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歲歲平安

歲歲平安

第17章

初三上半年，童漁要去醫院做個小手術，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就能回來了。

童向陽在家收拾東西時，江頌敲門進來，“童叔。”

“江頌啊。”童向陽笑笑，“童漁在房間呢。”

“好。”

兩年的時間，江頌的身高又向上竄了一大截，關鍵是氣質變化很多，話雖然一如既往的少，但戾氣沒那麽重，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生人勿近，整個人沉穩許多，眉眼間有了柔和的溫度。

童漁瞧見江頌，臉上立刻露出笑容，“過來過來。”

江頌在他床邊坐下，瞧着童漁拿着一個木盒子過來，打開，頓時有點眼花缭亂。

“這些都是我的寶貝。”童漁說，“都是我姥姥給我求的各種平安符啊，護身符，長命鎖之類的，反正都和平安長壽有關系。”

“可真不少。”江頌看了看，還有各種項鏈和手镯。

“嗯，可惜雖然有這麽多，我的身體還是這個破爛樣。”童漁無奈的笑笑，把盒子放在江頌腿上，“你挑一個吧。”

“我？”

“嗯，我想送你一個。”

“我不要。”江頌搖頭，這些都是他家人對童漁的祝願，他怎麽能拿。

童漁道：“我想送你嘛，如果這些真的有神力，我想分一點給你，如果沒神力，就當作我們友誼的見證。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要看着你還戴着。”

江頌頓了頓，看他：“你很擔心嗎？”

童漁搖頭：“不怎麽擔心啊，這次只是小手術。”

江頌低聲道：“任何手術都有風險。”

童漁笑眯眯的說：“有你擔心我，我就沒那麽擔心了。”

江頌道：“我每天都去看你。”

童漁心裏很美，嘴上卻道：“不用，就出院的時候來就行了，我不太喜歡別人探病，看到的都是我病恹恹的樣子。我姥姥這回也想跟着去，被我爸媽勸住了，你真的別去，不然我壓力很大的。”

江頌想了想說：“那等你哪天感覺不錯，我再去看。”

“這樣也行，那你等我聯系你。”童漁笑了笑，“好了你快選一個嘛，要不然你閉眼摸一個，摸到哪個算哪個。”

在童漁的催促下，江頌無奈的閉上眼睛，手指被童漁放進盒子裏，摸索了一會後，他拉起一臉細細的銀鏈子，鏈子的中間，有一個銀色的小吊墜。

“你抽中了星星哎。”童漁的眉眼彎彎。

江頌看了看，這是星星嗎？看來倒像是花，也不是完整的一朵花，中間有一道很大的空隙。

“這怎麽可能是星星？”江頌說。

“哦我看錯了，這是麥穗。”童漁道，“歲歲平安嘛。”

原來那不是花瓣，而且一顆顆穗粒，不規則的排列。

童漁給他戴上，不知為何有些傷感，“你要記得來接我哦。”

“嗯。”

“不能把我忘了。”童漁一臉認真。

“······我會失憶嗎？”

-

童漁不在身邊，江頌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但是，又多了很多嘈雜的聲音。

他猛然發現，童漁幾乎成為了他生活的向導，放學之後該去哪裏，周六日做什麽玩什麽，好像一直都是童漁決定的，連在誰家看書寫作業都是童漁的提議。

而現在，江頌的閑暇時間只能去圖書館，偶爾他也會覺得很搞笑，自己現在居然有了所謂的“閑暇”。

“喂，同學。”

某天，一個男生來到江頌的座位旁邊，“你是哪個學校的？”

江頌瞧他一眼，沒理，繼續看他的書。

“這麽冷淡啊。”那男生癟癟嘴，在他對面坐下，做起他的作業來。

過了一會，江頌起身去找書，返回座位時，那人也不在，倒是自己占位的書本上多了一張便利貼，上面有一道數學題。

江頌本來沒想搭理，但掃了題目之後，實在手癢，就拿出自己的草稿本開始推算起來。不遠處，那個男生悄咪咪觀察着這邊。

等導出了結果，江頌終于有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次好心情，把答案寫在便利貼上還回去，收拾好書本回家。

出了圖書館沒多久，那男生就追了上來，“喂，你的解題過程給我看一下吧。”

江頌加快腳步，男生追到他前面，雙手扶膝喘氣，他擺擺手，“好，是我不夠禮貌。這位同學，能不能，請你，把你的草稿本給我學習一下？謝謝。”

江頌打開書包，把草稿本的那一頁撕下來給他，“送你。”

