前十位置不倒,所以沒人敢多說什麽。
冬去春來。
在苦海掙紮了一年的學生終于迎來了一年中最放松的日子——春游。
那年的春游目的地定在一個離學校不遠,産龍井茶的小村子裏。
出發之前排隊伍,男生一隊,女生一隊,一一對應。梁細細對上的,正好就是陸猶。
她緊張地捋了好久的頭發,齊劉海後紮了一個馬尾辮,在鬓角放下兩縷頭發,遮擋臉頰旁邊的肥肉。
她慶幸自己那天穿了一件新的襯衫,粉紅色的。
她也慶幸自己換了一副新的眼鏡框,新綠色,很襯膚色。
冗長的校長講話之後,隊伍出發了。
身邊的男生身上傳來好聞的肥皂香味,一路和他後面的男生嘻笑打鬧。
梁細細不敢多說話。她沉默着,心“咚咚”狂跳。
遠方青山新翠,雛鳥出巢。
是一派絕妙的好春。光。
身邊的男生突然傾了身,一指身後的男生,問她——
“诶,梁細細,你快過來說說看,這人是不是在睜眼說瞎話明顯我比他帥多了啊!”
梁細細有些慌亂地擡頭。
“是啊。”
她也不知道這兩個字她怎麽說出口的。
陸猶看着她,一雙眼睛掩在帽檐下,笑了笑。
那天,他和她聊了一路。
具體說了什麽,梁細細全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他的聲音低沉磁性,眼睛發亮,似乎永遠都在笑。
三個小時的行走時間轉瞬即逝。
小村子在山坳裏,專門開發過旅游業,街道整潔,還有精致的咖啡館,空氣裏混着茶葉樹的清香。
一進村子,陸猶就不見了蹤影。
梁細細心神不寧地和好朋友一起打了幾盤牌。
她眼睛的餘光不停地飄來飄去,剛才陸猶就毫無征兆地不見了,現在更是一點影子都見不到。
有幾個男生從她們身邊經過,幾句零碎的嬉笑聲飄來。
“陸猶那個老狗是不是剛到就去棋牌室了”
“是說看不到他人!他媽的,真會享受啊。”
“五十塊錢買一個房間,還有瓜子啃,還有桌子打牌,也值了。”
“說得也是,那老狗套路最多了,哈哈哈哈哈……”
梁細細仔細聽着。
對面的朋友拍了她一下: “梁細細!你怎麽搞的啊,幹嘛壓我的牌!”
梁細細一愣。她們輸了。
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來: “不打了,我去上個洗手間。”
不遠處,村裏公共洗手間如今擠滿了人。她等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打算到處亂走碰碰運氣。
繞過轉角,心不在焉的她迎面撞上一重黑影。
——是陸猶。
少年穿着幹淨的白色T恤,手裏拿着半根玉米,吊兒郎當地咬下幾顆。長長的劉海在他眼睑投下漆黑的陰影,看見梁細細短暫的錯愕後,是一陣不正經的嬉笑。
“哎喲,你怎麽沒和大家一起玩跑這兒來了”
四月的天還不熱,梁細細卻覺得四下都是鳴蟬瘋狂的叫聲,他眼睛的顏色幾乎讓自己凝滞在原地。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嗯,找廁所。”
“噢,那裏人太多了是吧。”陸猶然,驀地狡黠一笑, “找不到吧”
“嗯。”
“我帶你去個地方。”
陸猶一拍梁細細的肩膀,轉身在前頭帶路。
他手臂一伸,那半只玉米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落入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梁細細的視線随着那玉米被抛起,又落下。
她的心亦如是。
陸猶帶着她七拐八繞,走到老民房的弄堂裏去。她看着他寬厚有力的背,怎麽走到那裏的都已經不記得了。
只記得不遠處青山新綠,漫山遍野都是茶樹。他的頭發在山野間晃,飄來好聞的清茶皂香。
陽光遠山山谷間投下的陰影,就和他眉骨上投下的那團霧一樣,教人看不真切。
陸猶停下腳步。 “到了。”
梁細細心一跳,連忙也停下腳步。
他轉過身子,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喏,我剛才到這家人的棋牌室裏來玩一會兒,廁所讓我上的。你進去吧。”
梁細細有些慌亂地點點頭,打開門就想往裏走。
“诶。”陸猶又叫住她, “我幫你拿書包吧。”
梁細細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她背後的書包接了過去。
他看她一副呆愣的模樣,笑了: “快點啊。我在外面等你。”
話音剛落,他一甩手,就把書包單肩斜背到了背上。
梁細細近乎無措地上完廁所。她起身洗手的時候,看見洗手臺前鏡子裏的自己。
因為行走太久,她一張臉布滿汗珠,膚色暗沉。鬓角上垂下的兩縷頭發方方正正,顯得笨重而愚蠢,襯得她一張臉更大更圓。
她粉紅色的襯衫配上新綠色的眼鏡框,分開明明都很好看,但是在眼下,卻莫名其妙地顯現出一種土氣。
梁細細差點哭了。
她在洗手臺前擺弄了好久。可是無論怎麽洗臉,弄頭發,鏡子裏的那個少女還是滿臉醜相,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毫無美感。
——不能繼續弄下去了。陸猶在門外已經等了太久了。
梁細細朝自己打了打氣,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陣刺眼的陽光照過來。她側過頭看去,視線裏先是一雙慵懶交疊的雙腿,寬厚有力的肩膀,然後是一張精致又帶着痞氣的臉。
陸猶斜斜靠在灰撲撲的土牆上,一半身子沐浴在陽光裏,單肩背着她的背包等她。
他微微垂着頭看着她,眼睛裏傳遞出的那股認真而專注的神情讓梁細細幾乎停止了呼吸。
身後是萬畝茶園。
旁邊是低矮民房。
遠處有犬吠聲傳來,斷斷續續,聽得很不真切。
而此時此刻。
所有的陽光都落在他的眼睛裏。
梁細細知道自己不能盯住陸猶的眼睛不放,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多年以後,午夜夢回,她依然會夢到這個畫面。
逼仄罅隙裏,處處是沮喪與絕望。可在她生命的盛年,有人曾站在那葳蕤的陽光裏,安然而專注地等待她。
雖然她知道——
這畫面,是她偷來的片刻慰藉,是生活借給她的一點溫情。
這畫面,從來不屬于她。
地鐵一點一點地減速,最後停了下來——
到站了。
梁細細站起身,走出車廂。
她對着玻璃理了理頭發,然後迎着地鐵口的狂風,慢慢往上走。
十一點零八分,她走出地下鐵。
————————
寫校園寫得有點沉醉啊。
對了我這周南下出門玩兒了,帶着電腦,雖然雄心勃勃想要每天更新,但是不曉得行不行。更新時間不定的話請見諒。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