“這麽好啊。”男生一邊追一邊看，“你可太厲害了，這題是我們老師的惡趣味，時不時就拿奧數題來整我們一下，就喜歡看我們吃癟的樣子。同學，你參加奧數了嗎？”

“沒有。”

“那你可太牛了，我們班上好多個參加奧數的都沒解出來，哇塞我這明天去班裏肯定成為頭牌啊！”男生瞎嚷嚷着，“不過我回去還得好好研究一下，不然我們老師肯定看出來這不是我的智商能做到的，我明天得把他們全都鎮住，一個個上過奧數班了不起啊給他們狂的······”

因為身邊有童漁，江頌已經習慣了叽叽喳喳，但很快他發現也不是誰的叽喳都能忍住的，他停住，看那男生：“你還有事？”

“我去公交站啊，跟你一樣。”男生寶貝似的把草稿紙收起來，又伸出手，“交個朋友呗，陸叢。”

“沒興趣。”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江頌對不對，你在城北中學，你挺有名的，你的成績，特別是你的數學成績，早就被我們數學老師念叨好多次了。”陸叢道，“哎呀我家就在這圖書館附近，我來了不知多少回了，老早都注意到了你，今天倒是頭一次一個人啊，你朋友呢？”

江頌下意識看向手機，還是沒消息，童漁今天也覺得狀态不好嗎？

“沒關系，以後我當你的圖書館搭子，随叫随到。咱們倆還是在一塊切磋切磋題目，互相幫忙呗。”陸叢非常自來熟，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江頌沒仔細聽，但他沒想到，幾天後陸叢竟找到小區來了。

“早啊！”陸叢在小區門口跟他招手，“今天也去圖書館嗎？”

今天市場大減價，江頌陪沈姨一起去的，兩只手都提的滿滿，沈文虹手裏也提着一大袋橙子，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男孩：“你是？”

“阿姨好，我是江頌的朋友，也是他的學習搭子，我叫陸叢，請多多指教！”接着一彎腰，又要幫沈文虹拿東西。

沈文虹忙說不用不用，還是被他給搶走了。

現在差不多是中午，陸叢這個點找來，很有蹭飯的嫌疑，果不其然，吃完水果之後，沈文虹就招呼着他留下來吃飯。

陸叢發誓說：“我真沒想到你們家中午吃這麽早啊，我是打算跟你一塊兒出去吃的，我想請你吃飯，真的。”

江頌道：“那你下次別來了。”

“嘿嘿不帶這樣的，說好的學習搭子呢。”

“我不用什麽搭子。”

“可是我需要。”陸叢愁眉苦臉道，“你也知道的吧，一中今年的分數線又漲了！”

“啊？”

“我好不容易抓到個活學霸，我不會讓你就這麽輕易溜走的，學霸，你帶帶我吧，嗯？”

“走開。”江頌一臉無語。

“在聊什麽？”沈文虹端着水果盤端出來，難得看到還有江頌的朋友來找他玩，沈文虹很是開心，怎麽看陸叢都挺順眼，“飯剛煮上，先吃點水果。”

“謝謝阿姨。”陸叢嘴甜的誇了幾句，又說，“我們在聊高中的事呢，江頌肯定要去一中的吧，到時候咱們又能做同學了。”

江頌損道：“你不是上不了嗎？”

陸叢絲毫不尴尬的說：“我的成績就是數學薄弱了點，所以想請數學大神給我補補，也不用怎麽補，就是稍微點撥一二，就夠我受用一生了。”

“哈哈，你這小孩說話真有意思。”沈文虹被陸叢誇張的說法給逗樂。

到了能探望童漁的那天，沈文虹給帶了飯菜水果，和童向陽在一邊聊天，于北出差去了，她幫着給童家陽臺的花草澆水，也時不時會去童向陽的花店轉一轉，聊起小區的一些事，也沒忘說起這個搞笑的孩子，童向陽道：“看似不靠譜，但他的心思都在學習上，還挺讓人佩服的，看到個學霸就不放過。”

沈文虹道：“是啊，每天都來，江頌不理他他也習以為常一樣，還是跟着轉來轉去。其實我們也沒問過江頌要去哪所高中，随他自己，就那小孩天天篤定的說，江頌一定會去一中，挺好玩的孩子。”

童向陽道：“一中好學校啊，好多孩子是上不了求着去上呢，江頌成績好指定能去。”

童漁術後，也就今天精神不錯，本來巴巴的在床邊等着江頌給他削蘋果，耳朵卻捕捉到那邊大人的談話裏幾次出現的名字，臉色瞬間轉變成了陰天，還貼着止血帶的手，緊緊攥住了身下的被單。

江頌切好蘋果，遞過去，他不接，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臉上，“交新朋友了？”